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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巷笙歌】【原创】成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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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年少丧母的项青从小在农村长大,常年受到生父的虐待。八岁时因际遇被舅舅齐桑楚接到家里教养。齐桑楚用言传身教,深沉的爱还有严格的教育教导项青成长,使之走出伤痛,重获梦想的故事。齐桑楚今天忙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灯光如同星海点亮了整个城市。工作了一天,他仍旧看上去精神饱满,风姿挺拔。推门出来,他把车钥匙扔给门口秘书桌后坐着的年轻人,淡淡吩咐:“江拓,我让司机下班了,你和我回去吧。”

      小伙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身和办公环境完全不符合的白色运动服,有些不情愿的嘟囔:“我晚上还想约丁学姐一块儿吃夜宵呢。”

      “你不说我还忘了问你,你这才从国外回来几天?都快成靳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了,前天萧老爷子还打电话来让我警告你,离他的宝贝孙女远一点。”

      “楚哥,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江拓追上去几步,委屈的解释:“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小丫头,是她老是缠着我的。”

      江拓感觉今天齐桑楚心情还不错,至少没再教训他,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楚哥,今天报社打电话来了,问咱们广告还登吗?”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城市的霓虹从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倏忽而过,他的眼睛看向车外,又似乎看向很远的远方。

      很快,他坚定的说;“一天找不到我们就找她一天。”

      “十年了,楚哥”江拓的声音有些哽咽:“大姐走失的时候失忆症已经非常严重了。她即使看到了我们寻她的信息恐怕也……”雾津村地处靳城以南300多里,这里常年雾气弥漫,周边群山环伺,交通不便,村里人以种植水稻为生,但当地土质盐碱度高,农作物长得并不好。是以多年没有摘掉贫困村的帽子。村里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了,只要有点本事都不愿呆在这个贫瘠的农村里。所以雾津小学一直缺老师,校长只好把五个年级删减为三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组成一个班。二年级这个班就是,最高的吴壮壮已经十一岁了,最小的项青才八岁。项青年龄本就小,又生的非常瘦弱,便经常被吴壮壮他们欺负。

      这天一下课项青就被吴壮壮堵住了。“我妈说你爸昨天又喝醉了,你们猜他爸被发现时在哪里吗?”几个男孩子都围了上来。吴壮壮大声说:“是猪圈里!哈哈哈”

      大家哄堂大笑。吴壮壮看效果不错,声音更大了:“你不是没有妈吗?依我看,你就是你爸和猪生的!要不,你爸怎么晚上找猪睡觉呢?哈哈哈”

      教室里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项青脸憋的通红,恶狠狠的瞪着高自己一头的吴壮壮,吴壮壮猛的把项青推到,“怎么!你还想打我吗?猪崽子!“

      项青被大力往后推,撞到了好几个桌椅才倒下。脑袋撞到了桌角,一阵晕眩。

      吴壮壮看到倒下的项青更得意了。“这老子和老子就是不一样。你们看我爸给我买的新书包。品牌的!你们见都没见过。“

      他拿出一个新的书包,果然得到了很多人的惊呼。吴壮壮继续说:“信和集团你们听说过吗?咱们省的大企业,我爸现在在信和工作。以后我还要去城里上学——“

      他话音未落,就被孙小云制止了:“吴壮壮,我妈早跟我说了,你爸是在信和给人家扫地倒垃圾的!“

      吴壮壮正得意被孙小云一堵,气得脸都红了:“你懂个屁!你以为谁都能到信和扫地吗?“

      正在此时,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鸟雀散般都回到了自己得位置。项青也一瘸一拐的回到座位。他感到头上热乎乎的,伸手一摸,流血了。他默默的从桌洞里抽出一张本来要包书皮的报纸捂在头顶上。忽然,眼的余光瞥见报纸的角落里的一张照片,他猛地把报纸拿下来,眼睛瞪得老大。这不是自己枕头底下妈妈的照片嘛!今天项青又迟到了,他因为早上给父亲项国煮的粥太稀,项国便将一碗滚烫的粥摔在了他的身上,他只好去处理身上滚烫的肿泡和弄脏的衣服。又因为迟到才到教室就被严苛的班主任呵止在门口,只听到教室里哗然的笑声。

      齐桑楚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简陋的学校。门口的大爷则微微锁着脖子看着这个气质出众的外地人。他的穿着很简单,温暖的藏青色毛衣外套着件设计简约的黑色风衣,但因为上好的质地和定制化的剪裁而显得高贵典雅。他的身后站着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不同于男人威严儒雅的气质,年轻人更多了几分爽朗。他的声音清澈明快:“大伯,这里是有个叫项青的孩子吗?”

      “啊,你说的项青啊,诺,站教室门口那个就是他。”

      齐桑楚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脏兮兮的小孩,没有一点姐姐当年的样子。他的额角还有些淤青,在教室的门口罚站。小孩也看到了他。他从没见过这么气质出众的男人,而此刻那种审视的眼神却让他有些害怕。正想着下课了,老师刚刚走出教室,吴壮壮他们就出来把项青围在了中间。

      男孩子笑闹着要把一瓶墨水扔到项青身上,他在举手的一瞬间,手腕子却被紧紧的握住了。开着口的墨水就这样从头上淋了吴壮壮一身,他猛地回头,看到一名高大的男人目光严厉地看着他,眼中的寒意让他把即将冲出口的骂声咽回到了肚子里。

      男孩子们都吓得跑开了,齐桑楚才又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是你给我写的信?”他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还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得到男孩肯定的答复后,男人沉默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叹口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如果如你所说,那你就跟着我吧。”项青没想到自己的一封信完全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位自称舅舅的男人雷厉风行,一天内就安排好一切,带着项青还有妈妈的骨灰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八年的乡村。他话非常少,并不像父亲那样动辄打骂,但项青看着他就是害怕,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他的高大,或是出众的气质与自己有云泥之别,又或者是因为他的不苟言笑,也或者是那个他身边的年轻人对别人的玩世不恭,对他的言听计从。

      项青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从封闭的农村来到高楼林立的城市,齐桑楚的房子坐落在靳城地价最高的南湖小区。一栋独栋的别墅,在别墅里算不上大,装修也算不上富丽堂皇,家具很少,黑白两色是主色调,一层的大厅没有任何隔断,包括厨房也是开放式的,没有植物,没有电视,没有酒柜,清冷简约,如果他的人一样。

      “项青,”齐桑楚坐在沙发上,平视着看他的眼睛。“我了解到你以前吃了不少苦,以后我会尽我之力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害。”他的目光莹莹的,隐忍而又克制。“你的母亲是位非常优秀非常善良的人,舅舅希望有一天你能同她一样。”

      项青就这样和舅舅住在了一起,当然,他得到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优渥生活,一尘不染四季恒温的住所,慈祥的沈叔叔会定时过来做好美味的一日三餐,干净柔软的新衣服,江拓叔叔更是给自己买了半个屋子的乐高玩具,但同样的,要适应这样的生活也要付出诸多努力。齐桑楚是一个严厉的监护人,从走路的姿势到做事的方法,从每日的洗漱到房间的整洁,齐桑楚要求的一丝不苟。过了几天,项青就发现他对这位的害怕并不亚于生父。这个时候的项青还不懂“气场”这种玄妙的东西。他不知道有一种人,微微蹙一下眉头就胜过了棍棒恐吓。他更不知道,齐桑楚出生就家境殷实,又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后遭变故,几经商海沉浮,丰富的阅历和良好的教育背景,造就了他独特的气场和人格魅力。莫说项青这个小小孩儿,靳城上至政府官员,下至街头地痞,更不要说信和这么多员工,上下游企业,谁不敬着怕这这位信和集团的一号人物呢?对于齐桑楚来说,项青的到来也给他带来了很多困扰,一方面看到这个孩儿便想到自己过世的姐姐,让他心情沉郁,另一方面,他不知道怎么跟这样一个孩子相处,他已经独身良久,这些年沉浸事业,打交道的多为下属和同事,他本来就不苟言笑,根本不知怎么和这样一个小孩子朝夕相处。但齐桑楚通透智慧,他深知方法可以摸索,重要的是真诚和爱,他相信,只要他努力为项青好,项青也定有一日可以理解他。

       

      不过项青最不能理解齐桑楚的一点是为什么每天都要洗澡,就像齐桑楚不能理解项青每晚的洗漱如何还会成为一件需要一再督促的事情一样,他既不能忍受项青不洗漱去睡觉,又不齿于提醒这样的小事。这天晚上,项青又早早的跑到卧室,在卧室的床上正玩着玩具,齐桑楚就推开了他的门,他和江拓今天晚上一块儿回来的,因为下午一起去签合同,所以穿的很正式,他的灰色西装此刻正随性的搭在衬衣挽起的小臂上,质地上乘的深蓝色衬衣恰到好处的修饰着他完美的身材。他的脸上棱角分明,表情淡漠如同他的穿着。

      “你去我的书房。”他吩咐道。

       

      齐桑楚的书房那可真叫书房,两面墙的书柜直通屋顶,满满当当全是书,L型的书桌,一边是电脑,一边是书籍文件,另一面空着的墙上挂着一幅字,字体虬劲,写着四个大字“躬身入世”,这面墙的一角,放着一个复古的座钟。

      齐桑楚大手在项青身后轻轻一托。让他面对着钟表站好,问:“会看时间吗?“

      “会“

      “那先站半个小时。“

       

      “那先站半个小时。“

      齐桑楚吩咐完不再管他,径直来到办公桌前。他打开邮件,把文件打印出来。递给了旁边的江拓。

      “成立慈善基金会?”

      “是,用大姐的名义。这也是她生前的愿望。”

      江拓点点头,“好是好,但把信和年利润的10%投资到基金会,就怕一些股东们有意见啊。”

      齐桑楚停顿了几秒才开口:“你这样,明天你安排宋老师,还有另外几个持股比较多的来吃顿家宴,我想一起商量一下这个事儿。”

      “好,宋总他们都是受过齐家恩惠的,您的面子他们还是不敢驳的。”

      齐桑楚又沉吟了一会儿,“我想把自己的股份按比例转让一部分给宋老师他们。”

      江拓瞪大眼睛:“宋总他们手里不少了吧!楚哥。当年要不是你,连我爸说上,他们也不可能有今天啊!”

      齐桑楚听闻此话,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江拓,我看你也欠收拾了!”

      齐桑楚看他不敢回话但又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要说宋老师他们当时是持的干股,但他们也都是行业里顶尖的人才,这些年不离不弃辅佐着我,你应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我齐桑楚的今天。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这么不知好歹的话,看我不收拾你!”

      被瞪了一眼的江拓反而笑了:“楚哥,我知道轻重,我就是跟你说说,不过好多天没听到你骂我了。你这一骂人,我就放心了。”

      齐桑楚知道江拓这些天为他的事担心,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的心境已经练得通透豁达,知道人死不可复生。现在只有好好完成大姐生前的愿望,照顾好她的孩子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他看了一眼在一边默默交换腿的重心试图轻松一点的小男孩,又转头对江拓说:“我还打算将基金会交到你手上管理。”

      “我?”江拓难以置信的看着齐桑楚。

      齐桑楚指指项青:“你和他那么大的时候,我就给你辅导作业,替你顶雷,还帮你开过家长会,你这长大了,还不能给我搭把手了?”

      “不是,”江拓抓耳挠腮的“我没有经验啊,我知道这对你多重要,我怕我干不好。”

      齐桑楚有些郑重的指了指他的胸口:“你只要给我把心放正了,其他的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几家民间的慈善机构,其中几个孩子我见过,和你一样,天性纯朴,不过有经验,我再给你从总部抽几个人,把机构框架给你搭好。这也是你历练的机会。有了困难,就来找我。”他拍拍年轻人的肩膀:“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江老就把信和交给我管理了,年轻不怕,有我呢。”

      他说完示意江拓不要再说了,大手一挥:“你今晚上别走了,我听江叔说你晚上喜欢打游戏,后半夜才睡,不像话!现在就去洗漱休息。”

      江拓一边嘟囔着:“我爸真是什么都跟你说。”一边退了出去。

      偌大的书房里恢复了安静,项青被老师罚站过无数次,但他从没有感到这么紧张这么累过,他知道舅舅就在他身后,但不知道舅舅有没有在看他,所以又紧张又不敢动,身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终于,他听到男人如蒙大赦般开了口:“到这边来。”男孩乖巧的挪到男人身边,他闻到他身上好闻的乌木沉香的味道,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为什么罚你?”

      项青有些怯懦地开口:“我…我不该不洗漱就睡觉…”

      “当然,你不是答应过舅舅吗?“齐桑楚歪着头,压着耐心看着小男孩。他看着胆小怯懦的男孩子,终究没有再为难他,而是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笔记本,把笔记本和一支笔推到男孩的旁边:“翻开,第一页,写上——重信”。他看着乖巧的男孩子在本子上留下稚嫩的笔迹。缓缓开口:“不要轻易承诺别人,但承诺了就要做好,懂了吗?”

      他看了一眼懵懂点头的项青,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去吧,再让我发现一次——”他看了眼怯懦的男孩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让我觉得说服教育对你没有作用。”

      项青反复理解了舅舅说的最后一句话,虽然还不是很懂但本能的觉出了威胁。他赶紧回去洗漱,又把玩具收拾好,才乖乖躺会床上。刚上床,就听到了敲门声,穿着一身宽松睡衣的舅舅为男孩送来了一杯牛奶,温度刚刚好。他似乎是对今天严厉的态度有些歉疚,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嘱咐早点休息就出去了。项青却捧着牛奶坐了很久,这份关怀,如同手里的牛奶,温温的,暖到了心里。

      江拓从小习惯在睡前喝杯牛奶,这几年在国外读书没在齐桑楚身边,但他仍旧记得这个习惯。敲了一下门没人回应,齐桑楚直接推门而入,江拓也不知道在那里找到的齐桑楚的睡衣,这些年真是长大了,穿着正合身,此刻他斜倚在床上专心致志打游戏,耳机看起来质量不错,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以至于他看到齐桑楚时吓得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蹦下来后想起自己已经二十二岁,不是当初那个整天被楚哥教训的小子之后,尴尬的笑了两声,接过齐桑楚手中的牛奶:“嘿嘿,谢谢楚哥。”

      齐桑楚没说话,安静的卧室里只能听到空调呼呼的风声。这几秒钟在江拓感觉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齐桑楚才终于开了口:“你怕什么?”

      他没想到齐桑楚这么问,可怜兮兮的回答:“可能是童年阴影吧,,,,,,”

      “睡不着的话,你也去书房站着。“江拓看到齐桑楚的眉头非常危险的皱了起来。赶紧在床上躺好:“睡得着,睡得着。哥,我睡得着。”

      齐桑楚却没打算放过他,他往后退一步,从江拓随手搭在床尾凳上的裤子上轻轻一抖,就把他那条限量版的爱马仕皮带握在了手中。看了眼快哭了的年轻人,齐桑楚淡淡的吩咐:“过来。”

      江拓吓得都有些口不择言了,“我…我错了,哥,这…这不合适…”

      “三“,只需要一个字江拓就迅速的站到了男人身边。

      “唰“还没站稳,皮带就兜着风砸在了身上。江拓已经五六年没挨过教训了,疼得嗷一嗓子就跳了起来,双手条件反射般护在身后。于是,下一皮带就结结实实打在了手上。这下江拓是真害怕了,再也不敢乱动,也不用楚哥说,这下小时候立的规矩也全都想了起来。

      “我早就想抽你了,江拓!你把我的宽容当成了放纵!“齐桑楚严厉的训斥道:”我就奇了怪了,咱身边也有不少年少成才的,我也没见有谁和你似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他嘴里骂的凶,皮带却没舍得再扬起来。齐桑楚负手而立,语气已经是非常的严厉:“我不管你在外面怎样,在我身边,我劝你,还是规矩一些的好!“

      这一天的齐宅格外热闹,一大早沈叔叔就带着他的徒弟过来备菜了,项青听着楼下越来越热闹,眼看着午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合,吓得在楼上不敢下去。只见来了七八位宾客,齐桑楚坐在首位,右手宾位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长者,他身材偏瘦,但精神矍铄,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一派儒雅之风,气度不凡。左手边的人也五十岁上下,体态偏胖,一脸的和善。此刻正拉着齐桑楚数落自己儿子江拓的不是,不时引起阵阵笑声。其他几位就都比较年轻了。其中最亮眼的要数一位高挑白皙的女士,她笑声爽朗,留着头短发,和江拓一起忙里忙外的,格外的麻利干练。

      菜上的差不多了,齐桑楚吩咐老沈:“把项青叫下来,这些长辈都来这么久了,也不下来问声好,没有规矩。”

      不一会儿,老沈就下楼了,项青却没有跟下来。“小孩子害羞,看人多,不愿意下来呢。”

      苏英最善察言观色,她看齐桑楚面有不渝之色,赶紧接过话说:“可不是,咱们聊天,他小孩子又插不上嘴,多不自在。快别让他下来了,老宋一会儿弄几个菜让他在上面吃,我看小江从国外带的鳕鱼就很新鲜,小孩长身体,多给他吃些这个。”她麻利地安排。

      看齐桑楚没再说什么,苏英又笑着说:“我看楚哥这个脾气,这个小孩跟了您,也是挺倒霉的了。”

      “可不是嘛“,江拓搭过话来:”我看也得整个童年阴影。“

      江总瞪儿子一眼:“你以为都跟你这个‘皮猴子’似的。“于是又引起了一阵子欢笑声。

      “你们不能这么说小楚,咱们信和的人情味是出了名的,小楚的胸襟气度在信和,在靳城,甚至整个华北市场,只要和咱们打过交道的,谁不知道呢。“耿直的宋总终于忍不住开口。

      “还是老师能为我做主。“齐桑楚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又引发了大家一阵子笑声。

       

      “不过“齐桑楚看向苏英,”项青课业和这边衔接不上,我想着让苏老爷子帮帮忙。“

      ”楚哥放心好了,我爸知道了这个事,早跟学校联系好了,您只要愿意,项青明天就能去上学。“

      “不,你误会了。“齐桑楚摆摆手,”我是想着苏老爷子对教育界熟悉,我想先找个放心的老师教教青儿,他现在入学跟不上课业太辛苦,我想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苏英点点头,“还是楚哥想得周到。您放心,我们都知道青儿以前吃了不少苦,也是善缘造化,能让这孩子遇着您,我们做长辈的都会尽力帮他的,这个小事交给我,一定给您办好。“

      “那就劳你费心了。“

      一席饭大家吃的其乐融融宾主尽欢,快结束的时候,宋老举起杯子站了起来:”小楚到现在还奉我一句‘老师’,我就倚老卖老,多说一句,各位,咱们都是一路跟齐董事长一路打拼到了今天,没有他,就没有信和的今天,就没有我们的今天。很多人跟我一样,这个公司开始我们是一分钱都没有出,公司是小楚的,他的决定,本不用和我们商量什么,但今天董事长既然问到了,那老头子觉得,这是好事,对信和也是好事,以心相交才能成其久远,这才是一个企业家的良心。莫说拿出一点利润,就是把我的股份全部拿出来,我也没什么二话!“

       

      傍晚的时候,江拓出现在项青的门口,他揉揉他的小脑袋,直到把他的头发都揉乱了,他才漫不经心的说:“那个…你舅舅让你去他的书房一趟。“他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支支吾吾地说:”呃…那个…那个他说让你带着这个过去。“他从身侧拿出一把尺子,乌木色,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看上去沉甸甸的,让项青顿时怔住了。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项青来到了书房,齐桑楚看到他们进来,冲着项青往座钟边一指,不再看他熟门熟路的站过去,开口责问江拓:“怎么分出我持有股份的文件还没有流转下去?”

      “宋总还有我爸他们不愿意,我爸说我要是干了这个事儿就打断我的腿。”江拓满脸委屈的看着齐桑楚。

      “我知道他们的心意”,齐桑楚用毋容置疑的语气吩咐,“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你抓紧去办,我不能开了因私废公的先例。”

      江拓出去后书房又陷入了安静,项青手里紧紧握着那柄尺子,陷入了临刑前的恐慌。

      齐桑楚走到项青的身边,摆弄着举起他的双臂,让尺子捧上头顶。“下次过来领罚,这个姿势等着。”他看着小孩努力地举高手臂,接着教训道:“你既然成了我齐家的子弟,就得守我齐家的规矩,不要让人家出去说我齐家门风不正。”

      “知道今天这几个长辈来做什么吗?”他在项青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没有等他回答,接着说:“他们要一起以你母亲的名义成立慈善基金会,帮助很多像你以前一样生活在绝望里的孩子们,并且尽他们的努力,让这份爱心千秋万代的传下去。这样的一些人,不值得你去认识,去尊重吗?”项青看着齐桑楚深深的看着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语重心长地和自己说这些,他感受到一种温暖充盈着四肢百骸,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被关注,被教导,被爱护的感觉。

      齐桑楚可没想到孩子心里想的这些,他看他眼底泪光闪动,还以为这是被自己骂哭的。

      “还要告诉你一件事”,齐桑楚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说:“我不太习惯别人忤逆我的意思,你待会儿得和你江叔叔交流一下什么叫令行禁止。”

      他说完终于从项青手里拿过尺子,“待会儿你要在你的本子上记上——尊重和感恩,希望你能明白舅舅跟你说的。”他说完用尺子压了一下孩子的右手,示意他把举起的右手放下,接着手起尺落,在小男孩的左手上打了一记。这真是项青生命里挨的最轻的一次打了,他甚至没敢把手放下,以为没有打完。谁知道舅舅干脆把尺子放在他手上,“尺子送你,下不为例。出去吧。”

       

      项青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外关切的江拓,“小青儿,真是个傻孩子,今天他派人上来叫你你没下去我就觉得你得倒霉,抽空我还得给你细致讲讲你舅的变态规矩,快给叔看看,没事吧,还能走吗?啊?”

      项青第一次露出笑容,他笑着抬头安慰江拓:“谢谢江叔叔,我没事。”

      “在我面前你就别逞强了,给叔看看,打你哪了?”

      项青红着脸抬起左手:“真的没事的,不疼了。”

      江拓看着项青白嫩嫩的小手,又欲哭无泪地看看自己到现在还红肿的双手。“这…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吧?!”

      杜会民还是很喜欢项青这个孩子的,他刚见他时还比较怯懦胆小,后来慢慢熟悉了,感受到杜老师的渊博温和,也就不再那么拘谨,随着项青的日益活泼,他也开始变得日益顽皮。虽然齐桑楚早有交代,但杜会民还是顾忌他的想法,他也接触过很多富家的公子千金,谁不是捧在手心里娇着惯着,他时刻告诫自己不能真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尤其这家的主人还是如此睿智之人。项青还是个孩子,欺杜老师脾气好,于是愈发放纵。杜会民也怕耽误了孩子,这天齐桑楚问起项青的学业,杜老师便将他近期的表现透露了一二。齐桑楚是何等聪明之人,杜老师一说他就大体明白了杜会民的顾忌。

      齐桑楚当时没说什么,他照常工作忙碌,过了好几天再没有过问项青的学业,杜老师庆幸自己没有苛责项青,人家家人都无所谓,自己又怎么好自作多情。

      这天早上杜老师照常帮项青默写单词,英语是项青最薄弱的科目。他学着吃力,就更不愿意去费力去记忆这些细碎的知识。

      才说了一两个单词,齐桑楚就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件竖领的白色棉质衬衣,精致的纽扣在细节处彰显出别致,高贵儒雅的风度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楚哥”“舅舅”,他一进来,杜会民和项青赶紧站了起来。

      齐桑楚没说话,自己默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骨节分明的大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继续。杜老师继续默写,齐桑楚默默观察着项青,看到孩子的动作表情越来越慌乱,他的眸子也变得越来越深沉。

      杜会民也觉出了齐桑楚的来者不善,他担心因自己使得他们不和,单词听写完,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好,单词下课我给你批,今天杜老师给你讲第五课…”

      项青刚松了一口气,齐桑楚抬手看了看时间,打断杜老师说:“先看看吧,不要影响了你们中午吃饭。”

      杜老师虽没明白后半句话什么意思,但他既然吩咐了,他只好低头批改了起来。其实也很好看,一共二十个单词,项青错了十二个。这还是杜老师今天挑着简单的问的。

      齐桑楚看杜老师抬起了头,吩咐道:“项青,拿过来我看看。”

      项青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心里也害怕,这几步他走得无比沉重。

      齐桑楚拿过他的本子,看了一眼他的分数。

      问项青:“好好背了吗?”

      项青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回话!”他看着他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刀。

      “我……我,我错了…舅舅…”项青攥紧拳头不让眼泪流出来。比起舅舅的责骂,他更怕的是舅舅的失望。

      齐桑楚终于坐直了身子,冷冷地吩咐:“尺子拿过来。”

      那把尺子虽然没用过,但一直放在课桌上。项青心里就是有一万个不情愿,也不敢不把“凶器”放在舅舅那双修长有力的大手上。“伸手。”他拿着尺子吩咐。

      “”啪!”项青刚抬起左手,就挨了重重的一记。力度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手就缩了回来。

      齐桑楚不说话,等他重新把手伸出来,就又是狠狠地一尺子落下去!

      如此反复,打了五下,项青又疼又怕,可怜巴巴的小声求饶:“疼……疼……”

      齐桑楚仍旧威严持重,拿着尺子吩咐:“换只手”

      项青从没见舅舅这样对过他,心里又害怕又难过,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但又不敢违抗舅舅的命令,只好把另一只手伸出来。

      杜会民也震惊于平时平易近人的齐桑楚突然爆发出的可怕气场。这会儿看他还要打,终于忍不住出言阻止:“楚哥,青儿他还小…”

      齐桑楚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子不教父之过,我只要有一天监护之责,就不能容忍他如此怠惰学业!”他又看向项青:“听明白了吗!?”

      杜社民被齐桑楚那一眼看得浑身冰凉。此刻,他终于明白,这是打给他看的,话也是说给他听的,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眼睁睁看着齐桑楚在项青的右手上又重重的落下五下板子。这才把拿着尺子的手放下,厉声斥问:“以后还敢如此偷懒耍滑吗!?”

      “不……不,不敢了…”项青几乎抽泣得说不成话。

      “以后每天晚上去我书房,我要亲自考教你的学业。现在滚去我书房里跪着!”项青出去后,这件书房里就剩下了齐桑楚和杜会民。杜会民站在项青的书桌旁,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尴尬。

      齐桑楚却又恢复了从容儒雅的作风,朝旁边的椅子伸手一让:“杜老师,请坐。”

      他修长好看的手上还握着那柄乌木的戒尺。自己也坐回到椅子上。

      “杜老师,我将项青交给了您,苏老爷子也将您交给了我。你既然也叫我一声楚哥,那做哥哥的就多说两句。”不知不觉间,他的笑容已经逐渐敛去,继续道:“用什么样的锅,吃什么样的饭。您的职业是老师,当然,您的专业水平毋庸置疑,教项青完全绰绰有余,但作为老师,是道重要,还是术重要呢?”

      齐桑楚说的语重心长,杜会民却是臊得满脸通红。他一直顺风顺水走到今天,从来没有过这种像被人扒光了,看透了的感觉。

      “这个道就是责任心,不管你的学生尊卑贵贱,聪慧愚笨,你既然做了他的老师,他便只是您的学生而已。您说呢?”

      “我本不该说这些”,他站起来走到杜会民身边,又一次把尺子放在了他的手上。“还是那句话,让杜老师费心了。”他轻轻拍拍杜会民的肩膀,再次抬手看了看手表。“到饭点了,中午我让老沈做了你爱吃的醉蟹。”这天下午杜会民和老师通了电话,电话的主题是“楚哥真是太可怕了!”

      苏局长哈哈一笑,“这就是他独特的魅力所在,我家丫头英儿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小楚。小杜你怎么看呢?”

      杜会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我现在也是,看到楚哥就紧张。今天看他责罚项青,我开始时还很同情项青,后来却觉得项青很幸运。”

      “哦?”

      “任何人的错误都会付出代价,不过这个代价到来的时候,往往都比一次责罚要重的多得多,他其实是一位非常睿智负责任的家长。”

      “是啊,从这个角度来说,小楚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教育家。”

      “不过,老师,您说楚哥为什么没在我刚和他说这个事的时候过来纠正呢?”

      “我想,他这是在给你和项青机会。如果你们发现问题改正了那当然是最好的,如果没有,问题自然暴露的越严重修改的才能越彻底。”

      “唉,我肯定是让楚哥非常失望。”

      “不,小杜,这你就是不了解他了,他越是看重的人,就越是严格。你看他身边的江拓,那是一个优秀到耀眼的年轻人啊,到现在,还不是经常挨教训吗?那些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人,哪个没挨过骂,就像我家英儿说的一样,楚哥越骂就觉得和他越亲。”

      “嗯,是的。我觉得自己在他身边无所遁形,反而不用隐藏什么猜忌什么,会觉得很轻松。”

      “是啊,从这一点上,我应该感谢小楚。不管是英儿还是江拓,这些跟着他成长的孩子,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灵魂干净纯朴,这是小楚在身后一直默默保护着的原因啊。”

      “哈哈,你说楚哥真有意思,他刚来时说不要影响了我们吃饭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结果教训完我们刚好到了饭点,比我们学校下课铃声还准啊!”

      “是啊,我说过了,小楚很有人格魅力,雷霆手段,细致筹谋,你总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

      “确实是受教了。也感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你还要感谢项青。”

      “哦?”

      “这孩子其实是因为你才被打这么重,小楚为了让你不再顾忌,放开手管教才狠心罚他,你得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是啊,不能再让楚哥失望了。”项青可想不到这么多,他一个人跪在书房里,心里很害怕很后悔,和舅舅相处的一段时间,让他对舅舅又敬又怕,但更多的,是感受到舅舅对他的关心和爱护,这份爱在他一路孤独的成长里显得弥足珍贵。而此刻,项青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多么怕舅舅对自己彻底的失望,甚至他会不会因此而厌恶了自己,把自己赶回雾津呢?

      齐桑楚和杜会民谈完就赶紧赶回了书房,推开门,小家伙还是面对着座钟,小小的身体跪的笔直。齐桑楚上前扶起孩子,他拉着项青往后退两步,坐回到椅子上,让孩子能靠在自己身边。项青又闻到了男人身上好闻的乌木沉香的味道。

      他抓起小男孩的手看了看,手心里又红又肿,有的高处还露出些殷红,他没说什么,只是用自己修长的大手将他的两只小手轻轻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好像这两只被打痛的小手是当下里最珍贵的东西。项青感受到他难得的温柔,眼泪又掉了下来。

      齐桑楚用拇指帮他轻轻拭去眼泪。柔声问:“害怕了吧?”

      “…嗯”

      “以后还敢惫懒学业吗?”

      “…不敢了”

      “青儿,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舅舅希望你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尽心尽力扎扎实实。有所不为,为无不果,有所不学,学无不成。这就是’勤勉’,你得好好写在你的笔记本上,也要记在心里。”

      齐桑楚语重心长地跟项青说:“你好好跟着你杜老师学,说不定你还可以少读一年,直接考进四年级,或者五年级。”

      “我吗?”

      “对啊,你的母亲就是十六岁考进了人大少年班,你也一定可以的!”齐桑楚和杜老师都上了心,项青也终于端正了态度,转过年去,他慢慢步入了正轨,开始去学校学习。开始时仍比较吃力,但好在杜老师每天晚上愿意过来帮忙辅导,渐渐的,也便跟上去了。十一岁那年,他顺利考到了齐桑楚的母校靳城育英中学继续读书。这些年,齐桑楚一直在耐心的陪伴他成长,项青喜欢画画,齐桑楚有时间就会陪他去各地看画展和艺术展,寒暑假,不管齐桑楚多忙,都会抽出时间带他去国内外转转,去吃正宗的地方菜,讲解各地的风土人情,齐桑楚鼓励项青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看多想,要有自信,更要有独立的思想。他看到项青性格中的自卑内敛,就有意识地带他旁听一些商业谈判,鼓励他参加演讲或是辩论比赛。三五年的光景,项青长高了也结实了,逐渐褪去了眼中的阴霾和怯懦,如同被打磨的石头,露出了内里如玉的光泽。

      初三的这一年,项青十四岁,他已经长成了气质干净,笑容明朗的少年。这天下午,班主任魏老师领来了一个新学生,项青抬头一看,竟然是吴壮壮!尘封的记忆仿佛一下子打开,项青感叹命运的羁绊,心里五味杂陈。

      “项青,你是班长,要带领全班和新同学搞好团结,帮助新同学尽快适应。“

      吴壮壮这才抬头看到了项青,这个学校是父亲不知道找了多少关系费了多少力气才进来的,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项青。

      吴壮壮坐在后面打量这个曾经怯懦瘦弱的男孩子,他正垂着眼帘看着笔记,长长的睫毛不时闪动,他的皮肤白皙,穿这身普通的校服,干净整洁的没有一丝褶皱。正在这时,仿佛有感应一般,项青也回头看了一眼吴壮壮,四目相对,项青先是微怔,随机轻轻颔首,吴壮壮终于发现了项青最大的变化在哪里,是他的眼睛,没有了恐惧,淡然平静的眼睛。这天晚上吴柏下班的时候,儿子吴壮壮问他:“咱们村以前那个项青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那个酒鬼项国的儿子嘛,你上学的时候有次偷了我的手机拍了好多他的照片,我记得他挺瘦的。”

      “我今天开学看到他了。好像寄养在别人家里,竟然还是我们班的班长。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个人领走他之前给了他那个酒鬼老爹一笔钱,后来那个无赖还娶了个媳妇,现在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荒唐了。”

      “唉?你以前那个旧手机还有吗?我都忘了他以前长什么样儿了。你没见他现在,说不上那种感觉,变化太大了。”

      “你说你老操这些闲心干啥,你好好学你的习,我把你弄进这个学校容易吗?“这天放学的时候,项青习惯性走在最后检查完当天的值日工作才离开,刚转下楼梯口,就看到吴壮壮抱着双臂站在下面。

      “有事吗?“

      “没事,给你看样好东西。“

      项青拿过他举在手中的手机一看,是以前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男孩子一身脏的发亮的棉衣,脖子上挂着一个纸牌子,上面写着“猪崽子“。这是一个卑微屈辱的照片,是项青的照片!

      “什么意思?“项青的目光冷冷的,竟然看得吴壮壮心里一慌。

      “老同学嘛,分享一下。“吴壮壮想伸手揽过他,被项青往旁边一闪,躲过了。

      吴壮壮尴尬的笑笑:“我听说收养你的人,是信和集团的董事长,是不是真的啊?“

      “不是收养,他是我舅舅。“他想走开,被吴壮壮拦住了。

      “啧啧,那你这个舅舅挺倒霉的,收养了你这个——天煞孤星。“

      “吴壮壮,我们已经不是不懂事的顽童了,过去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现在我希望你说话放尊重点!“

      “我说实话嘛,我爸说你舅舅到现在一直没有成家,不就是因为你嘛,你一出生先是克***,又把你爹克的整天疯疯癫癫的,你知道吗?你一走,你爹一下子就转运了。娶了媳妇,听说还生了个儿子,现在,这不是轮到你那个倒霉舅舅娶不到媳妇了。“

      项青的眼中冷光四溢,怒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怕你克我啊,你看啊,咱们本来就是同学,以后咱们互帮互助,我爸还是你舅舅公司的呢,我们缘分不浅啊,你舅舅肯定也愿意提拔一下你好同学的老爹啊。“

      ”你想多了。“项青手上用力推开吴壮壮就要下楼。

      “那我只好把照片发到同学群里去了,啧啧,让大家全面的认识一下咱们的班长。“

      ”你把照片删了!“

      ”哈哈,我要发了!“

      “吴壮壮,把手机给我。“

      ”不给,不给——啊!“项青伸手想把手机拿过来,吴壮壮往后一躲,他本来身材就偏胖,恰逢在楼梯口,他竟然一个重心不稳,重重的摔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放学后,安静的校园里项青怔怔地看着跌到楼梯底下一下子没了声音的吴壮壮,呆立当地!江拓看着偌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自己的齐桑楚,许久没有说话,即使一夜未眠,他的脊背依旧很挺拔。

      “他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齐桑楚坚定地说。

      “可现在比较麻烦地是,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监控,吴壮壮手机上有羞辱项青地照片,警方认定项青有袭击吴壮壮地动机,最麻烦地是——”江拓叹了口气:“项青一直没有做出解释。”

      “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齐桑楚忍不住怒声道:“那么吴壮壮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吴壮壮一直昏迷不醒,他的父亲正好是我们公司地员工。一直和咱们过不去的龙家开始联合外面的一些媒体编故事,说得特别难听。下面几个分公司如果一起发生挤兑风险,我们就麻烦了,楚哥。”

      “当下最重要的是青儿。过两天我才能见到他,你先让律师和他多接触。公司的事情你不用着急,靳城银行会全力协助我们渡过难关的。在靳城,有我齐桑楚在,他龙家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根据嫌疑人的监管规定,事发三天后项青才见到了齐桑楚。这段时间,听着派出所里无处不在的关于信和董事长的传闻,项青对舅舅的担心更胜过了自己。他本还是个孩子,知道舅舅现在的困境全都因为自己,自然是愧疚难当。“或许吴壮壮说的是对的。”他心里想。

      见到男人时,他明显的瘦了,看向项青的眼神满是心疼。

      “吃住都好吗?”

      “…好”他没想到男人先问这个。

      “你不要害怕,即使真的做了错事也没有关系,人生还很长,咱们还有改正的机会,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动情的引导他:“当下最关键的,你得把真相告诉舅舅。”

      项青却低下了头,过了很久才轻声说:“我想,离开舅舅一段时间,或许,”他得声音越来越小:“这也是一种方式。”

      “离开我?”齐桑楚难以置信的重复,在看到男孩沉默的低下头后,他的眼中出现了困惑,痛心和失望。这些几乎从没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情绪现在一股脑的几乎将坚强的男人吞噬。最后,他几乎是有些无措:“是,是因为舅舅太严厉吗?我不知道你这样想,我不知道,但孩子,现在不是赌气地时候,你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去赌,舅舅教过你的,对吗?”这个面对任何人都坚强笃定的男人,此刻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孩子:“把真相告诉舅舅,好吗?”

      男人看着孩子的表情痛苦挣扎,最后转变为沉默的平静,他颓然看着项青,一直以来,他自问对项青问心无愧,无论如何他不能想到项青要离开他,即使坚强如铁的男人此刻也感受到深深的伤害,最终,他叫住了转身离去的项青:“如果,如果真的不想和舅舅在一起,我也可以答应你,按照你想要的方式生活,但不管怎样,应该把真相说出来。:

      他看着项青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这么陌生。两天后,在齐桑楚找到的心理专家和律师的反复游说下,项青终于吐出三个字:“不是我。“几天后又传来好消息,吴壮壮醒了,齐桑楚一遍遍去找他和他的父母,从没有低过头的男人在这个娇蛮的孩子面前一遍遍恳求,最终让他说出了实情。等案子了结,水落石出,已经两周过去了。

      项青自从派出所见过齐桑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天判决完,也是江拓过来接的他,江拓一路表情凝重,一句话都没有讲。到齐宅门口的时候,他把车停下,声音冷得像冰一样,问:“楚哥说让你跟着我,你愿意吗?“

      “…好。“舅舅恐怕也已经不想要我了吧。

      江拓听闻此话,如同一根被突然点燃的炮仗,一屁股从车上弹下来,他猛地把项青这边的车门打开,一把把项青从车里拽出来,“可是我不愿意!“他说完,拽着项青的手臂几乎是将他拖到了齐宅门口,到了门口,他指着门口说:”他齐桑楚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伤他!你一定是瞎了聋了!才会看不到他对你的好!你但凡还有一点良心,去跟他解释清楚!“他推开门,一把把项青丢了进去。

       

      “江拓!在外面吵吵嚷嚷做什么?愈发没有规矩了,滚进来!”屋里传来威严的声音。

      话音刚落,齐桑楚就抬头看到了项青,他明显一怔。项青也看到了他。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件灰色的针织开衫,显得非常儒雅,他的周围坐着几个人,全都西装笔挺正襟危坐,有的拿着笔记本,在本子上飞速的记录着。

      齐桑楚看了项青一眼,没有理他,继续和身边的人谈话,江拓走过去站在了齐桑楚身后,剩下项青站在客厅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所以说,虽然我们现在整体经营还算平稳,但一定要考虑极端风险下的生存问题,这次的事件是个好事,暴露出我们的安全垫和准备金比例还存在问题,同业拆借的预案不完善,各部门联动存在信息不对称……”

      项青听着他的声音,有点低沉的,带着说不出的磁性和魅惑,他总是有这种拨云见月的洞察力和和缓的凝聚力,曾经,自己是幸运的,能跟在他身边听从他的教诲。但是,如果自己真的会给他带来厄运呢?自己怎么能这么做。

      “现在的信和体量变得日益庞大,接下来,我们还要和几个欧洲银行签订信用证合约——”他说到这里,眼角的余光看到尴尬的小孩似乎决定先回到自己房间,把他叫住了。

      “让你动了吗?”他淡淡的吩咐:“墙边站着去。”

      项青看着一屋子人随着齐桑楚的声音一起抬头看他。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但齐桑楚积威已久,他再不情愿也不敢违抗,只好红着脸站到客厅的墙角里。

      好在会议时间并不长,齐桑楚安排完几项工作就陆续离开了。项青看着大家从他身边过去,感受到从没有过的尴尬。紧接着,江拓也离开了,走之前还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再说些混账话,不用楚哥动手,我先饶不了你!”齐桑楚坐在沙发上,他的双手交叉,手肘抵着膝盖,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项青,我想了好多天你的问题,你现在还没有成年,对于事情的一些看法还相对不成熟,你只要在我的身边一天,我做不到对你听之任之,你有你的对错,我也有我的标准。不过,同时你是自由的,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教养存在问题,我身边也有很多合适的人选。”

      “…不是,不是您的问题…”他说不上哪里来的一阵委屈,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男人走到少年的身边,低头看着他,“那是什么问题?”

       

      “我想,我想或许我真被判刑,不在您身边,对您是一件好事。我父亲离开了我也过得不错。吴壮壮说得对,我就是那种天煞孤星!”

      “他说你什么?”他淡淡地问,项青没有抬头,所以没看到齐桑楚眼中的失望和愤怒。

      “一直以来,我总是给别人带来厄运,我害怕——啊!”

      他话没说完,齐桑楚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把少年打的往右趔趄了一步。

      “来来来,你起来。”他等着项青站直,扬手又是一个耳光。

      这是齐桑楚第一次这么不冷静地打他,项青脸上火辣辣的,听着齐桑楚怒斥:

      “项青,别人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吗?啊?”

      ”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姐姐得病失踪了,父亲受打击被人钻了空子生意失败资金链断裂,偌大的齐家分崩瓦解,我和母亲天天在外面躲债,眼睁睁看着母亲身体被拖垮,熬了不到半年就死了…”他从来没有对项青说过这些,项青看着他的眸子,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沉。“如果我也像你一样觉得自己是什么天煞孤星,就不会有今天的齐桑楚,不会有人养活几千名员工,不会有桑榆基金会帮助那么多孩子,不会有人挺身而出建立靳城生态金融圈,不会有信和出资这么多中小企业一起做民族企业的脊梁!”

      他的话一字一字敲在项青心里。“别人怎么看你是别人的事,你要知道你自己是谁,你可以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你要做什么样的事!”他扶着他的肩膀“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再理会你那个父亲,从今天起,我可以是你的父亲!”已经三天了,项青闭门不出,齐桑楚每日里一日三餐让老宋给他送进去。

      “先生,您去看看他吧!他还是个孩子,您这么冷着他,他受不了的!”老宋心疼孩子日渐消瘦,封闭自己,劝说齐桑楚。

      “他大了,有些道理他得自己想明白。”齐桑楚叹了口气,是无奈也是心疼。

      这天下午齐桑楚回来的比较早,他一般回来习惯性先去书房再看一眼邮箱。一推开门,发现项青在书房里。

      他面对着座钟跪着,双手高举着戒尺,听到齐桑楚进来,他干净的嗓音一字一顿的说“青儿糊涂犯错,请舅舅责罚!”齐桑楚背着手站在他面前,无视少年人有些发颤的手臂,问:“说说吧,错哪了?”

      方才视死如归般的勇敢在齐桑楚开口后一下子土崩瓦解。项青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回答:“我不该没有主见,听信别人的话。”

      “对。”齐桑楚肯定的点点头“思想的强大能让你不在乎外在的力量给你贴了多少标签,只要你心里认定的,即使千万人,也会有吾往矣的气概。不过,这个错误我那天罚过你了,不再追究,还有吗?”

      项青的手臂抖得更厉害了,他用力往上端了端,试图让自己维持动作的标准:“我不该欺瞒您,舅舅,对不起,您那么相信我,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家人之间确实不该这样。”齐桑楚仍旧背着手,“你不仅欺瞒我,还欺瞒警察,欺瞒社会,以为自己就是正义的审判者。”男人的话重,他看着少年的一张脸涨的通红, 叹口气说:“我想,在派出所这些天你也算是受到了惩罚,往往,社会的惩罚要比我手里的尺子重得多,你记住教训了吗?”

      “是。”少年羞愧的点头。

      “还有呢?”他伸手扶了下项青的手臂,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少年强忍着手臂的酸痛,思忖片刻,也没想出什么,又怕舅舅责怪,只好承认自己没想到,“请舅舅明示。”

      “项青,我今天只因一件事罚你。”他终于抬手,把尺子握在了手里。“不管到何种境地,你都不该放弃你自己。”“三十下,去桌边撑着。”

      项青确实很怕齐桑楚,但他实际上很少打他。有时候犯了错会在书房罚会儿站,自己认识到错误了也就放过他了。上学这些年有几次不懂事,被叫到书房里挨上一尺子两尺子也已经算是非常严厉的处罚了,这样一个规模的数字和严肃的训诫让项青更加紧张。

       

      齐桑楚想到当初项青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感到后怕,他的惩罚一条一陈的说清楚,他知道,打这个事情很敏感,尤其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他是让他怕,让他记住,而不能让他觉得委屈,产生负面的情绪。

      项青可没想到这么多。他对待这个教导抚育他的严肃男人一心的崇拜和尊重,雷霆雨露他都甘心受着,最怕的是他的失望。况且本来就是他错了。他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走到桌边,老老实实趴好。

      “今天给你立立规矩,打的时候,腿给我伸直了,不许挡,不许躲。听明白了吗?”

      “是”

      齐桑楚手握戒尺,“刷”的一声就抽了过去。

      “呃”项青没想到力度那么大,原先舅舅打他真是没用力啊。

      第二下重叠了第一下的尺痕,第三下重叠了前两下的尺痕,男人诚心要让他受到教训。

      每一下都重得像要抽到骨头上,项青两条腿止不住的发抖。疼得浑身大汗。

      当他听到尺子又一次被举高要砸下来时,还是忍不住伸手挡了一下。身后的尺子顿时停了。项青想到男人之前说的不许挡,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起来,哪只手挡的,伸出来!”

      齐桑楚毫不留情在男孩伸出的右手上狠狠打了一下,就又敲敲桌子,让项青趴回去。终于不再折磨那道被连续打了五下的红肿尺痕。

      项青可怜巴巴一下一哆嗦的忍疼,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桌子上,就是不敢动。

      二十多下的时候,项青感到每一下责打都重叠之前的疼痛,让他觉得不堪忍受。

      “我知错了!求求您!饶过我!啊!”更重的一尺子告诉他这绝无可能。

      项青疼得胃里都一阵阵恶心,他也不知怎么就大喊了一声“爸!”尺子顿时停了下来。

      “你要知道,我对儿子的要求比对外甥的要求要严厉得多!”说着,手下不停把剩下的几下连续的抽在男孩身上。令项青一下子就从桌子上跪跌下去。

      高大的男人也不扶他,居高临下问他:“疼吗?”

      项青不敢沉默,艰难的平复下哽咽回了个“是”

      “疼得刻骨铭心是要你深深记住,要敢于直面苦难,做一个生活的强者!”

      很多年后项青仍然记得,在他捱得最重的那次打里,那句做一个生活的强者的告诫连同严厉的戒尺狠狠拍进了他的生命里。刻骨铭心,再难忘怀。同志们,第一部分很快就要完结了。想跟大家交代一个情节,在157楼,齐桑楚深知项青因为小时候被父亲虐待厌弃而一直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儿,所以提出自己可以做他的父亲,我也想在第一部的结束,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亲密,作为这段感情的一个升华。但这一部分我可能交代的不太清楚,让有些读者出现误解,所以再解释一下。齐桑楚生日这天,远在巴黎举办画展的儿子没能回家,但他还是一早就收到了儿子的礼物,一边指挥两个快递员把那个扁平的大箱子往房间里搬,一边和儿子视频通话。

      “爸,生日快乐!”电话那边的年轻人一脸爽朗,褪去了小时候的娃娃脸,是犹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有棱有角显得英俊异常。他身姿挺拔,穿一件Massimo Dutti的白色衬衣,黑色马甲随意敞开,简约普通,却极其精致时尚,有着份艺术家独有的洒脱味道。齐桑楚看着年轻人嘴角绽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徒然有一种自豪感充盈了他的内心。这是他的青儿。

      “画展还成功吗?”

      “还可以。”谦虚含蓄的隐瞒了画展所获得的巨大成功之后,年轻人狡黠的一笑:“倒是有幅画大家都反映画的太丑,我想着别人嫌弃做父亲的总不能嫌弃。就给您寄过去了。还可以充当您的生日礼物。”

      齐桑楚也不生气,他宠溺的笑笑:“Fergus的画近一年可谓奇货可居,哪怕边角料都恨不得卖个好价钱,我得个次品也已经心满意足了。”他看到项青旁边似乎有人催促。就赶紧招招手:“去忙吧!过两天不就回来了?”

       

      黄色的包装被逐渐打开,一层层泡沫和薄膜被揭去,齐桑楚看着终于露出本来面目的画,呆在了原地。Fergus擅长画抽象画。但抽象其实也是从具象中抽离而出的。没有深厚扎实的具象基础,是难画出好的抽象画的。这一幅作品是一幅具象油画,从他的用笔和用色都可以看出画家的深厚功力。画的是一个男人,他一身黑色正装,端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两手在膝盖上随意搭放。显得气势威严,令人禁不住敬服。他身材高大,脊背挺拔,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如玉山之将崩。只那双眼睛无比坚定也无比慈爱,目视着前方,炯炯有神。画的正是齐桑楚本人。作者应该是对主人公极爱,连脸上的每个细节都画得清清楚楚。他想起青儿说的“画得丑”,不禁在心里骂了声“臭小子!”

      但再一细看,一向自持的男人也禁不住动容。画的名字叫做《父亲》,署名不是那个常用的艺术签Fergus,而是用飘逸出尘的小楷写着:齐青。

       

      “先生,随画寄来的还有个笔记本。请您签收一下。”快递员客气的递上来一个笔记本。笔记本非常简约,已经显得陈旧了。是项青小时候用的。齐桑楚打开,里面一页一页用还显稚气的笔迹记下了男人给予他的所有教训。守信、知礼、勤勉、坚毅、慎独、热忱、宽容、感恩、乐观……逐渐勾勒出现在年轻人的内在形象。最后的一页,是成熟的小楷字迹,写着最后一课:“爱”。下面的注解里这样写道:这是父亲唯一没有使用巴掌和戒尺让我记下的东西,却用他宽广的胸怀影响我,刻进了我的生命里,教我成长。(第一部分完结)

      第一章 走后门的齐青

      高考结束填报志愿的这年,齐青表达了想要未来去齐桑楚公司帮忙的意愿。齐桑楚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极欣慰的。他膝下无子,就把齐青当亲儿子一样。公司越办越大,他也确实需要个继承人。听到齐青这么懂事,齐桑楚心里高兴,但他却是个极其开明的家长,并不希望齐青因为自己放弃他的想法和想要的生活。故而满脸严肃的说:

      “不是喜欢画画吗?我一直信奉洒脱从事,开了公司也不过是有感兴趣的项目找几个朋友一块儿玩玩,自然的也不希望让你受了禁锢。你只随自己意愿就好。”

      十八岁的男孩有种超出了他年龄的成熟稳重,他想了会儿才道:“这些我都考虑过了,画画也会继续学下去,爸爸国学造诣极深,又深谙茶道,但您既不是学者也不是茶师。爱好并一定要当作事业。爸爸在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业。我都想好了,请您成全。”他站起身来,恭敬的垂手询问。

      齐桑楚的目光很郑重:“既如此,我会让你慢慢接触一些工作。你说的对,男人立世,应成就一番事业。但事业背后是更大的困难和艰苦。所以,要学的东西会有很多。”说到这里,他笑笑,亲昵的拍拍男孩的手臂:“小家伙,你差的还远呢。”

      齐青笑得一派随和:“我会努力,不让您失望。”

      齐青长时间和齐桑楚在一起,受男人的影响很大,既然决定了的事情,他就努力去完成。大学他修习了经济学和管理学的双学位。同时,绘画也没能放下。那时候,他爱极了Monet的画,就大量的临摹,常常通宵绘作,齐桑楚也请了很多名家指导。他有一双天赋极高的眼睛。他的作品用色大胆,用心拙,用笔精。慢慢在圈里也得到了肯定。尽管如此,这个时候学业和画技都在突飞猛进的齐青并没有感到十分辛苦。父亲再不对他的学业进行严格要求,相反,每次周末或者假期,齐桑楚一定要他放下书本,带他去放松游戏,攀岩、山地车、游泳、蹦极、跳伞、陶艺、插花、旅行…也有的时候,会去市井找那些小人物和齐青讨论观察,成为齐青绘画的素材、有时候带他去酒场舞会,品评美女,有的时候也带他去和朋友一起喝茶聊天,他很认真的倾听孩子的想法并作出肯定,齐青跟着父亲,体验生活的各种新奇和美好,玩儿的不亦乐乎。

      直到这个大一的暑假,齐桑楚提出要他去公司实习。齐青很认真的答应下来。

       

      靳城的信和集团做担保起家,后来涉猎了许多金融领域,仅在靳城就拥有多家的分公司,这两年发展迅猛,这家公司非常有意思的是,员工持股。开始的时侯,齐桑楚拿出个小项目,鼓励员工注资,那时候,谁敢把自己的钱投给项目?仅有几个熟悉齐桑楚的人愿意相信他,谁知道挣了钱,齐总二话没说就按注资把收益全分了,一夜之间,好几个小员工一下子就成了百万富翁。过一段时间,又成立个项目,老样子,做项目的员工持股,收益全部按股分成。直至现在,齐桑楚竖在那里,就是价值,就是品牌。员工收益都装在兜里,自然是拼了命的干。齐桑楚不得不说是一个有头脑敢创新的企业家。这也是需要一定魄力和胸怀的。齐桑楚常说:“我们为什么要去求别人找股东要股份,我相信我的员工,我的员工就是我的股东。”

      所以,有这样的领导,信和集团是出了名的员工待遇好。这两年信和面向全国招聘,报的人多了,要求也越来越挑。三笔三面,过关斩将,进来的全是精英。很多企业甚至以信和为标杆,只要是进了信和面试的人,都成了各企业竞相争抢的对象。信和注重大学生的培养,人力部首次提出了实习生班。为在校学生提供锻炼的机会。进入信和实习生,毕业后可以免去笔试,直接进入面试。于是也成为同学们努力争取的机会。

      齐青这后门走的也太便宜了,免去了人山人海的宣讲会,只坐在男人身边一起看电视时,随手从包里拿出简历。男人连看都没看往桌子上一放。说了句:“嗯。”就这么通过了大家挤破头争取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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