第十一回 辽后
画江湖之不良人五
第十一回 辽后
作者:顽皮的猪  |  字数:10151  |  更新时间:2022-10-19 19:19:52

  第十一回 辽后

  十日前

  洛阳,紫薇城饮羽殿

  “乾山乾向水向乾,乾峰出状元,卯山卯向卯水源,骤富石崇比,午山……” 一左手持罗经仪,右手持不良旗的瘦削老者,在殿中焦急来回踱步,颤抖的眼神一会儿盯着罗经仪的指针一会儿看着不良旗上的诡秘图案,口中念念有词,一不留神,被脚下尸首的手臂绊倒,左手罗经仪把持不住,掉在地上滚向远处,老者吓的连滚带爬的捡起,托稳了继续勘察。

  “午山……午向午来堂,大将镇边疆,坤山坤向水坤流,富贵永无休!找到了,找到了!” 老者一脸惶恐的跑到殿前,隔着门帘惊惧地禀报。

  门帘后传来一股狭长男音,“在何处?”

  老者喘了口气,急切道:“此物确在平城!”

  李嗣源一手托起门帘遮挡,微微探头,细长双目紧盯着面前老者,吓的老者不敢直视,只得低头,开口道:“在平城何处?”

  “啊……这,这……” 老者低着头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平城的地脉本就繁杂趋同,越是这种埋着稀罕物的地方,脉像越是复杂,更何况此地已被高人隐藏了气脉,仅凭这五幅堪舆图,若想找到此物……”

  “怎么样?”

  “只怕难如……登天……”

  “咔呲” 一声脆响,罗经仪上的指针应声而断,晋星刺由老者胸口穿出,带出一股鲜血,一道蓝色闪光接过老者右手的不良旗,老者未出一声便栽倒在地,登时气绝,尸首流出新鲜的血液跟地上早已暗红色的血渍融合在一起,很快便分不清这一地尸首究竟谁是谁。

  李嗣源早已松开门帘,在帘后端坐,斥道:“又是一个废物!叫下一个进来。”

  李存礼将手中不良旗摆回到殿中桌上,只见长桌正中以三三之状,摆放着五幅不良旗,分别对应着一、二、四、七、八的方位,其他四处皆是空无一物,放好不良旗,李存礼走到帘侧,对着监国行礼道:“大哥,中原所有精通堪舆之术的人除了不良人天捷星,都在这了。看来除了天捷星之外,无人再有本事探寻到龙脉。”

  李嗣源在帘后沉思,道:“温韬,找到他。”

  “是,大哥。”

  李嗣源眯着眼似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询问道:“天微星,天异星审的怎么样了?” 李存礼开口道:“这两人嘴太硬,什么招数都用了,还是问不出洛阳不良旗在何处,我已将李存忍责罚过了,大哥你看还继续换人拷问吗?”

  李嗣源站起身来,绕到窗前,说道:“不必了,便是再多一幅堪舆图也无大用,怀州前几日不是民心不安吗?就将她二人押至怀州处死,以定民心。不知三弟那面有何进展了?”

  “三哥做为沧州典签,自然明白王兄安排他在那个位置是何意,自然会替王兄注意漠北的动静,今日一早三哥传来信息,澶州一直有人跟石敬瑭暗通款曲,不知大哥如何处理?”

  李嗣源沉思道:“既如此,就派珂儿去澶州巡视吧,卫州的事酌情处置便可,另外派老十二跟巴戈一起去沧州,务必探查出我这好女婿的底细。”

  李嗣源眺望着洛阳城,说道:“快七月了,洛阳的夏日未免太过炎热,明日起就摆驾平城避暑吧。”

  “谨遵监国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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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澶州城郊

  甲轩帮着洛小北将最后一个箱子摆上马车,洛小北在车厢里听见玄霜在车下唤自己,“小北,你先下来,姐姐我有话跟你说。” 洛小北翻下马车,看着玄霜道:“姐姐还有什么要嘱托的?”

  玄霜将洛小北拉到一边,叹道:“我知你心中郁结难解,天速星大人的遭遇我知对你太过残忍,可人总要向前看,别太勉强自己别被蒙蔽了双眼。” 

  洛小北打断玄霜的话道:“监国奉天子命杀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玄霜凝视着洛小北双眼开口道:“数十年乱世,以至今日之局,前有朱贼父子篡权,后有沙陀李鸦儿,岐地宋文通野心勃大,尤其是那李嗣源,更甚,李星……” 

  “姐姐不必替他开解,李星云为人,天下不良人皆知!”

  “哼——” 姬如雪在身后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人对话,玄霜侧过头,心说一不小心把李茂贞也骂在里面,惹得雪儿姑娘不快,便不再言语,姬如雪走上前对洛小北和玄霜说道:“都道好别了吗?时间紧迫,先行上路吧,待此间事毕,我们岐国再见,后会有期!”

  在庄园内互相道了别,便分开上路,姬如雪一行北上沧州,其余人出发去齐州跟妙成天等人汇合。

  姬如雪驾着马车驶离澶州城郊一个时辰,臀上药膏药性过了,清凉感渐渐消退,最初的刺痛感重新回到臀上,因马车颠簸姬如雪又要驭马,臀皮摩擦着紧身皮裤坐在车沿上,又麻又痛,姬如雪不由得暗骂玄霜,下手真是重,半点面子也不给,又想到刚才玄霜开解洛小北,为了骂李嗣源不由得把岐王也骂在里面,更是生了闷气,心情不由得烦躁起来。

  正在烦心之时,一只素手捏了条手帕,在姬如雪额头上擦了擦汗水,小手的主人说道:“姬姐姐,你辛苦了,一宿没睡,不然我来帮你驾车吧 我马术很好的,你去车厢里休息休息吧!” 

  这话倒是解燃眉之急,不过姬如雪想到甲轩昨夜在澶州牢狱里也挨了马婆子一顿板子,虽然刚打了几板就被自己制止,但她不会武功,只怕伤的也不轻,正在犹豫是否拒绝时,甲轩俯身过来趴在姬如雪身后耳语道:“今晨清秋雨姐姐给我上了药了,现下身后一点也不疼了,姐姐别小瞧了我,我之前也是在大堂上挨过两次公堂大板的人,那牢婆子不过十几板子哪能打痛我?我又上了药,自然无事,倒是姬姐姐你,被教训的只怕不轻吧,我可真是一语成谶,姐姐犯错也是要被打屁股的!”

  一番话听得姬如雪又羞又惊,心说自己挨打的事怎么让这小妮子听见了?正用眼神表示疑惑之时,又听到甲轩接着说:“玄霜姐姐都告诉我了,怕姐姐忍痛驾车辛苦,所以让我帮着分担,姐姐不必害羞啦,快去歇息吧!” 说罢,便推着姬如雪的肩膀将她推进车里,自己坐上了姬如雪刚才坐着的位置,拿起缰绳继续驾车。

  姬如雪在车厢里坐定,跟边上的洛小北默契的不交流,姬如雪心知,自己挨罚一事洛小北自然知晓,顾及到姐姐面子所以没提,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到了午间,在一村镇附近吃饭休息,姬如雪一边递给洛小北水袋,一边说道:“玄霜姑娘早上对你所说岐王野心勃大一事,其实并非如此……” 洛小北心知姬如雪是岐王部属,自然要维护岐王,于是打断道:“我知玄霜姐姐是为了宽慰我,所说自然不可全信,姐姐放心好了。” 姬如雪心知洛小北对李星云成见已深,开口说道:“小北,你可知监国为何要除尽不良人?”

  洛小北放下水袋恨恨的说道:“自然是要寻不良旗,若不是李星云杀了大帅,不良人怎会遭此劫难,我师父……我师父也不会死了。” 姬如雪靠着树侧头道:“小北,有时眼见不一定为实。”

  洛小北一甩水袋,说道:“李星云只知道闲云野鹤,不思进取,恨大帅逼迫他当皇帝,于是杀了大帅,如今跟李嗣源联手要除尽不良人,我可有说错吗?” 姬如雪回道:“袁天罡就一定是对的吗?为了逼迫李星云为帝,还害死了李星云的师父,不顾李星云所愿,利用了李星云一生!”

  “叛徒阳叔子,背叛不良人就是这种下场,大帅为惩叛徒一举两得,杀了李星云的师父也是为了大唐,李星云就该是大帅所期望的样子,大帅又岂会在乎个人得失?” 

  姬如雪哼了一声,“为了大唐?袁天罡一活三百年,以天下苍生遂个人私愿,不顾已失之势,不顾已失民心,妄图星火燎原,逆天改命,以强权杀伐屠戮,你看如今天下岂有安宁?”

  洛小北站起身怒喝道:“如今天下血染河山,人间至苦至难,都是因为李星云抛弃了他的子民!要不是他不听大帅的话,岂有今日之局?”

  姬如雪也站起身来说道:“是了,你与袁天罡一样,都是要把天下强加在李星云身上,反正他日后做不好皇帝,遭天下人唾骂的是他,不是袁天罡,也不是你!”

  “他是昭宗皇帝亲子,皇位自然就是他的,他就应该如我们希望的那样,当好这个皇帝!而不该闲云野鹤,只顾自己欢乐!”

  “呵,你命真好,可以自由自在,不像他身不由己,你能快意恩仇,仇恨李嗣源,想报仇就报仇,他呢,袁天罡杀了他的师父,为何他就不能找袁天罡报仇?”

  “这岂能一样?我……” 洛小北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改口:“我嘴笨,自然说不过姐姐你。”

  姬如雪探了口气,心知若是洛小北知晓自己就是李星云的妻子又会是何场景呢?罢了,这等将来之事,之后再说罢,走一步看一步吧,对着洛小北说道:“吃好了吧,抓紧出发吧,沧州还有几日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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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州,陇右刺史府

  一手捧着诏书,暗自沉思的男子回过头,只见他书生面容,五官却是深邃,硬朗弓眉下双目炯炯有神,只显精干潇洒,看年纪不过三十多岁,蓄了短须,鬓边整齐,容貌甚伟,一开口只觉威仪之感,“巴戈将军,请起吧,监国大人所言我已尽之,就请巴戈将军协助我沧州军民追剿逆贼,为国建功!”

  “多谢刺史大人,全是仰仗刺史大人的功绩,沧州才有这繁荣之景,下官不过是按监国之命行事,怎么敢跟刺史大人相提并论,何来协助一说。” 巴戈站起身来,对着石敬瑭躬身说道。

  石敬瑭哈哈一笑:“巴戈将军太过谦逊,巴戈将军为我大唐三代名将,从太祖时便立下汗马功劳,庄宗之时我在莘城与刘鄩交战何等凶险,我便见识到了将军你长刀银锁之威,那时将军还不到二十岁吧!”

  “刺史大人过誉,当年都是仰仗先帝身先士卒,我唐军才能大胜,哪里是我的功劳啊!”

  石敬瑭却不在乎,大手一挥自顾自地说:“可惜将军这般功劳,现下却被小人构陷,来到了我这边境苦寒之地,被降成了五品校尉,就连我石某人也为将军鸣不平啊!”

  巴戈连道:“朝廷有所安排,本将为唐臣,只有听从,不敢有异心,还请刺史大人慎言。”

  石敬瑭叹了口气:“也罢,将军既来,本官必要好好安排,监国令并没有指示我给将军何官职,只要我酌情处理,这样吧,现下沧州马步都指挥使手下还缺一名四品中军都尉,不然将军所部屈尊就任如何啊?”

  “一切皆听从刺史安排,下官并无异议。”

  石敬瑭满意道:“那好,此事便如此定了,今日将军舟马劳顿,我已给将军备好府宅,请将军好生歇息,明日再去兵马司报道便可。”

  言罢,便有亲兵给巴戈带路,前往府宅。

  是夜,巴戈沐好了浴,刚擦干身体,就有一侍婢端着一托盘,上面摆放不少瓶瓶罐罐,对着巴戈说道:“将军,这是石大人吩咐我特意给将军备下的红花油,石大人知将军喜爱红油擦拭身体,还请将军笑纳。” 巴戈拿起一罐红油闻了闻,倒是好东西,便全盘收下,对着侍婢说道:“替我多谢刺史大人厚爱。” 那侍婢点头称是连忙退下。

  巴戈用红油擦拭了皮肤,全身上下无一处遗漏,从出洛阳这六日来风餐露宿,中间还遇上黄河决堤,被迫改道,走了近二千里才到沧州,自然没空保养皮肤,巴戈素爱美貌,但凡有所条件自然不会错过,涂抹好了身子,穿上衣服对着门外说道:“等了这么久了,进来吧。”

  门外李存勇推门进屋,笑道:“嗯,这石敬瑭送的东西还真不错,满屋都是红油香气,让我这个老头子都春心意颤啊!” 巴戈讥笑道:“人老心不老,要不我给你找几个女子伺候伺候你啊?” 李存勇连连摆手,说道:“老夫可无从消受,还是将军你自己留着吧。对了,说正事,今日从石敬瑭口中探出什么东西吗?”

  “哼,石敬瑭老谋深算,走一步看十步,今日与我交谈,说的那是一个密不透风,跟老狐狸一样,我是半点也猜不透,只能从别处入手了,对了,我才刚到沧州寸功未立,他就升了我的官在马步都指挥使手下做中军都尉,可比监国对我好的太多了啊!” 

  李存勇赔笑道:“将军说的哪里话?石敬瑭只是要收买你,这般虚情假意将军怎么能信?事成之后监国自然不会亏待将军!”

  巴戈讽刺道:“是是是,石敬瑭给我升官是虚情假意,监国没事就给我一顿板子尝,倒是不亏待我呢。” 李存勇憨笑道:“将军又说笑了不是,那不是苦肉计嘛,权宜之计而已相信将军能理解。”

  李存勇想了想接着说道:“据我说知,这沧州马步都指挥使名叫刘知远,可是石敬瑭的爱将,听说本事不小,石敬瑭此举只怕是借刘知远来监视将军你,不可不防啊!”

  巴戈漫不经心道:“那你说怎么办?从石敬瑭身上得不来消息,我这新上司也对我多有防备,处处受制,如何是好啊。”

  “依老夫看还是静观其变,要是石敬瑭真有动作必然会露出马脚,将军先以追缴不良人为主,这暗中探查石敬瑭私通漠北一事就交由老夫,等到时机成熟,我再来联络将军,将军便好生歇息吧。” 说完,李存勇便退出房门,疾驰而去。

  第二日清晨,巴戈伸了个懒腰,上身曲线极为诱人若是有人看见只怕血脉喷张,早有侍女打水洗脸梳头,将淡红色碎发一缕缕的甩到脑后扎了个马尾,用过早饭后走出府宅骑了马前往城外兵马司。

  巴戈到了马步司军营,早就有马弁牵过马,引巴戈前去都指挥使营房,卫兵通报了一声,得道肯定答复后,巴戈便掀起帘门步入进去,只见营房内倒是空旷,只有中心摆放着一沙盘地图,巴戈草草扫了一眼,心知是檀、幽、蓟、灜、平、沧等州详细地形,帅案后坐着一男子身着戎装,低着头显然在处理公务。

  见巴戈进屋男子抬起头来,看来不过三十岁,脸色沉稳,棱角分明,一双浓眉显得坚毅果敢,乌黑瞳仁衬托着睿智,巴戈心想沧州军果然名不虚传,大小将领都英姿勃发,军容威武,怪不得能为大唐戍边几十年,抵抗外敌,又想到石敬瑭要真与契丹人暗通款曲,这沧州军又该何去何从?正在出神之时心绪被面前男子打断,巴戈身材高挑,跟普通男子比也不遑多让,这戎装男子倒还比巴戈高了半个头,走到巴戈身前喝道:“我已得刺史军令,你便是从洛阳新来的都尉吧,我沧州军可自行剿贼,何劳监国从洛阳派人来,还是个女子,真是把我沧州军瞧小了!”

  巴戈听出这面前男子夹枪带棒之意,暗自不悦,但初来乍到便没发作,反问道:“不知大人便是马步都指挥使吗?” 那男子回道:“不错,我就是刘知远。”

  巴戈轻笑一声:“刘指挥使觉得自己能征善战便瞧不上女子吗?若是指挥使大人真能为国建功石大人这么多位置不派,为何非要派我到指挥使手下?”

  刘知远哼了一声:“石大人自然有大人的想法,绝不会是觉得我沧州军需受都尉你协助才能剿贼!” 巴戈倒是觉得刘知远比自己还骄傲,须知得好生打压下他的气焰,不然日后公事不知还要受多少气。

  想罢,开口道:“是吗?我倒是听闻沧州军在围剿不良人总舵之时屡战屡败,不仅寻不到不良旗,更是一个人也抓不到,相反损兵折将不知几许,而在平、灜二州的将军可都大胜,缴获了两幅不良旗,石大人不派我去平、灜听命,非要把我派到刘大人手下,大人还不懂得石大人苦心吗?”

  一番话气的刘知远脸色发青,巴戈看的好笑,心说这人城府太浅比石敬瑭差的多了,只听刘知远怒道:“你休要离间我与石大人,石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再敢胡言贬低我沧州军士就算你是监国所派我也要好好教训你!你又怎知不良人贼子阴险之处,若是不用诡计又怎会让我军落败?”

  巴戈笑道:“大人莫急,用兵者诡道也,大人要不是立功心切怎会中不良贼奸计?如今冒失进军打草惊蛇失了不良人总舵下落,良机尽失,所以石大人才派我来协助大人,还请大人将军中事务如实相告,切莫隐瞒,不然若导致再败,就是将军是石大人爱将恐怕也不得不责罚了。”

  刘知远走回帅案之后背过身去,不再看她,说道:“你懂什么,我沧州军军纪严明有过必罚,擅行出兵将领,按罪责大小一一责罚过了,说来上任中军都尉贪功冒进,已经革了职重责了五十军杖,现在都下不来床,这才让你继任此职,我会将此前大小战报军情信息呈与你看,再由你制定策略送呈与我,若是到时候让我发现你的本事没有你的口才好,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巴戈还想回话,但刘知远已经挥手送客,巴戈无奈只好由卫兵引出指挥使营帐,到了自己办公所地,见帐中布置简单,略显寒酸,不由得想到这边疆之地无中原富庶之感,边境苦寒还真不是说说的,等一典史拿出厚厚一叠战报军情也不免头疼,但以立下军令状直得细细研究不良人所用战法,找出破局之处,这回可不敢再延误军机,上次在洛阳虽咬牙挨过了那一百军棍,但这沧州军杖只怕也不好受,巴戈可不想被刘知远抓住把柄,品尝那军杖滋味。

  到了下午,巴戈看的累了,便让典史带她去校场参观沧州军容,到了校场只看士卒训练之态虎虎生威,以五人为一伍由伍长领头操练,每击一次鼓前进五步,鸣一次金后退三步,五人几乎融为一体整齐划一共进退,一伍操练熟悉后便两伍合在一处为一行,由行长领头操练,再熟练后五行为一队,由队正领头操练,再以旅、团、营、军依次操练,最高一军共一万二千五百名士卒,巴戈见如此威仪的军容确比自己在太原、洛阳之时强的太多,口号声配合着军靴踏在黄土之上扬起的尘土,彰显着沧州军本色,怪不得刘知远对自己的部众如此自信。

  典史跟随巴戈身后,依次介绍军营各处,待到巴戈询问起如何操练事宜,典史骄傲的说道:“我军有此军纪全都靠刘指挥使所定军规之功,刘指挥使赏罚分明又与士卒同甘共苦,将士们交战之时无不奋勇当先,平日更是威慑漠北,保我边境安宁,可惜不良人贼子奸诈,借助风尘遮蔽我军行进路线,各部分散不能回援才将我军各个击破,导致连败两阵,伤亡惨重,唉。”

  巴戈已详细看过军报,这两战违抗军令的几名将领都被刘知远以军法责罚过了,又行至军政司,听见里面传来板子着肉声和吃痛叫喊之音,典史又接着说:“保义军所定军法严明,所犯军法之人皆按律责罚,将军所见在军政司受责皆是犯了大罪,按数目责罚军杖军鞭,而平日误了点卯误了早操训练之错,都是在校场当众以荆条责打。” 巴戈心说若无严明军纪确实训练不出如此精兵悍将,自己在太原时,可从未每日点卯,都是做做样子而已。到了晚间巴戈自行回了府宅,由侍婢服侍沐浴,浴间心说明日需出城观察才能寻到不良人总舵踪迹,还得告知刘知远一声倒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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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陇右刺史府内

  石敬瑭端坐书案之后,焚香读书,正自凝神,一仆从匆忙跑到石敬瑭身侧,石敬瑭见状挥退左右,那仆从俯身低声道:“老爷,贵客到了!” 石敬瑭听罢惊的一颤,放下书册,站起身来整理了下仪容前去府中静室,在室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端庄肃穆的女音,“进来吧。” 石敬瑭便应声推开门,一步踏进。

  只见一身着红色席地锦袍的贵妇背对着石敬瑭端坐,石敬瑭不敢怠慢,行至贵妇人身侧五步之处行礼,神态紧张又恭敬的说道:“参见应天大明地皇后,您深夜行至下官府上,下官毫无准备,只怕怠慢了皇后陛下,还请娘娘见谅。” 原来此女子正是辽太祖耶律亿的皇后述律平,述律平虽是女子但武功权谋远胜男子,以“勇猛多权变”之称助耶律亿一统漠北登上帝位,受漠北诸部爱戴,尊号为“地皇后”,与耶律亿一起统治辽朝近二十年,颇有高宗时二圣临朝之姿,如此贵人石敬瑭怎敢怠慢?

  述律平侧过头瞧了石敬瑭一眼,这一眼雍容华贵之余更显几分上位者的位高权重,只看的石敬瑭不敢抬头,冷汗直流,石敬瑭感觉良久才听到述律平之音:“你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准备?我看你准备为虚,其实是怪我视沧州军防和你这辉煌气派的陇右刺史府如无物吧?”

  石敬瑭直把头垂的更低,谗笑道:“哪里的话,娘娘来我这小地方我高兴还来不及,岂能怪罪娘娘突然上门?只是不知娘娘有何要事,须亲自示下?” 石敬瑭对述律平的来访当真毫无准备,虽此前到访过两次,但如今辽太祖正远在辽东之地于渤海国用兵,述律平未随军便罢了,怎么会突然行至沧州,到底有何图谋,石敬瑭确实想不出来。

  述律平浅笑一声,这一笑竟使静室内的灯光暗淡了几分,“石大人倒是会说话,坐下说话吧,瞧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这天气也不算热吧!” 石敬瑭赔笑一声多谢,直起腰来拿手帕擦了擦汗,坐在下首等着述律平发问。

  “今日我之所以突然到访,其实是有一件大事要相告,关系着石大人的身家性命,看石大人如此悠闲的读书饮茶,只怕还不知大祸就要临头了吧。”

  石敬瑭将手帕折叠在一旁,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竟有此事?下官先多谢娘娘关怀体恤,只是如今北境太平并无兵祸,这祸患何来恕下官愚钝,确实不知啊,还请娘娘明示!”

  述律平把玩着手中寇丹,道:“六州之地皆围剿不良人,如此沸沸扬扬,我在临潢府都有所知,石大人你都督中外诸军事会不知兵祸所在?”

  石敬瑭憨笑道:“是我失言,不过这六州兵祸是监国命我围剿不良人,收缴不良旗,除了沧州一处之外五州皆有所获,监国知晓沧州军情不力,还特意从洛阳调来精兵强将,协助我围剿不良人,形势一片大好,不知娘娘说所大祸是指何事?”

  “石大人既不明言那我就只好直说了,我且问你,石大人收缴的不良旗不知交付与李嗣源几幅啊?”

  “一共两幅,是从平、灜二州所获,以送至洛阳岳父手中了,此事娘娘也知,为何发问?”

  “可据我所知,倒是和石大人有些许不同,听说石大人可是从全国各地收集了五幅之多,再加上从李嗣源那里盗取的三幅拓印版,石大人怕是已经只差一幅就聚齐不良旗了,就是李嗣源怕也比不过你啊!” 一边说着述律平一边走到下坐身边坐下。

  石敬瑭闻着身边芳香,倒是有些头晕,只好屏住呼吸干笑道:“娘娘这是哪里的话,我暗中隐藏不良旗有何用?更别提洛阳城防严密我哪有那般本事倒模出来?”

  述律平勾起石敬瑭的下巴,吟笑道:“自然是为了……堪舆图。” 石敬瑭别过脸去,侧着头问道:“堪舆图?”

  “不错,正是堪舆图,相传太祖景皇帝在西魏之时无意间得到龙脉,之后隐于一处,用堪舆图标注此地,直到大业年间袁天罡借堪舆图之力挖出了龙脉,龙脉维系着李氏气运三百年,之后袁天罡重新埋下龙脉,又将堪舆图分成九份,是为九份不良旗,如果袁天罡亡于李星云之手,世间唯有靠堪舆图才能找到龙脉,李嗣源深知自己没有这个命数做皇帝才要以举国之力寻找不良旗,找到龙脉,妄图加持他的命数,他若是知道他的好女婿阳奉阴违,你说他会如何呢?嗯?”

  石敬瑭冷汗直流,硬着头皮说道:“娘娘当真快人快语,不过娘娘既以知晓其中利害,又告知我是何意?”

  述律平坐回主座对着石敬瑭道:“自然是要助石大人一臂之力了,如今李嗣源派李嗣昭做你陇右典签,李嗣昭可有通文馆亚圣之称,做你的典签是何意石大人还不明白?而从洛阳派来的兵马明面上是协助你追缴不良人,其实是想抓住你的把柄,分化你对军队的掌控力,石大人可不得不防啊。我自然可以帮石大人除去李嗣昭也可阻止李嗣源分化你的权势,石大人恐怕知道我的本事吧!”

  “那是自然,娘娘铁血手腕,我等虽是男子,但也自愧弗如,可是娘娘如此为我着想可不会是完全不图回报吧,这么些年在我治下北境与辽朝暗中互市,小到绸缎茶叶药品大到粮食兵器甲胄,可是无一不对漠北开放啊。”

  述律平抚掌笑道:“石大人自然是我辽朝永远的朋友,石大人在北境拥兵自重,早就被多加猜忌,自古以来位极人臣者是何下场我也不必多说,若想保全自己只怕只有效仿高欢宇文泰那样更进一步,我自会阻止李嗣源寻到龙脉断了李唐气运,再帮石大人除去隐藏在北境的奸细,以绝后患,至于不良人,总舵主三千院以在我掌控之中,到时石大人荣登大宝哪还有阻碍了呢?”

  这一番话让石敬瑭内心深处的欲望按耐不住,但还是强行镇定道:“那不知娘娘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下官惶恐,还请明示。”

  “从朱梁篡唐自立之时,倒是也给了我辽朝建立之机,可终究是二十年乱世,我辽朝百姓也民不聊生,我便选中了石大人你,你放心我辽朝不会入主中原,也不会与中原王朝为敌,日后只求与石大人订下和平条约,永结盟好共享太平,无论是对辽国还是中原的百姓来说都是功于千秋啊。”

  石敬瑭听罢沉思良久,他自不敢尽信述律平说言,但更不敢与述律平翻脸,而今已有燃眉之急只好先答应下来,“好,便如此说定了,不知我还需给娘娘何帮助吗?” “石大人只需将八幅不良旗拓印于我,再将暗自关押的不良人和之后陆续送来的不良人按老规矩送至漠北,我便可阻止李嗣源寻到龙脉,其他便不劳石大人费心了,若还有需要我会再来见你的,不必远送了,就请留步吧。” 说罢,述律平推门而出,身形一闪便至院外,只看得似一朵红云在夜空中腾挪连闪数次便消弥于沧州城夜色中,这般身法,不怪能在如此严密军防下来无影去无踪,石敬瑭长出一口气,绷紧的心弦这才放下,瘫倒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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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怀州

  温韬右手一挥捏了个诀,口中默念,左手正中罗经仪发出刺耳震颤之音,嗡嗡声毕,罗经仪上指针始终在西北和东北方向之间晃动不已。

  “温兄,如何了?” 说话之人身形甚伟,却不显高大笨重,面色如玉,风姿英伟,相貌轩昂,双眼凝神似能看穿百转千回。

  温韬放下罗经仪摇了摇头道:“李兄,此物不在怀州,看来怀州是白来一趟了。”

  李星云轻叹口气,走到窗前,看着月光心说如今雪儿是否也能看见这同一个月亮,也不知她是否平安顺遂,看罢了夜色,转头对温韬说道:“无妨,天下仅凭三幅半堪舆图就能探知如此确切地点之人唯有你天捷星有如此本事,既然不在怀,朔二州,那必在平城了。”

  温韬连道:“不错,可惜这么多年不良人散落天下,我虽为天捷星也只见过不良旗其三,其他不良旗从未见过,全靠李兄多日来救出数批不良人,才能得到其四的一半,其七和其九这两幅半不良旗,这才凑齐这三幅半堪舆图,以我卑微之力,才探出此物在怀州,朔州,平城这三地其中一处,若用排除法,此物却在平城,只是平城何处还要到了平城才能知晰。”

  李星云继续说道:“此物关系甚大,李嗣源迟迟不在素衣之上加持黄袍,只怕就是因此心魔,现如今用上饶公主安危威胁尸祖焊魃为其制造火药,我是担心……”

  温韬接道:“李兄是说,李嗣源若寻不到龙脉,会直接将平城炸毁?”

  “确实不可不防,为今之计,一是寻到上饶公主阻止焊魃,二是前往平城寻出龙脉,龙脉既不在平城,李嗣源自然不会炸毁平城,危害平城百姓。”

  “可现下关键之处,就是到了平城,只靠如今这三幅半堪舆图也难寻到确切之处,平城乃北魏旧都,由道武帝开始历经六帝修缮,方圆数百里,想找到这么一块石头,难如登天啊,除非还有新的堪舆图,而上饶公主据说是被沙陀族高手擒到太原,也不知关押在何地,还请李兄决断。”

  李星云沉思片刻,说道:“这样吧,今日进城所见告示,李嗣源为镇怀州民心,特意从洛阳押赴一批不良人与怀州所擒不良人一道处斩,行刑日就在这一两日,不妨在怀州再呆一日,将他们伺机救出,看看能否有新讯息。” 温韬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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