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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零久】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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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祁喵喵

          【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

          清玉揣着手溜溜达达去檐下烧了沸水,一边哼着歌一边碾碎茶饼。裴渺见我暂时收了手,强撑着从桌案上爬起来,许是双腿僵在那里太久不动,他甫迈出一步便一个趔趄,连忙扶了桌角才勉强站稳。

          裴渺的身子有些颤抖,他俊朗的眉紧紧蹙在一起,一双鹿眼低垂,已然哭得失了焦。他从小就憋不住泪,时常被我训几句就噙了两汪眼泪咬着唇扯着袖子倔强地和我犟……回想到过去的这些细节,我的情绪交织得更加复杂,只朝着里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我来。

          里间是我平日休憩的地方,裴渺尚抬手蹭着眼睫上的水泽,我已然将他掀翻至床边,三两下便撩了他的衣袍。“师父……”裴渺稍有些惊慌,他背过手来试图阻挡,清俊的面庞上飞了抹粉色,“这不合礼数。”

          懒得同他废话,我随便扬手在他肿胀到被亵裤绷得紧紧的屁股上又盖了一巴掌,险些给这狗崽打出狼叫来。如愿扒了他与衣衫同色的亵裤,裴渺修长结实的大腿上也七零八落印了深红色的鞭痕,再向上饱受折磨的屁股几乎肿成了画师的调色板,深红肿胀、青紫鞭痕,被鞭梢划破的皮肉与臀峰处的痧点一同缓慢地渗着血珠。

          出血了。

          我皱了眉,全然不曾料想到那藤鞭的威力竟是如此之大,何况这人一身玄袍,便是血蔓延上去也只让人觉得是他的冷汗。清玉说的没错,我在瞧见这令人牙酸的伤势后确实心疼。

          裴渺向来都是个脸皮极薄的,跪趴在床边露着屁股直让他连耳根都红了起来。我吩咐清玉打盆热水来,自己挽了袖子准备给他处理伤势。

          “师父……没事的,”裴渺一双黑眸羞得亮晶晶的,他目光躲躲闪闪,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赭色的铺盖上尤显好看,只无端有些颤抖,“我、我自己来就好。”

          “好什么好,”我又一巴掌扇在他伤势较轻的臀侧,肌肤碰撞发出响亮动静,“少麻烦。”

          裴渺又羞又痛,小声闷哼了一下便僵持着跪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好像要再急出泪来。他抬眼飞快地看了看我面色,敛了长睫嘀咕着道歉,“方才……不是刻意惹您生气,对不起。”

          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虽是故人,睽违多年我同他之间早没有什么话可讲。我一边将手帕浸湿一边想着,难道要我和他聊聊我被废掉的手臂?聊聊当初怎么拦着师叔没把他宰了?

          手帕贴上裴渺像个烂桃子的屁股,狗崽不由自主溢出声呜咽,下意识向前蹭着躲去。我于是伸手捉了他的腰,将渗出的血珠轻轻蹭掉。饶是我动作温柔小心地和给清玉在额上画花钿一般,裴渺仍是痛得颤个不停。

          烦死了。惹我生气是他,挨完打我还得照顾这大爷。

          “师父……”铺天盖地的痛苦里裴渺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迟疑,“为何使得左手剑?”

          我动作倏然僵住。

          方才他捡起破势时想来是看到了剑上的磨损,裴渺已然是个成熟的剑客了,何况破势与破军乃是同块陨铁打造,他小子眼力不错。

          方才还在嘲讽着自己断手,现下裴渺如我所愿问出来后,我竟忽然没了回答的欲望。我随手把帕子丢回盆里,水花溅出落在梨木桌上,让清玉看见又得念叨。

          “我想使左手便使了,”漫不经心随口答了声,我翻出自己跌打损伤的药膏挖了一块合在掌心捂化,“还得同你汇报不成。”

          “……”裴渺抿抿唇没有再说话,他湿漉漉的眸不住地往我手上瞧,那样子既心虚又畏惧,竟还有几分讨人心疼。向来挨罚挨打都不是最难熬的,难熬的是要带着刚出炉的伤势哆哆嗦嗦地等着药油再来把皮肉撕开第二次……啧,真是想想就牙酸。

          也是他活该。

          哎,我真的是个很麻烦的人。尽可能放轻动作,我把化开药油的手掌贴上裴渺满是檩子凹凸不平的臀面,不过堪堪接触他便身子抖得和筛糠似的,曲指抬手就往嘴里塞。我没太注意他这些小动作,只自顾自问着自己,我当真是因自己的手而恼他吗?

          诚然我在问道的修行中因他而狠狠跌了一跤,但是……从小养大的狗子没轻没重不小心咬了我一口,难道我要咬回去?还是一脚把他踢死?哎,拴起来饿几天就得了。

          我稍有些走神,打定主意从今以后定不会再因胳膊的事情迁怒于他。裴渺说的没错,大道无名强名曰道,本就是阴差阳错,我又何必耿耿于怀?

          “……呜——师父!痛!嘶……”走神间手上力度难免不保,一时不察略用了几分力气摁上了裴渺饱受折磨的肿胀团子,直让他眼底又翻出泪花来,鼻尖通红地蹙着眉回头看我。

          我稍有些心虚,面上却只作平常,甚至还不轻不重地拍着那怕是放张宣纸上去都会引起主人不安颤栗的烂桃子,“忍着,药油不渗入肌理,涂了也是白涂。”

          “啊呃!师、师父……呜…”他喊我的声音被哭腔吞得黏黏糊糊,也不知是在求饶还是单纯意义不明地哼几声罢了。裴渺来时乌发玄衣,不说丰神俊朗至少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如今鬓边的发被泪水和冷汗沾湿,挽发的乌木簪子也斜斜歪到一边去,如墨长发似流水淌了他满肩,要不是哭得太惨,到真有几分放浪形骸的意味。

          裴渺忽然背手来抓了我的袖角,他眼眶通红,自眼皮平平拖出的眼尾像是被拿着狼毫渲染了胭脂一样,半是胆怯半是委屈地瞧我,“师、师父,徒儿知错了…太疼了呜……”

          “好了,”我拍了拍他的手,没用完的药油染脏了他袖口,“弄完了。”

          转去浣了手,我绕到外间去催清玉的茶。她跪坐在我平日的位置,身量纤细柔软,便是宽广的道袍也藏不住她婀娜的身姿。清玉的发被她用一根帛带在后脑齐齐绑了,听见动静,她下意识转头,看清是我后嫣然一笑,“师姐,快尝尝清玉刚煮好的茶。”

          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我在她对面同样坐了,薄胎瓷茶杯被开水浇得滚烫,我习惯地暗自运转内力于指尖,端着茶杯吹散那袅袅热气。

          茶香清新,略微涩口的苦意散了便是回味悠长的余甘。我品了品,还没想好夸赞的说辞,清玉也端着茶杯啜了口,安然道,“六爻卦起,知而不避,师姐竟也是个痴人。”

          想来是看到了我刚才起的那卦。

          卦象不算好,甚至可谓是糟糕。上下皆坎,困难重重。

          算的是裴渺重回太阴一事。

          我向来不喜欢同人袒露心迹,哪怕是清玉,我也总是对她十分真情八分真心,于是此刻只故作淡定地品茶,眼皮都不抬一下道,“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看来师姐的诚意,便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清玉白皙的脸颊带着笑意,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清玉会帮你的。”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的一何尝不是一线生机。我这个人从来固执,便是知而不避的下场只有一败涂地,为了裴渺,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总得争一争。

          叫我师父知道了肯定要骂我,敢和天数相抗逆转炎凉,我不要命啦?嗯……怎么和我刚才骂裴渺的话有几分相像呢?

          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我冷哼着扬声招呼裴渺,“方才还哭哭啼啼地打滚耍赖,现在又做什么幺蛾子?过来。”

          裴渺步伐踉跄缓慢,即便他有意在清玉面前克制隐忍一二,生理上的痛楚还是难免让他加重了呼吸。我催得急,狗崽没来得及重新将头发簪起来,一手挽着乌黑长发另一手捏着木簪,见我和清玉都在看他,白皙面庞又一次飞了粉意,耳廓倏然烧得通红垂下眼去。

          他虚虚跪坐在蒲团上,屁股堪堪挨着脚跟便痛得他往起一跳,声音讷讷,“师父。”

          清玉见状打趣地看了看我,裴渺性格很别扭,就像头小狼一样浑身是刺,但凡察觉到自己可能被冒犯便直接凶狠呲牙,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开对方的喉咙。便是对清玉稍加收敛了几分,后者也不常见他被教训后的乖顺模样。

          我垂眸吹着我的茶,右手久不用力,方才气急揍裴渺时不觉得,现下歇过来,倒觉得整个胳膊的经脉有些隐隐作痛。端茶杯的手稍有些抖,我皱了皱眉,将那口茶一饮而尽后活动了下肩膀。

          清玉正端了茶壶给裴渺斟茶,见我动作难免一怔,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气着了吧?一直提醒你少用右手,是不是又疼了?我去拿膏药给你敷上。”

          “无事,”我摇摇头,“老毛病了,管它作甚。”

          于是清玉气鼓鼓地叹了口气,她一个眼刀飞向裴渺,我只觉大事不好,果然这小姑娘生怕被我打断,一口气说得又快又利落,“还有你,整个太阴谁不知道掌门首徒裴渺为了下山同自己师父大打出手刀剑相向,掌门尚舐犊情深,你那剑法剑招端得是阴险狠辣全是杀意。”

          “清玉……”

          “我是你师叔,现下必须说你,”清玉一巴掌拍在茶岸上,清脆的动静唬得我也愣了一下,她鲜少动怒,总是笑吟吟的脸上此刻柳眉倒竖,“你那一剑捅得师姐右肩经脉寸断,她却急着阻拦长老们下山废你功法断你经脉误了医治时机,不得不弃了修炼半辈子的东西改修左手剑术。裴渺,这次我帮你是帮你,但你若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师叔我定第一个取你狗命!”

          清玉话音落下,整个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茶炉里银炭无声地燃烧着,新水尚未烧沸,只从壶口冒出断断续续的纤细白汽来。

          我重重叹了口气,颇有些烦躁,“说这些干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凭什么不说,”清玉却出乎意料地倔强,她瞪大眼睛,大有一副要和我吵架的气势,“渺渺已经错过一次,你这个当师父的不和他说清楚,等他再错第二次吗?”

          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我刚吸气欲开口,裴渺终于从呆滞中清醒过来,仓皇失措,“师父!这……是真的吗?是因为我、您才……”

          见我沉默,裴渺更为情切,他膝行几步跪在我脚边,抓着的衣角催促,“师父……”

          “别吵,”我捂上额角,“吵得我头疼。”

          真麻烦啊,我明白清玉是怕我再被这崽子害第二次,但是……哎,我属实没有想好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裴渺。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裴渺终于意识到了清玉说的是我无法否认的事实。他乌黑的眸震颤着,泪水自眼眶滚落,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裴清玉!净会给我惹事儿!

          我抬眼没好气地瞪她,清玉梗着脖子一副“老娘没错”的模样,我又低头看看匍匐在我脚边哭得肝胆俱裂的裴渺,只觉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叹了口气,伸手去扶裴渺,“歇歇,仔细哭岔气。”

          裴渺抬起头,我甚至没看清楚他掌心是怎么涌出的吸力,横在书案上的破势竟凭空出现在他手里。破势与他的破军出自同块陨铁,又是由同个铸剑师打造,何况我与他本为师徒,破势愿意听他的倒也不奇怪。

          裴渺横剑于颈上,他白皙脖颈上绷出了青筋,颈侧脉博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跳动着。他抬头泪如雨下,咬牙嘶哑着开口,“孽徒……我,裴渺,”他换了自称,本还想说什么,眸光便像是风中孱弱的火苗,终于被吹散,“以身谢罪。”

          我靠。

          清玉尖叫的喝声同我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电光火石间我抬脚踹在裴渺手腕,直让他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破势被甩出去掉在一边,裴渺颈边一道伤痕向外涓涓冒着血。

          清玉上前三两下止了他的穴位,同样气急的小姑娘到底是顾念着我的脸面没给他两巴掌。我简直忍无可忍,抓着裴渺后脑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劈手给了他一耳光。

          我从不在人前训徒,只是现在不揍他一顿出出气我只觉自己要走火入魔。不顾裴渺堪堪上了药的凄惨屁股,我将人拽至自己腿上,隔着外袍便是一连串的巴掌揍了上去。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炸响,清玉双手叉腰站在原地气得肩膀起伏不定,恨不能上来给裴渺补两脚。

          “呜啊…!啊、师…师父……呃啊…”方才连涂药都疼的臀瓣又遭毒打,这已然超出了狗崽的承受范围。裴渺修长的手指攥紧又张开,他徒劳地踢着腿,顾不上清玉还在身边喉中呜咽哀泣不断,“对不起……呜、我知道错了…”

          “呜——师父…师叔、你帮帮我……”见我不搭理他,裴渺将最后的救命稻草放在清玉身上,他抽泣着,哀求地看向清玉。

          “我可不救你,”清玉冷哼一声,“方才自裁不是硬气得很吗,现在又来服什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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