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罗西的情人
第八章
作者:佚名  |  字数:10142  |  更新时间:2022-12-18 18:44:20

  电影散场以后,他用那辆帆布顶的汽车送她们回家,他们把篷顶摇下来,把汽车车窗也摇下来。车速和夜晚的风把杰克琳浓密的金发吹到她的脸颊上,吹到她窄窄的前额上,甚至吹到她的眼睛里。她甩甩头,使头发恢复原样,像男孩子那样用手梳拢头发。

  一旦她与O同住,又接受了O是勒内的情人这个事实,勒内的放肆言行在她眼里似乎就是十分自然的了。当勒内假装进她房间去找他放在那里的东西时,她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然而O知道他是假装的,因为是她亲自倒完了那个荷兰式大写字台的每个抽屉,那张写字台设计精美,隔层上镶着皮边,平常总是敞开的,完全不像勒内的为人。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张写字台?他从哪儿弄来的?它那极为雅致的外形和浅色的木质,在那间略显yin暗的房间里造成了一种豪华的格调。那房间向北俯视着后院,有着钢灰色的墙壁和冰冷的打着厚厚的蜡的地板。

  这一切同那间向着塞纳河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间房子令人感到赏心悦目。这种对比可以造成一种效果:杰克琳在那里住久了一定会感到不快活,于是会愿意和O共同分享那间向阳的房间,愿意和O同床共枕,就像头天她已经同意跟她共用洗漱室、厨房、化妆品、香水并且共同进餐那样。

  在这一点上,O想错了。杰克琳对于一切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情有独钟——例如那枚粉红色的珍珠戒指——而对一切不属于她的东西完全没有兴趣。

  即使她住进一座宫殿,也一定要等到有人告诉她这个宫殿是她的,并出示公证的契约证明了这一点之后,她才会对这宫殿产生兴趣。

  她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个灰色的房间是不是令人愉快,她最后上了O的床也不是为了躲开那个房间。她同意这样做也不是为了对O表示感谢,因为她没觉得应为此感谢O。

  可是O却一直以为她这样做是对她为她提供了住房心怀感激之情,并且陶醉在这种想法之中。也许她只是以为自己陶醉于其中。其实杰克琳只是喜欢快乐的感觉而已,她还认为,从女人身上得到这种快乐是既有益又快活的。

  在一个女人手里,她可以随心所欲,不会有任何危险。

  自她搬过来之后,是O帮助她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整理好的。

  就在她搬过来的第五天,也就是在勒内第三次请她们契晚餐之后,他在十点钟左右把她们送回家,然后就离开了(另外两次也是如此),她径直走到O的门口,全身赤裸,因为刚洗完澡显得浑身湿漉漉的,她问O:“你能肯定他不会回来了吗?”接着,没等O回答就爬上了她的大床。

  她允许O吻她,抚摸她。她闭上眼睛,对所有的抚摸都不做回应。一开始她轻轻地呻吟着,比耳语还轻微,然后呻吟声渐渐增高,直到叫出声来。

  她瘫在床上睡着了,双膝分开,两腿伸直,上半身稍稍歪向一边,双手张开,全身沐浴在粉红色台灯的亮光之中。在她双乳之间有一点汗迹在闪着微光。两个小时之后,当O再次要她时,在一片黑暗之中,杰克琳没有抵抗,只是喃喃着:“别把我弄得太累了,我明天早晨还要早起呢。”

  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杰克琳除了断断续续的做模特儿,又投入了一种更耗费精力而且前途未卜的事业:在电影里演一些小角色。她是否为此感到自豪?她是否认为这是使她成名的第一步?这一切还很难说。每天早晨,她总是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她的情绪看上去是愤怒多于热情。

  洗了澡,很快地化好妆,早餐她只喝一大杯咖啡,那是O匆匆为她煮好的,然后她允许O吻吻她的指尖,只还报她一个机械的笑脸和一副怨恨的表情。O在她那件白色骆毛浴衣里显得十分娇柔慵懒,她虽然梳了头洗了脸,可一副准备回到床上去的样子。其实事情并非如此。O至今还没有勇气向杰克琳解释这一点。实际上每天当杰克琳去B区的摄影棚拍电影时,也就是孩子们上学校和白领工人上班的时候,O也开始穿戴整齐,而过去在这个钟点里,她的确是在家里消磨时间的。

  “我派我的车去,”斯蒂芬先生说过,“把杰克琳送到B区,然后去接你。”

  于是,O发现自己每天早上当太阳还在正东方时就已来到斯蒂芬先生的住处,院墙还隐在凉爽的yin影之中,但在花园里影子已经开始越变越短了。

  在波利蒂路上,清晨的清扫工作尚未完成。娜拉,那个混血种的女仆,把O带进那间小卧室。就是在那里,在她来到这所住宅的第一个晚上,斯蒂芬先生曾把她单独留在那里睡觉,啜泣。这位仆人等着O把她的手套、皮包和衣服都放在床上,然后把它们拿去,当着O的面放进一个只有她一个有钥匙的壁柜。然后她递给O一双亮皮高跟鞋,穿上它们走路会在地板上敲出“卡卡”的锐响。娜拉带着她,打开一道道的门,一直走到时斯蒂芬先生的书房,然后侧身闪在一旁让O进去。

  对于这套准备工程,O一直感到难以习惯,时至今日,她一直不能习惯于在这位耐心的老女人面前脱光衣服。她从没对O说过一句话,几乎一眼也不看她,这使O感到,当着她的面脱光衣服,就像在罗西时当着那些仆人的面脱光衣服那样充满危险,那样令人不寒而栗。那个老女人穿着一双毡拖鞋,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像个修女。跟在她的身后,O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的目光从她那块粗针方头巾上的一对圆点上移开;每当她打开一扇门的时候,O也不能把目光从她那只又黑又瘦握着瓷门把的手上移开,那只手看上去硬得像木头。

  与此同时,同那种由这个老女人引起的恐怖感截然相反——这真是一种难以解释的矛盾——O体验到一种自豪感,她认为斯蒂芬先生的这个仆人(她与斯蒂芬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把服装化妆助手这个任务委托给她来做呢?她看上去极不适合做这件事)是一个证人,她可以证明O也是一个值得为斯蒂芬先生所用的人——就像许多其他人那样,就像那些由她以同样方式带到斯蒂芬先生面前去的人们那样,为什么她不可以这样想呢?

  ——也许斯蒂芬先生确实是爱她的,毫无疑问他确实是爱她的。

  O有一种感觉:距离他不再让她对这一点抱有任何怀疑,并且公开向她宣布这一点的时间已经不会太远了——随着他对她的爱情和欲望与日俱增,他对她的态度正在变成一种更彻底、更执着、更故意苛求的态度。她就这样整个上午留在他的身旁。

  在这段时间里,他有时几乎并都不并她,只是等着她来爱抚他。她以一种感激的心情做他要她做的一切事情,而这种心情当他的要求采取命令的形式时会变得更加强烈。每一次献身在她心目中都是一次允诺,是对下一次要求再次献身的允诺。她像克尽职守那样来完成这一次次的奉献。一个人能够对这样的处境感到心满意足,这可真是一件奇特的事情,然而她的感觉确实如此。

  斯蒂芬先生的办公室设在楼上,正好座落在那间黄灰色客厅——他在夜间总是喜欢呆在那里——的上方,这是一间较小、天花板较低的房间,房间里既没有长椅也没有沙发,只有两张垫着花纹织锦坐垫的英国摄政时期样式的扶手椅。O有时坐在其中的一张上,但是斯蒂芬先生一般更喜欢让她呆在伸手可及的位置。

  在他忙着其他事时,让她坐在他的写字台上,就坐在他的左手边。写字台右侧靠墙,于是O可以贴着她的左腿,每当电话铃响起,她都先是一惊,然后才拿起听筒问:“请问你是谁?”接着她大声地重复着那个名字,把电话递给斯蒂芬先生。如果他向她做出暗示,她就推说他不在。每当有人来访,老娜拉都会来通知斯蒂芬先生,他总是让来访者等上一小会儿,使娜拉有足够的时间把O带回那间她脱掉衣服的房间,等到客人走了,娜拉听到斯蒂芬先生打铃叫她时,就来到这个房间再把她重新带过去。

  由于每天上午娜拉都要进出书房好几次,给斯蒂芬先生送咖啡或是送邮件,打开或是关上百叶窗,清扫烟灰缸;也由于只有她一个人有权进入而且得到不必敲门的特许;还由于当她有什么话要说时总是首先默默地等待,直到斯蒂芬先生向她发问才开口,所以有一次当娜拉进来时,正好看到O上半身伏在写字台上,臀部高高翘起,头和胳膊放在写字台的皮桌面上,等着斯蒂芬先生做那件事。

  O抬起头来。娜拉是从不看她的。如果不是她这次瞟了O一眼,O徐了抬一下头,绝不会再做什么动作的。但是这一次娜拉很明显想引起O的注意。

  她那双黑眼珠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O说不出那是表示冷淡还是别的什么意思——那双在一副冷漠面孔上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使O感到十分不安,以致她开始扭动身子,想摆脱斯蒂芬先生。

  他用力把一只手按在她的腰部,使她的身子死死地贴在桌面上,同时用另一只手分开她的双腿。一向总是尽最大努力配合他动作的她,这次却不由自主地变得十分紧张僵硬,而斯蒂芬先生仍旧强行向里面插进去。当他已经进入之后,她仍能感觉到自己肛门的一圈肌肉紧紧地箍着他,使他几乎不能把阳具完全插进去。

  直到能够进出自如时,他才撤了出去。然后在他又想再次要她时,他让娜拉稍等一下,并吩咐她,等他跟O完事之后帮她穿衣。在他放她走之前,他温柔地吻了她的嘴唇。正是这一吻给了ν衖气,在几天之后告诉他说,娜拉使她害怕。

  “我正希望如此,”他幸灾乐祸地说,“而且等到你打上了我的标记、戴上我的‘铁’之后——如果你心甘情愿,我相信这事就近在眼前了——你就会有更多的理由怕她了。”

  “为什么?”O问道,“什么标记?什么铁?我已经戴着这枚戒指了”“那全要看安妮·玛丽的安排了,我答应把你带去给她看。我们午饭后就去拜访她。我想你不会不同意吧?她是我的一个朋友,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直到现在我一直没让你见过我的朋友们。到安妮·玛丽对你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后,我再告诉你应当害怕娜拉的真正理由。”

  O不敢再继续深究这件事了,与娜拉相比,这位他们用来吓唬她的安妮·玛丽引起了她更大的好奇心。斯蒂芬先生那次在圣云饭店午餐时就提到过她的名字。O确实既不认识斯蒂芬先生的朋友,也不认识他的熟人。简言之,她身在巴黎,却被独自锁在自己的秘密之中,就像被锁在一所妓院中一样;只有勒内和斯蒂芬先生拥有打开她的秘密的钥匙,同时也拥有打开她的身体的钥匙。

  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着“对某人开放自己”这句话,它意味着把自己奉献出来。这句话对于她只有一个意义,一个最符合这句话本意的,最符合其物质本意的,而且是确定无疑的意义,那就是奉献出自己身体上一切可以开放的部位。在她看来,这也就是她之存在的目的本身。斯蒂芬先生就是这样看待她的,勒内也是这样看待她的。

  因为每当他谈起他的朋友们,就像那次他在圣云饭店里谈到他们那样,他总是这样告诉她:那些他将为她引见的人,无须说当然可以自⊙ㄩ由地按照他们的意愿处置她,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意愿。O试着猜想安妮·玛丽是个什么样的人,斯蒂芬先生从她那里究竟想得到什么,这些东西又为什么与自己有关。

  O对这一切茫然无知,就连罗西的经历也不能给她丝毫的帮助。斯蒂芬先生曾经提到他想看她爱抚另一个女人,会不会是这样的事呢?(但是他特别强调过他的意思仅仅是指杰克琳)不,不会是这个。他刚才说“带给她看”,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是在见到安妮·玛丽之后,O并不比以前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了解得更多。

  安妮·玛丽住在巴黎天文台附近一座侧面是画室的大楼里。她就住在这座新式建筑的屋顶,从窗户可以俯瞰树冠。她是一位身材苗条的女人,年纪与斯蒂芬先生相仿,黑发中夹杂着一缕缕的灰色。她的眼睛是颜色很重的深兰色,深得近乎黑色。

  她给O和斯蒂芬先生倒了咖啡,盛在小杯子里,异常浓烈滚烫,它使O又恢复了自信。当她喝完咖啡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空杯放在咖啡桌上时,安妮·玛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转身面对斯蒂芬先生,说:“我可以吗?”

  “请便。”斯蒂芬先生说。

  安妮·玛丽直到这一刻前,既没有对O说过话,也没有对她笑过,甚至没有向她打个招呼,对斯蒂芬先生的介绍也没做什么表示。这时她开始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调对她说话,她的微笑是那么柔和,看上去好像她准备送她什么礼物似的:“来,我的孩子,让我看看你的下身和臀部。但最好是首先请你把衣服全部脱掉。”

  当O脱衣时,她点燃了一支烟。斯蒂芬先生一刻也没有将目光从O的身上移开过。他们让她在那里站了大约有五分钟。房间里没有镜子,但是O从一面黑漆面的屏风上看到了自己模糊的身影。

  “把长袜也脱掉。”安妮·玛丽突然说。“你看,”她继续说道,“你不应当穿长袜,那会毁了你的大腿的。”她用指尖指着O膝盖以上的部位,O总把宽大而有弹性的长袜卷到那里。那里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印迹。

  “谁让你这么卷的?”

  O还没来得及回答,斯蒂芬先生已经接下了话头:“那个把她交给我的男孩子,你知道他的,勒内。”然后他加了一句:“但是我肯定他会同意你的观点。”

  “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安妮·玛丽说,“我要给你一些深色长袜,O,还有能把袜子固定固定住的紧身衣,就是那种鲸骨的紧身衣,正好卡在腰上的那一种。”

  安妮·玛丽打铃唤来一个沉默的金发姑娘,她拿来一些薄而透明的黑袜和黑色尼龙塔夫绸紧身衣。这种紧身衣在腹部以下及臀部以上向里收紧,由又宽又密的松紧带加固。O仍是站着的,她轮流倒着脚套上了长袜,袜长直抵她的大腿根部。

  那个金发女郎帮她穿上紧身衣,它的两侧各有一排扣子。就像罗西的胸衣一样,这件紧身衣也可以随意收紧或放松,带子设在背后。O用前后一共四根吊袜带把长袜系好,然后由那个姑娘所扎腰的带子尽量系紧。O感到她的腰和腹被紧身箍得紧紧的。紧身衣的前部几乎盖到耻骨,但yin部本身和臀部都是裸露的。紧身衣的后部非常短,使她的臀部暴露无遗。

  “她的形像会得到很大的改进,”安妮·玛丽对斯蒂芬先生说,“她的腰会比现在细很多。还有,你可以看到,如果你等不及她脱光衣服,这件紧身衣一点也不碍事。O,现在你过来。”

  那个姑娘已悄然离去。O向安妮·玛丽走去,她正坐在一把矮椅上,那是一把小小的有鲜红天鹅绒座垫的安乐椅。安妮·玛丽的手轻轻滑过她的臀部,接着把她推到在一张同样铺着鲜红天鹅绒的矮凳上。一边命令她不要动,一边抓住了她的两片yin唇。

  O在想,人们在市场上就是这样抓住鱼鳃把鱼提起来的,也就是这样撬开马嘴巴的吧。她回忆起仆人比尔,在她到达罗西的头一天夜晚,当比尔把她在铁链上锁她之后,也做过同样的动作。总而言之,她不再是自己命运的主人,而且可以这样说,她对自己身体最缺少控制权的部分,恰恰是那些将被单独派用场的部分。为什么每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都会感到受惊——受惊一词在这里也许并不贴切——总是要一再地说服自己;为什么每次她心里都充满同一种深深的抑郁感,一种不愿把自己那么彻底地交到对方手中的感觉,至少不像把自己交到那个最终把她转让给别人的男人的手中那么彻底。

  那一次,由于别人对她的占有,她感到自己与勒内离得更近了;可是在这里,这种奉献能够使她同谁离得更近些呢?勒内还是斯蒂芬先生?她不再能说清这些事这时因为她不想知道,其实事情再清楚不过,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属于斯蒂芬先生有有多长时间了?

  安妮·玛丽让她站起来穿好衣服。

  “你可以在任何你认为合适的时候把她带来交给我,”她对斯蒂芬先生说,“我两天之内会去塞莫斯(塞莫斯?O一直以为会在罗西。如果这不是在说罗西,那对她又将意味着什么呢?)事情会办好的。”(什么事情会办好的?)“十天之内吧,如果你方便的话,”斯蒂芬先生说,“就在七月初。”

  斯蒂芬先生留在安妮·玛丽那里了,在归程的汽车里,O回想起儿时在卢森堡花园看过的一座雕像:那是一个用同样的方式束紧腰部的女人,那腰身在她丰满的乳房和臀部之间显得格外纤细——她俯视着清澈的泉水,那泉水就像她的表情一样平静清澈。那雕像是用大理石精心雕成的,在水中注视着自己的倒影——显得那么脆弱,她真担心那大理石雕成的细腰会突然折断。

  但如果这就是斯蒂芬先生所希望的

  她还想到,该如何对杰克琳解释这一切,也许她可以简单地告诉她,那件紧身衣来自勒内的一个忽发奇想。这又勾起了O近来一直试图回避的一种事态,一个她十分诧异自己为什么不会对此感到更加痛苦难忍的事态:自从杰克琳搬来与她同住以后,勒内并没有尽量使她与杰克琳单独在一起,如果说这一点她还可以理解,那么让她难以理解的是,他本人也尽量避免与O单独在一起。

  七月很快就要到了,他就要离开巴黎,而且不会在斯蒂芬先生把她送到安妮·玛丽那里时去看她。她也许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只有在他想见杰克琳和她两个人的那些晚上,她才能见到他;或者只有当她在斯蒂芬先生那里时,才能偶尔见到跟在娜拉身后走进房间的他。她不知道这两种可能性哪一种更使她感到不安。(在这两种可能性当中,一定有什么事搞错了,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受到了过多的约束。)每次勒内来到斯蒂芬先生的住宅,斯蒂芬先生总是向他打个招呼,勒内也总是照例吻吻O,抚摸一下她的乳头,然后同斯蒂芬先生商量下一天的计划——这些计划从来不把O包括在内——然后就走掉了。他把她交给斯蒂芬的程度是如此彻底,他是不是已经不再爱她了?这种想法使O陷入一阵心慌意乱之中,以致她机械地在自己的住宅旁边下了车,竟忘记告诉司机在门口等她,车开走之后她才猛醒过来,不得不匆匆忙忙地叫出租车。

  O必须一直跑到S大街,到那里还得等车。她跑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满身是汗,因为那件紧身衣使她呼吸困难。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在C街路口放慢了速度。她把车拦住,一上车就把勒内办公室的地址给了司机。她既不知道勒内在不在办公室,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去他的办公室。

  当O看到座落在离E街不远的一条侧街上的那座十分显赫的大厦时,她一点也没感到意外,那间美国式的大办公室也正是她意料中的样子。但是勒内的态度却使她感到一阵心慌意乱,虽然他立即接见了她,并没有对她无理,她没有责备她。其实她有可能为这一行动受到责备,因为他从来没有给过她到办公室来打扰他的权利,而且很可能她的到来已经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骚扰。

  他请秘书离开一下,告诉她这段时间他谁也不见,并且请她暂时不要把电话接过来。然后他问O出了什么事。

  “我担心你已经不再爱我了。”O说。

  他笑了,“就这么突然?”

  “是的,在从回来的汽车里想到的。”

  “从哪儿回来?”

  O沉默了。

  勒内又笑了:“但是我知道你去哪儿了,傻瓜。你从安妮·玛丽那儿回来。而且十天之内你就要去塞莫斯了。斯蒂芬先生刚刚跟我通过电话。”

  勒内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那是这间办公室里唯一一张舒适的椅子,O让自己埋在他的拥抱之中。

  “他们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在乎,”她喃喃着,“但是告诉我你仍旧爱我。”

  “我当然爱你,亲爱的,”勒内说,“但是我要你服从我,我恐怕你在这一点上做得并不太好。你有没有告诉杰克琳,你是属于斯蒂芬先生的?你跟她谈到罗西了吗?”

  O承认她没有。杰克琳只是勉强接受了她的爱抚,但是已经到了应当让她知道我的真⊙ㄩ相的日子勒内没有让她把这句话说完就把她抱起来,放在他刚刚坐过的椅子上,用手揽起她的裙子。

  “啊哈,这么说你已经穿上你的紧身衣了,”他说,“不错,如果你的腰再细一点,你会变得更加迷人。”

  说完这话之后他要了她,O感到他已经有太长的一段时间没做这件事了。

  在下意识里,她已经开始怀疑他究竟对她还有没有欲望。然而,从他此时此刻的行为中,她看到了爱的证据。

  “你知道,”他后来说,“你不和杰克琳讲清楚是很愚蠢的。我们绝对需要她到罗西去,而把她弄去最简单的途径是通过你。而且等你从安妮·玛丽那儿回来之后,你就没有任何办法能继续隐藏你的真实情况了。”

  O想知道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勒内接着又说,“你还有五天时间,而且只有五天时间了,因为从斯蒂芬先生把你送到安妮·玛丽那里去的前五天开始,他准备恢复对你每天的例行鞭打,你将没有办法再藏起那些鞭痕。你准备怎么向杰克琳解释这些鞭痕呢?”

  O没有回答。勒内还不知道,在同O的关系中,杰克琳完全是自我中心的,她之所以对O感兴趣,仅仅是因为O对她表示出来的热情和兴趣,她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O。如果O身上有鞭痕,她只要避免当着杰克琳的面洗澡,再穿上一件睡袍就可以了。杰克琳绝不会注意到任何事。她从来没注意到O不穿衬裤,也绝不会注意到其他事情:其实O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听我说,”勒内继续说,“有一件事我想让你转告她,马上就去告诉她,那就是我爱上她了。”

  “这是真的?”O说。

  “我需要她,”勒内说,“因为你不能或不愿做这件事,我要亲自来做这件事,做一切不得不做的事情。”

  “你永远做不致让她同意去罗西,”O说。

  “我做不到吗?要是那样的话,”勒内反驳道,“我们会强迫她去。”

  那天晚上,在天黑透以后,杰克琳已经上床睡了。O拉开她的被子在灯光中凝视着她,她已经告诉她:“勒内爱上你了,你知道吗?”——她传达了这个信息,而且并没有拖延——在一个月之前,O只要在想像中看到这雅致的苗条身体印满鞭痕,那窄小的器官被塞满,那纯洁的嘴唇发出哭喊,泪水在她脸颊那层美丽的绒毛上流淌,就会感到万分恐怖;可是现在不同了,O对自己不断重复着勒内的最后一句话,内心充满快乐。

  由于杰克琳出去拍电影要到八月份才能回来,没有什么事情使O必须羁留在巴黎了。七月马上就到了,巴黎所有的花园中都盛开着紫红色的天竺葵。

  正午时分,城里所有的百叶窗都合上了,勒内在抱怨他不得不去一趟苏格兰。

  有一刹那,O希望他能带她一起去,可是,不用说他还从没带她去拜访过他的家庭,她深知,只要斯蒂芬先生提出要她,勒内会立即把她交给他的。

  斯蒂芬先生宣布,他会在勒内飞往伦敦的当天来接她。那时她正在休假。

  “我们要上安妮·玛丽那儿去了,”他说,“她正等着你呢。不必收拾箱子,你什么也不用带。”

  他们这次去的地方并不是O第一次见到安妮·玛丽时那坐靠近天文台的大楼,而是一座低矮的两层小楼,它坐落在一个大花园的尽头,在枫丹白露的边缘。从见到她的头一天起,O就一直穿着那件鲸骨撑的紧身衣,安妮·玛丽认为这时必不可少的。每天她都把它束得更紧一点,到目前为止,她的腰已经细到盈盈上握的程度了,安妮·玛丽应当满意了。

  他们是在下午两点钟到达的,整幢房子都在沉睡中。他们按铃时,狗有气无力地叫了几声: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牧羊犬,它钻到O的裙子下面嗅着她的腿。安妮·玛丽正坐在一株红铜色的山毛榉树下,那树立在花园一角的草地边缘,正对着她的卧室。她并没有站起来迎接他们。

  “O来了,”斯蒂芬先生说。“你知道应当对她做些什么。她什么时候可以被搞好?”

  安妮·玛丽瞥了O一眼。“这么说你还没告诉她?好吧,我马上开始。十天差不多。我想你是要铁环和你名字的缩写?两个星期以后来。从那以后再过两个星期就可以全部完工。”

  O想发问。

  “等一下,O,”安妮·玛丽说,“到前面那间卧室去,把衣服脱光,但是不必脱掉高跟鞋,然后回来。”

  那个房间是一间涂成白色的大卧室,挂着深紫色的印花窗帘,屋里显得空空荡荡。O把她的皮包、手套和衣服放在靠近门边的一把椅子上。屋里没有镜子。她走出房间,明亮的阳光令她感到晃眼,她缓步走回山毛榉的yin影之中。斯蒂芬先生仍旧站在安妮·玛丽面前,那只狗伏在他的脚边。安妮·玛丽的黑发夹着几缕灰色,头发闪着光泽,好像她在上面涂了某种发乳,她的兰眼睛看上去接近黑色。她身着一袭白衣,腰间扎着一条亮闪闪的皮带,涂着鲜红寇丹的趾甲从皮凉鞋中露出,跟手指甲的颜色一模一样。

  “O,”她说,“在斯蒂芬先生面前跪下。”

  O乖乖地跪下来,她的手臂背在身后,乳头在微微颤抖。那只狗全身紧张,好像随时准备跳到她身上来似的。

   “躺下,特克,”安妮·玛丽喝斥那狗,然后说:“O,你同意采用一切必要的方法佩戴铁环并且按照斯蒂芬先生的愿望把他的名字印在你身上吗?” 

  “我同意。”O说。 

  “那么好吧,我要去送斯蒂芬先生上车。你呆在这儿不要动。” 

  当安妮·玛丽把脚从蹬脚凳上放下来时,斯蒂芬先生弯下腰,用手抓住O的乳房,他吻了她的嘴唇,口中喃喃着:“你是我的吗?O,你真是我的吗?”说完这话,他转过身去跟着安妮·玛丽走了,把O留在那里。大门砰然关闭,安妮·玛丽回来了。O仍旧跪坐在自己的脚跟上,她的手臂放在膝头,就像一尊埃及雕像。 

  这座房子中还有另外三个姑娘,每人在二层有一间卧室。O被安置在一楼的一间小卧室里,和安妮·玛丽的房间相联。安妮·玛丽叫她们全体下楼到花园轩里去。你O一样,那三个姑娘也都是赤裸裸的——这个小小的女儿国掩蔽在严密的高墙之中,几扇俯瞰高墙外那条狭窄土路的百叶窗全关得严严的。在整个女儿国里,只有安妮·玛丽和三位仆人是穿着衣服的,她们三个里有一位是厨娘,另外两位是女仆。她们三个看上去都比安妮·玛丽岁数还大。 

  她们穿着黑色羊驼毛长裙,围着浆得很硬的围裙,表情yin郁而肃穆。 

  “她的名字叫O,”安妮·玛丽重新落座,对大家说。“把她给我带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她。”两个姑娘扶着O站起来:她们俩都属浅黑型的人,头发和yin毛都是深色的,她们的乳头硕大,颜色很深,几乎是紫色的。另一位姑娘是个小个子,有着一头蓬松的红头发,她胸脯雪白的皮肤上布满可怕的绿痕。那两个姑娘把O推到安妮·玛丽身边,她指着她身上那三条从大腿延伸到臀部的黑色鞭痕:“是谁鞭打了你?”她问道,“是斯蒂芬先生?” 

  “是的。”O答道。 

  “什么时候?用马鞭。” 

  “三天前,用马鞭。” 

  “从明天开始,一个月之内你不会受到任何鞭打。但是今天你要受到鞭打,是为了纪念你来到此地。我为你检查完之后马上进行。斯蒂芬先生有没有把你两腿分开鞭打过你的大腿内侧?没有过?的确是这样,男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好,我们很快就会看到。让我看看你的腰。是了,比原来好多了!” 

  安妮·玛丽按紧O的腰,使它显得更细一些。然后她派那个红发女孩去拿来另一件紧身衣给她穿上。这件也是黑色尼龙质地,但是浆得特别硬,而且特别窄,看上去简直像一条宽皮带。紧身衣上没有吊带。一个女孩帮助O尽力把它系紧,安妮·玛丽一再要求她要系得尽可能的紧。 

  “这样太难受了,”O说,“我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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