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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潇湘汐苑】训闺则——(宅门姨娘的受训史) 作者:金陵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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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
      审核员

      给大家转个原帖()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反正就是找到了,,。

      有几章作者当时就因为审核问题发的图片,所以还是没有的说()有缺字少页的部分大家担待。

      正文↓:

      一、出嫁为妾

      一抹斜阳静静地扑在官道上,几只倦鸟划过长空,发出几声嘶鸣,打破了这黄昏时分的静默。

      几个伙计抬着一顶大红的小轿,后面跟着一辆车马驮着几个精致的箱子。映衬着夕阳,轿子上大红的喜花如血一般绽放着,金珠贝壳的流苏也随着西风上下摇曳,发出悦耳的铿锵。

      “哟,这是谁家嫁女儿啊?看着也不是普通人家,怎么没啥嫁妆啊?”

      “估计是嫁过去做小,你看这轿子,这么小。哪家的正房太太坐这小轿啊!”

      ………..

      耳边不时传来道旁闲妇的议论,琳儿也懒得理会了。伸手掀起了喜帕的一角,呆呆地坐在轿中。

      从小多少次幻想过自己嫁人的情景,应该是少年英雄骑着高头大马春风满面而来,在众姐妹艳羡地目光中将自己抱走;或者是文曲星君带着凤冠霞帔一纸封诏前来,自己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和他上轿;再或是有情人带着精心妆饰的暖轿前来,在大家的祝福声中将自己轻轻抱起,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可惜,千想万想,从没想到自己的归宿确是这样!没有新郎接亲,没有鼓乐喧天,没有道贺的宾客,只有一个随身丫鬟跟着自己凄凄惨惨的出嫁。那天上房的妈妈偷偷来告诉她,老太爷为了家族存亡答应了龙家的提亲,她还不太相信!她,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就能拯救家族几百口人?!就能让家族的生意起死回生?!

      可事实就是事实,不由她不信!

      当家的大伯母来找她谈话,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好好嫁到龙家去做妾,好好地伺候夫君,这是龙家的条件。只要她做到了,龙家就会在生意放他们柳家一条生路,之前的债务一笔勾销,日后的利益分割也都好商量,柳家的数百口人也就能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柳家一旦得到喘息的机会,一定能重整旗鼓,蓄势待发。

      柳家老太爷——琳儿记忆中一向威严的祖父——也来找她谈话,让她深明大义,好好地嫁出去,不能给柳家丢脸。

      平时对她最好的六伯母也来劝她,让她想开点,要不是家中生意失利不得不低头,柳家怎么样也不会同意姑娘给人家做小!

      哭也无益,闹也无用!琳儿是柳家的九小姐,家中最小的孙女,本应是最得宠爱的一个,可是她的母亲本是仇家之女,父亲违背祖训娶了母亲,惹得祖父勃然大怒,将父亲赶出家门。后来,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带着襁褓中的她回来,大雪天里跪在门口,祈求祖父原谅。祖父向来严厉,言出必行,最恨儿孙不听他的话,怎么可能轻易原谅已被赶出家门的儿子!可毕竟的父子情在,看着儿子跪在门外,冻得发抖,几度晕厥,也架不住身边其他子孙说情,还是收留了琳儿父女。可怜没过几年父亲郁郁而终,留下琳儿一个孤女,又不得祖父待见,从小就被送到外面寄养。现如今,按祖父的话说,家中有难,正是她报恩的好机会到了,她哪有拒绝的资格,说不的权利!

      嫁人是女人的必然之路,这一点琳儿也不是不明白。这些天,从长辈们的只言片语中,家中女眷的议论中,琳儿也听出了个大概。

      说起龙家,还真是个传奇。一个外来户,虽说没什么官宦背景,却有通天本事!短短几年,起家发家,生意越做越大,从之前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商贾,到如今纵横官商两界一手遮天,硬着破了柳、陈、姜三家的局,差点将柳家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逼得三大家族连连退让,纷纷求饶。

      但龙家内宅却很奇怪,龙老爷三旬已过,却一直没有正室。之前也有过几个姨娘,但据说因为触犯家法,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卖了。想想这龙老爷还真是心狠,就算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情吧,多年夫妻也有点情谊吧。可是,在龙家,稍微触犯家法或是惹得老爷不高兴,轻则打骂,重则发落去做使唤丫鬟,或者直接休了卖了,完全没有半点情分可讲。所以一提到龙家,大家都吐吐舌头,哪家的姑娘敢嫁过去找死啊!

      可现在柳家已然没有退路了,只能答应龙家的条件。其实想想,琳儿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小姐,用她来换得和龙家的联姻,家族的重生,对柳家来说是一桩多划算的买卖。所以,就这样,琳儿就只能在家人的叹息中,整整妆容,收拾东西,准备出嫁。龙家接亲的人传话来,姨娘带上一套妆奁就够啦,其他的嫁妆什么的都免了,只能一个贴身丫鬟跟着过去,其他人都不用跟着了。

      柳家都到这地步了,哪敢不听人家的!只有苦了琳儿,一个人带着几个常用的小箱子,一个从小到大的丫鬟小雪,穿上龙家送来的嫁衣,拜辞祖父,上了花轿。

      一想到关于龙家那几个下落不明的姨娘,琳儿不由得心里一沉。这龙老爷若真是传说中的这么无情,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小姐!到了到了!”

      琳儿的思绪被打断,她轻轻掀起轿帘,向外张望。外面已然是黄昏日落,天色向晚。她的轿子被抬进了一个小门。也是,妾室进门,都是小门进,哪有从正门走的资格。一进门就见下人都恭恭敬敬地两边侍立,垂首候着。喜娘看到琳儿竟然掀开了轿帘张望,吓了一跳,怕坏了规矩,赶忙盖上帘子,小声提醒着。

      不知走了多久,来回转了几个弯,终于轿子停下了。

      “压轿….”

      “新娘下轿…..”

      喜娘拉长的腔调久久回荡在院中。琳儿盖好喜帕,在喜娘和小雪的搀扶下走下轿来。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淡月当空。

      琳儿迈开莲步,小心翼翼地走着,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规矩是事先都教过的,可初为人妻哪能不谨慎着。

      走进房里,隐隐感到红烛摇曳,人影憧憧。由喜娘扶着,在房里中间较靠近喜榻的位置跪下了。这是龙家妾室进门的礼节,哪有什么拜天地,龙家也没有太公太奶可拜,妾室只要拜过了夫主,学过了规矩就可以了。

      “揭喜帕——”

      喜娘一声吆喝后,递上了秤杆。坐在榻上的人接过秤杆,向上一挑,揭下了喜帕。

      “贱妾拜见老爷——贱妾此生愿尽心服侍老爷,愿承受老爷教训——”琳儿按照事先学的,规规矩矩地念到,清脆的嗓音回荡屋间,仿佛黄莺初鸣。

      “恩——都退下吧——”众人躬身行礼后,轻轻退了出去。

      二、新婚闺训

      琳儿跪在冰凉的地上,不敢抬头,只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心里像有小猫在抓一样,又焦灼又惊慌,跪在地上,气儿也不敢喘一下。

      “丫头——”

      “恩——老爷——”寂静终于被打破。

      “听好了——”

      “是——”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龙府的姨娘了。进了龙府,自然就要遵守我龙府的规矩。我对女人向来管教很严,向来有错必罚,决不姑息。到时候,你可别怨我。”

      “是——”琳儿答应着,感觉像是有一股冷风向自己逼来,浑身一点点地感到透骨的寒。

      “龙府的规矩,管事姑姑应该跟你讲过一些吧,具体的明天起,张妈会来仔细的教你。你好好学,一个月以后,给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了。要学不好,家法难容!”

      “是——”琳儿答应着,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随你吧,要学规矩就学呗,从小这些我也不是没经历过。从小琳儿就不受待见,柳老太爷也找人教过她一些闺阁规矩,但琳儿从小调皮贪玩,想着法儿的捉弄教习姑姑,偷偷溜出去玩都是常有的事。柳家的人也就把琳儿骂几句关几天就完了,估计在他们眼里琳儿还不具有承受家法的资格。柳家的家法板子是给那些不争气的儿孙们准备的,至于琳儿这个仇家之女生的小姐,只配被送出去寄养,眼不见心不烦。琳儿呢,但是乐于如此安排,正好没人管,也不用看人白眼,自由自在,多好!至于那些锦衣玉食,仆婢成群,她根本不在乎。

      “吭——”看出琳儿有些走神,喜榻上的人有些不满,轻咳一声警示。

      琳儿心中一禀,赶紧回过神来。

      “说到规矩,闺阁之中实则大同小异,只是有的人家没有铭文规定而已,但若是有犯,也没有几家可以饶恕,只是惩罚有重有轻。我龙家的闺阁之训,也什么特别,说到底,就是一条——敬夫主,从夫主。有敬才能有从。往仔细了说,言语上,就是不能冒犯、顶撞夫君;平日里,不能违逆夫君的意思行事;遇事要禀告夫主,不能恃才自专;在家中要安分守己,不能兴风作浪,拈酸吃醋………”

      琳儿听着听着就走神儿了,直到榻上的人走到身边,才骤然回过神儿来,赶紧屏气跪好。

      “啪——”

      “啊——”琳儿吃痛轻声叫了下。刚回过神,一记板子就已经上了身,这怎么直接就开打啦?

      “啪——”还没等琳儿消化刚刚的疼痛,又是一记板子打在琳儿的屁股上。琳儿吃痛,不由地身体向前倾倒,双手撑在地上,努力地让身体保持平衡。

      “啪——”又是一记板子,招呼上了琳儿大红罗裙裹着的小屁股。

      琳儿疼的要紧了牙,不敢躲闪,也不敢问什么。正在一头雾水不知所措时,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将她搀起,顺势抱在怀中。

      琳儿一时错愕,一抬头,正迎上龙老爷炯炯的目光。

      这,就是夫君?!

      面前的男人已过三旬,宽额凤眼,燕颔虎须,英气满面威不露,目含霜雪藏乾坤。琳儿看着他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目光那么复杂,有喜爱,有探寻,还有一些她说不出来的东西…….

      龙老爷一把把琳儿拉到喜榻上。

      ”脱了衣服,趴上来——“

      ”嗯?刚说的规矩就不记得了,还想挨板子?“

      ”是——“

      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脱光衣服,露出羞处,真够难为情的,哪怕是自己的夫君。琳儿磨磨蹭蹭地一件件脱下喜服,脸红得像水蜜桃一样,低着头趴到了龙老爷腿上,感觉小屁股上凉飕飕的。

      少女的屁股本就白嫩嫩水灵灵的,琳儿继承了母亲江南水乡小姐的嫩白肌肤,不仅全身肌肤雪白,一双屁股更为水嫩,好像掐一下都能掐出水一样。微微翘起的臀瓣好像两片洁白带露的莲花,娇羞默默,清润可人,看着就令人销魂。

      抚摸着这紧致富有弹性又如绸缎光滑的小屁股,龙老爷一时也荡开了思绪。琳儿刚刚走神不听训示,他不是不知道,要是以前他早气得动家法了,可面对琳儿这样一个天真无邪、清纯可人的小丫头,他还真生气不起来。再看这小屁股,已经有了淡淡的红晕,那是板子留下的印记。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了一会儿,龙老爷开口了”刚刚的三板子是妾室进门的规矩,为的是让你谨守家规,不得有犯。接下来的巴掌,是为了让你知道怎么做女人,怎么侍候夫君。这是做龙家的女人必须承受的。”

      “是——“

      不管了,打总是要打的,不打怎么知道规矩?!每个承宠的女人第一夜都是这么过来的。龙老爷抡起巴掌,啪啪地招呼上了这白嫩嫩的小屁股。

      这莲花瓣似的小屁股,怎么禁得起龙老爷宽厚有力的大手的摧残,一巴掌下去两瓣莲花禁不住的颤抖。琳儿开始忍着,几巴掌下去不禁呻吟起来了,十几巴掌下去忍不住地想躲闪。可腰肢被龙老爷雄浑有力的大手紧紧按着,哪儿动的了啊!三十多下巴掌下去,琳儿的屁股已经红彤彤了,像两个红苹果一样,龙老爷的巴掌已是把小莲花全部打了个遍,一处也不肯放过。琳儿不停地呻吟扭动起来,小小细腰扭起来看在龙老爷眼里就如风摆杨柳一般,真可人怜。

      龙老爷停了手,一把翻过身下的少女,按在了床上。琳儿的屁股撩起了他心头的欲火,这会儿早已燥热难耐。三两下剥去衣服,翻身上马,利落的进入了身下女人的身体。

      ”啊——’猝不及防的袭击让琳儿措手不及。初次的疼痛、初夜的惊慌、手足无措让她只能被动地接受着命运给她安排的一切。男人全身都压了上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又无从反抗。第一次,伴随着痛楚把琳儿从少女的心境中引出来,带入了另一个陌生、羞涩、欢愉、刺激的成熟世界…….

      三、初犯家法

      月光探头探脑地照进窗棂,洒在丝挽绦结的帐纱上。红烛在清凉的晚风中摇摇曳曳,飘飘忽忽。不时有几声鸟鸣、几声狗吠划破了这夜的静谧。

      龙爷静静地躺在喜榻上,享受着狂风暴雨过后的畅快。瓷感的肌肤、凹凸有致的曲线、少女的青涩娇羞让他欲罢不能、酣畅淋漓。

      好久没这么痛快啦……

      上一次还是好几个月以前,秋姨娘在的时候。秋儿长得真可人怜,精致的五官,浑圆的臀部,那一双眼睛总是含情脉脉、无限柔情地看着自己,轻轻地唤着自己“老爷”,看着就叫人喜欢。那丫头平常也乖巧,变着法儿的哄着自己开心,跟她在一起,全身都舒坦。

      可惜,就是太宠她了,那丫头胆子渐渐大了,居然和陈家勾结在了一起,当上了陈家的内应。更有甚者,她还开始打听生意方面的事情,私底下开始拉拢账房的先生……

      这还了得,攘外必先安内,自己家里的女人都管不好,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和外人勾结,谋害丈夫,到哪儿都是死罪。那丫头临死前还求自己原谅,说什么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陈家帮她巩固地位巩固恩宠的鬼话……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做了就是做了!要不是自己机警,棋快一招,就照了那三大家族的道儿了!没有家贼怎么引来外鬼,想想都觉得后怕。这女人啊,就是不能宠,就得好好管教,要不然就要出事。也怪自己,这两年心软了点,所以才会一再出这些幺蛾子……

      “阿嚏……”一声喷嚏声将龙爷的思绪从悠悠的回忆中拉了回来。琳儿歉意地看了一眼眼前人,不自然地踢了下脚底的锦被。秋夜清凉,本就体弱的琳儿哪受得了这样光溜的躺在床上,身下的疼痛让她倦怠不已,难以起身。

      眼前的这丫头……龙爷看着眼前人,眯起了眼睛。一只大手抚上了琳儿光洁的后背。这如远山的黛眉、如秋水般的横波目,精巧的小鼻子,樱桃般的小嘴衬着粉嫩的小脸蛋和记忆中差距不大,比五年前江南小院的那个小丫头多了明媚的颜色、多了少女的柔情,多了女子渐长成熟的韵致。

      她或许已经不记得那个隔壁落魄失意的叔叔了吧。不记得也好,往事不提也罢……

      夜更静了,月华如水,莹莹润润。夜风沁凉,琳儿不敢乱动,只有将自己蜷缩地紧一点力保存体温。感受到身边人的寒意,龙爷收回了思绪,不想了,来日方长。一把拉起了锦被,揽过枕边人,拍拍她的小脸蛋。

      “睡吧”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琳儿可睡不着,望着墨色的窗棂发呆。听着枕边人的微鼾,抚着微微红肿的小屁股,琳儿心里五味杂陈。这第一天进门就挨打,以后可怎么办啊?还有那位龙爷,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复杂啊?他为什么独独挑中了自己呢?为了羞辱柳家?不对,那也应该是要柳家风头正盛人人夸赞的二小姐五小姐,不会是自己啊?那是为什么呢?

      左思右想,还是没个头绪,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四更,琳儿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等琳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叫醒她的是陪嫁丫鬟小雪。琳儿不情愿地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就看到小雪着急地推着自己。

      “小姐,小姐,快起来了,天已经大亮了,龙爷都起来了……”

      琳儿扭过头一看,哪还有龙爷的影子。

      糟了!龙家的规矩,姨娘侍寝的第二天早上是要服侍老爷起身的,还要给老爷请早安,还要什么……糟了,昨天管事姑姑昨天跟自己说了一大堆,现在好多都不记得啦……

      不管了,先起床再说!琳儿骨碌一下跳下床,七手八脚地穿衣洗脸梳头。

      “琳姨娘,老爷在内厅等您,您快些过去吧!”

      “知道了!”

      龙家是一个四进的大宅,最外层自然是老爷会客办公的地方,最里面一层自然是女眷住处,中间便是龙爷平日起居,亲近客人密谈之所在,联通中间和外层的自然是亭台水榭,四季花坊。

      琳儿匆匆忙忙地跑过回廊,带着小雪一头冲向了内厅。跑到门口,,抬头正见龙老爷坐在紫檀椅上,悠闲地品着早茶。

      琳儿屏住气,三步并做两步进去,跪在面前,恭恭敬敬地念着“贱妾恭请老爷早安”,说着低头福身。小雪也跟着跪在旁边,磕下头去。

      “新姨娘,该给老爷敬茶了!”说话的是龙爷身边的李妈,据说在龙家很多年了,是龙家最有体面的管事姑姑。

      琳儿接过茶,双手捧着递上,口内一字一句地念到“贱妾卑下,给老爷敬茶”。

      龙老爷放下手中的茶碗,饶有兴趣地看了琳儿一眼,也不接茶,抬眼向李妈看去。

      “新姨娘进门第一天敬茶请安就迟到,不仅未服侍老爷起床,起得比老爷还晚,来请安时妆容不整,这按龙家家规该怎么办啊?”

      龙爷的悠悠的话语听在琳儿耳里,如晴天霹雳一般,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

      “呦,在龙家这可是大罪啊,龙家前前后后这么多姨娘进门,还没哪位姨娘第一天请安就犯规矩的。这往轻了说呢,自然是上家法,二十板子,往重了说呢,贬为婢女,或者直接赶出去,都是可以的……”

      琳儿听得心惊胆寒,手直颤抖,差点没把手中的茶碗抖到地上。

      龙爷深深地看了琳儿一眼,小丫头的惊慌和害怕尽收眼底。

      “处罚是肯定的,第一天就犯规矩,以后还得了。念在你昨日新承宠,一时不适应,规矩还没开始学,就先罚抄柳家家训五十遍吧。家法板子就不动了,但打还是要打的!”说完,龙爷富有深意地望着琳儿笑了一下。

      “新姨娘,还不谢恩?!”

      琳儿呆呆地望着龙爷,经李妈一提醒才会过神来。

      “贱妾谢老爷恩典!”

      “恩……”龙爷这才接过琳儿手中的茶。

      “起来吧”

      “谢龙爷”

      “张妈,以后你来教新姨娘规矩,可要好好教啊,一个月后,我来检查!”

      “是,老奴定不负爷所托——老奴见过琳姨娘,姨娘安好!”

      “姑姑客气了,以后全凭姑姑指点——”

      琳儿在小雪的搀扶下战战兢兢地站着,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张妈。眼前人四十多岁年纪,一脸洞察世事的精明和饱经风雨的沧桑。据说这是龙府内仅次于李妈的二号姑姑,都是早年就跟着龙爷的,所以龙爷对她们颇为敬重。

      “我有些事,出去一下,你先回房吧”龙爷淡淡地说道,抬腿出了内厅,众人福身礼送龙爷。

      四、闺房调教

        经过刚刚这么一惊,琳儿也不敢冒失了。这龙家的家法果然是厉害,以后还是小心点。

        回房以后,张妈替她整理了妆面,重新梳了一个中分半散梨花髻。望着镜中娇嫩的面庞,张妈也笑了。

      “姨娘好相貌啊–”

      “多谢姑姑了–”

      “姨娘别怪老奴多嘴,在龙府生活啊,不是光靠脸蛋就行的,最重要的是要守规矩、知进退,龙爷喜欢懂事听话规矩的女人。咱老爷先前也宠过几个姨娘,都没个长久的。琳姨娘这样好的青春相貌,可别耽误了–”

      “谢姑姑提点!想请教姑姑,以前龙爷喜欢过哪些姨娘啊?她们现在都去哪儿啦?”

      “琳姨娘,这些陈年旧事就别问了。您新婚大喜,提这些多晦气啊–”

      “姑姑说的是–”

      “今早上的事您可别再犯了,刚刚我都替您捏把汗呢–”

      说话间发髻已梳好,张妈递过来一本册子,上面写着–龙家家训。

      “赶紧抄吧,字迹要工整,边抄边背,抄完了,老奴一一给姨娘讲解–”

      琳儿接过来瘪了瘪嘴,看了眼外面明媚的阳光,不情愿地铺开纸抄了起来。

      老爷到晚饭时分才回来,一回来就去了内厅,派人唤她前去陪侍。

      学了一天的规矩,琳儿心里也明白了些。在龙家,除非龙爷许可,否则妾侍是不能和老爷同桌用餐的,只能在旁边布菜服侍。老爷用完以后,妾侍才能用。

      张妈给她换了身桃红绣花束腰绸裙,头上簪着嵌玉珠花发钗,配着白玉梅花耳坠,叮嘱了几句,就让她快去。

      和早上不同,内厅里已经点起了水晶罩灯,照得厅内明晃晃如白昼一般。正中间摆着紫檀木描金雕花圆木桌,七八个管事姑姑、丫鬟侍立两旁,帮着膳房的人来来往往地布菜。龙老爷一袭玄色衣袍,端坐桌前,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

      琳儿走上前去,俯身向龙爷请安。龙爷抬抬手,琳儿起了身,站在龙爷旁边。

      没一会儿功夫,菜已摆放齐全。膳房总管请龙爷用餐。龙爷挥了挥手,膳房的人退到了厅外。

      琳儿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木筷,双手递给龙爷,然后按张妈所教开始给龙爷夹菜添酒。

      看着这一桌山珍海味,琳儿还真有些觉得饿了。以前琳儿到底还是一个小姐,侍候人的功夫还真不是一下子学的来的。这下好,头次侍宴就出洋相了。一会儿把酒倒洒,一会儿差点脱手把筷子掉了,一会儿鱼没夹住掉到了地上……手忙脚乱的,心里真盼着龙爷快点吃完。

      龙爷倒是宽宏,没怪罪。可琳儿笨手笨脚的样子落到旁边丫鬟眼里,要不是当着龙爷,早笑岔了气。

      好不容易龙爷用完了餐,接了琳儿奉上的茶水,慢慢吃着。

      “你坐下吃吧–”

      “谢龙爷–”

      琳儿赶紧坐下,站的久了,腿直发酸。当着龙爷,也不敢大口吃,只能捡手边的几个菜往嘴里塞。

      一会儿龙爷吃完了茶,看了琳儿一眼。琳儿赶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同龙爷一起出了内厅。

      “老爷准备去哪儿啊?”一个穿红着绿的丫鬟迎上来,笑盈盈地问。

      “去新姨娘那吧–”

      “哦”那丫鬟讪讪地应了声,看了一眼旁边的琳儿,退在一旁。

      “今天规矩学的怎么样?”龙爷负手走在回廊里,随口问道。

      “回龙爷,贱妾听您的吩咐,用心学着呢”琳儿赶忙赶上一步,小心翼翼地答道。

      “来这住着,还习惯吧?”

      “老爷挂心了,一切都好–”

      龙府里规矩严明,来往的下人看见老爷过来,都躬身行礼,院子里安静地连咳嗽声都显得突兀。

      到了琳儿的闺院,张妈已经带着丫鬟们在门口候着。见到龙爷齐声行礼。

      龙爷进到屋内,琳儿赶紧上前服侍着。忙过一阵儿,总算把龙爷安置到了榻上。

      “丫头,今天早上的事该有个交代吧?”

      这是要秋后算账吗?!琳儿心里一惊,赶忙跪下。

      “贱妾今早不知规矩,惹怒老爷,请老爷责罚–”这时候可真不敢惹怒眼前这位爷了,琳儿小心地回道。

      “那你说,怎么罚啊?”

      “这–”琳儿抬头,茫然地望着龙爷,正好迎上老爷揶揄的目光,更加不知所措。

      “琳儿知错,但凭老爷责罚,琳儿绝无怨言–”琳儿一咬牙,闭着眼说道。

      “今早上没对你动家法,是念你初犯,但这顿打是逃不掉的–脱了衣服,趴上来–”

      “啊–”琳儿脑海里,马上浮现出昨天夜里的情景,一时间腿脚不打听使唤。

      “恩–”龙爷看着她不动身,有些不满,威严地哼了一声。

      琳儿吓了一跳,只得起身,磨磨蹭蹭地开始摘首饰脱衣服。

      龙爷这下真有点生气了,这丫头笨手笨脚的都没跟她计较,这回儿还敢磨蹭,把自己做老爷的威严置于何地?!

      他一把拉过琳儿,按在腿上,扯掉了她的小内裤。

      “啪啪啪啪啪–”龙爷手上多了块板子,直接就招呼上了琳儿雪白的光屁股。

      “啊啊啊–”琳儿想用手挡,被龙爷一把束住了双手。

      这丫头这要好好教训了,才一天功夫就这么不听话,这女人就是要打!

      这样想着,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几分。板子带着风落下,琳儿的小屁股已是红红的一片,看着颇有些像绽开的桃花。

      “啪啪啪–”板子应声落下,对着颤抖的桃花没有丝毫怜惜。

      “琳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爷放过琳儿吧……”琳儿这时候也不敢再乱动了,只有哭着求饶。

      “啪啪啪–”板子继续落下,似乎没听到琳儿的哭喊。

      “琳儿真的知道错了,老爷–”二十多板子下去,琳儿哭得声音都哑了,屁股早已是红通通的一片,像一个水蜜桃一般,吹弹可破。

      龙爷放下板子,看着自己的杰作,轻笑了一声。差不多了,听着这丫头的求饶声,应该是知道厉害了吧。伸手抚上了这滑溜溜的小屁股,这个熟透的水蜜桃是他所喜欢的。或者说,他所喜爱的不仅是女人水蜜桃般的屁股,更是女人的臣服,女人心底的敬畏。

      可这臣服这敬畏,是打出来的。想想以前的萱姨娘是何等的放荡不羁、不服管教,不照样在板子的管教下服服帖帖了吗?可惜,萱儿的屁股有些单薄,不如秋儿和眼前的这个圆润。秋儿乖巧,天生的美人胚子,吹弹可破的皮肤,没怎么舍得拿板子打。就是因为管教得不严厉,才让她敢为所欲为,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前车之鉴啊!

      这样一想,龙爷双眸一紧。对这丫头,决不能再纵容了!

      “丫头,家法还没完,好好受着–”说完,抡起巴掌打上了已是红通通的水蜜桃上。

      琳儿已是叫不出来了,汗湿透了内衣。

      这是要打死我吗?琳儿呜呜地哭着,感觉屁股已经麻木了……

      “啪啪啪–”二十巴掌打完了,龙爷这才放过了琳儿。

      “来人–”

      小雪答应着。

      “打盆凉水来,放上几块冰块和毛巾。”

      “是–”小雪答应着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一进来就看见小姐光着身子趴在床上,屁股已是红肿不堪。

      “这–”小雪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龙爷,被龙爷一眼瞪回来了。

      “还不快给你家姨娘敷上!一点儿没规矩!”

      小雪哪里敢耽搁,赶紧拿浸了冰水的毛巾给琳儿敷上,然后退了出去。

      龙爷回到榻上,帮琳儿换毛巾敷着。琳儿已是哭得梨花带雨,红彤彤的小脸儿看在龙爷眼里,别有一番风韵。一把揽到身上,抬起她的小脸蛋,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

      明明刚刚还那么生气,怎么现在就?看着龙爷温情的举动,琳儿疑惑了,止住了哭声。

      “还疼吗?”

      琳儿点点头。

      龙爷拍拍她的小脑袋,“那以后可要乖点–”

      “那我要是再犯错,是不是也要这么打啊–”

      “是!要是大错,那就直接上家法板子–”

      “我也不想犯错,可有时候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会犯错啊–”

      “那就当心你的小屁股吧–”

      “哎呀,干嘛?”

      “恩–又找打了是不是?”

      一双大手已经不老实地覆上了她的浑圆,琳儿不自然地扭动着。

      “还敢乱动?趴好,双腿分开–”

      “啊–”

      琳儿感觉腰肢又被按住了,这次臀部被高高翘起,双腿被分开了。

      “啪–”这次的巴掌居然落到了琳儿的羞处。

      “不要啊,不要打了,贱妾知错了–”

      “不要啊,不要打了,贱妾知错了–”

      “啪啪啪–”巴掌继续落在了同一个地方。琳儿又疼又羞,奇怪的是,怎么心里又痒痒的,浑身有些燥热。

      “啪啪啪–”糟了,怎么有液体流出来了?!琳儿羞得双颊绯红,突然身体被翻了过来,一个硬硬的东西塞进了她身体,在里面横冲直撞,在里面搅得天翻地覆,还不肯罢休……

      一番缠绵后,云开雨歇。望着身边揉着屁股的美人,龙爷心里泛起几分自得。

      打了屁股的女人才是最惹人疼的!这样想着,龙爷轻轻地拿起锦被,盖在琳儿身上,又伸手帮她揉着屁股。

      琳儿看着眼前人,回味着今天发生的事,一时间思绪万千。眼前的人不再那么陌生,那么冰冷了。虽说打是打了,但打了屁股之后,反而觉得自己离龙爷更近了。这样想着,身体不自觉地往龙爷身边靠了几分。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龙爷一把将她揽在怀中,贴在自己的胸膛上。男人的胸膛如火,温热、厚实。琳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速速蒙蒙地睡着了。

      五、蜜月闺训

      靠在龙爷身旁,琳儿这一夜睡得比前一天安稳多了,直到一双大手轻轻地拍打在肩背上,她才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就迎上龙爷略带笑意的目光。

      见她还愣神,龙爷勾起了嘴角:“忘记家法啦?今天又想挨打?”

      琳儿这才回过神来,一骨碌爬起来,一边大喊小雪,一边忙着穿戴。龙爷侧躺着看着她,微笑不语。

      房里有了动静,张妈带着丫鬟们进来请安,然后简单给琳儿梳洗了下,就指点着琳儿服侍龙爷起床洗漱更衣。

      “今天就在琳姨娘这用早饭吧——”

      “是——”身边丫鬟答应着出去安排了。

      龙爷洗漱完毕,琳儿上前请了早安。

      早饭已摆好,龙爷接过碗筷,看了眼琳儿:“这是在你房里,你跟着一起用吧——”

      琳儿心头一喜,赶忙谢恩。张妈摆好椅子请琳儿坐。

      “哎呦——”屁股上还有伤呢,怎么忘了?!刚想叫出来,抬眼看到房内一群下人,只有硬生生憋回去。

      一看她这神情,张妈就明白了——这侍寝当晚被老爷打了屁股在龙家是常事,立马铺了张软垫,扶着琳儿慢慢坐下。

      龙爷面无表情地用完早饭,吩咐了琳儿好好学家规,就出门了。

      龙爷一走,琳儿就回身教训起小雪来,又忘记叫她起床,害得她差点又要挨打。

      “小姐,我也不知道龙爷早上什么时候起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叫您——”

      “姨娘,恭喜您了,老爷挺疼您的。不舍得让您犯错,第二天就和您同桌用饭,这可真不容易,这待遇啊也就是之前的秋姨娘才有!”

      张妈在一旁笑吟吟地道。

      “秋姨娘?她是谁啊?现在怎么样啦?”

      张妈一听问话,顿时敛了敛神色,道“姨娘还是别问了——老奴倒是提醒您一句,老爷宠爱可不容易,您可要好好把握啊!”

      “不容易——把握?”琳儿听得不太明白。

      张妈深深地看了琳儿一眼,心道这位新姨娘太小了,完全不懂这宅门中女人的生存之道,这往后的日子她可有的麻烦。

      “张妈,既然现在老爷让你教导我规矩,您就多提点我一下呗——”琳儿俏皮地冲张妈眨了眨眼睛。

      这丫头,嘴倒是甜,也没什么架子,挺平和的。这样想着,张妈也就不推辞了:“姨娘,在这府里,您过的好不好就全是老爷一句话的事,所以您一定要小心服侍老爷,别惹他不高兴。您看,刚刚老爷用早饭,您也该勤谨着给他添碗粥啊——把老爷服侍好了,您才有好日子过——”

      琳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今天一天和昨天明显不一样了。除了身上的疼痛比昨天加重了以外,琳儿也不知怎的,总觉得心神不宁,脑海里面总回放起昨夜打屁股缠绵的画面,一时间回过神来,不觉脸红,又庆幸跟前服侍的人不多,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心思。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也不见龙爷传她陪侍,一打听才知道,龙爷去赴赵藩台的宴了。琳儿就在自己房中默默地用了饭。

      饭过以后,琳儿呆呆地坐在窗边出神。

      夜色渐渐深了,到了掌灯时分,琳儿也有些困倦了,唤了小雪准备更衣入寝。张妈劝她在等等,说是估摸着龙爷晚上会来。

      琳儿卸掉钗鬟,洗漱完毕后,就把丫鬟都打发出去了,自己坐在窗前盯着摇曳的红烛出神。听得外面越来越静,渐渐地只有了狗吠和鸟鸣,感觉头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朦朦胧胧地就趴在了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感觉房中有了动静。琳儿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向自己,听到他吩咐下人“都不用跟进来”。

      琳儿喃喃地换了声“龙爷”。

      “你在等我?”

      琳儿看到他朝自己笑了,突然感觉自己被打横抱起,一股酒味冲鼻而来。

      龙爷坐在榻上,将她横放在腿上。“小丫头——知道等我了——”龙爷捏了捏她的小脸颊,看着那一头青丝垂在他臂弯,酒气盈身,实难按捺住心头的燥热。

      他一把翻过琳儿,扯下衣裤,“啪啪啪”,直接打起了屁股。

      这一下把琳儿打醒了,“龙爷——龙爷——”

      琳儿焦急地叫唤声,无意间勾起了眼前人心头的欲火。

      龙爷三两下脱去衣服,一把将琳儿按在身下,嘴覆上她的红唇手抓住挺拔的浑圆,身下破门而入……

      一番放纵驰骋后,云开雨停。龙爷还是不舍得放下怀中的人,轻轻地拍着她的小屁股。

      被折腾了一番,倦意袭身,再加上深深的困意,琳儿已是睁不开眼,只听到耳边轻轻地飘来一句“今晚让你久等了——”

      一宿天明,依旧是龙爷叫醒的她。琳儿刚准备起身,就被龙爷按住了。

      “还早,陪我再躺会儿。”

      琳儿盈盈一笑,见龙爷满面柔和地看着自己,也就率性问道:“龙爷昨晚怎么回得那么晚,好像还喝了很多酒啊?

      “小丫头,敢过问我的行程?”

      看着龙爷脸上笑意未减,琳儿继续笑答道:“妾身听说,酒喝多了伤身体啊——”

      “呦,会关心我了——”龙爷捧起了她的小脸蛋,含笑看着她。

      琳儿害羞地躲开了他的视线,小声回了句“身为您的妾室,这不是应该的嘛——”

      话没说完,就感觉嘴被堵上了。天啊,偷袭,又被吻了!琳儿一时有点慌乱。

      过了好一会儿,龙爷才挪开嘴。

      “趴着——”

      “怎么啦?”

      “恩?又想不听话?”

      不会又要打吧?!琳儿心里嘀咕着,身子只有乖乖地趴好。

      “屁股翘起来——”

      “啪啪啪——”大巴掌袭来,或者是清晨安静,巴掌声听着格外响。

      这完了,龙家应该好多人已经起来了,让牠们听到自己一大早上就挨打,多难为情啊!对了,昨晚好像也被打了几下屁股的,为啥又要打啊?好像没犯什么错吧!琳儿心里嘀咕着,屁股上的疼痛把她拉回到了眼前。

      “啪啪啪——”巴掌继续落下。

      不过这次还好,不是太疼,琳儿忍着疼,轻轻呻吟着。

      怎么不打了?改成抚摸了?琳儿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龙爷。

      “疼吗?”

      琳儿轻轻点了点头。

      “我叫丫鬟进来给你敷敷——”

      “不要!”琳儿连忙拦下。

      龙爷看出了她的心思,柔声道“还像之前一样,我来给你敷。”说着就起身到门边喊丫鬟那冰水和毛巾。

      琳儿看着那宽大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温热,这是怎么了?明明刚刚是他打了自己啊,怎么不怨他?

      一时间,毛巾拿了来,龙爷敷上后,又轻轻替她揉着。看着龙爷细心地动作,琳儿大着胆子问道:“老爷,贱妾可是做了什么惹您不高兴了?”

      龙爷笑着捏了她一把,“没做错什么,就不能打你屁股啦?你这小丫头,不打屁股,能乖乖的?”

      “我很乖的——”琳儿娇声答道,向龙爷身上靠了下。

      “小丫头,你昨晚睡得晚,继续躺着吧,我要出门了。今晚早点回来陪你。”

      龙爷说着为琳儿盖好了被子,起身要走。

      “龙爷!”琳儿一把拉住龙爷。

      “怎么?”龙爷回过身,抱住了她。

      “晚上一定早点回来!”琳儿撒娇说到。

      “好,你乖乖在家等我!”说着,理了理她瀑布般的青丝,轻轻吻了她一下,转身离去。

      琳儿看着龙爷渐渐消失的背影,转眼看着空荡荡的屋里,心中涌起莫名的失落。她也不知是怎么的了,刚刚确实不希望龙爷走,哪怕是被打,她也愿意龙爷留下。屁股上虽是有些隐隐地疼,但这疼传到心上,确实一种莫名的甜,一种被宠被疼的甜。

      这到底是怎么了?琳儿摸了摸脸颊,发现脸也是红了。算了,反正也睡不着了,琳儿唤着丫鬟进来服侍起床。

      坐在镜前,正在梳妆。张妈笑吟吟地进来,请了安道:“恭喜姨娘了!老爷有赏!这是老爷昨晚从赵藩台处得的珍珠和玉钗,老爷刚出门时吩咐,全部赏给姨娘!”说着递过了一个锦盒。

      琳儿接过来,一一细看,做工精巧,用料讲究,都是上品。

      “姨娘,昨夜老奴的话没错吧,多等一会,老爷看着就高兴了,这不一早上,赏赐就下来——”

      琳儿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懂这话中的意思,连忙拿了几张银票递给张妈,“多谢张妈指点,以后还得麻烦您!”

      张妈见琳儿这样懂事,心里也高兴。接过银票,笑着回道:“姨娘客气了!今晚老爷应该还会来,姨娘就戴老爷赏的这些首饰去服侍。”

      “多谢张妈了!”

      心情好的时候,日子过得也快,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丫鬟传话过来,请琳儿去花园伺候。

      琳儿赶紧换了衣服,重整妆面,随着丫鬟往前面来。

      说起来,这是琳儿第一次来龙府花园。龙府的花园连接着内厅和前院,这几日张妈总说学家规要紧,不让她到处跑,所以琳儿还是头一遭出房门。

      如今已是暮秋时节,园内晚菊盛开。远看如晚霞落天际,天女织彩锦,近观又似龙卷虾须,彩球锦簇。看在琳儿眼里,好不欢喜。

      丫鬟把她领到了听雨阁,抬眼就见龙爷一身锦袍,端坐在石凳上。琳儿含笑向前请了安。

      龙爷拉过她的手,温语道:“怎么样,今晚我没食言吧?”

      琳儿俏皮地一笑,轻轻福身道谢。

      “谢什么?”

      “一谢老爷今早的赏赐,二谢您今晚没有食言!”琳儿娇声答道。

      “哈哈,小妮子!”龙爷爽朗一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龙爷身旁的随侍看到如此场景,都暗暗感叹这新姨娘本事不小,进门没几天就得老爷这般宠爱

      琳儿坐在龙爷怀中,撒娇地服侍老爷用点心。晚饭直接摆在了石桌上。琳儿这回不拘谨了,和龙爷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琳儿娇羞地脸蛋衬着秋日明艳的菊花,看在龙爷眼里,更是美不胜收。

      夜幕将沉,月上东山。

      龙爷一时来了兴致,“听说你会弹筝?”

      “这您也知道啊!”

      “给我弹一曲吧——”

      “有些天没练啦,要是不好,您可不许怪我哦!”琳儿巧笑倩兮。

      “好好弹——”龙爷说完一挥手,身边服侍的人早把筝架好了,琳儿走上前去,略试了试,就铮铮纵纵地弹了起来。一曲《平湖秋月》,颇为应景,衬着习习的秋风,令人神清气爽。

      龙爷心下喜欢,一面品酒,一面听曲,好不惬意。

      曲终声驻,众人齐声称赞。琳儿面色微红地向龙爷福身。龙爷一把拉过她,将自己的锦袍披在她身上,拉着她继续饮酒赏月。

      月色迷离,人皆微醉,携手归房,情到酣处,一夜春宵,不必细言。

      转眼一月,龙爷日日宿在琳儿处,两人情意渐浓,双宿双飞。

      这日清早,服侍龙爷起床后,琳儿带着张妈将先前罚抄的家训交到龙爷手中,张妈也来向龙爷复命。

      “都记住了?”龙爷含笑问道。

      “恩——”

      “再犯家规可不再轻饶——”

      “不要嘛,您不要这么凶嘛——”琳儿如今也不再害怕,拉着龙爷的胳膊撒娇道。

      “小调皮!”龙爷笑着拍了两下她的屁股,“我出门了,你乖乖在家等我!”

      “早点回来!”

      六、初犯龙威

      龙爷虽是夜夜来陪伴,但白日里琳儿终是有些寂寞。这一日用完午饭后,看着外面天气晴好,琳儿起了兴致,拉着小雪就往前面花园跑。

      深秋时节,风高云淡,晚菊盛开,花香四溢。终于没有张妈在天天唠叨自己啦,琳儿感觉浑身轻松,看着花园里一盆盆菊花,色彩斑斓,形态各异,心中格外欢喜。

      “小雪,上次来花园还是一个月以前,为龙爷抚琴的时候。那天已经傍晚了,也没细看这菊花,今天天气好,阳光下的菊花真是好看。”

      “是啊,小姐。以前咱们住的地方也有一些小野菊,可是没这里开的艳,还是龙府打理得好!”

      “我现在是越看越喜欢,要不咱也搬一盆回去吧?”

      “小姐,那多麻烦啊!我倒有个主意,咱把这几朵开得艳的菊花簪在发髻上,小姐肤白貌美,再衬上这鲜艳的菊花,肯定更好看啦!今晚也给老爷看看,老爷肯定喜欢的!”

      “哎,这主意好!帮我看看,那朵最好看?”

      “这朵红色的呢?”小雪随手摘下一朵簪在了琳儿发髻上。

      “红色俗了点,换个黄色吧!”

      “这个好像小了点,咱换个大点的吧!”

      “那朵金色带粉的肯定更好看,咱再试试这朵吧!”

      ……

      两人在花圃中挑来拣去,一时间把眼前的六七盆菊花全给摘下来了。

      “哎呀,你们在干吗啊?怎么把我们的花给摘了?”

      琳儿和小雪正挑的起劲儿,冷不防被一个声音打断。两人回过身望去,一个丫鬟打扮、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们。

      “这花不能摘吗?”琳儿疑惑道。

      “你是谁啊,就敢摘我们的花!”

      “放肆!这是新进府的琳姨娘,一个丫鬟怎么敢教训主子?”小雪看着她气焰未减,怒气冲冲地回过去。

      “原来是琳姨娘啊——”小丫头这才收敛了几分,低头福身道:“奴婢给琳姨娘请安!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姨娘,这几盆晚菊是我家主子辛辛苦苦养了足足一年的,您就这么摘了——”说着,小丫头神色黯然。

      “你家主子是谁?”

      “我家主子是月姨娘!”

      “月姨娘?”琳儿看向小雪,小雪也不明地摇头。

      月姨娘是谁,怎么没人跟自己提过?还有,丫鬟说养了一年花,那就是说这位姨娘进门很久了?一连串地疑问萦绕在琳儿心头。

      “你回去这样回你家主子,琳姨娘进门不久,也不知这花是她辛苦养的,请她见谅!我晚些时候过去亲自登门赔罪!”琳儿打定主意,打发了这位不速之客,也没了赏玩的心情,带着小雪回房了。

      “小姐,这丫头也太大惊小怪了吧,不就几盆花嘛,小姐犯得着低身下气去登门道歉吗?”

      小雪还是一团孩子气,不懂琳儿此刻的心思。那丫头的话勾起了她的兴趣,道歉只是一个借口,更主要的还是去探探这位同住府中的月姨娘的根底。

      “小雪,你快去把张妈请来。”

      小雪答应着出去了。现如今,琳儿的规矩学完了,张妈就去忙自己的执事,无事不来琳儿房里。

      没多大功夫,张妈就跟着小雪进来了。见了琳儿,福身行礼后,琳儿就忙招呼张妈坐。张妈客气了几句,也就不推让了。

      “张妈,我想请教一下,府里是不是还有一位月姨娘?”琳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确是有这么一位姨娘,她是咱府上最老的一位姨娘了。”听着琳儿的问话,张妈也不意外。

      “那我怎么进门一个多月了,从没见过她,也没听人听过?按龙家的规矩,妾室是每天要向龙爷请安的,可我怎么从来没见她去请安啊?”

      “姨娘啊,这位月姨娘说起来,话就长了。老奴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就听说她原是济南大名府青楼的头牌,早年老爷走南闯北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在老爷落魄时出手帮过,老爷就为她赎了身,娶了她。后来,她好像受了伤,落下毛病,再不能生育了。嫁入龙家以后,她还帮老爷管过家,后来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现如今更是三天两头的病着,老爷早就免了她那些规矩,虽说平常不怎么在她那里过夜,但是有空也去看看她,对她很是敬重的。”

      “青楼出身?”

      “对啊,这事不光彩,所以这也就是大家都不提她的原因。”

      琳儿听后,蹙眉点点头。

      “姨娘怎么想起来问她啊?”

      “哦,也就是听人提起,就随口问了一下。劳烦张妈啦!”琳儿起身,张妈告辞出去了。

      琳儿凝神不语,消化着张妈刚刚的话。

      “小姐,那月姨娘是妓院出来的,怎么能跟咱们比啊!小姐,您再怎么说也是世家小姐,还要去给一个妓院出来的人赔礼道歉,这也太欺负人啦!”小雪气鼓鼓地道。

      “小雪,拿上几张银票,咱们去会会她!”

      “真要去啊?”小雪苦着脸看着琳儿。

      “不去,怎么探她的底呢!”琳儿下巴微抬,含笑看着小雪。

      主仆两人重新换了妆,找了个丫鬟带路,款步向月姨娘房里来。

      月姨娘的住在后院的西北角,位置较偏,来往的人少。房前一带密密的竹林,更是将房里的主人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

      琳儿绕过竹林,看着眼前的青砖白墙的小屋,感觉更是幽静。回头打发走了带路的丫鬟,带着小雪,抬脚向前走。

      一进门就看见月姨娘做在雕花木椅上品茶,花园里见过的那个丫鬟正在旁边拨火。

      “月姨娘好!”琳儿上前含笑问好。

      “想来这位就是新来的琳姨娘了,快请坐吧!”月姨娘并不起身,抬手请琳儿坐,随后又叫丫鬟奉茶。

      琳儿看着她如此倨傲,心里有些不悦,但面上依旧笑着,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位姨娘,只见她大约三十五六年纪,面色微白,柳眉凤眼,高鼻小嘴,燕体蜂腰,头上无甚金钗玉饰,身上素裹淡雅襦裙。想她年轻时必有沉鱼落雁之容,勾魂摄魄之媚,要不然怎么能号称济南大名府头牌呢?!

      琳儿按下心中思绪,开口说道:“月姨娘,今天下午在园中,我实在不知那几盆菊花是你精细培育一年的,要是知道我是断然不会舍得摘!现如今,毁了你的心血,我只好登门来赔罪。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有准备了几张银票,你喜欢什么自己买就行,也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吧!”琳儿说着将银票递了过去。

      月姨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接银票,开口答道:“你也是客气了,不知者不罪。你新进府,这几盆菊花就算是我送的见面礼了。”

      “姨娘,这怎么行,那几盆菊花可是名贵品种,是去年老爷送您的礼物,您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呢?!”月姨娘不追不问的态度,可急坏了旁边的丫鬟,她也顾不上许多,气鼓鼓地在旁边叫了起来。

      “没规矩!”月姨娘一眼瞪过去,又回头淡淡地说道:“让你见笑了!”

      “这没什么,这丫头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既然是我毁了老爷送月姨娘的礼物,那自然也应该由我来补上。今晚我就像老爷禀明,请老爷再赏月姨娘几盆更为名贵的菊花。”琳儿眉微上扬,一边品茶一边说道。

      月姨娘早年久历江湖,琳儿这点向她炫耀恩宠的心思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轻笑一声,淡淡回道:“这就不劳烦琳姨娘了。我要有需要,会直接向文俊说的。”

      “文俊?”,琳儿一惊:“月姨娘莫不是忘了府上规矩,妾室是不能直呼老爷名讳的。”琳儿放下茶碗,正色道。

      “我家姨娘是老爷特准的,谁许你来质问我家姨娘啊!”因为花园的事,小丫头本就有气,这时候已按捺不住,气冲冲地指着琳儿道。

      “红袖,不能没规矩——”

      月姨娘话还没说完,小雪不忿琳儿受欺负,早冲过去一巴掌朝红袖挥了过去,红袖也厉害,一闪身躲了过去,两个丫头扭打在了一起。

      “我家姨娘是你能教训的!你不过就是个丫鬟——”

      “她敢说我主子,我就敢说她!”

      “你主子不过就是个妓院来的,哪比得上我家小姐世家出身!”两个丫鬟边拉扯边骂,小雪是天真散漫,随口就把话说出去了。

      两个主子先还喊停住手,一听这话,月姨娘将茶碗重重一搁,沉声道:“我这地方小不干净,就不留尊贵的世家小姐了。”

      琳儿听后,也不纠缠,喊上小雪告辞出门。身后传来红袖的叫喊声“这么着就放她们走了,她们也太嚣张了——”

      回房后,琳儿坐在窗前,细想着刚刚的事。提起老爷,月姨娘那神色那称呼,像极了多年的老夫老妻。可她一介青楼女子,有幸遇上老爷为其赎身已是万幸,哪里能登堂入室,哪里配的上老爷的身份?

      这样想着,琳儿一阵心烦。“老爷回来了!”琳儿听到外面的动静,起身相迎。

      龙爷进屋安坐后,琳儿上前请安。

      “你今天去月姨娘那儿啦?”龙爷面无表情地问道,龙府内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刚回来他就听心腹道了事情原委。

      “是,今天下午贱妾无疑摘了月姨娘几盆花,所以特意去登门道歉的。”琳儿看着龙爷,缓缓答道。

      “道歉,怎么搞得动起手了呢?”龙爷看了小雪一眼,语气变得有些凌厉。小雪吓得身上一哆嗦。

      琳儿看在眼里,吩咐小雪再去添茶,回身靠近龙爷,略带撒娇地回道:“两个丫头一时间起了争执。要说她俩都有不是,红袖指责我,小雪看不过去,骂了回去,也没动手,就吵了几句,我就把小雪带出来了。”

      龙爷盯着琳儿的脸,正色道:“她不顾尊卑,当众揭月姨娘的出身,犯了府里的规矩。”

      琳儿终是小孩心性,沉不住气,一听这话,有点急了,直接顶了回去:“龙家家训里哪有不能说月姨娘青楼出身这一条啊,再说了,小雪说的也是实情啊!”

      龙爷起身,面色含怒道:“我说是府里规矩就是规矩,当众让月姨娘难堪,也是打我的脸。”

      琳儿是个犟脾气,当即回嘴:“龙爷说是规矩那自然是规矩啦。只是龙爷既然怕别人提起,辱没了名声,那当年为何要留恋花柳之地,又将这些青楼脂粉娶回家?!”

      “啪!——”一声脆响,龙爷一巴掌打在了琳儿脸上。

      “才几天就忘了规矩,忘了做女人的本分了?!”龙爷黑着脸道。

      琳儿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嘴上依然不罢休:“我说错了吗?她就是老爷在外寻花问柳的结果,龙爷就这么怕人说出实话?”

      “啪!——”又是一巴掌,琳儿身体向一边歪去,靠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龙爷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抓起琳儿,用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眯起眼睛看着她。

      琳儿迎着龙爷的目光,不甘示弱,一字一顿地回道:“老爷要打就打吧,公道自在人心!”

      “啪!——”第三个巴掌打在了脸上,琳儿像一只折了翅磅的蝴蝶栽向一边,一头栽向榻上。

      “公道自在人心?!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会做女人啊!”龙爷看着琳儿狼狈的样子,沉声说道。

      “来人,传我的话!琳姨娘目无家训,不敬尊长,今日起禁足房内半月,跪抄家训五十遍!丫鬟小雪,出言不逊,诋毁月姨娘,掌嘴二十!”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了,琳儿听着外面的巴掌声和小雪的哭喊,恨得将桌上的茶杯茶碗一股脑儿摔到了地上。

      七、大承家法

      禁足的日子过得真是难受,琳儿每天都得跪在茶几上罚抄家训,还得看监督她的管事姑姑的冷脸,真是烦闷透了。最可气的是,龙爷自从那次以后再没来看过她,后来她从旁边的人的闲谈中听说,那晚龙爷从她这出去以后直接去了月姨娘那儿,这还不说,这段时间以来,龙爷不是留宿在月姨娘那儿,就是召通房大丫鬟颖儿侍寝。

      到底他还是和月姨娘情深!琳儿这样想着,以前对自己,只不过是一时新鲜。既然两人情投意合,那自己不成了多余,他当初干嘛定要娶我?还有那个颖儿,不过就是个丫鬟,看来在他心里,自己连个丫鬟都不如啦!越想越烦,越想越委屈,琳儿如今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整天无精打采的。

      禁足罚抄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可她一点儿兴致也没有了,哪儿都不想去,整天就在房里发呆。

      “小姐,小姐!”小雪闯进屋来,挨打以后,小雪的状态和她差不多,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琳儿懒洋洋地问。

      “小姐,我今天出去买药,你猜我看到谁啦?”

      “谁啊?把你乐成这样!”

      “我看到六少爷和喻少爷啦!”

      “什么?六哥和喻表哥?喻表哥他回来啦?他们怎么会来啊?”琳儿一时也来了兴趣,睁大了眼睛问。

      “我也是这么问。六少爷说,自从小姐嫁过来后,他就一直放心不下,想找人打听小姐的状况,费了好多事也没打听到什么,入冬后,喻少爷就随家人回来了,他听说小姐嫁人了,很是伤心呢。他们俩实在担心小姐,就一起来龙府附近等着,一连等了三天,终于把我给等到了。”小雪一口气说完,兴奋地手舞足蹈。

      六哥,喻表哥……琳儿喃喃地念着。在柳家的时候,兄弟姐们中就六哥对她最好,总来看她,每次来都给她带好吃的带好玩的。喻表哥和六哥是姑表兄弟,经常来柳家作客。喻表哥很细心体贴,经常和她讲外面的故事,有空还陪她上街逛逛。以前她就在想,要是以后能嫁给喻表哥那样温情脉脉的人该多好啊。可惜,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小姐,”小雪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们说想见一见您——哦,还有这个,喻少爷让我交给您!”

      琳儿接过小雪递过来的东西一看,香囊?!是苏绣香囊!好漂亮的样式,好细密的针脚,好精巧的针法!那日她就随口说了一句,喜欢苏绣,觉得苏绣最好看,想要一个苏绣的香囊,没想到喻表哥就上心了,巴巴的这么远带给她!

      “喻表哥——”琳儿轻唤着,泪珠模糊了双眼。真没想到,还有人在关心她,还有人在惦念她,她还以为自己早都被大家遗忘了呢!可是,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她所嫁的人不少疼她爱她的那一个,女怕嫁错郎,可惜,当初她没有选择!

      “小姐,明天我们去见两位少爷吗?”小雪看不明白琳儿转喜为悲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

      “见,当然要见!”琳儿斩钉截铁地回答,现如今,龙爷也不在乎她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听说啊,明天老爷出门拜客,估计很晚才会回来,咱们早去早回,应该不会被发现!”小雪盘算着。

      第二天一大早,主仆俩用完早饭,换了身衣裳就出去了。出府的路上,两人只说是出门买药,守卫也没多问,就放她俩出门了。 两个少爷早已等在了侧门外。

      “六哥,喻表哥!”久别重逢,琳儿一头扑进柳子晗怀里。

      “琳儿,你受苦啦!”看着这可怜的苦命妹妹,柳子晗一阵心酸。

      “咱别再路边站着了。琳儿难得出来一次,前面不远就有集市,好吃的好玩的不少,咱们往那边走。”

      “表哥说的对!咱们走!”

      出了龙府那个牢笼,琳儿格外兴奋,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一样,拉着两位哥哥,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两位哥哥都宠着她,带着她尽兴地玩。喻可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含情在目。琳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不知不觉就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琳儿也只能恋恋不舍地准备回府。

      “六哥,喻表哥,你们还会来看我吗?”

      “当然会啦!我们怎么会不来看你呢?琳儿,我告诉你,爷爷和各位叔伯都在全力想办法,摆脱龙家的控制,等他们成功了,就可以接你回去了!”

      “真的?”

      “当然啦,琳儿,你放心。等你脱离了龙家,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喻可英坚定的话语像暖流一样汇入了琳儿心里,琳儿鼻子一酸,眼泪滴了下来。

      喻可英轻轻捧起她的脸颊,为她拭干泪水,“乖乖,不哭——”那温柔,那怜爱,融化了琳儿心中的冰雪。

      “我等你们!”琳儿说完,带上小雪回去了。

      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两位少爷心中也不是滋味。刚回头准备离去,迎面几个短身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朝他们拱了拱说,开口就到:“是柳家六少爷和喻家大少爷吧?”

      两人心里一惊,道:“你们是谁?”

      那人一笑,面带得意答道:“在下是龙爷的人。龙爷让在下带句话给两位。琳姨娘如今已是龙府的姨娘,不是闺中的小姐了。再这样瞒着龙爷偷偷摸摸地和两位少爷见面,怕是不合适了吧。龙爷治家严谨,自会好好管教自己的女人。但两位少爷再要是过来在龙府周围一晃几天,私会姨娘,龙爷也就不客气啦!时候不早了,两位请回吧,在下也告辞!”说完,那人又一拱手,带人离开,留下柳子晗和喻可英呆在原地、面面相觑。

      琳儿刚回房,龙爷就派人传话请她到内厅。琳儿和小雪赶紧换了衣服,匆匆忙忙地往前面来。

      一到内厅,就见龙爷坐在描金雕花椅上喝茶。琳儿上前请了安后低头站着。

      “今天出去啦?”这云淡风轻的话语听在两人心里都是一惊。

      “恩——”琳儿硬着头皮回答。

      “去见谁了?”龙爷放下茶碗,看着琳儿问道。

      “娘家的亲戚。”琳儿避开她的目光,小声答道。

      “按家法,不禀我,就出门私会外男,该怎么处置?”龙爷眯起了眼睛,盯着琳儿道。

      “他们不是外人,是我哥哥。”

      “如今你是龙家的姨娘,你已姓龙,怎么不是外人!”

      “是,你说是就是,在龙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我!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你当初干嘛要娶我!”想起喻表哥的温情,琳儿横下心不管不顾地顶了回去。

      “够了!”一声暴喝!

      “啪!——”响亮的一巴掌回荡在房中,房里的下人们都吓得匍匐在地,都怕一个不小心惹来灭顶之灾。

      琳儿摔倒在地,半边脸颊已经肿起。

      龙爷大步上前,一把拉起她。

      “我娶了你,你就是我的女人,你就应该守我的规矩,听我的话!”

      “规矩,规矩,在你眼里就只有规矩!你在意过我吗?你宁可维护一个青楼女子,也不会在意我分毫!”

      “啪!——”又是一巴掌,琳儿再度倒地。不好,香囊掉出来了!

      龙爷捡起香囊,眯起眼问着琳儿:“喻少爷送你的?”

      “对!我告诉过他,我喜欢苏绣,他就上心了,给我带了一个。”琳儿不怕死地答道。

      “很好!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吗?”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他还想着你,他想等你离开龙府,对吧?”

      “猜得没错!”

      “你也想着他?”

      “对,他是我青梅竹马的表格,他比你温情,比你体贴,比你心疼我,我为什么不想着他?”

      “很好!我龙文俊的女人心里居然想着别的男人!很好!——来人,请家法!”一声暴喝,房屋好似一震。

      琳儿坐在地上,面色平静,视死如归。

      张妈赶紧推推她:“琳姨娘,快给老爷认错啊——快啊——”

      “张妈——”一个丫鬟上前,面容有些熟悉,“别惹老爷了!”说着上前拉了张妈退下。

      小雪在一旁吓得直磕头:“求老爷开恩——求老爷开恩——”

      家法板子很快抬了上来,管事姑姑将琳儿架起,按着跪在地上。琳儿面前摆上了一张长凳,两条玉臂被架着按在长凳上,腰也被按着不能乱动,臀部不自觉得就翘了起来。

      琳儿也不挣扎,打就打吧,大不了打死呗!琳儿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管事姑姑请示了龙爷后,朗声道:“执行家法!”

      “嘭!——嘭!——嘭!——”板子带着风落下,这比之前龙爷亲手打的疼多了,琳儿疼得乱颤,但身体被按住,怎么也躲闪不了。

      “嘭!——嘭!——嘭!——”板子越来越密,屁股上的疼痛感加剧,琳儿咬着牙,汗如雨下。

      “嘭!——嘭!——嘭!——”琳儿疼痛难忍,想喊叫也已经叫不出声来了。

      “嘭!——嘭!——嘭!——”板子无情地继续着,小雪看琳儿快支撑不住了,膝行上前跪求龙爷开恩。

      “把这不知轻重的丫鬟拉下去,打三十板子!”龙爷淡淡地吩咐道。

      “嘭!——嘭!——嘭!——”

      “啊!啊!——”外面传来小雪的哭喊。

      “要打,打我,不关,她的事!”琳儿忍着疼,从牙里挤出几个字。

      “嘭!——嘭!——嘭!——”琳儿感觉身上都麻木了,屁股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爷,姨娘怕是受不住了,要不就先罚到这?”张妈不忍,仔细看着龙爷脸色小心劝道。

      “嘭!——嘭!——嘭!——”琳儿感觉头晕晕沉沉的,身体越来越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龙爷放下手中的茶碗,看了一眼琳儿。是差不多了。

      “停!——琳姨娘触犯家法,今日起禁足房内,没有我的旨令,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够狠!琳儿闭上眼,什么也不知道了。

      八、误入陷阱

      已是掌灯时分,龙爷静坐在书房,捧着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最近真是闹心,琳儿那丫头接二连三地当众顶撞自己不说,还越来越放肆,想想之前的萱姨娘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当面说出心里有别的男人这种话,不说自己这龙家之主的身份,就是普通的村夫也受不了啊。之前对她也算是宠爱有加,那一个月的日子也颇为甜蜜,可她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不知进退呢,非要逼着自己给她动家法!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不明白。

      越想越烦,龙爷干脆放下书,怔在那儿发呆。

      “老爷,老奴有事回禀!”李妈在书房外请示。

      “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妈走进来,福身给龙爷请了安。

      “老爷,琳姨娘送回去了,老奴留了点伤药在她房里。看她的样子伤的不轻,要不要请大夫给她看看?”

      “不用了!让她多疼几天,有个教训!”

      “是!小雪如今也伤的不轻,那要不要加派人手过去,也好看着她好好在屋里禁足思过?”

      龙爷挥挥手,不耐地答道:“不用,都忘了自己是龙家的人了,还要劳动我龙府的下人吗?”

      看着龙爷的脸色,李妈心里了然,轻轻劝道:“琳姨娘是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的气话,老爷别往心里去。气坏了老爷,琳姨娘的罪过就更大了。”

      “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亏我之前还那么疼她!这段时间别管她,让她自生自灭算了!”龙爷越说越烦,用指节敲起了桌子。

      “是!”李妈不敢多言,岔开话题道:“老奴叫颖姑娘来服侍您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龙爷一挥手,李妈赶紧躬身退出,一刻儿也不敢耽误。

      “水——水——”不知过了多久,琳儿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是自己的房间,是自己的床,没有小雪,没有侍从,空荡荡的屋子里就自己一个人。

      身上的疼痛清清楚楚地涌上来,琳儿咬着牙,挣扎着下床找水喝,好不容易摸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上茶水,一入口就打了个寒噤。好凉的水,这茶也好像放了好久了。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琳儿心里一阵发凉。对了,小雪呢?她怎么样啦?对了,她也被打了板子,现在是死是活?

      琳儿心里一阵发慌,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扶着桌子踉踉跄跄地向门口挪去。

      “小雪——小雪——小雪——”琳儿着急地喊着。

      “小姐,别出来!老爷吩咐您不能出来的!”小雪从小厨房探出头来,端着碗药,一瘸一拐地向琳儿走来。

      “小雪,你没事吧?你的伤怎么样啦?”看到小雪安然无事,琳儿高兴极了。

      “我好多了。小姐你终于醒了,快喝药吧!”

      药很苦,但看到小雪还在,琳儿心里一甜,接过要来,一饮而尽。

      “小姐,你快上床吧,在风口站着,会着凉的!”

      主仆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里间,一折腾牵动了伤口,两人都疼得直吸气。

      “小姐,您趴着,我给您搓搓药!”

      琳儿依言趴下。小雪看着琳儿的淤青渗血的小屁股,眼泪也忍不住地流。

      “这龙爷的心也太狠了!居然把小姐打成这样!”

      听着小雪的哽咽,琳儿反而平静了很多,“这也正常。我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件衣服罢了。龙爷素来心狠,没打死我就不错了。”琳儿自嘲地一笑。

      “你也趴下吧,我来给你搓搓药!”

      “这怎么可以呢?小姐,我一个奴婢怎么能上小姐的床呢?”

      “说什么呢!这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跟着我嫁过来,你也吃了不少的苦。你在我心里就跟亲妹妹一样。来,快趴下!”

      说完,琳儿也不顾身上的疼痛,一把拉着小雪按在床上,拿了药就给她搓。小雪也不推辞,趴在床上任由琳儿捣腾。看着小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琳儿也禁不住流下来泪。

      “小姐,别难过了!咱们好好养着,把伤养好最要紧!”

      “你说得对!”琳儿点点头,继续轻轻地搓药。

      一时间,送饭的来了。

      小雪挣扎着起来,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两碗稀饭和几个馒头。

      “怎么就这些?”

      “就这些还嫌不够啊!”

      “我们姨娘受了伤,需要补身子,总应该有些菜和汤吧!”小雪一着急就和送饭的理论起来。

      “你们姨娘现在是犯了过错闭门思过的人,还想吃好的?!有吃的送给你们就不错啦!”送饭的说完,哼了一声就走了。

      小雪只好垂着头进屋,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到琳儿床前。

      “怎么有股味道啊?好像是馊的!”小雪刚端起粥就发现不对,再拿起馒头一闻,发现也是馊的。

      “小姐,您再怎么说也是主子!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您呢?”小雪喷喷不平道。

      “主子?呵,恐怕在他们眼里龙爷才是主子吧!”琳儿冷笑一声,神情黯淡。

      世态炎凉,如今对这个词,她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咱们多少吃点吧,要不然伤怎么好啊!”琳儿劝着小雪,接过粥来,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咽。

      “小姐,您受苦了!”小雪看不过琳儿受委屈,一时间心疼地哭了起来。

      琳儿见此,更加心酸。一把抱住小雪:“我没事的,傻妹妹!往后的日子咱一起好好过!”

      “嗯!”小雪哭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渐渐黑了,琳儿一个人蜷在被子里,冷的瑟瑟发抖。一入冬,寒气逼人。之前也没觉得怎么样,可身上有伤后感觉格外怕冷一些。屋子里的炭火也停了,整个屋子就好像被寒气笼罩住一样。

      身上不暖,睡得不沉。一早醒来,琳儿就感觉鼻塞身重,头晕目眩,不过总算不冷了,身上好像有些烫。

      小雪进屋来,看到琳儿这样子,吓了一跳。

      “小姐,您发烧啦!”小雪惊叫起来,“这可怎么办啊?得找个大夫看看啊!”

      “别着急,就是着凉了,睡一会就好!咱们不能出去,怎么找大夫啊!”

      小雪又心疼又着急,看着琳儿烧的越来越重,没有一丝减退的痕迹,急的团团转。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送饭的,小雪一把上前拉住她。

      “麻烦你去回禀一下老爷,我们姨娘发烧了,都烧了好久,全身都是烫的,一定得请个大夫来看看啊!”

      送饭的丫鬟一把扯开小雪的手,一脸嫌弃地回道:“这事我可管不了,我只负责送饭,别的一概不问。”说完,抬脚就走了。

      小雪跟着追到院门口,终是不敢再追出去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回道屋里,看着送来的残羹冷饭直叹气。

      “小雪,别费工夫了。她们哪见得到龙爷啊?我也不用请大夫,就睡会儿捂捂汗就好了。”

      “小姐,您这要吃药啊!现在连熬药的炭火都没有了!不吃药怎么行啊!还有,您这盖的都是薄被,怎么捂汗啊!——龙爷也真是心狠,把我们丢在这,不闻不问的,也太无情了!”

      “龙爷?”琳儿对龙爷早就不抱幻想了,“我当众那样顶撞他,他估计现在恨死我了,巴不得我死呢!”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啊?这往后咱们怎么办啊?”小雪闻言吓坏了。

      “走一步是一步吧,小雪。送饭的再来,你就把我的首饰拿点给她,这样找她办事或许就有希望了!”

      “对啊。还是小姐有招!”

      有了希望的日子就不那么难过了。又到了一天送饭的时候,小雪拿了几个金簪塞给送饭的丫鬟。

      “姐姐行行好吧,偷偷请个大夫进来吧。我们姨娘病得不轻!”

      “不行,不行,府上管得那么严,怎么把人带进来啊!弄不好还把我给搭进去了!”那丫鬟一听,扭头就要走。

      “那姐姐去抓两幅治风寒的药给我吧!再给我点炭火和厚被,我们姨娘真的病得不轻!”小雪哪里肯放她走,拽着她的胳膊苦苦哀求。

      “你还是省省吧,我连大门都出不去,上哪儿给你弄药去!被子和炭火都是李妈管着,你找她要啊!”那丫头越说越不耐烦。

      “姐姐,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姨娘吧,她都烧了两天两夜了!”小雪急的给人家跪下了,泪眼汪汪地哀求着。

      “好吧好吧,我想想办法!”那丫头收了金簪,拉开小雪,转身走了。

      小雪抹着眼泪,回到屋里看着烧的满脸通红的琳儿,暗暗说道:“小姐,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你好起来!”

      终于熬到了第二天送饭的时候,那个丫头又来了,还是空着手。

      小雪一看到她,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拉着她问情况。

      那丫头把小雪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我帮你打听过了。你要的药品、棉被和炭火都在库房里由李妈管着。我就这么去要肯定是不行的,你要是有胆量,只有去偷。我出来时打探过了,这回儿大家都去吃饭了,管得松。你要是为你家姨娘好,可以去试试。”

      “去偷?”小雪瞪大了眼睛:“这行吗?”

      “话我是带到了。去不去,就看你了!”

      小雪回头看了眼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琳儿,狠了狠心:“为了小姐,我豁出去了!”扭过头来,跟着那丫头出去了。

      到了库房附近,那丫头借口两个人一起太打眼,就走开了。

      看着小雪忍着伤痛,蹑手蹑脚地进入库房,那丫头得意地笑了。

      九、家法无情

      “颖儿姐姐,我按您教的去说,小雪那丫头果然就去库房了!”那丫头喜笑颜开地来到颖儿房中。

      “事情办的不错!”

      “颖儿姐姐,那您上次答应我的事? ”

      “放心吧!找机会我就去跟刘大掌柜的说,让他给你弟弟安排一份好差事。”

      “谢谢颖儿姐姐啦!现在谁不知道啊,就属姐姐您最得宠,那个琳姨娘哪是您的对手啊!”

      “对了,桂儿,你还要去办一件事!”

      “姐姐尽管吩咐!”

      “一会儿小雪被李妈逮着的时候,你就赶紧去给琳姨娘报信。一定要把她带出屋子,带到李妈这边。我就是要看看,龙爷知道琳姨娘还敢违背他的话,几番违逆,会怎么处置她!”

      “呦,那龙爷管把她打死了!想想龙爷是怎么处置前面几个姨娘的!”

      “还不快去?”

      “姐姐,你就瞧好吧!”桂儿说完,一脸得意地走了。

      “琳姨娘!龙爷梦里居然能喊出你的名字!要不是有了你,姨娘这个位置,就是我的!”看着桂儿离去的背影,颖儿暗暗咬起了牙。

      琳儿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摇她,“琳姨娘,琳姨娘,您快醒醒。小雪出事啦!她去库房偷东西,李妈要打死她!”琳儿有了意识后,入耳的就是这些话。

      “你说什么?小雪怎么会去偷东西呢?”琳儿一听事关小雪,强大精神起来。

      “还不是为了您啊?她去库房偷药品棉被和炭火。李妈已经下令执行家法了,您再不去小雪就要被打死了!奴婢想着平日里您的好,才冒死来给您报信的!”

      不能再耽搁啦!琳儿随手穿了件外套,在桂儿的搀扶下,急急往前院来。还没到内院,就听到噼里啪啦的板子响和小雪的喊叫。琳儿一阵心如刀绞。

      “姨娘恕罪,奴婢不方便和您一起过去了,奴婢这就告退了。”琳儿向桂儿道了谢,自己支撑着往前走。

      “住手!”琳儿走进内院,看着伤痕累累的小雪,心如刀绞。

      “琳姨娘,您怎么出来啦?您忘了老爷的话啦?”琳儿的出现让李妈深感意外。

      “李妈,你要把小雪怎么样?”琳儿忍住泪水,质问李妈,事关小雪的生死,她决不能退缩。

      “小姐,您快回去!别管我!”小雪微弱的声音更加刺痛了琳儿的心。

      “傻丫头……”琳儿抱着小雪,泪如雨下。

      “琳姨娘,老奴奉龙爷之命代掌龙府,凡是下人犯错,老奴定按家法处置。今天,小雪意图偷盗库房中的药品炭火,被老奴当场抓获,无从抵赖。按家法,下人偷盗,就当打死。老奴也是按家法行事,姨娘莫要阻拦。”

      “小雪去库房偷盗,完全是为了我。她是看我高烧不退,又没有炭火取暖煎药,才会去库房偷盗的。李妈,你代掌龙家,怎么就没有给我房里备足药品和炭火,这你又怎么解释?”

      “琳姨娘,您这话尽可以去问龙爷。但是今天,小雪触犯家法是实,龙家向来执法如山,有错必罚。”李妈说完,对着执杖的婆子们大喝道:“接着打。”

      “住手!要打先打死我!”琳儿死死抱住小雪,不让婆子碰她分毫。

      “呦,琳姨娘,您这么护短,阻碍执行家法,可不好啊!按龙家家法,主子护短阻碍家法,是与下人同罪的!”颖儿适时上前,不阴不阳地煽风点火。

      又是她!那个在自己刚刚新婚,就穿红着绿地挑衅自己当面问龙爷宿处的丫头,也是那个在龙爷要对自己动家法时,拉走张妈不让张妈替自己说情的丫头!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好,那你们就连我一块儿打死吧!”琳儿毫不退让,气势逼人。

      “小姐小姐,不要管我……”

      姨娘到底是姨娘,不是管家能处置的。李妈脸色一黑:“快把琳姨娘拉走!”

      几个婆子上前就要拉扯琳儿,琳儿哪里肯让步!

      “放手!小雪要是死了,我绝不苟活!逼死姨娘,我看你们怎么向龙爷交待!”

      “姨娘不遵龙爷训示,私自出房,是对龙爷的大不敬!姨娘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跟龙爷交待吧!”

      “等龙爷回来后,我自会面见龙爷,向他请罚!不过,小雪犯错,实属事出有因。还请李妈等龙爷回府后由他定夺。”

      “好!既然琳姨娘不服老奴处理,那就由龙爷定夺吧。来人,将小雪关进柴房!”

      “你这是干什么?”

      “琳姨娘信不过老奴吗?老奴既然答应交由龙爷处理,就不会私自动小雪一下!”

      听着李妈信誓旦旦的话,琳儿只好松开了紧抱着小雪的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小雪拖走。

      “琳姨娘,还请您回房吧,别让老奴为难! ”接着朝后面的人吩咐道:“张妈,你带人扶琳姨娘回房。好生服侍,要有差池,拿你是问!”

      “是――”张妈答应着来请琳儿。

      琳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张妈回去了。

      “李大姑姑,怎么就这么放她走了?这也太扫您这个大管家面子啦!”李妈回头,瞪了她一眼,颖儿见此再不敢多说,转头一想,龙爷最恨家人藐视家法,只怕琳姨娘你死得更难看!念及此,颖儿脸上浮出一阵笑意。

      琳儿回到房中,坐立不安。刚刚为了救小雪,只好拖延时间,说是等龙爷亲自处置。可龙爷向来执法严厉,对自己情意凉薄,他会网开一面,放小雪一条生路吗?想来想去,毫无头绪,琳儿更加愁眉不展,茶饭不思。

      “姨娘,您在担心小雪吧?”张妈看出了她的心思。

      琳儿闻言,有了些主意,立马收拾了几张银票,塞到张妈手里:“张妈,您行行好,帮忙照应一下小雪。她身上本就有伤,刚刚又挨打,实在不知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啊!”

      “姨娘,不是老奴不帮您。是实在帮不了啊!”张妈推开琳儿的手,叹了口气。

      “这……”

      “姨娘,这事还得靠您自己。一会儿见到龙爷,您自己好好求求龙爷吧!”

      “这行吗?”

      “姨娘,恕老奴直言。您走到今日,是您自己太莽撞了!您想想,别说龙爷这么威风八面的人物,就是普通的乡野少夫,有几个能容忍妻妾当众顶撞违逆自己啊?嫁入龙家,您或许有些委屈,但是不管怎样,您已经是龙家的姨娘了,您就是离开龙家回去,娘家会收留您一个弃妇?在龙家,您的兴衰荣辱不是就凭龙爷一句话吗?”

      今生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出嫁从夫,果然是至理名言!品味着张妈语重心长的话,琳儿心中翻江倒海。

      “可现在,我已经和龙爷闹僵了。他会不会见我都是问题,能宽恕小雪吗?”

      “姨娘,这就得看您自己的本事啦!不过,总是有一线希望的!其实依老奴看,龙爷还是挺喜欢您的,就是您脾气太犟啦……”

      “是啊,这是最后的生机……”

      “呆会见了龙爷,您可千万别再惹他生气,好好认错,好好求他,总还是有希望的!”

      想想命悬一线的小雪,琳儿咬了咬牙,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雪被打死!

      “张妈,谢谢您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是小雪,还是麻烦您给她弄点药吧,就算龙爷免了她死罪,但活罪也够她受的……”说着,琳儿哽咽了。

      “好的,老奴这就去办!”

      张妈刚刚安排了小雪的事,门外就报龙爷来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阖府上下不一不知。个个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龙爷听完了李妈的回禀,抬脚就来了琳儿放里。听到龙爷的脚步响,琳儿心理砰砰直跳。

      看着龙爷坐在塌上,面色含怒,张妈都替琳儿捏了把汗。

      琳儿忍者身上的疼,在龙爷对面跪下,恭恭敬敬地开口:“贱妾有错,请老爷责罚!”

      “说吧,你有什么错?”龙爷面色凝重,琳儿心中一禀。

      “贱妾不该私自出房门,有违龙爷训示。贱妾任凭龙爷处置,龙爷要打要罚,贱妾毫无怨言。可是小雪偷盗,完全是事出有因,还请老爷饶过小雪这次!”

      “事出有因又怎么样?错了就是错了!你还想以死相逼来救她?!”龙爷把床榻重重一拍,屋里屋外一片死寂,谁都不敢出声。

      为了小雪,豁出去啦!琳儿膝行向前,哭着抱住龙爷的腿,苦苦哀求:“贱妾触犯家法,是贱妾的错!还请老爷宽恕小雪,饶她一命吧!”

      龙爷盯着琳儿哭得像核桃的一张眼睛,步步紧逼:“你现在知错了?”

      “是,贱妾知错,贱妾知错!”

      “错在哪儿啦?”

      琳儿一愣,随即明白,“贱妾不该顶撞龙爷,不该出府私见外男,不该辜负龙爷盛恩!请龙爷责罚琳儿,饶过小雪!”琳儿说着,连连磕头。

      “恩,这闭门思过效果还不错。”龙爷面色稍缓,“琳姨娘私出房门,不敬夫主,请家法来,笞杖二十。小雪偷盗,念其护主心切,从宽发落。从今日起一月內,每日掌嘴十下,罚在洗衣房做工!”

      这已是格外开恩!琳儿连连磕头谢恩。

      “把家法抬到这来!”

      下人不敢怠慢,把家法直接抬进了内室,放在龙爷面前。

      “琳姨娘前几天才受了家法,现在还烧着呢!”张妈大着胆子,小心提醒着。

      龙爷递了个眼色给李妈,李妈立即会意,悄悄吩咐了掌邢姑姑。

      琳儿又被双手按在刑凳上,双膝跪地,臀部翘起受刑。奴才都会看主子脸色,这次的刑杖轻重掌握地极好,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是力道上控制了很多。可再怎么控制,对于琳儿现在有伤有病的人来说,也是难以承受,苦痛连连。但一想到龙爷已经放过了小雪,琳儿就觉得好多了,板子不再那么疼了。

      二十板子打完,琳儿不敢起身,跪谢龙爷责罚。龙爷轻哼一声,禀退了众人,就留琳儿一个人,伤痕累累地跪在地上。

      十、雏凤求和

      夜静得可怕,琳儿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良久,榻上的人缓缓开口:“你,真的知错啦?”

      琳儿闻言一愣,随即答道:“是,贱妾知错,从今往后,贱妾定当摒除杂念,谨守家规,不再有半分逾越。”

      “恩,这是你自己说的。如若有违,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语毕,龙爷起身,大步离去,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终于结束了!琳儿瘫倒在地上,感觉如释重负,身心一轻。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张妈端着药碗进来,看着琳儿倒在地上发怔,吓了一跳。

      “哎呀,我的姨娘。您怎么在地上啊?这么冷的天,地上这么凉,您才挨了板子,小心落下残迹啊!快来人啊——把姨娘扶上床。”

      两三个丫鬟闻声进来,七手八脚地将琳儿扶上床。琳儿如木偶一般,任凭她们摆弄。

      “姨娘,快把药喝了!”张妈端起药品,递给琳儿。

      药!终于有药了!琳儿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快,把炭火点起来,给姨娘祛祛寒。再拿床厚被过来——”

      炭火!棉被!小雪豁出性命去争的,现在都有了!是自己的低头,是自己的臣服换来了这姨娘的待遇!生杀予夺的大权或许从来就没掌握在自己手里。

      琳儿心中五味杂陈,药入口时,只觉格外苦!

      琳儿突然觉得好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累。累得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觉得喘气都是多余。折腾了一天,琳儿却无半分困意。屋外狂风渐起,雷电交加,紧接着大雨倾盆。琳儿听着冷雨敲窗,闭不上眼睛。

      小女孩都怕雷电,琳儿也不例外。以前这样的夜晚,她和小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相互陪伴着。可今夜,看着一片漆黑的夜,听着耳边呼啸的雷,琳儿却不怎么怕了。是啊,连生死都经过过了,还怕什么雷电啊?

      琳儿忽然觉得全身越来越热,有些心烦难耐,蹬开了被子,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趴在床上。过了些时候,又觉得有些冷,刚出的蒙蒙细汗被硬生生逼了回去。算了,懒得动了,就这么趴着吧。冻死也好,免得活得这么累。琳儿这样想着,迷迷蒙蒙地闭上了眼睛。

      梦中仿佛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盖上了被子,还给自己的伤处上了药。可能是做梦了……

      一觉醒来,琳儿发现自己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捂了一身汗,头也没那么疼了,身上的伤处也像被处理过一样,清凉凉的。许是张妈或者哪个负责的丫鬟做的吧,琳儿这样想着,挣扎着要起来。

      “姨娘快别动。您现在还要好好休养,不能乱动。老奴来给您换床被子,擦擦身子,换身衣服,您也睡得舒服些。”张妈听到琳儿醒来了,赶忙过来伺候。

      “张妈,您不用管我了。您平日里执事挺多的,快去忙吧。”

      “姨娘,龙爷要我这些天专心服侍您,其余的不用管了。”张妈边说边给琳儿换衣服。

      “昨晚上,辛苦您了,又是给我盖被子,又是给我上药的,您也没睡好!”

      “姨娘,”张妈看看周围没人,小声说道:“昨晚是龙爷!他看昨夜又是雷又是雨的,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您。结果发现您睡觉不老实喜欢掀被子,怕您冻着,烧退不了,就一直守着您,一直到今早天明才走。老奴原本也不知道,是今早起来正好撞上龙爷从您屋里出来才知道的。龙爷交待老奴,不让说这事。但老奴觉得这事您知道要好一些,才偷偷告诉您的!”

      “龙爷?守了我一夜?”

      “可不是吗?!龙爷挺心疼您的。昨天的家法也是他偷偷吩咐了李妈他们,所以没下重手。要不然就您这弱不禁风的身子,还有命活着啊!”

      琳儿不语,咀嚼着张妈的话。

      “姨娘,现在趁着龙爷心疼您,您也别再僵着了。龙爷拉不下脸,所以只有夜里才过来偷偷看您守着您,您就主动些,你们和好了不仅您日子好过,小雪也有再回来的希望啊!”

      “张妈,真的谢谢你了!在这府里,也就只有你会跟我说这些!”

      “姨娘言重了!快喝药吧——”

      日出日落,转眼一天。张妈提到的和好问题,琳儿也琢磨了一天。思来想去,办法也有几个,可是总觉得有点别扭。

      时间不等人,转眼暮色渐沉,华灯初上。已听得龙爷回府,正在内厅用茶,等着摆饭。没时间犹豫了,琳儿一咬牙,请来张妈。

      “张妈,有件事得麻烦您,就看您愿不愿意帮我!”

      “姨娘这话老奴可担不起。您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

      “您能不能去内厅,帮我带几句话给龙爷,就说……”

      “好哇,姨娘想明白了就好。老奴这就去说,您赶紧准备着!”

      张妈答应着来到前面,只见龙爷端坐内厅,颖儿正在旁捏肩捶背。观其颜色,龙爷今天心情还不错。

      张妈凝了凝神,上前向龙爷请了安。

      “你从琳姨娘那边过来?”

      “是啊,琳姨娘让我给老爷带几句话。”

      “老爷,您辛苦了一天,好不容易休息下,要不先别过问琳姨娘的事吧——”颖儿一听“琳姨娘”三个字,如临大敌,生怕龙爷被琳儿给拉走了,赶着忙着想把龙爷给拽住。

      龙爷瞪了她一眼,转眼看向张妈,示意她说下去。

      “琳姨娘说,她如今谨遵龙爷训示禁足在房内,整天闭门思过,不敢有违。可身为龙爷的妾室,理当每日晨昏定省,照顾好您的饮食起居,不敢有所怠慢。还请龙爷恩准她每日晚饭前来侍宴,看到龙爷安好,她才安心。”

      “呵,身上还有伤呢,瞎折腾什么啊!”嘴上这么说,龙爷脸上已浮现一抹笑意。

      张妈察言观色,立马接话:“这也是琳姨娘的一片心意。她知道之前,都是她的错,让您这么生气。她也是懊悔不已,总想做点什么。老奴出来时,琳姨娘已经穿衣起来,就等龙爷的话啦!”

      “小丫头,真不让人省心!走吧,去瞧瞧她!”话没说完,龙爷已经起身,抬步出门,留下颖儿暗暗咬紧了牙。

      步入回廊,龙爷突然回身,向张妈问道:“昨夜之事,你和她说啦?”

      张妈一禀,立马跪下请罪:“今早姨娘问起,老奴不忍欺瞒就自作主张告诉了她,还请老爷责罚。”

      龙爷并不言语,继续向前,来到琳儿房中。

      琳儿听到脚步声响,扶着桌子上前跪下,轻声道:“贱妾给老爷请安!”

      “你伤还没好,起来干什么?”龙爷看着眼前的人,衣着素色,云髻无簪,不施粉黛,眉眼低垂,楚楚可怜,心中一荡。

      “服侍老爷,是贱妾的本分。就算有伤,也不敢懈怠。”琳儿盈盈开口,轻轻答道。

      龙爷上前,一把拉起她,慢慢扶着她回到榻上。

      “可有用过饭?”

      “老爷未归,琳儿怎敢私自用饭?”

      “那就一块吃吧!告诉厨房,琳姨娘需要滋补,多炖点汤来,再加一碗燕窝粥。”下人连忙答应着去安排,琳儿浅浅一笑,心中了然。

      一时饭罢,龙爷扶着琳儿斜靠在榻上,一转眼看到琳儿微肿的半边脸上清晰的五指印,心中一疼。伸手抚上,琳儿有些吃痛。龙爷吩咐下人取来最好的膏药,亲手细细涂抹。动作之轻柔,就仿佛呵护珍宝一般。看着温柔的眼前人,又想起几天前对自己声色俱厉,无情地挥下巴掌的施暴人,琳儿不由得的心头一酸,有股儿说不出来的滋味。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龙爷一边抚着受伤的小脸颊,一边故意教训道:“看你不乖!那天是打少了,就你这嘴,还应该再掌几巴掌。”

      琳儿眨眨眼睛,俏皮的回道:“那老爷要不现在把那几巴掌补上?”说完,故意将脸蛋凑近了些,浅笑看着龙爷。

      龙爷捏了捏她的小脸颊,“小丫头,贫嘴!先记着,后面有犯,再一起打!趴好,要上药啦!”说着,把琳儿翻过身来。看着她红肿不堪的小屁股,心揪得更紧了。轻轻抹开伤药,为她揉着,半个时辰的功夫,淤血有些好转,龙爷身上也出了汗。

      “妾室服侍您沐浴吧?”

      “躺着!别乱动!”

      龙爷说着,脱了衣服,随便擦了两把,回到榻上,正要躺下。琳儿支起身子,盈盈说道:“贱妾如今服侍不周,但可不敢委屈老爷。要不老爷去别的房歇息?月姨娘那儿就可以——”

      话还没说完,龙爷一巴掌拍在了琳儿身上,“你这丫头,一天不收拾就不老实啊!”

      琳儿一脸无辜的看着龙爷。这丫头,真要收拾啦!龙爷抬起巴掌,这脸蛋屁股没处下手啊!有了,一巴掌挥向那两只探头探脑的小白鸽,“嗷”,琳儿故作幽怨地看着眼前人,“啪啪啪——”又是几巴掌,小白鸽被打得突突乱跳,琳儿也是满面酡红,娇嫩活泼。龙爷一把握住那两个浑圆,几番揉搓,身子一探,大唇覆上那精巧的樱唇,身下一挺,纵深而入……

      云开雨歇后,龙爷依然不肯放开怀中的可人儿,烙下一吻,忽而面露寒意,开言发狠道:“再敢胡作非为,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屁股!”回应他的是甜甜的一吻和入怀相拥。再浓重的寒意也被这缱绻的柔情化开。龙爷不由得轻叹一声,为她盖好锦被,拍着她滑溜溜的厚背,哄着怀中人儿入睡。

      一连数日,龙爷都宿在琳儿房中。每日给她上药揉搓,拍打相戏,一时间一股融融的春意氤氲在房中,两人眉目相对,情意渐浓。琳儿虽还是受罚的姨娘,但盛宠尤隆。宅门里大多是些拜高踩低之人,一见琳儿得势,也都不敢怠慢,个个变着法儿的来向琳儿献殷勤。琳儿经历了此番起落,对此心如明镜。如今一心只记挂着洗衣房里的小雪,隔三差五地偷偷托张妈给小雪捎带一些衣食药品。

      一日晚间,摆过晚饭。琳儿仗着近日的恩宠,大着胆子求龙爷给自己解禁。

      “越发得意啦?”

      “妾身哪敢啊!妾身只是听说园子里的腊梅开了,整个园子都有腊梅淡淡的香气,好想去看看,也想折两枝回来,驱驱屋里的药味。这样老爷您闻着不也更加神清气爽!”琳儿撒娇地拉着龙爷的胳膊,伏在他腿边,“您放心,琳儿早都记住教训了!以后一定乖乖的!”

      小丫头嘴变甜了!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龙爷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想去就去吧,整天闷在屋子里,也是憋坏了。但是,要是再不守规矩怎么办呢?”龙爷眯起眼睛,揶揄地看着琳儿。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小丫头爽利地回答,“不过我肯定乖乖的!”

      “小调皮!”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按在榻上,翻身上马,春意盎然。

      十一、姨娘威武

      终于可以出房啦!昨晚好不容易求了圣旨,今天一大早,龙爷前脚出门,琳儿后脚就带着两个丫鬟,欢欢喜喜地往前面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在曲直回廊中,感觉花香四溢,鸟语呢喃,也不觉得这冬日有多冷了。

      琳儿想赏花是假,想去看小雪才是真!快到洗衣房了,小雪,我来了!琳儿心中更加欢喜。

      “死丫头,还敢回嘴!把衣服洗成这样,还有理啦?”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入耳,紧接着就是“啪啪”几声脆响和抽泣声。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孙姑姑,这丫头可是属你管。把颖儿姐姐的衣服洗坏了,还这么不服管教,按规矩,你说该怎么办啊?”

      颖儿?不好!琳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洗衣房。一进门就看到,一群小丫鬟把孙姑姑和颖儿围在当中,小雪被几个婆子按倒在地,婆子手上都拿着棍棒等打人的家伙。

      “住手!”幸亏自己及时赶到,再晚来一步,小雪怕是又要遭殃。

      大伙见了琳姨娘,都福身行礼。

      “小姐!”久别重逢,救星到来,小雪欣喜不已。看到小雪红肿不堪的脸颊,琳儿心痛不已。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琳儿厉声问道。

      “琳姨娘,您怎么出来了?老爷不是吩咐您在房中闭门思过的吗?您不会又想忤逆老爷挨家法吧?”颖儿一脸哂笑地望向琳儿,话中带刺。

      “颖姑娘多虑了。老爷已经解了我的禁,难不成老爷要做什么还要和姑娘知会一声?”琳儿毫不示弱,看着颖儿和桂儿站在一起,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很好,新仇旧恨,咱今天就一起算!

      颖儿一时语塞。

      “你们还没回答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小雪?孙姑姑,你来说说吧!”琳儿的话语比冬日的寒风还凛冽,孙姑姑一见琳儿这气势,哪敢开口。

      “既然姨娘要问,那我来说好了!”颖儿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吓住的,“这件衣服我前两天送到洗衣房,由小雪洗,今天拿到手一看,居然多了几处污渍,又得重洗。我的衣服洗不好大不了重洗,可要是把老爷的衣服也洗出了问题,那可就不是小事啦!说这丫头几句她还回嘴,姨娘您说这该不该教训啊?”

      “小姐,小姐,这衣服不是我洗的!我昨天拿错了盆子,把翠翠的盆子拿了,所以我洗的是翠翠那一份的衣服,没有这件。这件我也不知道是谁洗的!”

      琳儿一听,心中明了。“孙姑姑,谁洗了哪些衣服你心里应该有数吧?这衣服是不是小雪洗的,你来说说吧!”

      孙姑姑明显有些紧张,不敢看琳儿的脸,小声回道:“衣服太多,老奴也记不得了——”

      “孙姑姑既然记性这么不好,怎么管好洗衣房的事务啊?白芍!”琳儿转头吩咐跟来的丫鬟:“去找李妈,就说我说的,孙姑姑记性不好,衣服谁洗的都记不清楚了,让李妈考虑换个人来管洗衣房吧!”

      孙姑姑一听这话,慌了神了,“姨娘,行行好!我,老奴想起来了!这衣服确实不是小雪洗的,是翠翠洗的。衣服送出去的时候,老奴还仔细检查过,没什么问题的!”

      “孙姑姑!”颖儿急了,在旁边大声叫喊!孙姑姑已是自身难保,哪顾得上其他啊!

      “孙姑姑!你确定?”琳儿杏眼微眯,看着孙姑姑问道。

      “老奴确定!老奴确定!”

      “大家都听清楚啦?”琳儿环视周围,平静的言语中自带有几分威慑:“还不快把小雪放开!你们还想屈打成招不成!”

      婆子们赶紧把小雪扶起来,讨好地帮她整理衣裤。

      “颖姑娘,你也听清楚了吧!”琳儿看向颖儿,步步紧逼:“你不问清楚事情原委,就来洗衣房大吵大闹,还动手打人,要不是我来了,你还差点屈打成招。你一个丫鬟,就闹得鸡犬不宁的,你眼里还有没有主子,有没有家法?”

      “琳姨娘,我就是一时情急,弄错了而已。您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重吧?”颖儿也不示弱。

      “如果我不来,没准你还要闹出人命呢,你还觉得这是小事?”

      “一个丫头而已,琳姨娘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是,小雪就是一个丫鬟。可颖儿你,也一样就是个丫鬟吧!怎么你就敢乱作威福,藐视家规?”

      “你!”一句话戳到了颖儿的痛处,气得她面皮紫涨,口不择言:“我是丫头,也是老爷喜欢的丫头。你一个屡受家法的姨娘,早晚都要被老爷厌弃,也敢来骂我?”

      “白芍,绿萼!给我掌嘴!”琳儿厉声吩咐道,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跟来的两个丫头到底不如小雪贴心,站在那里不敢动。

      “怎么,我的吩咐都不听了?那你们也不用跟我回去了,就留在洗衣房吧!”

      两个丫头一听这话,都不敢再犹豫了,一起上前来,按住颖儿,“啪啪啪”在她脸上打起了巴掌。

      “你敢打我?”颖儿一边挣扎,一边叫喊,“我可是老爷的人,你敢打我,看老爷怎么收拾你?”桂儿在一旁吓得缩头缩脑的,哪敢管颖儿。

      “接着打!”琳儿丝毫不为所动,“一个丫鬟乱作威福,不顾尊卑,顶撞姨娘不说,还敢攀扯老爷,给我用力打!”

      看着颖儿被打得满脸通红,听着掌击脸颊的脆响和颖儿的哭喊声,琳儿心里舒坦多了。总算出了一口气!小雪可没有琳儿这么心宽,她双眉紧锁,一脸焦急地望着琳儿,回应她的却是把握十足的眼神。

      差不多了!“停手!”琳儿站起身来,望向嘴角鲜红的颖儿,一脸得意地笑道:“今天的事情希望颖姑娘有个教训,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再逾越了!白芍,去找李妈,把今天的事细细地告诉她,看她怎么说!”

      说完,看向孙姑姑:“今天的事情小雪受委屈了,孙姑姑该有个交待吧!我看,就给小雪放假一天吧!”

      此时的孙姑姑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一个劲儿地点头,福身礼送琳儿一行人出去。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那颖儿可不是好惹的,她可是老爷的通房大丫鬟,你把她打了,她肯定去找老爷告状的。小姐,您这才受了家法,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一点,要是老爷生气了,又要对您动家法,那您这——”

      “放心吧!这事我有把握!我现在不是以前了,不会那么莽撞了!之前老爷对我动家法,就怪我不守规矩不听他的话,可这次不一样啊?我可没不守规矩。不守规矩的是颖儿。她不顾尊卑,冒犯我,顶撞我,单凭这就该打。更别提她打着老爷的旗号,在洗衣房闹事啦!”

      看着琳儿胸有成竹的样子,小雪也觉得自家的小姐好像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来,快让我看看你的脸!”看着小雪的脸颊上新伤旧伤交错,琳儿心疼不已,细细地为她涂药。

      “小姐,我听说,那天老爷又对你动了板子。你现在伤怎么样啊?”

      “我没事!龙爷对我还是有些情分的,那天虽说动了板子,但悄悄吩咐了下去,没有重打。打了以后,他天天都到我房里来给我上药。所以我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雪高兴地也忘了疼了:“怪不得小姐刚刚那么神气!小姐再不用受欺负了!”

      “是啊,你放心!我过几天趁龙爷心情好的时候,就求他放你出来!”

      “我可想小姐啦!”

      “傻丫头,我也想你啊!”

      不过半个多月没见,两人都觉得像是隔了一年似的,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说到太阳西沉,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琳儿赶紧摘了几支腊梅,把屋子稍微布置了一下,等着龙爷回府。

      龙爷一进屋,扑鼻就闻到一股花香。琳儿上前请了安,奉上姜茶,垂手在旁侍立。

      “今儿茶怎么不一样啊?”龙爷品着茶,悠然地问道。

      “今儿有雪啊,格外冷一些。想着姜能驱寒,所以给您泡了点。”

      “小丫头,学会伺候了!”龙爷抬头,眼中含着笑意,“我以为你今天没空管我呢,你不是忙着你那丫头小雪吗?”

      琳儿蹲下身来,玉臂伏在龙爷腿上,撒娇地回道:“小雪要去看,老爷也要管啊!老爷是妾身的夫主,妾身哪日里不想着老爷?”话没出口,琳儿的脸先红了。

      看着她面带飞霞的娇羞样子,龙爷一阵怜惜,用手轻轻地抚上她的青丝,爱意绵绵。

      琳儿察言观色,小意道:“今天小雪那里还出了一件事。”早算定龙爷已经知道了,所以打算先开口。

      “怎么啦?”龙爷继续爱抚着琳儿,示意她继续说。

      琳儿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自然把颖儿怎么顶撞自己,怎么乱打龙爷的旗号,怎么不像话,怎么不守规矩不守本分,着重描绘了一遍。最后又说,连李妈都要白芍来回复她,说这次是颖儿不守规矩,以后定当好好管教下人,不让姨娘动怒。说完,琳儿就可怜巴巴地望着龙爷,一副委屈状。

      龙爷放下茶碗,抚着琳儿粉嫩的小脸颊:“颖儿的确太嚣张了。我已命李妈传话,罚她跪一晚上,好好面壁思过。不过,你今天挺威风啊——”话言到此,剑眉一挑。

      “哪里有,妾身只是执行家法而已。”琳儿赶忙回道,身体有些不自然地扭动。

      “颖儿毕竟是我收了房的,你说打就打,打我的人也不问我一声?”

      龙爷话虽如此,但面色依旧平和,琳儿心中有了计较,将头枕上龙爷的腿,娇嗔道:“她是龙爷的人,妾身我就不是啦?我还是龙爷娶进门来的姨娘呢。她目无尊卑,当众顶撞我,羞辱我,也没问龙爷一声啊?”

      “小丫头,这嘴越来越厉害啦!”龙爷揪揪她的脸颊,“再不收拾都要上房揭瓦了!”

      “那——您要怎么收拾啊?”琳儿双膝跪地,摇晃着小脑袋,调皮地问道。

      “脱了衣服,趴上来!”龙爷故作生气,绷着脸喝道。

      “不要嘛,”琳儿笑着向后躲,“您舍得打吗?”

      “你看我舍得不舍得!”话没说完,一把抓起琳儿按在腿上,三两下就剥出白嫩嫩的小屁股,一把压住上面一把按住下面,就留出中间雪白的一段。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肌肤与肌肤的接触碰撞,几分像责罚,几分像挑逗。两个莲花瓣受了风雨的洗礼,一会儿凹进去躲进水里,一会儿又凸出来现身水面。由白变粉,由粉变红,花枝乱颤地更让人意乱情迷。

      龙爷横抱起琳儿,两步走到床榻。襄王有情,神女有意,一个用力调情,一个几番撩拨,一场巫山云雨,可谓酣畅淋漓。

      云开雾散后,琳儿躺在龙爷怀中。

      “今天得了一对黄杨翡翠镯,据说用料极其名贵,不可多得。就给你和月儿一人一个吧,明天你替我带给她!”

      “老爷怎么不亲自去给月姨娘呢?”

      “还不是想着陪你吗?”龙爷在琳儿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们姐妹之间也该走动走动。”

      琳儿眼珠一转,调皮地回道:“妾身虽不贤德,但也知道不能独占夫君。要不,夫君明天去陪陪她吧,顺便把镯子带过去?”

      “小丫头,越来越刁钻啦!”龙爷故意有些恼,“把脸伸过来,好好打打你这嘴!”

      “不要嘛!”琳儿半是撒娇半是求饶。

      龙爷抬起巴掌,在琳儿粉颊上不轻不重的打了几下,本就是云雨之后红霞漫天,这样一来,双颊更是酡红如醉,看得人神魂颠倒。

      “疼嘛——”

      “我都没用力!”说着在她酥胸上捏了一把。

      “老爷”,琳儿俏皮地环着龙爷的脖子:“您打过月姨娘吗?”

      “人家可比你乖多了!”龙爷说着刮刮她的小鼻子:“以后叫月姐姐!她是我龙家的恩人。我早年落魄,遭仇家追杀的时候,亏得她胆大,让我在她那里藏身才躲过一劫。后来,又拿出全部的家当资助我东山再起。再后来,遭遇土匪,她奋不顾身为我挡刀,落下再不能生育的残疾。我也是负了她,没让她过什么好日子!”

      “既然老爷和月姐姐恩深义重,为啥不扶她为正室呢?”

      “她出身不好,不适宜为正室。她也无意于此。我对她呢,是敬多于爱,恩重于情。前前后后有过这么多女人,就唯独没打过她。她更像我的长姐一般!”

      琳儿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日升日落,又是一晚。琳儿高兴地回禀龙爷:“月姐姐送了我一本珍藏的琴谱,还送了我好几盆水仙。还说让我有空就常去她那里,

      要给我讲外面的故事!我本来还担心她因为之前的事,不太喜欢我呢!”

      “对她来说,你就是小妹妹,跟你计较什么!”龙爷一脸宠溺地看着琳儿:“事办得不错。说吧,想要什么赏?”

      “我要小雪回来!月姐姐今天还问了小雪的,还说有空也来求老爷,把小雪放回来。”琳儿逮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好!这个月过完就让她回来!”

      “谢龙爷!”

      “怎么谢啊?”

      “这——哎呀,讨厌嘛!”

      屋里随即传出一阵巴掌声,娇喘声,笑声,又是一番巫山云雨,欢爱情长。

      十二、归省庆寿(上)

      新的一年才刚刚开始,两位新姨娘就一前一后地进了门。先进门的是陈家的婉小姐,比琳儿大两岁,生的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打扮起来更是光芒四射,明艳动人,举手投足温文尔雅,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看着她,琳儿就想起来自家那位众星拱月的二小姐,或许这位婉姨娘在娘家也和二姐一样众人瞩目,风光无限吧。和她比起来,自己倒真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后进门的是姜家的秀小姐,比琳儿大一岁,姜老爷的侄女,从小养在府中,长得虽不如婉姨娘美艳,也是黛眉凤眼,秀色可餐。据说这位秀姨娘有天生的金嗓子,诸般小调杂曲都难不倒她,一开口宛如黄莺出谷,燕语呢喃。

      有了两位新姨娘,龙家可热闹多了。白日里,那两位忙着各处认门,四处结交;傍晚龙爷回府,又忙着捶腿捏肩,嘘寒问暖;侍宴时,又忙着给龙爷夹菜添酒,一个妙语连珠,一个歌喉助兴。看着她们使出浑身解数,百般殷勤,琳儿发现自己竟成了多余,毫无用武之地。侍寝如今也轮不到琳儿了,新人进府,自然颇受眷顾。琳儿每日里不是和月姨娘闲聊解闷,就是闭门练习筝曲打发时间。

      这一日,李妈来传话,说是二月初八是柳老太爷寿辰,想接琳儿回娘家几日,一来归省探亲,二来给祖父拜寿。虽然琳儿进府时,龙爷已有明示,琳儿嫁入龙家后不能再与柳家有任何来往瓜葛,但这次是孝道当先,龙爷也不好说什么。

      对琳儿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府啦!现如今冰消雪融,万物回春,正是出门游玩的好时候。

      “琳姨娘,龙爷交待,您二月初六清早就可离府,张妈会跟随着一路伺候您的。寿礼龙爷已经备下了,您不必再费心。”

      “有劳李妈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琳儿这下来了兴致,带着小雪打点回家的箱笼。

      看着临近二月初六了,琳儿心中更加期待,却不料,临行前晚,龙爷来了房中。琳儿想着明日要起早赶路,已经卸妆松髻,准备吹灯就寝,忽然龙爷进房,措手不及。

      “这么早就想睡啦?”

      “明早要起早赶路,今晚就歇得早。”琳儿低头福身,虽说龙爷有些日子没来了,但现在心中也没有原先想象的欣喜。

      “老爷今晚怎么有空过来?”

      “怎么?不欢迎我?”

      “哪会啊!就是想着老爷如今比先前忙了许多,两位如花美眷都在房中巴巴地望着老爷,老爷怎么舍得丢下她们,来妾身这里呢?”

      “小丫头!”龙爷抬手揪住琳儿的小脸蛋,“有日子没见了,小嘴还是这么厉害!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天天都得教训!”

      “老爷现在就是想天天教训妾身,恐怕都难啦!”琳儿巧笑倩兮,一张笑靥映入眼帘化开了心中的冰雪。

      龙爷坐在榻上,一把将小人儿揽入怀中,抚着她的青丝和脸颊,沉吟良久。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龙爷终于开口了,可没想到是这句,琳儿不由得一愣。

      略一思忖,开口答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事,何况龙爷家大业大,富甲一方,多些人服侍也是应该的,贱妾怎么会觉得委屈?”

      龙爷探寻地看着琳儿,目光多了几分审视:“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琳儿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不敢说了?”龙爷轻轻一笑,伸手捏上了她的酥胸。

      “当然不敢啦!我要是说了,您就会治我嫉妒之罪,轻的是挨家法,重的说不定就把我休了!”琳儿翘起嘴,索性大胆说了出来。

      龙爷爽朗一下,手依然握着她的浑圆,“没那么严重,家法是不用请了,但收拾一下还是要的——衣服脱了,趴上来!”

      “不要嘛!”琳儿半推半就,磨磨蹭蹭地不肯脱。

      “再磨蹭,我就拿板子出来!”

      一想到那板子的威力,琳儿不敢再磨蹭了,只好脱了衣服照做。

      “啪啪啪——”时隔数日,大大的巴掌又落在了琳儿的光屁股上。奇怪的是,琳儿现在也没觉得那么疼了,相反,没有巴掌的日子还颇有些怀念,或许挨打也是一种恩宠吧。

      “啪啪啪——”小屁股刚觉得火辣,巴掌就换地方了,朝着琳儿的羞处落下。

      “啊啊啊——”琳儿红着脸,扭动起身子,想尽量躲闪。

      “小丫头,还不老实!”龙爷按住了琳儿的柳腰,“想你明天要坐一天的马车,就没重打你屁股,现在还得寸进尺啦!”龙爷故作生气,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啊——疼嘛”动不了,只有撒娇了。不好,居然有液体从羞处流出,琳儿的脸更红了。

      差不多啦!龙爷又朝那两瓣白嫩的莲花瓣扇了几巴掌,打得花枝乱颤,那不禁风雨的样子,更加撩人心魄。

      龙爷一把翻过怀中的美人,肆意享用,尽情发泄 ……

      云雨过后,琳儿侧卧在榻,听着龙爷均匀的呼吸声。

      “琳儿,早点回来——”

      琳儿一惊,抬头看身边人。龙爷已然闭上了眼睛,似睡非睡,似和自己说话,又似梦中呢喃。

      “恩——”琳儿只有轻声应道。

      “琳儿,你是我的——”

      “恩——”琳儿越听越糊涂,龙爷怎么想起来说这些啦!

      “琳儿,别让我失望——”

      “恩——”更是一头雾水,琳儿只有小声答应。看着龙爷呼声依旧,想着明天要早起,也就不再多想,闭眼睡去。

      春宵苦短,一觉天明。琳儿早早起身,梳洗妆扮。刚梳好发髻,龙爷也醒了。

      “你难得起这么早?”

      “可不是吗?”琳儿请过早安,上前服侍。龙爷穿戴后,细细地打量起面前的小人儿,良久不语。

      琳儿愕然,龙爷今天怎么和以往不同啊,思来想去,也没个所以然。

      “怎么不穿我给你做的新衣?”

      “新衣用料名贵,我可舍不得让它跟我一路颠簸。要是稍有坏损,我可要心疼了。”

      “衣服再贵也是穿的,坏了就再换新的。去,把新衣换了来!”

      琳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照做。一时间换了新衣来。

      龙爷扶着琳儿在梳妆台前坐下,“这些簪环都是你从柳家带来的吧,你已是龙家的人,就不要再戴这些回去。把我赏你的簪子戴上。”说着,也不等琳儿回答,动手拔光了琳儿云髻上的簪子,又拿出首饰盒里的金簪玉钗替琳儿插上。

      对镜梳妆,郎插发簪,一股爱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琳儿望着镜中的人,真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小雪,把这几件衣服给你家小姐带上。到了柳家,也有的换的。”

      龙爷转身吩咐着。

      琳儿扶龙爷坐下,屈膝福身,向家主辞行。龙爷扶起琳儿,“我送你出去吧。”琳儿低头一笑,任由龙爷牵着走向外面。

      “早点回来——注意照顾自己——”临上车时,龙爷叮嘱不断。

      “知道啦!”

      车马开动,琳儿回头望去,龙爷还在原地,目送着自己渐行渐远。龙爷今天有些奇怪,想起他看向自己时,深邃的眼眸中有不舍、有期盼、还有几分落寞,还有一些其他说不清楚的东西。

      马车一路前进,很快就看不到龙爷的身影了。不想啦,能出来就好好放松一下吧。琳儿掀开车帘,贪婪地看着车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十二、归省庆寿(下)

      经过一天的颠簸,下午时分,马车终于到了柳府。

      “九小姐回来了——”马车刚到,柳家的下人就围了上来,接过箱笼寿礼,簇拥着琳儿走进柳府。

      “九小姐啊,老太爷好早就在念叨您呢,今天一天都问了好几次——”

      “可不是嘛,您这一回来,老太爷别提有多高兴啦!还有,大太太一早就传下话来,让奴才们在门外候着。你们两个丫头,快去前面报信,就说九小姐已经到啦——”

      一大群丫头婆子簇拥着琳儿,七嘴八舌地说着说那,好不热闹。小雪看着突然间围过来的人,目光中满是困惑。别说小雪了,琳儿也不明白,怎么前后差距这么大。以前被寄养在外,逢年过节或是老太爷过寿回府时,顶多一两个小厮来牵马洗车,想喊个丫鬟婆子帮着收拾东西根本没人理,怎么一下子自己在柳家的地位有了这么大的提高啦?

      “九小姐,箱笼和寿礼自有人打理,您直接到大厅去吧,老太爷和大太太都在大厅等您呢!”刚刚去传话的丫头带话回来。

      爷爷和大伯母居然有空见她?!以前回来时,都是直接让她回房歇着,哪儿有功夫见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孙女啊!果然今时不同往日啦!琳儿依言带着小雪来到大厅。一路上遇到的府中下人,都无一例外地驻足向她行礼问安。

      进了大厅,呵,爷爷,几位伯父伯母都在,好大的阵仗啊!

      琳儿上前行礼,刚磕了头,大伯母就一把扶起她,动情地拉着她的手!

      “孩子啊——辛苦你啦——你看这都瘦了——”说着眼中好像还含了几滴泪水。

      “是啊,真是委屈这孩子啦——”

      “琳儿啊,这近半年时光,大家都在惦记你呢——也是我们当时疏忽,才叫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几位伯母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有的眼圈红了,有的拭起了泪。

      “好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是高兴的事。你们哭哭啼啼的干什么!”老太爷一发话,伯母们赶紧收起了眼泪。

      “琳儿,”爷爷拍拍她的肩膀,“你受的苦爷爷都记着呢,你放心,爷爷一定好好补偿你!你车马劳顿,先下去好好休息吧,一会儿爷爷设宴给你接风洗尘。”

      琳儿谢过祖父,依言退下。如今也不住未嫁时的闺房了,琳儿被领到老太爷特意交待的离他最近的一处小院中。

      “小雪,我怎么觉得,大家都怪怪的?”

      “我看也有点。但是怪在哪儿,也说不出来。”

      到了傍晚,丫鬟来请琳儿去赴宴。琳儿让张妈好好休息,带着小雪和白芍去了大厅。

      琳儿到的时候,大厅上已经摆开了宴席,哥哥姐姐们和大多亲戚都已落座。琳儿被领到二小姐旁边坐下。二小姐璇儿从小被家中寄予厚望,长大后顺利地嫁给了王知府的小儿子为妻,可谓是为柳家挣足了脸面。所以,璇小姐无论什么时候都被各位长辈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一样呵护着。

      琳儿坐在那儿有些不自然,以前都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也没多少人注意她。今天倒好,坐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时不时的有人来问这问那,说东道西。连一向不怎么搭理自己的二姐,也不时地和自己说笑两句。琳儿一一应付着,好不容易开席,刚想吃几口,就有人打断,不是和她碰杯把盏,就是拉着她到处敬酒,可把琳儿别扭死了。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琳儿带着丫鬟落荒而逃,这种嘈杂的场面,她还真心不习惯。

      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琳儿刚刚起床,还在梳洗,大伯母就派了丫鬟过来。

      “九小姐,大太太问您住的习惯不?有没有其他需要添置的?”

      “没有了,我觉得挺好的!”

      “大太太说,您要是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千万别委屈自己!”

      “我知道的——”

      “大太太请您过去一起用早饭,还有几位少爷小姐也在大太太那里呢——”

      “好,我马上来——”

      打发了丫鬟,琳儿不禁嘀咕了起来:“这趟回来,大伯母怎么对我这么上心啦?以前什么时候派人来问过?”

      “姨娘,您现在身份不一样啦!您是龙家的姨娘,虽说不是正室,但龙家势大,柳家的人自然不敢再怠慢您了。”

      琳儿点点头,直觉告诉她,除了张妈说的,应该还有别的原因。不管这些了,先去吃早饭。

      琳儿带着小雪来到大太太这边。呦,大嫂、二姐、五姐、六哥都在呢。琳儿向大家一一施礼,款款落座。六哥对她还是那么照顾,看着六哥为她又是夹菜又添粥,琳儿心中格外开心。

      吃过早饭,大伯母留了大嫂、二姐、五姐说话,转头安排六哥和琳儿“你们小兄妹感情一向好,难得见面,一起出去玩玩吧。”这般安排,两人都高兴不已。告辞伯母,兄妹俩一起到柳府花园散步。

      “那天我们偷偷见面,龙老爷没为难你吧?”

      说起这事,琳儿不由得脸红,别开视线道:“龙家规矩大,我可是领教了!”

      “琳儿——”柳子晗闻此一阵心酸。

      “喻表哥呢?”

      “他和舅父舅母去拜客了。今晚会回来的,晚上我带他来见你!对了,舅父舅母本来想给他定亲的,他死活不同意,惹怒了舅父,舅父一生气就把他关了几天。后来还是大伯父和我爹一起去劝,舅父才作罢呢!”

      喻表哥不同意定亲?是因为自己吗?喻表哥和自己虽然幼时常常玩闹,但绝没有到互诉衷肠、私定终身的地步!更何况,自己已是龙家的姨娘了,就算有幸回了柳家,也非完璧,喻家老爷会同意喻表哥这个独苗娶自己这样的女人吗?喻家家世虽不如柳家显赫,但也是殷实大户,这种丢脸的事情怎么肯做!

      想到此,琳儿突然觉得喻表哥或许就是自己儿时的一个梦,现在已经越来越淡漠。

      “晚上在看吧——”琳儿淡淡应道。 两人又说了些话,六少爷还是那么关心琳儿,但琳儿有些心烦意乱,只是淡淡的应答,已无多少兴致。

      到了晚宴时分,今晚是寿前大宴,排场更是浩大。奇怪的是,柳老太爷说想和小孙子孙女亲近,就把琳儿、六少爷、喻少爷、五小姐都安排在了身边一桌。

      喻表哥还是那样温润如玉,和蔼可亲,可琳儿总觉得这熟悉的音容笑貌中现在多了一份疏离。席间大家觥筹交错时,琳儿不自然地想起了龙爷。龙爷这时候应该和那两个新姨娘在一起用饭吧,琳儿苦笑一声,仰脖一饮,白酒辣喉。

      席散,大太太提议雪中赏梅,少爷小姐们便三三两两的来到园中。六哥和喻表哥陪着琳儿,三人漫步园中,月明星稀,花香袭人。

      走到人稀处,琳儿盈盈开口:“喻表哥,听说家里给你安排了亲事?”

      “是啊,不过我没答应。”

      “怎么啦?嫌那姑娘丑啊?”

      “那也不是,我只是觉得男儿一世,本应先立业后成家,如今我文不成武不就就先成家,实在说不过去。”

      “表哥好志向啊!”看来是自己多情了!

      兄妹三人继续闲聊,风景依旧,故人依旧,可琳儿再无什么兴致了。

      十三、真相惊心(上)

      到了二月初八一早,柳家上上下下都忙开了。全府内外张灯结彩,焕然一新。真是雕梁飞彩凤,绿廊换新衣,屏开锦孔雀,褥隐绣芙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

      琳儿一大早换了新装,来到大厅。柳府子孙上下男丁女眷,两列排班侍立。柳老太爷身着寿服,正面端坐。管家垂手在旁,引导堂下孝子贤孙行拜寿之礼。

      “跪——”

      两列男女齐齐跪下,整个厅内只闻衣裙翻弄之声。

      “拜——”

      两列男女齐齐磕头,厅外男女仆从也随班行礼。

      “再拜——”

      “三拜——”

      “起——”

      拜寿礼成,厅内子孙按班坐下。下人进厅铺开席面,摆上酒品。大家纷纷举杯向老太爷祝寿。柳府请了戏班助兴,一声锣响,鼓乐喧天,唱腔缠绵,配着席间推杯碰盏、猜枚划拳,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大家多少都带了些酒气,都在厅内坐不住了,三三两两地出来赏雪嬉闹。二小姐带着琳儿也一起出来赏玩,两人一路闲谈,漫步走到赏梅亭,刚准备驻足看景,谁承想一个孩子冲过来正好撞到二小姐。二小姐身子一歪,撞到了丫鬟樱桃,樱桃手上本端着二小姐最爱吃的蟹粉莲蓉糕,这一下,盘子一歪,糕洒了一地。

      “谁家的孩子啊,这么没规矩?”樱桃生气,一把揪住了那个孩子。

      “这不是叶家那个孩子吗?”

      “元儿,你回来——”

      琳儿抬眼一看,是大小姐琪儿带着婆子追了过来。

      “元儿,还不快给两位姨母道歉!”大小姐一把拉过孩子,让他在两位妹妹前站定。孩子有些紧张,不敢开口。

      “元少爷也太不小心了,这可是我家小姐最喜欢的糕,难得的很,这一下全没了——”樱桃不忿地说道。

      “我说大姐啊,平常还是把孩子管紧一点吧,这大喜的日子跑来跑去的向什么话啊!这是撞着了我,要是撞到了爷爷和母亲,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妹妹说的是,是我没管好孩子——元儿,快给二姨母磕头赔罪!”孩子显然有些吓着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快啊——”大小姐有些着急,抬手就把孩子往地上按,要磕头啊。孩子吃痛,一下子哭了起来,大小姐急了,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哭什么!今天不能哭啊!要你太爷爷看到,你在他的好日子里哭,你还想不想活啦!”

      大小姐说着竟弯腰福身向二小姐行礼:“妹妹啊,孩子不懂事,我替他来给你陪个不是吧。我以后会好好管孩子的。今天是爷爷的好日子,看着爷爷的份上,妹妹就高抬贵手吧——”说着,眼眶也有些湿润。

      “走吧,姐姐以后小心点吧——”二小姐也不看她,拉着琳儿就往前走了。

      琳儿有些不忍,回头看了那对母子俩一眼。大姐本是家中长孙女,从小挺受重视的。及笈后,嫁给了叶守备的大公子,本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可没想到叶家被人弹劾,叶老爷和叶公子都被下狱问罪,留下大姐孤儿寡母,只能回来投奔娘家。想起叶家还在时,大姐归省,那是何等的春风得意,现如今夫家败落,她母子俩也只能寄人篱下,卑躬屈漆。

      再转头看看身边的二姐,都是嫁出去的小姐,一个回来被娘家奉若珍宝,一个回来备受欺辱,真是天壤之别!

      琳儿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哪天龙府也倒了,自己回了娘家,是不是会过的比大姐还不如?!大姐好歹是二伯父的亲身女儿,父母在堂,好歹有个依靠。而自己,双亲不在,又能依靠谁?

      寒风袭来,梅香清冷。耳边听着二姐和丫鬟说说笑笑,自己一时间感慨万千。

      寿宴摆了三天,天天酒山肉海,水陆俱全。拜寿之人不绝,贺寿之声不断,真是豪门一顿酒,农户十年餐。

      寿宴第二晚,柳老太爷借口不胜酒力早早离席,留下一干子孙和亲戚吃酒玩笑。上房的妈妈悄悄把琳儿请到了老太爷的内院。

      小雪被妈妈带到偏厅吃点心,琳儿独自一人进了书房,进门一看,不止爷爷,大伯父大伯母都在。

      琳儿刚要上前行礼,大伯母一把搀住她。

      “这几天累坏了这孩子——冷不冷——快来火盆边坐——”大伯母携着她的手,将她安置在老太爷旁边的位置坐下。离祖父这么近,琳儿有些不自然。

      “琳儿——爷爷就是想你呢,难得你回来一次,你们祖孙俩亲近亲近——”大伯母笑盈盈地说道,琳儿一时间也只好坐下了。

      “琳儿——”老太爷缓缓开了口:“回家这几日,感觉可好?住的习惯不?”

      琳儿有些不解,随口答道:“有劳爷爷和大伯父伯母费心,琳儿一向都好!”

      “琳儿,我们都知道,你在龙家受苦啦——你难得回来一趟,自然要让你吃好住好,爷爷是想补偿你一点——”老太爷说着,有些哽咽。

      琳儿见此,连忙站起来:“爷爷放心,琳儿都挺好的——”

      “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别站着,快坐下——”大伯母过来,拍着琳儿的背,扶她坐下。

      “琳儿,爷爷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记得前几天,爷爷跟你说过的吧,爷爷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爷爷不会让你吃多久的苦啦!”

      琳儿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琳儿啊,当初让你嫁入龙家做妾,是逼不得已。我龙家的女儿哪儿有给人当小做妾的道理?!现在不同了,柳家已经恢复了元气,有能力和龙家抗衡了!这次不光是柳家,咱们和陈家姜家也已经达成了共识,三家联手,定要打到龙家!”老太爷说着,浑浊的老眼中露出了些凶光。

      十三、真相惊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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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祠堂祭拜 第三天的寿宴仍然是杯陈佳酿,鼓乐喧天,琳儿却是一点兴致都没有,略坐了坐就只身来到梅林,独自坐在梅花树下发呆。 此时梅花已大开,红的热烈,白的素雅,粉的清新,单瓣的如婷婷少女娇娇弱弱,复瓣的如彩蝶展翅,纷纷扬扬。琳儿的思绪正如这盛开的梅花纷纷扰扰,剪不断,理还乱。昨夜的谈话盈盈在耳,祖父的嘱托,家人的期盼也再清楚不过,可自己真的觉得力不从心。当初是柳家为了存活将自己推入龙潭虎穴,也是柳家让自己好好服侍龙爷,现在又是柳家让自己里应外合,传递信息,要靠自己斗垮龙家。自己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稚嫩的肩上就要一次次地担负家族存亡的重担吗?琳儿真的觉得好累! 嫁入龙府后的酸甜苦辣历历在目,挨过打,受过罚,得过宠,承过恩;至于龙爷,说是无情也有情,要说有情也无情,可不管怎么说,龙爷也是自己的夫君。对女人来说,夫君就是一生的依靠,哪怕他三妻四妾,哪怕他朝秦暮楚。自己心性单纯,手无缚鸡之力,离开龙府,另觅出路又有几分把握? 要是两者能相安无事该多好啊!是啊,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为什么一定要你死我活?为什么夹在中间的偏偏是自己?一边是夫家,一边是娘家,帮哪边都是错,不帮也是错! 一阵寒风袭来,琳儿打了个寒噤,几片梅花也随着寒风徐徐落下。琳儿凄然一笑,触景伤情。 “九小姐,可找着您啦!大太太让奴婢来传话,让您后天再回龙家,说是明天要您去祠堂祭拜。”大太太身边的丫鬟找了过来。 “祠堂祭拜?明天非年非节的,祭拜什么啊?” “奴婢也不知道,但大太太说,让您明天一早沐浴焚香,更衣后前往祠堂,还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我知道啦,你去回大太太吧。” 第二天一早,琳儿按照嘱咐,把自己收拾好了带上小雪来到柳家祠堂。祠堂白瓦青砖,松柏拥立,衬着阵阵寒风和瓦上未化的白雪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琳儿有些惊讶,怎么就她一个人?哥哥姐姐们都还没到吗?那些伯父伯母们呢? 不一会儿,大伯父伯母搀扶着老太爷,带着管家和一帮管事的,徐徐向祠堂走来。琳儿上前见了礼,大伯母携着她的手,一起进了祠堂。 “孩子啊,你一定奇怪吧,为什么今天单单叫你过来――你先别问我,看看那儿――” 琳儿顺着大伯母的指向看过去,吃惊地合不拢嘴――那是母亲的牌位,就放在父亲的牌位旁边!琳儿揉揉眼睛,没看错,那就是母亲的牌位!这是怎么回事?!母亲是仇家之女,为祖父所不容,祖父一直都没有承认母亲这个儿媳妇,哪怕母亲因为给柳家生儿育女难产而死!不被祖父承认身份,自然就进不了祠堂。这些年,自懂事起,琳儿就知道祖父不喜欢母亲,除了寄养在外时,偷偷给母亲立过牌位外,回到柳家后,根本不敢把牌位带在身边。可这怎么回事?母亲的牌位明明白白的在那! “琳儿啊,你爷爷说了,你如今是柳家的大功臣了――先是嫁入龙家让柳家起死回生,现在又要担负重任,救柳家于水火。自古都是母凭子贵,你母亲再有什么不好,生了你这么个争气的女儿,也算是大功一件啦!所以,你爷爷认了她,在祠堂给她立了牌位,也把她的名字写进了族谱,也算是给你一个交待。孩子,别愣着了,快给你母亲磕头上香啊!” 大伯母说着递过几柱香,扶琳儿跪下。 “弟妹啊,你看看你这懂事的女儿啊!你看她长得多漂亮――如今父亲认了你,你进了祠堂,也入了族谱,咱女人一辈子相夫教子图的不就是这些吗?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大伯母说着拭起了泪,琳儿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媳妇啊,”老太爷在大伯父的搀扶下走上前来,“我这个老头子要好好谢谢你,谢你给我柳家生了个好孙女啊!这些年,委屈你啦!现在好了,你和我儿子,可以团圆啦!你在那边要好好保佑琳儿这孩子啊,也要好好保佑柳家繁荣兴旺,世代相传啊!”老太爷说着,老泪纵横。 “琳儿啊,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可都看着呢,百善孝为先!你可要争气啊,不能让父母蒙羞!”大伯父边敬上一柱香,边叮嘱琳儿。 琳儿哭得梨花带雨,重重点了点头。这些年来,每次开祠堂祭拜,看着父亲孤零零的牌位,琳儿就一阵心酸。现在好了,母亲终于得到承认了,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祭拜母亲了! 琳儿感激地望着祖父,重重地叩首谢恩。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以前让你和你母亲受委屈啦,爷爷该给你赔个不是――” “爷爷,”琳儿一头扑进怀里,老太爷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老泪纵横。祖孙天性,血脉情深,琳儿第一次感到祖父的慈爱,亲情的温暖。有家人疼,有长辈爱的感觉真好! 日落日出,又是一日。到该回去的时候啦!琳儿一早拜辞祖父,大伯母、六伯母、六哥、喻表哥一直送她到宅外上车。大伯母拉着她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左不过是让她照顾好自己,主动争宠,不要忘了祖父的期望等话。琳儿一一应声答应,临上车前,回身向大家行礼告别。 “妹妹,我们等你回来――”六哥向她挥挥手,琳儿点头相应。  “等你回来――”喻表哥也开口了,脸上的笑容如暖暖的春风。琳儿心中一动,挥手作别。 马车开动,送行的人还在原地未动。琳儿频频回首,望着在寒风中目送自己的至亲,不禁动容。 “大太太这次对您好了很多啊!”小雪看着渐渐消失在寒风中的人,感慨道:“以前没见她这么――”话还没说完,被琳儿瞪了一眼,生生咽下去了。 琳儿看看张妈,张妈好像没怎么在意,松了口气。 快到中午时分,马车经过一弯湖畔。 “小姐你看,湖边的柳条抽新枝了,嫩绿嫩绿的,真好看――呀,水中还有两只小野鸭呢――咱们就在这修整用午餐,可好?” 春景动人,琳儿也是小孩心性,怎会不心动?当即叫住马车,顾不上吃东西,带着小雪就去湖边赏春景。春江水暖鸭先知,两人都喜欢毛茸茸的伸着灰灰的脑袋的小野鸭。两人折下新发的柳条,一会儿拿柳条戳小野鸭,一会儿拿自带的干粮喂它们,看着它们打着水花,低着小脑袋,觅食追逐的样子,两人高兴地手舞足蹈,爽朗大笑。 玩了好一会儿,张妈过来劝两人回车里,继续赶路。 “再玩一会儿嘛,回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琳儿撇撇嘴,一想到龙爷和柳家那些纠纷就心烦。 “姨娘,早些赶路吧,早点回去正好赶上和龙爷一起用晚饭。龙爷惦记您,走时不是反复叮嘱您早些回去吗?” “他还惦记我呢,如今都有新人在怀了,哪还想得起我呀!”琳儿继续玩着手中的柳条,看着湖中的小野鸭。 “姨娘,龙爷是真心喜欢您的!老爷对您和新来的两个姨娘不一样!” 琳儿不解,回过头来,疑惑的望着张妈。 “姨娘啊,这一日一夜的恩宠说明不了什么,您要想的要争的,是长长久久一辈子的恩宠。” 张妈望着面带疑惑的小人儿,轻轻叹气,这姨娘确实太小了,很多事情难得看明白。自己在龙家这么多年,每位姨娘进府,都是由自己教规矩。龙爷对谁厚,对谁薄,自己怎么看不出来!不说别的,那婉姨娘和秀姨娘入府近一个月了,日日行动自如,、神色如常,一看就知没被龙爷打过屁股。绝不是龙爷心软舍不得,而是根本没当回儿事。这种亲昵调情的动作,男人当然只会对上心的女人。 张妈心里明镜似的,可是怎么对琳儿这青涩的丫头说呢?张妈想了一会儿,悠悠开口道:“姨娘啊,要老奴说呢,最让龙爷上心的,就是您和秋姨娘啦!秋姨娘是前年入府,颇受龙爷宠爱,去年四月的时候,龙爷查出她和陈家勾结,打听龙家账目,给陈家传送消息。龙爷一气之下,将她打死了!虽是真心喜爱,但勾结外人谋害丈夫,家法不容。处死她的那天晚上,龙爷喝了一夜的酒,大醉了一场!” 琳儿听得张大了嘴巴,以前听说龙府之前的几个姨娘下场凄凉,或死或卖,哪里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缘由。 “张妈,之前您怎么――”琳儿想起第一次问起秋姨娘的事,张妈讳莫如深的情景。 “姨娘啊,之前您新婚进府,哪敢跟您说这些不吉利的事啊!现在不一样啦,有些事情该让您知道啦!”张妈淡淡笑着,面色如湖水深沉。 琳儿一怔,面前的人或许什么都知道了,或许是自己猜错了。这下也没了赏玩的心情,喊着小雪上车,继续赶路。 黄昏日落,倦鸟归巢。琳儿一行人到了龙府。又一次日落进府,又一次侧门而入,想起新婚的那一天,琳儿感慨万千。 来到内厅,拜见龙爷,还没进厅就听到里面的嬉笑声。来到内厅一看,晚饭已摆开,龙爷怡然自得的坐在当中,婉姨娘侧坐身旁,乖巧地夹菜添酒,颖儿边给龙爷捏肩捶背边一句一递地和婉姨娘一起哄着龙爷开心。 琳儿只觉分外刺眼,福身跪下,请龙爷的训示。 “你一路车马劳顿,下去休息吧。”龙爷淡淡地说道,不曾看琳儿一眼。 琳儿福身告退,扭头走出内厅,迎面寒风清冷,满眼月色凄凉。

      十五、后宅争宠(上)回来一连好几天了,龙爷大都宿在婉姨娘那儿,从没来看过琳儿。连府里干粗活的婆子都知道,婉姨娘如今最得宠,背地里偷偷地议论婉姨娘怎么妩媚动人,怎么会讨老爷欢心,老爷为了她把其他几个姨娘都抛在脑后了。琳儿现在都懒得出房门了,一出门没准就能看到婉姨娘那娇媚得意的脸,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是一副抬头挺胸高人一等的样子,想着都烦。秀姨娘恩宠虽不如婉姨娘,但也不错,龙爷经常到她房里听曲,有时观花赏月的也带上她。颖儿一看这两个得宠,忙不迭的往上黏,天天姨娘长姨娘短的跟在她们后面。宅门中都是些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人,都赶着去奉承那两个,对琳儿冷淡了不少。前两日,琳儿觉得房中的窗纱时间久了有些旧了,想去库房里挑个新的,都没人搭理。没有恩宠的滋味琳儿可是尝过,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不管是不是为了柳家,在宅门中安生立命都不能没有宠爱。可如今龙爷贪恋一时新鲜,如何复宠呢?琳儿蹙眉思索了一阵,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白芍,你去打听打听厨房今晚的备菜情况;小雪,你去把箱子里的几卷薄纱找出来,咱们挑个颜色好的。”两个丫鬟答应着去了。一会儿,小雪拿出了几款薄纱,琳儿选了一款粉紫带金的,重新细细描了妆,带上古筝,和小雪一起往花园里来。走过花径,绕过前厅,两人来到滴翠亭。滴翠亭较小,不如听雨亭立于花园中央那么显眼,也没有什么飞檐反宇、碧瓦朱檐,但此处来往人少,又有花丛环绕,离前厅又不太远,正好适合此番布置。布置的差不多时,白芍回来复命,说是厨房里为准备晚饭已经忙开了,菜单是婉姨娘开的。顾妈拿给她看了,还说如今厨房正忙,别的院里要有什么要求只能晚些时再弄了。都是一群势力小人!琳儿继续吩咐白芍:“我听说厨房里新来了一个方嫂,新来之人不比老油条,不会那么势力。你去找她,多给她点碎银子,让她赶紧熬一晚黍米桂圆粥,再煲个白果肚片汤,里面兑些牛乳。”白芍答应着去了。琳儿抬头看看天际,已是日落西沉、晚霞漫天,时候差不多了!校准琴码,款按银筝,灵动清丽的旋律从指尖缓缓流泻出来,时而如潺潺流水,时而如空山鸟鸣,时而如惊涛拍岸,时而如月移花影,真是鹤鸣凤舞,余音绕梁。没多大功夫,龙爷回府,琴声从花园飘飘荡荡而来,似断似续,如歌如诉。龙爷驻足凝听一会儿,是琳儿的琴声。第一次听她抚琴,是她刚入府承宠之时,也是在花园里。不过那次她有点紧张,没有准备,弹得有些生涩,远不如这次纯熟优美,婉转动听。龙爷来了兴致,也不往后面走了,抬步走向花园,随着琴声寻来。走过几排杨柳,绕开几许盆栽,迎面见几株梨树在晚霞中含苞待放,又见旁边的晚梅红艳娇羞,正如晚霞落庭院,胭脂染枝头。红梅旁的小亭子,施施然迎风而立。亭子的檐角上垂着薄纱,飘飘渺渺,遮的亭子若隐若现。一时风起,薄纱随风摇曳,更多了几分欲说还羞的期待,几分世外桃源的超脱。琴声从亭中袅袅而出,隐约可见纤纤素手弄琴弦,神妃仙子出凡尘。龙爷看得入神,呆在亭前一动不动。一曲终罢,才晃过神来,进亭中探访佳人。琳儿盈盈下拜,龙爷连忙上前牵起那素手,只见眼前人身着苏绣锦缎襦裙,百花绣滚边披风,发髻半挽,云髻低垂,斜插玉钗,薄施粉黛,一双水润十足的翡翠耳坠更衬得佳人比桃花更艳,比梨花更洁,比兰花更雅,比芙蓉更娇。这等惊艳,这等娇媚,如何让人不消魂!“龙爷一日奔波辛劳,妾身已备些茶饭,还请老爷移驾。”佳人说完,又一福身。“就依你。”佳人相邀,岂有不允之理?!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携手归房。回到房中,白芍已收拾完毕,端出黍米桂圆粥和白果肚片汤来。“妾身见龙爷近日所食有些过于油腻,所以今天准备了些清淡可口的,换个口味。”琳儿说着盛了一碗汤,素手递给龙爷。“这汤和粥都是极养人的,有养肝明目,健脾胃的功效,正适合早春食用。”琳儿边说边去舀粥。“你平常很少在这饮食方面下功夫啊?”龙爷说着,不经意地眺了琳儿一眼。“这是回家省亲的时候闲谈时听到的。和家里人闲谈,不就是聊些吃穿嘛。”“还聊了些什么?”琳儿见问,怔了一下,心里有点打鼓,默了一会儿随即应道:“伯母们还让我好好服侍夫君,教了我一些服侍夫君的方法。”“哦?!”龙爷双眉一扬,笑问道:“说来听听——”琳儿一阵脸红,小声嗫嚅着:“这些女人间的话题,龙爷快别问了,羞死了——”龙爷呵呵一笑,一把拉过琳儿。厨房的菜品已经送来摆下,两人用过饭,闲聊了一会儿,沐浴更衣后,拥着暖被坐在床榻上。龙爷一会儿揪揪她的小脸蛋,一会儿捏捏那对小鸽子,一会儿又拍拍她的小屁股,琳儿被撩拨着,胆子也大了,娇嗔道:“怪不得都说男人喜新厌旧,我回来这么久了,老爷也不来看我,我还以为您都把我忘了——”“小丫头,吃起醋来了——”“那当然啦——龙爷那么偏心,赶明儿我就回家去,再不回来了,留她们伺候您——”“小丫头,几天没收拾,胆子越来越大啦——”龙爷说着,故作生气,一把翻过琳儿按在腿上,抱起那一段柳腰,抬起巴掌,呼呼地向那两瓣莲花扇去。又要打屁股了,琳儿是又想又羞又怕。哎呀,这巴掌怎么格外疼啊,可能是有些日子没挨巴掌了,有点不习惯吧。巴掌带着风落下,小屁股已经变成粉色了,活像盛开的桃花,又像天边落日染就的彩霞。龙爷不仅没停手的意思,巴掌还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用力,蒲扇似的大巴掌拍下来,虎虎生风,完完全全地展现了一个男人的慓悍和威慑,琳儿的整个屁股没有一处幸免。今天又惹龙爷生气了?没有啊!难道是龙爷好久没打自己屁股了,要把这些天漏下的巴掌都补上?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怎么解释这暴风骤雨!琳儿已经无法再多想了,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已经让她应接不暇,躲闪不掉。琳儿感觉屁股已经肿起来了,更加浑圆,更加饱满。这下好,明天又要趴在床上起不来了,要是让那两个知道,还不定背后怎么笑她呢?!琳儿越来越羞,脸蛋也向爬上了两朵红云一般。啊,琳儿身子一紧,巴掌落在了羞处。琳儿不禁夹紧了双腿,不敢放松。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一双大手分开了她的双腿,对着她的羞处就是几巴掌。啊,琳儿疼得眼中噙泪,嘴里喊疼。龙爷也不理会,一把将她抱起,按在身下,长驱直入,好一番发泄,真乃酣畅淋漓。云雨绵绵,深情款款。好一阵才收住,房中依旧是春意融融。龙爷轻抚着她的小脸儿,目光舍不得挪开。仗着刚刚的情分,琳儿勾住龙爷的脖子,撒娇道:“今天为什么打这么狠啊?明天要是被她们知道,还不笑话死我呢?”“这么久没打了,不好好收拾一下,你不又调皮地不行了——她们不会知道的——你明天就好好在屋里休息——”“我现在可乖了——是你不乖,左拥右抱的,新欢不断——”“小丫头,又想找打——”“不要嘛——”琳儿说着趴在了枕边人火热的胸膛上,“老爷,我都嫁进来半年了,您和柳家讲和了没有啊?”“怎么想起来问这些啊?”“就是想问问嘛——如果你们现在又要开战,那您会怎么对付柳家啊?如果您赢了,您会再放柳家一马吗?柳家虽然——”话还没说完,就被龙爷一把搂在怀中,紧紧地抱着:“外面的事情是男人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也不是你操心得来的。你就在家乖乖的就好了。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记住,你是我的!”说完,重重一吻,落在了琳儿的樱唇上。

      十五、后宅争宠(下)一宿天明,唧唧啾啾的鸟语透窗而来。龙爷已经穿衣起来,琳儿要起来服侍,被龙爷按住。琳儿侧躺在榻上,看着龙爷梳洗穿衣,一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老爷,惠儿求见——”一声叫唤,让琳儿从梦想的云端跌落到现实。得到应允后,惠儿福身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手里都端着托盘。惠儿是婉姨娘的贴身丫鬟,这又要搞什么花样?!“老爷,婉姨娘说如今天气回春渐渐转暖,就特意将您的厚重棉衣都拿去浆洗了。这是姨娘新给您做的几件春装,正适合这天气穿。这衣服质地考究、花样时薪,最适合出门拜客。”惠儿说着一招手,后面的小丫鬟端上新衣,给龙爷过目。龙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怎么一早上就不让人安生?!琳儿躺不住了,赶紧穿衣起来。“老爷,我们姨娘说了,已经在内厅摆下了早饭。今日给您安排的是人参枸杞茶,最是补气安神,还有几样粥和小菜,都是清爽可人的。我们姨娘说,春日是生长的季节,适合多走动,尤其是早上,所以将早饭摆在了内厅,还请琳姨娘不要见怪。”说着向琳儿一福身。“婉儿有心了!”龙爷微微颔首。这是要蹬鼻子上脸啊!这是在自己房里,她婉姨娘就一早上派人冲过来,什么意思啊?!她说把早饭摆哪儿就摆哪儿,她是什么东西啊,不也就是个姨娘吗,还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了!琳儿很是生气,但看龙爷没说什么,也不好发作。“去回你家姨娘,我这就过去!”惠儿福身答应着退下。“一起去吧——”龙爷回头对琳儿说道。龙爷竟然答应去内厅用早饭?!琳儿心里一阵委屈,也不好说什么,只有赶紧梳妆打扮,跟着去了内厅。两人到的时候,婉姨娘、秀姨娘、颖姑娘都在了,一见龙爷都福身请安。龙爷坐下后,婉姨娘奉上了茶,吃茶后,又请用早饭。席间尽说些这粥怎么养身,这茶怎么适宜的话,秀姨娘和颖儿一个劲儿地附和,极尽恭维,听得琳儿只觉刺耳。一时饭毕,几个莺莺燕燕送龙爷出门。婉姨娘离龙爷最近,嘴也不闲着:“老爷,今日难得天气好,妾身想着把您箱子里的一些旧衣裳都拿出来晾凉,要不往后走雨水多,受了霉气就不好了,可惜了这些衣裳。虽说咱们家大业大,但治家从简,断不能如此铺张浪费。”“这主意不错!难为你想着,一个大家小姐还能如此持家啊!”“老爷有所不知,婉姐姐原来在家时就跟着陈伯母学管家,颇通治家之道呢!”一看龙爷夸奖,秀姨娘也赶紧卖好。“老爷,妾身还想着今天带着妹妹们去看看月姐姐,一来给她解解闷,二来姐妹们走动走动,三来也帮她晒晒被褥啊什么的,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家一起搭把手!”“难为你这么懂事,这么周到!一切就随你安排吧!”龙爷面露感激之色,拍拍她的手,骑马而去。不愧是大家闺秀啊,想得面面俱到,琳儿不觉自叹不如。龙爷一走,婉姨娘就张罗开了,把李妈张妈都叫来,吩咐这,吩咐那。看着她把管事姑姑们呼来唤去的样子,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琳儿懒得在旁边碍眼,推说身体不舒服先回了房。回到房中,琳儿越想越不是滋味。龙爷对自己明明昨晚还是情意缠绵,怎么一见到那两个就有了转了心思,移情别恋了呢?!挨到快晌午,琳儿借口要吃甜汤,让小雪去厨房把方嫂叫出来,带到一处偏僻的柳树下。“这些天的事,你估计都知道了吧!昨天我也是费尽心机了,可结果呢,人家一早上就把龙爷给叫走了,还得到了龙爷的夸奖,现在都快成当家主母了!你给府里带句话吧,我怕是什么都做不了啦,我连第一步争宠都做不到,还能做什么!”琳儿越说越烦。“姨娘不必灰心,您也不算输啊,好歹老爷昨晚宿在您这儿,只要有恩宠就好办。再说了,这争宠也不在这一茶一饭之中,她婉姨娘能天天浆洗衣服、晾晒衣服的?就算她天天能折腾,她有她的贤惠,您也有您的好处。男人哪会只喜欢一种口味啊!您就多在龙爷面前撒娇撒痴,讨他欢喜,奴婢再去准备一些精致的茶饭,不愁您不得宠!”是啊,男人哪会只喜欢一种口味啊!这句话的滋味琳儿如今是尝到了。“姨娘,府里已经传话来了,您要抓紧了,如今已是二月下旬,转眼就要到三月了。三月里您可要把握机会,留意龙爷的动向,到了四月就是各路人马出动的时候了,时间不等人啊!”琳儿点点头,两边各自离去。接下来的日子里,三位姨娘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就为博得龙爷的怜爱。今天是这个学了新歌献唱,明天是那个练了新曲助兴;早上是这个准备了几样补血补气的新粥,晚上是那个亲手煲了养生健体的鲜汤;一会儿这个为老爷打理了衣物,一会儿那个为老爷妆点了花园;这个出主意要好好摆宴听戏庆节日之喜,那个出主意要陪老爷花园饮酒行令赏春日百花。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一番热闹!三位姨娘也算是各有输赢,但总的来说,还是婉姨娘略瘦一筹。颖儿自然是使出全身力气为婉姨娘出谋划策,婉姨娘也没有亏待她,投桃报李,不仅赏了她不少衣裳首饰,还给了她几次侍寝的机会。三人明里暗里较着劲,自然少不了夹枪带棒、互相奚落。连三人的贴身丫鬟在花园里遇见了,也少不了夹枪带棒言语一番。这中间自然有吵嘴,打斗甚至泼水泼饭的事件。闹出来龙爷公事公办,谁错罚谁,从不偏袒。结果就是,今天这个丫鬟被罚掌嘴,明天那个丫鬟被罚跪,一会儿这个姨娘被龙爷训斥,一会儿那个姨娘被罚禁足。好在没动家法!这争斗的日子中,琳儿孤立无援,败多胜少。这日子过得真是累啊!又要争宠,又要和那两个姨娘周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琳儿觉得自己真心不适合这种宅门争宠的生活,也从心底厌恶这种争斗的生活,或许从小就没上过这一课吧!

      十六、山雨欲来     转眼三月中旬,正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春色大好之时。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以往春季是琳儿最快乐的时光,采花、追蝶、喂小燕子,玩得不亦乐乎。可如今站在听雨亭上看着满园春色,琳儿反觉得触目伤情。 曾经自己是不知愁的闺中少女,无忧无虑;可如今嫁为人妇,才知道做一个女人是何等的不容易,满腔心事只能自己慢慢咀嚼,慢慢消化。都说出嫁从夫,丈夫为终身的依靠,可本该是最亲近的夫君现在越来越忙,回来的越来越晚,有时候一回府,就召集管事开会直到深夜。就算他不忙,他也不在自己身边,他本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自己不过是他三妻四妾中的一个,他能分给自己的情意也仅有很小的一块。琳儿看着那灿若云霞、娇滴滴的满树桃花,轻轻叹息。自己何尝不是和这花一样,正是鲜艳盛开时却无人爱怜、无人疼惜,待有一日香消玉殒,留下空枝,顶多博来几声叹息。想起曾经独自承宠、日日恩爱的日子,琳儿更加失落。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那样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如果可以选,琳儿到真愿意回到从前,好好享受夫君的宠爱,哪怕挨夫君的打也是一种甜蜜。“小姐——”小雪走上来,给琳儿加了件披风。 琳儿握住小雪的手,轻轻抚上她脸上的掌痕,心中一痛。那是前几日小雪和惠儿吵嘴,弄泼了龙爷特意送给婉姨娘的补身汤受到的惩罚。“怎么还有些肿?还疼吗?有每天涂药吗?”“不疼了,每天都有上药的!”“小雪”,琳儿有些哽咽,“我都想好了,你回去收拾一下,我手上还有一些银票和首饰,过两天我找个理由让你出府,出去了就别回来了,走得远远的,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小姐,您要赶我走吗?”小雪一急,差点跪了下来,被琳儿扶住。“我不是赶你走,雪儿,听话,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已经三月中旬了,四五月份龙家和三家就要开战了,凶吉未卜、生死难料。后面真有事,想走都走不了啦!我是肯定陷在泥潭里脱不了身的,你不一样,不要跟我趟这趟浑水!”“小姐,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跟你在一起!”“傻丫头,听话!”“小姐,你要我去哪儿啊?我从小就被家人卖了,连自己家在哪儿都不知道,我离开了您,哪儿有地方去啊——”小雪说着,眼泪涟涟,一头扑在琳儿怀中,抱着琳儿不撒手。 琳儿也是泪流满面,轻抚着小雪,一声叹息,“都是苦命人——”“小姐,您不是说,柳家赢了咱们就可以回去了吗?您就可以嫁给喻少爷了,咱就有好日子过啦?”“雪儿,说实话,我有种预感,柳家赢不了。据我所知,柳家这些年能稳占龙头,靠得是爷爷。爷爷手段很辣,又很会经营各种关系,他苦心经营多年才有了柳家的今天。但爷爷毕竟老了,大部分家业都交给大伯父在打理。伯父们那一辈中连最出色的大伯父都离爷爷差了一截。而我们孙辈中,本是指望几个哥哥能好好读书考取功名的,结果没一个成器。读书不成,回来学生意,也没学出个什么名堂。再看龙爷,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爷爷那天晚上讲的话,我感觉龙爷能发家,几次都能稳操胜券,绝不只是凭时运而已,龙爷善于把握时机,做生意思路活络,关系也广,所以总能棋快一招。这样一比,两边的差距就看出来了。而龙爷如果得胜,必定知道三家在背后的动作,你觉得他能放过我吗?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会不迁怒于我吗?”“小姐,那既然这样说,咱们干脆现在就去和龙爷挑明,这样龙爷就不会怪罪小姐啦?”“现在去挑明?那不就是出卖娘家,苟且偷生?就算龙爷留了我一命,我还有脸活吗?”“那怎么办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不就真的没活路啦?”“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办法,可想来想去,还是一筹莫展。”“小姐,那边秀姨娘过来了!”“咱们快走,咱们刚刚哭过,要她看到,没准又是一场风波。” 琳儿赶紧擦干眼泪,带着小雪,快步出了亭子。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月影娘的住处。“小姐,前面就是月姨娘的屋子了。”“咱进去打个招呼吧,好久没来看月姐姐了。” 两人说着走进屋来,月姨娘一到春天就犯咳嗽,正靠在榻上看书。“月姐姐——”“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想着来看看姐姐呗——”“你算了吧,你们几个现在心思全都在文俊身上,忙得不可开交的!哪顾得上其他啊——” 琳儿听说,不觉得面色一红。月姨娘拉过她的手坐在榻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做女人想得到夫君的宠爱也是常理,没什么的——”琳儿如今和月姨娘很是亲近,无话不谈,所以说起话来,也不忌讳什么了。“姐姐都知道啊——”琳儿说着脸更红了。“你们闹得那么大动静,我想不知道也难啊——不过,妹妹,想得宠是对的,可也要用对心思,用对方法!”“姐姐说的我不明白——”“你争的都是一茶一饭、一日一夜的恩宠,这有什么用啊!你要拴住夫君的心!你把他的心都拴住了,还怕他的人不在你身边吗?”“可怎么样才能拴住他的心呢?”“那你就要爱他,懂他,想他之所想,忧他之所忧!”“可是他从来不说他想什么,那我怎么知道呢?”“那我问问你,你的心是不是全在他身上?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回答了你自己就行!你的心是不是全在他身上,他自然感受的出来,那么他也会把他所思所想告诉你,慢慢的,你就懂他了。想要交心,自然要用心来换!”“月姐姐,我觉得你是懂他的——”“你说对了,我是懂他。曾经我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顾,连自己的性命也都不要。这份懂,换来了他的敬重和情意,但换不来他的爱。爱除了懂,还需要一些缘分。”“姐姐,我有点听不明白——”“听不明白很正常,回去多想想,总有明白的一天——不过,早些想明白,可以少走些弯路,多享点福——或者,你比我幸运,我缺的这些缘分,你可以有——” 琳儿点点头,又说了会儿闲话,看着月姨娘吃了药需要休息了,就起身告辞了。 刚回到房里,就看到等候多时的方嫂,说是问今晚的粥的样式。     琳儿找了些理由,将丫鬟都打发了出去,就留下小雪在房中。“这么急着见我干嘛?不怕被人看出破绽啊!”琳儿脸色一沉,语带埋怨。“姨娘,我这一连几天都没见到您。府里催回话已经催了好几次了,今天再不跟您说清楚,奴婢也没法和府里交待啊!”“我知道府里的意思,我也在努力争宠啊!你们都在催我,说什么时间越来越紧,可是龙爷心里没有我,我也没办法啊!”“姨娘,现在又有新计划啦!去年因为三大家族的大部分米没运进州府,折在了路上,所以今年咱们府各家的存粮都不多!老太爷原想着提前出发去江南买米,可刚刚得到消息,朝廷已出榜,说是今年西北战事起,要江南各州各府加收粮米,已调前线。这一下,江南的新米价格估计要大涨了。咱们柳家本来刚缓过口气来,银钱有限,要是赶上这大涨的时候买,可就没多少赚头了! 所以,老太爷那边商量出了一条计策——龙家肯定会提前去买米,等他买米回来,咱们在中途截下,这样一来,开销不就省了很多吗?龙家也会大伤元气,咱们就可以大赚一笔啦!”“什么?”琳儿听得张大了嘴巴,“你们打算截粮?!这种强盗行径你们也能想得出来?!”“姨娘啊,商场如战场,兵不厌诈!为了赢,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都不重要。成王败寇,那些帝王将相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可是截粮一事,你们有几成胜算?龙爷也不是好对付的,想从他手里截粮谈何容易?”“姨娘放心,这也不是柳家一家来做。光靠柳家一家确实有点难,老太爷和陈家商量好了,两家左右夹攻,一起动手。事成之后,两家一起分粮——截粮的关键还在姨娘这边,姨娘要探听到龙家粮车回来的路线和运粮车的守卫情况,有了这些情况老太爷那边才好安排!”“这谈何容易啊——我现在连见龙爷一面都容易,上哪儿得这些消息啊!”“姨娘,奴婢告诉您,这事您必须得做!陈家也已经给婉姨娘传话了,也要她探听这些消息。老太爷交代过,如果让婉姨娘先得到消息,那陈家一定会以此做筹码要求多分粮米,那时候就算打倒了龙家,但是让陈家坐大,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个大麻烦。”“可婉姨娘现在比我得宠,又得了龙爷的许可参与管家之事,比我方便多了。这我能有什么办法?!”“姨娘啊,您总得去争去试吧!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柳家,为喻少爷,您今后的幸福想啊!老太爷也交代了,再十几天就是清明了,要带着子孙一起祭拜七太太呢。到时候老太爷也会把您的辛劳,您的贡献告诉七太太,七太太知道了在那边也高兴啊!”又是拿母亲说事!琳儿颓然坐下,心中如千斤般沉重,“那你说说我还要怎么争啊?这些天,我也没少争吧,结果怎么样?”“姨娘啊,这次不一样啦!奴婢观察过了,龙爷很多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书房。他一个人在里面的时候,您就多去送送汤,送送茶,或找个其他的理由,总之要先进去,进去之后您多留意桌上的信件、文案之类的。等他不在的时候,就让小雪偷偷溜进书房去把东西偷出来,这样不就可以啦!当然,要冒点风险的,但为了成事,这点风险也值啊!”“我试试吧——”琳儿心中越发凉。“姨娘,这事可不能拖,咱们差不多得准备动手啦!到了四月,龙爷肯定会提前有安排,时不我待啊!”“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打发走了方嫂,琳儿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柳家这是越来越出息了,先是指望女子靠床底间的宠爱来得消息,现在还打起了强抢的主意?!还说什么成王败寇?!史记、资治通鉴自己也不是没读过,哪个帝王将相是靠这种偷鸡摸狗或者靠女人起家的?!这柳家的气数也真是尽了……

      十七、力挽狂澜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嫂天天来琳儿房中,不是送养身粥,就是煲了汤,次次催着琳儿送到书房,打探消息。     琳儿被缠得没法,只得照做。可汤是端进去了,但很少有能逗留的机会,琳儿也压根不想多留。书房里若只有龙爷一个人的时候,龙爷顶多跟她不咸不淡地说几句话,就让她下去了;要是还有来汇报的管事,她把碗放下龙爷就挥手让她出去;有时还能遇上婉姨娘秀姨娘她们,看着龙爷和她们亲昵得根本不避讳的样子,琳儿更不想多呆。     方嫂还是日日来催,天天来问。转眼进入四月,方嫂恨不得一天来三次。琳儿也是无法。“之前祖父不是说赵藩台调任,王知府有望接任吗?有了藩台的庇护,你们还担心什么?藩台可以宏观调控米价,不比我这来得快多啦!”“姨娘您有所不知啊!您说的是之前的朝局,赵藩台年轻有为在任一方,很受当朝李太傅的赏识。李太傅本是太子一党,而王知府是京中宋太保的门生,宋太保属魏王一党。之前京中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偏宠宋贵妃,猜忌太子,已有易储之心。您想啊,魏王一旦得势,势必不会放过太子一党,那赵藩台当然就不能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了,能顶替的自然就是王知府啦。可现在有所不同了,据说太子根基深厚,轻易动不了,相反传出魏王安排亲信诋毁太子的谣言。所以朝局目前还不明朗,王知府接任的事也就要拖一拖啦!如今老太爷是做两手打算,王知府能接任是最好,但这次劫粮肯定是势在必行的,所以就只能靠姨娘啦——”“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在我这呆这么久,不怕别人起疑啊——” 方嫂退了出去,小雪上来给琳儿添茶。“小姐,我听方嫂的话,好像局势对柳家不利啊?”“可不是嘛,真不知爷爷打得是什么算盘。傍着朝官,生意是好做,可是朝局瞬息万变,指不定就会被拖下水,绝不是长久之计,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哎——”小雪不比琳儿读过些杂书,对这些局势什么的听不太懂,除了叹气也只能叹气。“对了,那两个现在什么动静?”“她们俩有事没事就在前面晃,除了睡觉基本上都不怎么在自己房里呆。婉姨娘一会儿要修剪花圃,一会儿要把前面有些磕碰的桌椅拿出去修补,昨天还张罗着要给龙爷的书房换窗纱呢,说是过冬用的厚绸现在不适合了,为了透光好,要换轻薄的细绢呢——”“书房换窗纱?”琳儿一阵冷笑,“这婉姨娘还真会找借口!有了管家之权确是不一样啊!不过也好,让她忙吧。最好是陈家动手,这样柳家还有活路。”“龙爷要是知道婉姨娘的心思还会这么宠她吗?张妈不是说那个秋姨娘被打死了吗?婉姨娘这不是找死——”“她的算盘不一样,她进门的时候目的就很明确了。只是不知道,她这番心思龙爷是否知晓。”日子还在一天天地继续,琳儿内心的煎熬与日俱增。已经快四月中旬了,按方嫂的说法,龙府去江南买新米的车队已经在路上。现在是左右为难,既不想让柳家趟这趟浑水出事,也不想龙爷这边有什么闪失。可惜天不可怜,事不如人意!这天方嫂又来了,进门就是一通数落。“姨娘啊,你也太不争气啦!老太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自家的女儿一点儿用也没用,白养这么大——你知不知道,婉姨娘已经得手啦!陈家先拿到了龙家粮米车队回省的路线和守卫情况,现在陈家拿着这些东西来找柳家。说消息是陈家提供的,那柳家要想和之前一样能分到大头,自然就要多出兵力打头阵,陈家和姜家在后面接应就好,这下可把老太爷气得不行——姨娘啊,你说你还是先进府,怎么就这么没用,半点比不上人家……”“小姐已经尽力了,你还说什么啊!”小雪听不得她数落琳儿,当即回嘴,两人一顿争执。 琳儿哪儿有心情管这些啊,方嫂刚刚的话让她心惊不已。本想着柳家没有消息就不会有所行动,谁知陈家找上门来,还提出这样的条件。柳家在前面冲锋陷阵,陈家姜家就在后面等着分粮米,如果万一有闪失,惊动了官府,那第一个问罪的不就是柳家?!这陈家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啊!“好了,都别吵了!老太爷什么打算?”“还能什么打算,现在不就只能被陈家牵着鼻子走啦!”“柳家完全不应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自古富贵险中求!哎,姨娘管好你自己吧,奴婢先退下了!” 琳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小雪吓了一跳,小姐什么时候这样过啊,凑过身来轻轻地唤着她。“小雪,快,叫白芍进来给我梳妆,你去前面盯着,老爷一回来立马通知我!”“小姐,这是?”“我不能看着柳家往火坑里跳!爷爷说的没错,我身上流着柳家的血,柳家对我有生养之恩,我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把柳家从火坑前拽回来!”小雪答应着去了。琳儿在妆台前坐在,任由白芍给她挽髻插簪。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那么稚嫩、还是那么可人,和未嫁前一样,可惜,一切早已不同,琳儿凄然一笑。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本想着委曲求全,伏低做小,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偏偏被搅进这生意上的风波,进退两难,想躲躲不掉。琳儿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和亲公主的故事,人人都传昭君出塞的美谈,可又有谁知她内心的煎熬和挣扎呢?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男人在争斗中输了就把女人推到前面,用女人的血和泪,甚至用女人的命来弥补争斗的损失。而女人只能服从这一切的安排,还要心甘情愿,还要无怨无悔,这到底是凭什么!琳儿心中好恨!“小姐,老爷回来了。在书房里!” 琳儿浅浅一笑,不想了,命运没有给她安排回头路!琳儿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小雪出来了,门外已经落日西沉、晚霞漫天。今天的晚霞格外美啊!琳儿抬头,贪婪地看着天际,这样的美景自己今后怕是看不到了吧…… 书房的路不远,但琳儿感觉像走了很久,时间仿佛都静止了。终于看到书房了,琳儿接过小雪手中的茶碗,让她在外面等着。 小雪答应着退了下去,琳儿一个人走到书房门口。听起来里面很安静,大概就龙爷一人在。 琳儿感觉端茶碗的手在发抖,心也砰砰直跳。屏了屏气,稳了稳神,琳儿抬手敲了敲门。“进来——”龙爷雄厚的声音响起。 琳儿屏着呼吸推门走进去,低头请了安。“你怎么过来了?”龙爷抬头瞟了她一眼就低头继续看手上的账目。“贱妾看老爷连日辛苦,特意用露水泡了一碗茉莉花茶,最是提神醒脑。”“放下吧——”龙爷依旧不看她。 琳儿走近龙爷,将手中茶碗放下,看龙爷手上的账本,好像是关于粮米的。账本下面还有几封信件。 许是发现琳儿的异样,龙爷终于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琳儿,“怎么啦?”“也没什么,妾身只是觉得老爷连日为粮米的事定是非常辛苦。”琳儿避开龙爷的目光,轻轻回道,声音越来越小。“你也关心起粮米的事啦?”“自古民以食为天,粮米本就关乎百姓生计,凡俗之人谁不关心。”“呦,几日不见有长进啊,知道这么些道理啦!还知道些什么?”龙爷说着,揶揄地笑了两声。 琳儿心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见龙爷问,只能把心一横道:“妾身还知道,如今江南不太平,土匪猖獗,龙爷派人去江南买粮,若要保证万无一失,最好换新路线回府,切不可再按原来路线回来。”琳儿说完,抬眼看了眼龙爷,正遇上龙爷眯起的眼睛,赶紧又低下了头。 半响,龙爷的声音才传来,“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妾身没有从哪儿听来,这是妾身自己所思所想。这些日子,妾身看老爷日夜辛劳,想替老爷分忧,所以就想出来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你哪里明白,瞎想些什么!”龙爷面带薄怒,放下了手中的账目。“虽是妾身自己想的,但绝不是空缺来风,还请老爷能听妾身一言!”“好了!”龙爷面色沉凝,重重地将桌子一拍,“我之前跟你说过,外面的事情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管不了也不要管,你就在家乖乖地就好,你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琳儿一见龙爷动怒,慌得跪下,“琳儿知道身为女子不应过问生意上的事?可是老爷——” 话没说完,就被龙爷打断,“没什么可是!生意上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瞎胡闹些什么!回去好好呆在房里,这段时间不要乱跑!” 琳儿没辙了,这怎么办?龙爷还是没懂她的心思,总不能直说打龙家粮米主意的就是柳家吧,要真被龙家记上了一笔,柳家以后还有活路吗?劝不动龙爷换路线回来,到时候龙家粮米真被劫,可就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琳儿一急,顾不上许多,膝行两步,拉住龙爷的衣袍,“妾身对龙爷的心意天地可鉴!妾身绝无害龙爷之心!龙爷就听妾身一言吧,妾身只是想说——”“够啦!”龙爷一甩衣袍,琳儿摔倒在地,“还不回去?!连我的话你都不听啦?!” 琳儿又急又委屈,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正想继续分辨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十八、下堂求去“老爷——”多么讨厌的声音!琳儿回头朝门口看去,婉姨娘带着颖儿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给老爷请安——”两人福身行礼。龙爷一见这两人,一改刚刚紧绷的脸,面上的笑容比春日里的朝阳还要和暖。“婉儿来了——”龙爷招手让婉姨娘上前来。“妾身惦记老爷,当然要过来看看啦!”说着,牵上了龙爷的手,摆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瞟了眼跪在地上的琳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呦,琳妹妹也在这啊——妹妹这是怎么啦?惹老爷不高兴啦?” 琳儿本就看不惯婉姨娘虚情假意的做派,此时见问,更加来气,站起身来,直愣愣地回道:“我和老爷还在说话,姐姐也不敲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老爷的书房,是何居心?”“妹妹这话严重啦!什么居心不居心的,姐姐惦记着龙爷的身体,天天往这书房来。妹妹不是也惦记着老爷嘛,这些天不也常常来这书房吗?至于不敲门之事是老爷默许的,妹妹觉得有什么不妥?”婉姨娘说着,头上金钗的流苏也得意地晃来晃去,看在琳儿眼中,分外刺眼。“要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打扰了老爷和妹妹相处!婉儿在此给老爷请罪了,还请老爷责罚!”婉姨娘转过身来,对着龙爷深深福下,说是请责,更像是撒娇。     龙爷一把搀起她,连声说道:“请什么罪啊?琳儿就是来给我送了碗茶,说了两句话,什么打扰不打扰。我正想着派人接你过来呢!”     婉姨娘在龙爷怀里,胭脂饱满的脸颊显得更红更娇羞了,旁边的颖儿也是一脸的得意。     龙爷啊,她要害你,你还这么维护她!琳儿实在是忍无可忍,冷言逼问道:“姐姐是真惦记着老爷,还是惦记些别的什么?书房本是老爷办公重地,我等后宅之人无请就不该过来!姐姐自管家以来,天天围着书房账房转,到底为的是什么?”     婉姨娘顿时花容失色,身子往龙爷身上靠了靠,带着哭腔回道:“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琳姨娘,婉姨娘自管家以来日日辛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婉姨娘管家一事有什么不满?”“放肆!你一个丫鬟也敢插嘴!”琳儿气得不行,“婉姨娘若是一心为龙家,我哪会儿有什么不满?”“妹妹是说我不是一心为龙家?妹妹,你这可冤枉我了。你妒忌我得宠,妒忌我管家,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居然怀疑我对龙爷的真心?” 婉姨娘说着,挣开龙爷的怀抱,对着龙爷双漆跪下,“龙爷,自从婉儿进了龙府,您就是婉儿的夫君。婉儿从小秉承闺训,知道夫主为天。婉儿一向勤勤恳恳、尽心尽意地服侍您,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您是夫主,是婉儿的天,是婉儿的依靠,婉儿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心思呢?”说着说着,还流下来两行清泪。龙爷一把搀起她,轻轻为她拭泪:“婉儿,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不哭了——”“老爷,琳姨娘如此质疑婉姨娘,还请龙爷给婉姨娘一个公道,要不然婉姨娘受得委屈可大了!”真是哪儿都有她,颖儿不失时机地添油拨火。“琳儿,快向你婉姐姐赔罪!婉儿不仅年轻貌美,而且聪慧难得,你该多向人家学学——” 要我学她?学她什么?学她一样出卖你吗?琳儿只觉胸口堵得慌。 见琳儿不语,颖儿步步紧逼:“老爷,今天婉姨娘带我过来,本是有事要回禀。后天怡春园的名角儿开戏,婉姨娘记得王知府家的几位太太和少奶奶最爱听他们家的戏了,就想请她们一起去。这几日婉姨娘身上不舒服,奴婢劝她多休息,可婉姨娘却说不碍事,为龙爷分忧最要紧。听戏自然要费些银钱,所以婉姨娘就来讨老爷的示下。”“身体不舒服就别去了,也不差这一两次的,累着了可怎么办?”龙爷拥着婉姨娘,声音如春风般和煦。“那怎么行,机会难得啊!妾身想着多和知府家走动,彼此有了感情,以后知府也能在生意上照应咱们啊!”“辛苦你啦——”龙爷说着,轻拍着婉姨娘的背。“老爷,婉姨娘如此辛劳,还落得被人抱怨、被人猜疑呢!”颖儿说着,望了琳儿一眼,面带不忿。“琳儿,还不快赔罪!你想让我请家法吗?”龙爷看向琳儿,勃然怒道。 呵,真会装!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陈婉儿啊,你要是到了怡春园,估计那些名角儿都没戏唱了!琳儿站着不动,正每个开交处,又来了个凑热闹的。“大家都在啊——妾身给老爷请安——”秀姨娘闻风而来,这消息够灵通的啊。“婉姐姐这是怎么啦?好端端地怎么哭了?”秀姨娘首先就看到了婉姨娘那红红的眼。“秀姨娘,婉姨娘可受了好大的委屈。琳姨娘居然觉得婉姨娘辛苦管家是别有用心,这不就把婉姨娘气哭了!还请老爷给婉姨娘做主啊!”“我叫你给婉儿赔罪你听到了没有——”龙爷气得不行,脸色铁青,“好好!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爷?”“妹妹啊,你这是干嘛呢?连老爷的话都不听啦?你可千万不要觉得老爷是袒护婉姐姐,婉姐姐的贤惠操劳咱们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妹妹该不会是恨毒了婉姐姐才口不择言的吧?”秀姨娘边说边来拉琳儿。琳儿只觉一阵恶心,甩开她的手,负气道:“龙爷既然信她不信我,我也不再多说!日后龙爷莫后悔没听我今日之言!” 龙爷勃然暴怒,“住嘴!你还敢搬弄是非,胡说八道!你——”龙爷气得把桌上的茶碗重重摔地,哐当一声脆响,在场之人都是一惊。 琳儿凄然一笑,迎上龙爷的目光,淡淡开口:“既然老爷觉得贱妾妇德有亏,已犯嫉妒之大忌,又不遵夫主训示,实是不堪入目。贱妾本蒲柳之姿,数次违拗,屡犯家法,实无法侍奉在侧。贱妾恳请老爷赐休书一封,让贱妾离开龙府,自生自灭。” 琳儿说着,对着龙爷端端正正地跪下。罢了,是你不肯信我,我已尽力。这种夹在中间进退两难的日子该结束啦!“你想走?”龙爷攥紧了拳头,牙咬得咯咯作响,“我龙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已是我龙家的人,就这么想走,你把我龙文俊当什么?”龙爷气得面皮发紫,训斥之声,震得书房都发抖。 琳儿苦笑一声,对着龙爷,连磕三头,口内吟道:“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妾身心已死,徒留无益,还请龙爷成全!”龙爷见此,气极反笑,恨声道:“好!我龙文俊半生荣辱,身边女人前后也有十多个,你是第一个自请离去的——我成全你!”随即一声暴喝:“来人——请家法——把这个目无家法,有负盛恩的***拖出去打死!” 琳儿面色如常——本就没想过今天能活着回去。死在这里也好,龙家的情也算是还尽了! 琳儿扫了眼面前那几个莺莺燕燕,一个个好不得意!婉姨娘还真是贤德,这时候赶紧拉了拉龙爷的衣袖,假意劝道:“妹妹也是一时糊涂,龙爷快别生气啦!饶过妹妹这一回吧——”“姐姐,龙爷还气着呢——”秀姨娘赶忙过来拉开她。“姨娘还真是仁善,想想她刚刚是怎么对您的!”颖儿小声嘀咕着。 家法板子放在了书房前的空地上,几个管事姑姑上来拉琳儿服刑。琳儿也不挣扎,顺从地跟着她们出了书房,跪在地上,随着她们摆弄。 那几个莺莺燕燕簇拥着龙爷走出书房,坐在下人摆好的椅子上,等着看琳儿受责。“嘭嘭嘭——”板子应声而落,毫不含糊地打在了琳儿的娇臀上。“嘭嘭嘭——”板子越来越密,琳儿不觉得疼了,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被寄养在外时,整天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候她天天只知道玩,今天带着小雪摘花编花环,明天带着小雪下河捉鱼虾。隔壁还有一个叔叔,是个白衣秀士,虽是落第之人,但也是满腹才华。是他给自己讲历史故事,是他带着自己看史记,资治通鉴、隋唐演义等书,是他给自己分析历史得失,评汉说唐,论三皇五帝,讲唐宗宋祖。“嘭嘭嘭——”板子不断,思绪不断。琳儿想起刚入府时,新婚之夜,第一次房中挨打,第一次承宠,第一次在窗前坐等夫君归来,第一次和龙爷在园中品酒赏月,第一次顶撞龙爷被掌嘴,第一次初犯家法挨板子,后来龙爷还亲手为自己上药,哄着自己入眠,归省辞行时,还亲手为自己戴上簪环,临上马车前依依挥手作别……“嘭嘭嘭——”板子还在继续,犹如暴风骤雨催打梨花。琳儿闭上了眼睛,龙爷,夫君,琳儿谢谢你的情!那段日子,你应该是真心疼我的吧,被你疼过一次,我也不枉此生了!可你不懂我的难处,不懂我的煎熬,我舍命一拼,不仅为柳家也为你。你我终是露水姻缘,相遇不相知。今生缘已尽,来生再相知!若有来生,我宁愿做一个荆钗布裙的小家碧玉,再也不管什么家族荣辱,再也不问谁主沉浮,寻常家中有情郎相伴,恩爱携手共度此生……“嘭嘭嘭——”琳儿感觉魂魄在一缕一缕从自己的身体抽离,随风而去。“嘭嘭嘭——”板子无情地落下,不带丝毫怜惜。“小姐——”板子突然停了下来,“不要打小姐啦!不要打小姐啦!” 是小雪的声音!琳儿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小雪哭着抱住了她。“妾身给老爷请安——”月姐姐,是月姐姐来了——琳儿侧过头去,只见月姨娘一身月白的锦缎襦裙,在红袖的搀扶下盈盈福身。“快免礼!你怎么来了?身上好些了?”“劳烦老爷惦记!我听说老爷动怒,特意过来看看,不想老爷动了这么大的肝火!”“小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惊动月姨娘,打扰月姨娘静养,你不知月姨娘身体——”“住嘴!主子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还有没有规矩!” 颖儿不服气地嘟起了嘴,对上月姨娘凌厉的目光,终是低下了头。“老爷,琳妹妹年轻不懂事,老爷就念在她年少无知的份上,饶过她一回吧,反正也教训过了!”月姨娘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份沉着,一份淡定。“月姐姐,你不知道,她刚刚是何等的嚣张,不仅出言诋毁婉姐姐,还顶撞老爷,还说什么要求休书离去?”秀姨娘开口了,见风使舵的本事果然一点儿都不差。“琳儿是有错,但她毕竟年幼啊!还请老爷饶过她吧——”月姨娘说着又一福身。“好吧,既然你来说情,我就遂了你的意。放开她吧——辛苦你送她回去,好好教导教导她——”“多谢老爷——”月姨娘深深一福,回身招呼着丫鬟扶起地上伤痕累累的琳儿,打道回屋。

      十九、三尺白绫“咳咳咳——”月姨娘倚在雕花木椅上,用手捂着帕子,咳个不停。“姨娘,这些天,您天天往琳姨娘那儿跑。您身体本就不好,来回吹风受凉的,这咳嗽不更加重啦!”“这有什么,老闷在屋子里,咳嗽就好了?——咳咳咳——” 一阵脚步声响起。“奴婢给老爷请安!”红袖一见龙爷进来,也不敢抱怨了,赶忙福身行礼。“你快坐着,你我之间讲这些虚礼干嘛!”龙爷赶忙上前两步,按住了准备起身的月姨娘。“听红袖刚刚的话,你这病又加重了?”龙爷轻拍着月姨娘的背,心疼地问道。“小孩子家的胆小,没见过大阵仗,你别听她胡说,搞得我像不能出门了一样。”“这些辛苦你了!为琳儿那丫头你费了不少心!我替她谢谢你!”龙爷说着,感激地望着月姨娘。“谢什么啊?我一心为她也是为你。我知道,你待她的情分不同。这么些年了,你娶的不是卖身为奴的丫鬟就是穷苦人家抵债的女儿,稍微好一点的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直到你娶琳儿进门。她是你娶的第一个世家小姐。琳儿她真的很特别,她有世家小姐的样貌、才学和气质,又不像婉姨娘和秀姨娘那样圆滑世故、心机深沉、一门心思只知道为娘家打算。”“还是你懂我!琳儿确实不容易,她这样的女孩儿在世家中实属难见。她心思单纯,根本不是那两个的对手,处处吃亏。”龙爷说着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那你还不护着她点儿,那天发那么大的脾气,真想把她打死啊!我看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以后可怎么过?”“我原本没想打她!我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想说什么。可这丫头也真是不听话,我早都跟她说过,外面的事情不要管,她一个女孩子也管不了!可她就是不听,一得到消息就冒冒失失地跑到书房来找我。这是我布的局,我怎么会不知道,但隔墙有耳,那两个天天盯着书房,我也不能跟她明说啊! 我只能让她快走!结果呢,她还在那絮叨,这下好,陈婉儿闻风而来了吧。她明知不是陈婉儿的对手,还硬要往上撞,把陈婉儿别有用心都给说出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么关键的时候,我怎么能让陈婉儿起疑,我一定得给她吃颗定心丸,这样她才会觉得我没有防备,从我这得到的粮车回省路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也就只能委屈琳儿了!我原想着,她给陈婉儿认个错也就没事了,哎——这丫头是个犟脾气,死活不认错,旁边还有个什么颖儿添油拨火。这丫头也是疯了,居然还下堂求去,还问我要休书,还跟我磕头辞行,你说哪个男人被逼到这种份上能不发火啊!更何况旁边还有陈婉儿她们呢,我就是想忍气放琳儿一马也不行啊!”龙爷说着有些激动,在月姨娘面前背着手来回走。“那你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啊!要不是小雪在外面听到陈婉儿和琳儿的争吵声,怕琳儿吃亏,赶紧来请我,那苦命的丫头没准儿真被你打死了!她本就身子弱,哪禁得起这么打!你不知道,抬回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伤,全是青紫的,肿的老高,还有血渗出来,碰都碰不得,费了好大劲才把底裤脱下来!”月姨娘说着,埋怨地看着眼前人。“哎——”龙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幸亏你来了,这丫头又不喊叫,又不求饶,我想饶她也得有个台阶下吧。当时身边的那些人没人会帮她,是苦了她了——对了,她现在伤怎么样啦?肿消了吗?”“你现在知道关心她啦?死不了!”月姨娘说着,白了龙爷一眼,“她本就夹在你和柳家之间难做,你还一次次地伤她。回来以后,那可怜的孩子一直都不说话,两眼发直,看着都让人难受!”“哎,你就别数落我了!你以为打她我不心疼啊,看着她挨打,我紧攥着拳头控制自己,手都捏出血了。这些天我哪天不惦记她哪天不想她啊,要不是怕陈婉儿她们起疑,我早就去陪她了,还用得着到你这儿来讨信吗?” 看龙爷越说越着急,月姨娘脸色也好些了:“她好多了,我也劝了她,让她安心养着。但是伤的重了,肿还没全消。小雪在照顾她,你放心吧,经过这么些事,小雪那丫头也进步不小,不再那么莽撞那么冒失了!”“那就好,那就好!琳儿就交给你照看了,需要什么只管来找我!你先休息,我得回去应付陈婉儿了!”“自己留神些,注意照顾自己——” 龙爷离了月姨娘处,移步进了内院,远远地看到了琳儿的屋子,几欲抬步入内亲眼看看那个小人儿,犹豫再三,终是转身回到内厅,叫人请来了陈婉儿相陪。 房中,琳儿呆呆地趴在床上,茶不思饭不想。是自己多情了,想着那天龙爷的声色俱厉、心狠无情,琳儿戚戚然一笑。算了,挨了这一顿家法,自己也算还清了,再不欠龙家什么,也不欠柳家什么了。既然老天让自己活下来,那就是天意。往后的日子,再不管什么龙家柳家,就只为自己活! 这龙家大宅,是一刻也不想呆了,等自己伤好以后,就带着小雪找个理由偷偷逃走,这州府是不能呆了,对,去江南!那里有美好的回忆,美好的岁月,龙家也好柳家也好也不一定会找到那去。就去江南,自己纺纱织布总能养活自己……“小姐!喝药了——” 琳儿微微抬起身来,小雪赶忙拿个枕头垫在她胸口,然后一勺一勺地将药喂进她嘴里。 喝完了药,琳儿侧着身子趴下。小雪放下药碗,盯着琳儿不出声。“怎么了?”琳儿有些奇怪,小雪今天有些反常啊!“小姐,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但您要答应我,听到之后不能生气着急!”“有事就说嘛?吞吞吐吐地干什么?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是经不住的?!”“小姐,方嫂今日来找过我啦!她告诉我,陈家大少奶奶的父亲已经到湖州上任了。他在湖州打探了一番,传话回来说,江南有种说法,那一年我们省大旱,龙家能顺利运回粮米是因为有作乱匪首的照应。那个匪首早年和龙爷有些交情,所以对龙家的粮车格外照拂。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一年别家的粮米都卡在江南,只有龙家一家能把米顺利运回的原因。后来,虽说朝廷剿匪颇有成效,但匪患并未根除。龙家每年去江南买米,都有那个匪首的照应,所以这些年来顺风顺水——方嫂还说,这次劫粮柳家是吃亏了,但只要拿到龙家通匪的证据,柳家在三家中的威望就还在,龙家一完,小姐就不用再受苦了——方嫂要我瞒着小姐,悄悄到龙爷书房去偷他和匪首来往的信件,她说有了这个证据大事就成了!我想着,事关重大,所以还是来告诉小姐一声!”小雪说完,赶紧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通匪?!陈家真狠啊!这个罪名一扣上,怎么样也逃不过一个收监问斩、家人流放的结局!这是不把龙家整死不罢休啊!陈家做什么还都要拉着柳家。这事成,死的就是龙家;不成,死的就是陈家,柳家陪葬。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琳儿气得重重地拍着床榻。    “小姐,您可千万别着急上火啊!是我不好,不该这时候告诉您这些的!”“不,小雪,你做得没错!幸亏你来跟我说了,你要是稀里糊涂地听方嫂的话那就真完了!快,扶我起来!”“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别问了,快去铺纸研磨!然后去请月姨娘来——就说我身上很不舒服,麻烦她来一趟,一定得把请来!快去啊——”琳儿支撑着站起,打发走小雪,自己扶着桌子,提笔写下了几行字。真是造化弄人,刚刚还想着今后只为自己活,转眼就又要为这些事操心费神!虽说龙爷对自己情分凉薄,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想到他要被人算计推到菜市口问斩,自己还是于心不忍。不管是龙家亡还是柳家亡,自己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罢了,之前机关算尽那么久,打也挨了,苦也受了,还差最后一步,也就功德圆满了。这一次,之前的恩恩怨怨、血脉之情就全都还清了! 没一会儿,月姨娘就带着红袖进来了,“琳儿,你哪儿不舒服?快跟我说说——你怎么起来了?”“小雪,带红袖出去吧!把门带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看着琳儿一脸凝重,月姨娘心下狐疑,但也没多问,摆手让红袖出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琳儿扶着桌子,对着月姨娘双膝跪下。“琳儿,你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说!”“姐姐,别拦我,让我把话说完。我年轻不懂事,第一天见姐姐就唐突了姐姐,幸亏姐姐大度,没跟我计较,还把我当做亲妹妹看。前些天要不是姐姐出手救我,我怕是已经没命活着了!这些天,辛苦姐姐日日跑来照顾我,我也没什么好回报姐姐的!” 琳儿说着,泣不成声。“说这些干什么,跟姐姐我还讲这些客气!你好好养着就好,后面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快起来吧——”“姐姐,听我说完——那天在书房,我会冲撞龙爷,是因为我知道陈婉儿和姜秀秀确实没安好心,她们都在帮着娘家算计龙爷,但是龙爷不信我,我也无法!今天我又知道了一件事,陈家大少奶奶的父亲调任湖州,他闻到风声,说龙爷和江南匪首有勾结,所以几次运粮才那么顺利。陈家已经让陈婉儿在暗中收集龙爷和匪首来往的信件作为证据,准备一杆子把龙家打死。妹妹再年纪小不懂事,也知道这通匪是大罪啊,怎么也难逃一死!龙爷虽说对琳儿薄情,但琳儿也不想看着他死啊——” 琳儿泪水涟涟,月姨娘也是吃惊地长大了嘴。“姐姐,龙爷不信我,但他信你。妹妹想要姐姐把刚刚的话带给龙爷,让他早作准备,以免着了奸人的道!”“难为妹妹你了,自己都成这样啦!还想着龙爷!好妹妹,快起来——”看着琳儿一脸恳切,月姨娘心下着实感动,文俊,你真没看错人!“等等姐姐。妹妹知道,龙爷一旦知道这事,必不会放过陈家,我柳家和陈家交往甚密,难免受了陈家迷惑做了些糊涂事,但柳家本身只是想保住百年基业,绝无害龙爷性命之心。姐姐,妹妹想求你一件事,如果龙爷真有心对付柳家,还请姐姐劝劝龙爷,看在妹妹今天坦诚相告的份上,留柳家一条活路,妹妹在此给姐姐磕头了!” 琳儿泪如下雨,支撑着磕下头去。“妹妹,你快起来啊——”月姨娘慌忙去拉琳儿,怎奈琳儿跪着执意不起。“好,好,姐姐答应你!妹妹,姐姐真是没看错你,既想着龙爷,又顾着柳家,真难为你啦!”“姐姐不要耽误,赶紧去通知龙爷吧,这事耽误不得!另外,妹妹有封亲笔信,麻烦姐姐转交给龙爷!”琳儿说着双手托起刚刚写好又仔细折好的宣纸,捧着递给月姨娘。  “妹妹只管放心!快起来上床躺着吧,地上凉!”月姨娘接过宣纸,扶琳儿起来,喊丫鬟进来,一起将琳儿扶在了床上。 看着月姨娘离去的背影,琳儿凄然一笑。月姐姐,不是我不信你,只是龙爷素来心狠,再说了,有谁能放过再三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的对手,欠债还钱,欠命还血,柳家的债只有我来还!愿龙爷日后对付柳家时,能看在今天自己已替柳家还命的份上,高抬贵手吧!这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日子也该结束了!“小雪,把箱笼打开,把龙爷给我做的那件翠绿描金绣花襦裙找出来。”“小姐,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找衣服了?”“我刚刚求了月姐姐,龙爷一会儿会来看我的,我还不得赶紧打扮打扮——”“那是那是!”小雪一听龙爷要来,赶紧找出了衣服,替琳儿换上,又打水服侍琳儿重新洗了面,匀了粉。“小姐,要梳头挽髻吗?”“不用了,我还病着,没必要挽髻——小雪,你去厨房要一碗养生粥吧,一会儿龙爷来总要有吃的吧——”“好!我这就去!”小雪兴高采烈地答应着,转身就要去。“诶,小雪——”小雪一听琳儿喊,又转过身来,“小姐,怎么啦?” 琳儿扶着桌子,走进小雪,抬手帮她理了理垂下的青丝,缓缓开口道:“以后要学着照顾自己——凡事别逞强,也不能任性了——要能遇上个好人家,赶紧把自己嫁了——女孩身子弱,别老是下河玩水捉鱼虾的,不安全——” 小雪一脸疑惑地望着琳儿:“小姐,您这是怎么啦?”“没什么,感慨几句而已,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快去吧——” 看着小雪蹦蹦跳跳地出去,琳儿的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傻丫头,以后好好过!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 琳儿回到妆台前,拿起木梳一下下地梳着青丝,对着镜中憔悴的面容,惨淡一笑。 红颜薄命,自己还真应了这句话!或许自己的出生就是个错,当初娘亲就不应该不顾家人反对嫁给父亲,更不该义无反顾生下自己,宅门家族中真的容不下违逆、容不下爱情的选择!一入豪门深如海,自己这样的筹码或许结局早已注定!剪不断,理还乱,宿怨已结,新愁殇。水火难相容,恩怨了不断,到头自己命相偿。这或许身为女子的命吧——琳儿望着铜镜,慢慢擦干了泪水。挣扎着翻箱倒柜,找出个三尺白绫,搬来凳子,扶着站上去,将白绫悬上房梁,慢慢打了个死结,试了试,很紧!将头放进去,一脚踢开了凳子。一切都结束了——娘亲,我来找你了——琳儿闭上了眼睛……

      二十、以死赎罪 从琳儿那边出来,月姨娘立马就让红袖去打听龙爷那边的情况,一刻都不敢耽误。红袖回报说,早前婉姨娘在书房陪着龙爷,后来好友张团练来访,龙爷就让婉姨娘先回避,只身招呼客人,刚刚才把客人送走,现在龙爷一个人在书房。 月姨娘一听,立刻带着红袖赶往书房。吩咐红袖在外面守着,有情况及时报信,自己敲门进来。 “你怎么过来啦?”龙爷有些吃惊,月姨娘一向深居简出,这时候来了书房还真是头一遭。 月姨娘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琳儿的话说了。 “通匪?!”龙爷捏紧了茶碗,“我还真是小看陈家了,居然能和江南官吏勾搭上,整出我通匪的事来,自作孽不可活!” 龙爷面带秋霜,目似刀锋,差点把手中的茶碗捏碎。 “我早年在江南的时候,游历江湖,确实和匪首田大哥有些交情,那时候他就是个庄户人家,喜欢结交江湖朋友。后来听说他受官司牵连,被官府问罪,逃出来后就落草为寇了。那年运粮,确实有他的照拂,但要说证据,想在这点上做我龙文俊的文章,他们想都别想。我是不会有把柄给他们抓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听琳儿一说,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啦!也亏了这孩子,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你被人算计――对了,她还有封亲笔信让我转交给你。” 龙爷接过宣纸,展开一看,只见宣纸上写道: “妾琳儿顿首再拜 妾蒲柳之姿,本无教训,幸蒙龙爷不弃,多承雨露,随侍身边。怎耐柳家受奸人挑唆,与夫主对立,行事糊涂,误犯虎威。妾惶恐,深感龙爷于柳家起死回生之恩无以为报,又感柳家蝇营狗苟有负龙爷之情无以为偿。柳家行此不仁不义之事,琳儿已无颜再见夫主。妾身无所长,唯有一死了两家之恩怨,偿柳家之罪孽。贱妾身后,惟愿龙爷留柳家一脉,以彰龙爷之仁厚。妾再拜,愿夫主千岁长健,龙氏家运昌隆。 妾琳儿绝笔!” “绝笔”两字如剑如刀,生生剜了龙爷的心。琳儿出事了!他只觉大脑嗡的一声,随即风一般的冲出书房,急急跑向琳儿的屋子。月姨娘见此情形,吓了一跳,急忙忙跟了上去。 一进门只见琳儿高高吊在房梁上,垂着头,三魂已没了两魂。 龙爷急得红了眼,冲上去一把救下琳儿,放在床上。月姨娘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两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七手八脚地忙了一阵,好不容易听到琳儿咳嗽了两声,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妹妹,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是我不好,我太大意了――” 琳儿听到呼唤声,迷迷蒙蒙睁开眼,入眼就是月姨娘又心疼又自责泪流满面的淡白面庞。 “姐姐――”琳儿微弱地呼唤着,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转眼,一个高大的身形映入眼帘。 “龙爷――”琳儿鼻子一酸,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划下,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有欣喜,有委屈,有无奈,有悲哀,一时间相对无言只有泪千行。 或许是曾经失去过太多了,或许是太在乎了就容不得差池,当看到那句触目惊心的“绝笔”,当看到心爱的人悬在房梁上生死未明,当想到刚刚眼前的小人儿差点和自己阴阳两隔,龙爷的心像被千刀剜,万箭穿。 眼见她已醒,龙爷不禁狂喜,随即脸又沉下,一句冷冰冰的问话如一条鞭子抽在琳儿身上。 “这么想死?” 琳儿垂下眼帘,挣扎着侧身撑起,弱弱地回道:“妾身该死――”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琳儿脸上。头歪脸侧,伴着划下的泪水,好不凄凉。 “妹妹才刚醒,你这是干什么?”月姨娘心疼地拉着龙爷的衣袖。 琳儿一句话一下子点起龙爷心中的怒火,一把甩开月姨娘,指着琳儿骂道:“想死是吧,我不拦着你!我龙文俊只当从没有娶过你进门!” “文俊,你说什么呢!琳儿对你的情意你是知道的!”月姨娘在一旁也是急坏了。 龙爷话语如剑,生生扎进了琳儿的心。 琳儿再次撑起身子,泪水决堤而下,“妾身自知不配做龙爷的女人――求龙爷赐妾身一死,让妾身以死赎罪――” “以死赎罪?”龙爷怒极反笑,“好好好,我成全你!”说着三两步冲到柜子边,抽出一块四指宽两指厚的紫黑色檀木板子。 “文俊,你这是要干什么!那孩子还病着,身上还没好呢!有什么话等她好了再说!”月姨娘急得挡着龙爷,不让他走近床榻。 “你让开――别拦着我――”龙爷在气头上,谁劝得住!两人推推搡搡,互不相让。 居然是这块板子!就是这块板子,新婚那几夜龙爷用它打了自己,当时虽疼,但疼中带爱,责中带怜。后来龙爷再没用过这块板子,多是用手,肌肤之亲,更是相爱相惜,柔情蜜意。可如今,龙爷居然要用它来打死自己?琳儿伏在枕上,泪如雨下。 月姨娘眼见拦不住龙爷了,心一急,直接跪下,“龙爷,那孩子――是真禁不起了――” “姐姐,让龙爷打吧――”琳儿心如死灰,声泪俱下,“姐姐,妹妹本就是该死之人。既如此,妹妹宁愿死在龙爷手里――” “妹妹,你这是何苦啊――” “姐姐,记住你答应过妹妹的――龙爷,妾身――愿为柳家赎罪――” “好,我成全你!”看着榻上的小人儿一心求死,龙爷怒极后,反倒冷静了下来。试了试檀木板子的力道,龙爷沉声吩咐道:“月儿,你出去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龙爷――” “出去!”一声暴喝如雷。月姨娘再多不愿,对上龙爷不容置疑的脸色,只得起身出房带上了门。 龙爷沉着脸坐在榻边,一把翻过琳儿,一字一顿地问话。 “你想死是为赎罪?赎谁的罪?柳家的?你已是我龙文俊的女人,你已姓龙,凭什么为柳家赎罪?” 琳儿一怔,抬起头刚想回话,“啪”地一声,一记板子就上了身。琳儿吃痛地一抖,小声呻吟着。 “你赎罪以后,命归黄泉,柳家,你的爷爷,还有那些伯父们会收手吗?我告诉你,他们不会悬崖勒马,也不是受什么奸人挑唆,他们想保住柳家百年基业不假,但他们更想坐稳本州霸盘的位置,更想处处以他们为尊,这就是他们千方百计地对方我龙文俊的原因。你死了,他们只会把账记在我头上,认为是我逼死了你,更有了堂而皇之对付我的借口。” 琳儿更加怔住了,正消化着龙爷的话,“啪”的一声,一记板子又不偏不倚地打了在琳儿的娇臀上,琳儿吃痛,咬紧了嘴唇。 “你以为你死了以后就一了百了啦?你死了以后,我怎么办?我龙文俊是你的夫君,是我向柳家提亲娶你进门,你想没想过,你死了以后我会难过,我会伤心?柳家的人只会叹息几声,顶多为你留几滴泪,而我呢,我要用后半生的时间来想你,来难过,来痛心。你是我的女人,你当我就从没在乎过?” 琳儿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怔怔地望着越说越气的龙爷。“啪啪”两记板子连着落下,琳儿吃痛地扭动起来。 “你以为你死了我会放过柳家?我告诉你,我不会!我不仅不会,我还会要加倍对付柳家!我会把你的死算在柳家头上!这不算冤枉,本就是他们逼死的你。这几个月来,柳家背地里谋划什么你以为我完全不知?柳家几次三番要你背着我做什么你以为我全蒙在鼓里?鼓动女儿背叛夫主,这不该死吗?” 琳儿越听越惊,刚想开口分辨,“啪啪啪”三记板子携风落下,琳儿疼得冷汗直冒。 “现在还想死吗?我本想让你置身事外,你不肯,你放不下柳家,你不是担心我吃亏,就是担心柳家出事。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两边都放不下,就想自己了断!了断以后呢,看着我为你伤心流泪痛苦你就满意啦?柳家从小就没疼过你,可我不同,我认你是我的女人,我就会在乎,会心疼。你一会儿是下堂求休书,一会儿是上吊求赎罪,你还要变出多少花样,还要把我折腾成怎样,还要我为你疼多久,痛多久――” 龙爷越说越急,“啪啪啪”又是三记板子。 琳儿再也忍不住了,回头一把抱住龙爷,泣不成声。 他说他在乎,他说他会心疼,他懂自己的艰难,是自己不懂他的心思。相遇相知,不知心的是自己;情深义重,想撒手人寰斩断情丝的也是自己…… “龙爷――”琳儿轻声唤着,任泪水一点点的打湿衣衫。 “还想死吗?”沉声再问,寒霜依旧。 琳儿抬起头,迎上龙爷深如潭水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轻轻答道:“是琳儿错了――琳儿是你的,身是――心也是。你不许,琳儿不敢只身离去――” 一语化开冰雪,触到断肠人。龙爷放下板子,一把抱紧眼前的可人,咬紧牙关,努力不让眼中氤氲的泪水留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那个江南小院的小丫头真是长大了,明白了什么是情,什么是义;那个初进龙府不谙世事的小姨娘长大了,最终把心交给了自己,把爱留给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寻寻觅觅,这么多天的期盼焦急,终于结了善果。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终于敢想一辈子的心心相连,后半生的相携相守。 龙爷捧起琳儿的小脸蛋,轻轻为她拭去泪水,抚上她脸上清晰的掌痕,长叹道:“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看着你受苦,我也心疼。打那两个进门起,我就知道她们的谋划,但我有我的筹谋,我不能跟你明说。你放心,我跟她们只是做做样子,看着你吃醋争宠,有时候我也挺高兴的!”龙爷说着,轻声笑了笑,抬手理起了琳儿满头的青丝。 “这次你可把我吓坏了,看到你的绝笔信,我就发疯了!刚刚看你上吊,我真怕从此以后就失去你了!你一心求死,真把我气着了,才动手打了你。那十下板子,也是让你有个教训,别再寻死觅活的,生怕吓不死我!”龙爷说着,戳了戳琳儿的小脑袋,把她抱回了床上。 “趴着――我看看你的伤――”龙爷说着,一把翻过琳儿,扯下底裤,两瓣红肿带伤的莲花瓣儿露了出来。龙爷心疼地揪心,细细为琳儿敷上了药,轻轻揉着,生怕弄疼了琳儿。 琳儿心中温热,任由龙爷摆弄。岁月好像回到了从前,好像又比从前多了些什么。琳儿双颊绯红,陶醉在着这难得的甜蜜中。 一时药已上完,龙爷为琳儿盖好锦被,轻轻耳语:“这段日子好好在房中呆着,外面的事情交给我!我后面怕是不能来看你了,我会让张妈暗暗照顾你,需要什么只管说!你乖乖的,等着我功成来把你接出去的那一天――柳家,你放心,我不会赶尽杀绝的!” 龙爷刚一转身,琳儿不顾身上的疼,一下子坐起,从后抱住了他,眼泪再一次流出,轻轻语道:“我不要你走――我不要――” 龙爷回过身来,温柔地为她拭泪,柔声道:“乖――等我――” 说完将小人儿按在床上,看着她躺好,大步走出了房间,带上等候已久的月姨娘和闻声而来的李妈扬长而去…… “婉姐姐,你听说了没有?那个琳儿刚刚还闹自杀呢!还要月姨娘去传信?!这种争宠方法亏她想得出来!”秀姨娘风摆杨柳般地来到婉姨娘房中。 “秀妹妹消息挺快的!我也听说了,那个死丫头越来越能折腾啦!”婉姨娘摆手招呼她坐。 “要不咱们去看看?龙爷要是一心软被那个死丫头勾走了,可就麻烦了!” “看什么?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对那些没出息的男人有用,对付龙爷,可能还是适得其反呢!我估摸着,龙爷没准在那儿大发雷霆呢,咱们要在场反到不合适了!”婉姨娘把握十足,振振有词地说道。 “听姐姐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只见颖儿从外面走来,面带得意之色。 “两位姨娘听说了没有,那个琳姨娘闹自杀惹得龙爷大怒。龙爷已下令,罚她今后禁足房内,闭门思过,不得踏出房门一步呢――她呀,在不足为虑了!哈哈哈――” “我说什么来着!她那点伎俩,只配小门小户的用用――” “还是姐姐高明!妹妹以后还得多仰仗姐姐――” “好说好说,惠儿――去给家里传个信,把琳姨娘这些天闹出的事好好说说,让家里跟柳家通个气,告诉柳家,他家已经没了指望,要想成事,还要靠我陈家!” 惠儿答应着去了。看着婉姨娘一脸得意的模样,颖儿赶忙卖好:“那个琳姨娘哪是二位姨娘的对手啊!我看啊,婉姨娘扶正当家也是指日可待啦!” “就你嘴甜――我要是能扶正,一定扶你做个姨娘――” “谢夫人――哈哈哈――” “哈哈哈――” 屋里穿出三个女人得意的笑声。

      二十一、三家算计岁月好像一下子静止了,没有了之前的纷纷扰扰,没有了之前的争斗不休,每天剩下的就是翻翻几本闲书,坐在窗前发呆或者在屋子里踱步。将近六月的天气本就闷热,琳儿每天扇子不离手,可再怎么扇也祛不了心头的燥热。真不知道龙爷怎么样了!听丫鬟婆子们说,龙爷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稍微有空回来歇会儿,就和那两个姨娘把酒言欢。听上次龙爷的口气,他是有把握的,但是世事变化无常,琳儿还是挺担心。可担心归担心,自己又不能做什么,只能乖乖地呆在屋里,不去添乱就不错了……也不知道柳家现在怎么样了,想起来就担心,虽然龙爷已经答应自己不会赶尽杀绝,但要是柳家越做越过分,做出了天理难容的事情,那自己也没脸求龙爷放过柳家了……越想越烦,琳儿呆呆地望着手上的书,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小姐,咱歇会儿吧——”小雪端上来一晚凉茶和一叠点心。“刚刚去厨房啦?”琳儿放下书本,抿了口茶。“是啊,又碰见方嫂了——”“她可有说什么?”“她骂我没用!骂我和小姐一样都指望不上,一点儿也不能帮家里分忧,还让陈家看了好大的笑话!她还说,老太爷知道了小姐如今的处境,知道陈家坐大已是势不可挡,所以已经向陈家低头了——答应陈家,无论劫粮,还是扳倒龙家后,好处都让陈家占大份儿,但是柳家也不会再冲锋陷阵了。”小雪说完有些沮丧。“这是最好的结果!没想到我受点苦能让柳家知难而退,这苦受得也值了!”琳儿一兴奋胃口也好了,吃了两块点心。“小姐,方嫂还说了。她已经接到撤退的命令了,明天就向管事的告假回家。我听了可吃惊了,她之前说要留在龙家一直等龙家势败送小姐安全回去后再撤离的,这下好,说走就走了。我问她,她说老太爷许是有新的计划,会安排人再来接小姐的。”“呵呵——”琳儿冷笑一声,什么新的计划,明明是把自己当成了弃子,任由其自生自灭了呗!这含糊的搪塞也就只能哄哄小雪这个小丫头了!龙爷说得对,柳家是没有疼过自己,想用自己的时候诺言许地天花乱坠,一个个黏上来主动示好;不用自己的时候,弃如敝履。都说血浓于水,可这稀薄的血脉联系有时候比水还要清冷无情,令人心寒!“小姐,方嫂还说昨天六少爷偷偷来见她了,问了小姐的处境,然后让她带话给小姐,说他很惦记小姐,不管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护着小姐的!这次喻少爷没跟着一起来,据说喻少爷跟他父母去南边做生意了!”“六哥有这份心也不容易了。只是,六哥也好,喻表哥也好,都太年轻了,肩上扛不起什么担子。很多时候他们连自己的事情都做不了主,更别提护着我了!”“小姐,我以前一直觉得,您和喻少爷在一起最好。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吧,我觉得喻少爷看着总比龙爷少了些什么。”“不是少了一些,是少太多了——”琳儿轻轻叹气,龙爷白手起家、纵横寰宇、独占鳌头,这份气魄、这份胆识、这份心志岂是喻表哥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能比的!“小姐,还有一件事,本来厨房还给您备了碗清热解暑的粥,结果被颖儿看见了,硬是要走了,还口出狂言说了一通对小姐不敬的话。我气不过,和她理论了几句,她还想动手打我。幸亏张妈过来看见了,说了几句,她才罢手。小姐你说,她一个丫鬟现在仗着有婉姨娘嚣张成那样——”小雪说着嘟起了嘴。“她嚣张不了几天了——也亏得她敢!她确实少点运气,一样是丫鬟出身,秋姨娘不仅得老爷欢心当了姨娘,还差点管家做主;而她呢,跟了老爷这么久,连个名分都没得到。现在一心想着傍个大树,以为有了靠山,就有指望当个姨娘。殊不知冰山难靠,更何况陈婉儿只把她当个垫脚石。如果陈婉儿真的一朝得势,扶正当家了,估计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打发走。”“小姐,我觉得您现在变了好多——以前的您哪里会想这些啊!”小雪看着琳儿,有些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经历了这么事,该明白了——”琳儿淡然一笑。如果没有三家联手这些事,如果龙爷身边还就自己一个人,那自己应该还像小女孩一样整天肆意地享受夫君的宠爱,永远不会明白这些吧……琳儿这边算是风平浪静,后宅的其他地方可没这么消停。婉姨娘坐在屋子里,急得连茶都喝不下。一连许久,自己还真是一点儿证据也没找到。龙爷还真是狡猾,自己把书房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他与匪首勾结的书信,这样下去,怎么跟家里交代啊!“小姐,家里传话来了!”惠儿揭开帘子走了进来。“怎么说?”“小姐,家里传话说,时间不等人,找不到证据就自己造出证据来。老爷已经和亲家老爷商量好了,需要一副龙爷的墨宝和私人印章,亲家老爷那边找人模仿龙爷的字迹写一封给匪首的信,再暗中安排,只说是下面人剿匪时在匪窝那边搜出来的。小姐这边呢,再伪造一封匪首的来信放在龙爷书房,等官兵来搜查时搜出来,这下有来有往,前后照应着,大事不就成了!”“这能行吗?假的毕竟是假的!龙爷的墨宝私章还有办法,可咱没有见过匪首的字迹,贸然模仿要是不像反被官府看出来,事就大了!”“小姐,这些老爷都想过了。亲家老爷说了,现在正是朝局动荡之时,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掀起轩然大波。如今太子和魏王势不两立,亲家老爷如果能借通匪的罪名拉下龙爷,顺势扯上赵藩台,再扯出太子一党来,通匪谋反的罪名一扣上,没准太子都能拉下马。这事儿,亲家老爷已经和魏王那边的人知会过了,他们都很支持。只要不出纰漏,有他们暗中照应着,一定把这事办成!”“那行,事不宜迟,咱们抓紧行动吧!”“小姐,要不要叫上秀姨娘一起?”“不要!她这个人呀,争宠吃醋添油拨火还行,真到了正经事,可就排不上用场了!再说,此事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了,那个颖儿现在天天在忙什么?”“没忙什么啊,不是找琳姨娘那边的茬,就是想着怎么讨好龙爷和小姐您呗,听说今早上还和小雪吵了一架。”“她也就这点出息!”婉姨娘撇撇嘴,带上惠儿往书房这边来。“呦,姐姐,这是哪儿去啊?”没走几步,在回廊中就遇上了秀姨娘。“去书房呢,妹妹这是去哪儿啊?”“我嫌屋里闷,就出来转转。姐姐现在去书房啊,老爷还没回来呢!”“老爷没回也没关系,我先去把茶泡上,在书房里放些冰块驱驱暑气,再打扫一下,等老爷回来不就什么都是现成的啦!”“姐姐真是贤德,这些事啊,妹妹可做不来!姐姐快去忙吧,妹妹不打扰了!” 两人说着告了别,秀姨娘走了几步,转过脸来,蹙眉低声问道:“丰儿,我怎么觉得琳姨娘被禁足了以后,陈婉儿更忙了呢?”“是啊,小姐,我也这么觉得。您看她刚刚急急忙忙的样子。”“她到底在忙什么啊?”     丰儿不解地摇了摇头。“家里没什么消息传来吧?按理说,现在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陈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新动作了啊?”“小姐,会不会是咱们多想了?”“不会!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陈家肯定有事瞒着咱们,而且一定是大事!”“小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你去给家里传信,就说陈家可能有新动作,要他们密切注意着。至于咱们,就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叔父说过,咱们姜家根基不比柳家陈家,这些年也是在这两大家族的夹缝中生存下来的,就像三国志里的蜀国,国小民弱,就必须学会在魏吴两国中周旋。凡事咱不必冲在前面,反正大头也落不到咱姜家头上!咱们只要跟着就好,这样谁得了大头也不会忘了分给咱们一些。”“小姐,我这就去办——”     丰儿答应着去了。秀姨娘独自一人在园子里闲逛,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琳儿的屋子。本想进去看看笑话的,刚迈出脚步又收了回来。有什么笑话可看啊,这场角逐中胜负已分,陈家占住鳌头已是毫无悬念,柳家再怎么不济也有盘根错节的百年基业,不是一时半会儿倒得了的,而姜家呢,本就生存不易,以后更是要紧靠陈家处处看陈家的脸色行事,始终没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不说姜家了,就说自己,不过只是姜老爷的一个侄女,从小父亲早逝只得寄养在叔父膝下。这次三家联合对付龙家,叔父哪里舍得把亲生女儿送来,就把这苦差事留给了自己这个侄女。事成了,自己被接回姜家再嫁一回,事败,自己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在龙家,论宠爱自不如婉姨娘,论情分自不如月姨娘,也就是仰仗着陈家的女儿才有了今天。说来说去,自己又比这个禁足思过的琳姨娘好多少呢。女人啊,也就是这命……     秀姨娘想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滑了下来。轻轻揉揉眼,转身回屋,园子里的知了还在一声一声地唱着。这世上,或者只有知了是不知愁的……     这日天晚,琳儿不想睡,斜靠在窗前的靠椅上看着窗外水盈盈的月亮发呆。小雪来催了几次了,就是不肯动身。“这么晚了,琳姨娘还不休息啊?”张妈说着进来了,面上虽是笑着,可语气怎么听怎么有点怪。“这么晚了张妈怎么过来了?”琳儿起身相迎。“姨娘也知道这么晚了?”张妈说着,上下打量起了琳儿:“老奴是奉龙爷之命前来检查姨娘闭门思过的效果。不过这番看来,这效果不太好啊,姨娘清瘦了不少,而且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跟前的人怎么伺候的!”张妈说着,佯装动怒,回头扫视着房里的小雪和白芍,两个丫鬟在张妈目光的逼视下都不敢抬头。“如今天热,胃口自然差了一些。是我不想睡,不怪她们!”“这么说来,倒是姨娘的不是了!龙爷说了,让姨娘多想想那块檀木板子,就知道什么时辰该休息,什么时辰该吃东西了!”一听张妈这话,琳儿脸上泛起了两朵红云,衬着摇曳的烛光,更显娇羞。张妈上前扶琳儿坐下,“姨娘啊,龙爷一心惦记着您呢。只是不方便亲自来看您,才让老奴假借训示之名,前来看望。您说老奴要是回报龙爷您这么晚了还不睡,龙爷能不生气着急吗?龙爷可是说了,姨娘别想着现在龙爷管不到,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这帐龙爷一笔一笔都记着呢,回头再一一来跟您算!”张妈这番话一说,琳儿脸上更红了,扭捏地说道:“好了,张妈。我听话就是了——我这就睡!”“这才是了!姨娘,老奴也难得来一趟,您可有什么话要带给龙爷的?”“你就替我向龙爷问安,说我也惦记着他!”“还有呢?” 琳儿低头想了一会儿,打开柜子,取出一方素色的丝帕,叠好递给张妈。又铺开一小张宣纸,就着桌前的烛光写下几行小字: 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写毕折好,递给张妈。张妈看着琳儿双颊绯红,心中了然,也着实欣慰——这小姨娘总算是长大了些,如今两情相悦两心相许,好日子总算不远了……

      二十二、尘埃落定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艳阳高照、酷暑难耐,一时间,云层渐厚、狂风乍起、黑云压顶、闷热无比。     本就心中有事、坐立不安,再加上天气突变,阴晴不定,更是燥热难耐。“小姐,小姐,不好了——”惠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头扑向婉姨娘。“出什么事了?”婉姨娘放下手里的针线,着急问道。“我刚刚回府里,走到拐弯处还没进府,就看到好多官兵围在外面,府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被锁着带出来了!咱们老爷少爷都被他们压着跪在地上。我偷偷一问才知道罪名是打劫粮车、迫害生意同道,还有勾结贪官、伪造物证、欺瞒朝廷,官府已经发签下令拿人啦!听围观的人说,亲家老爷那边也出事了,咱们府是被他们牵连的,亲家老爷全家都被下狱问罪了!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啊?”“看来是江南那边事发了!王知府知不知道咱们家的事?他和咱们是拴在一条船上的,怎么任由州府拿人不管呢?”“我问了一句,是不是王知府下令来拿人的,围观的人告诉我,王知府也出事了,说什么他和陈家沆瀣一气、作威作福、欺压百姓,被朝廷撤职查办了。现在是新上任的一个什么知府在理事。”“完了完了——王知府都不在了,谁还能救得了陈家!”婉姨娘颓然坐在了椅子上,眉头紧锁:“这事不对,之前不是说好了,魏王那边的人会照应的吗?怎么到现在把事情全都办砸了!魏王那边什么动静?”“这——咱们从没有和魏王那边的人直接联系过啊?”“现在只能指望魏王那边了。这样,先打听一下父亲关在何处,然后想办法和他见上一面,听听他怎么说——”“婉姨娘,事到如今,你还有功夫管别人啊?”一声嘲讽如当头棒喝,陈婉儿和惠儿都愣在当场,随着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李妈带着一大群执事婆子和家丁护院手执棍棒冲了进来。“把屋前屋后守好!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李妈一声令下,家丁护院立刻把陈婉儿的屋子围得水泄不通。看着这阵仗,陈婉儿一阵心慌,强装镇定开口问道:“李妈,这是什么意思?”“奉龙爷之命,请姨娘好好呆在屋子里听后发落。”“李妈是不是搞错了?我做了什么要听后发落?”“婉姨娘,你以为你干了些什么龙爷都不知道?打你一进门起龙爷就知道陈家的目的,后来不过是将计就计,让你陈家作茧自缚。也亏得你胆大,敢在龙爷眼皮子底下耍这种手段!你进门的时候,就没想过有这一天?”“好一个请君入瓮!是我们轻敌了着了你们的道!是我害了陈家!”陈婉儿跌坐在木椅上,恨恨地从牙里挤出了几个字:“龙—文—俊,你个**,你骗了我!” 李妈一个箭步上前,“啪啪——”两声脆响,陈婉儿被打得头晕目眩,嘴角渗血。“小姐——”惠儿心疼地扶住陈婉儿,替她抚着脸上的掌痕。“死到临头了还敢辱骂龙爷,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李妈也不再客气,指着陈婉儿的鼻子骂道。“身份?我堂堂陈家嫡出的大小姐,我陈家可是近百年的豪门大户,龙文俊不过一介落第书生,也配娶我陈家的豪门千金?”“呵,还一口一个豪门呢!实话告诉你,陈家已经完蛋了,你父兄已被捉拿下狱,就算不是问斩也是充军流放,家产全部充公。你们那个在江南湖州的什么亲家老爷已经以欺君之罪判了秋后问斩了!” 陈婉儿的心狠狠揪起,一把拉过李妈,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要见龙爷!”“怎么,现在想起来求龙爷啦?可惜,龙爷现在不想见你!”“他不会不见我!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妾室,也和他有这半年的夫妻情分!”“夫妻情分?”李妈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偷龙家粮车回城路线时怎么没想到夫妻情分?你在书房找龙爷信件,把龙爷的笔墨私章偷出去伪造证据指控龙爷通匪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夫妻情分?” 陈婉儿愣愣地望着李妈,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妈眯起了眼睛,盯着陈婉儿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李妈不再搭理陈婉儿的纠缠,转过身来,正欲抬步,身后传来陈婉儿歇斯底里的喊叫。“我是不可活,都是我的错!但一切和我父兄无关,龙爷可以让我死,但请龙爷一定要放过我的家人!” 李妈回过头,冷冷地挤出了两个字:“晚了!”“不——”陈婉儿发疯似的冲了过来,扑向门口,被几个执事婆子一把架住!陈婉儿苦苦挣扎,头发凌乱,双手乱舞,嘴角鲜红,活像个张牙舞爪的妖女全没了往日大家闺秀的风范。 李妈不再停留,抬步出门,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人看好喽,等龙爷处置!把那个惠儿带出来打死!所有陈家过来的丫鬟一律打死!” 陈家出事的消息如一声惊雷,以不及掩耳的速度扩散开去。 秀姨娘得到了陈家出事的消息后,连包袱都来不及收拾,急急忙忙地带着丰儿,往角门处来。刚走出内院,迎面就见张妈带着一群执事婆子和家丁护院守在门口。 秀姨娘躲避不及,只得迎上头来。“秀姨娘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啊?”张妈盯住秀姨娘的脸,明知故问。“哦,张妈啊,怎么在这守着啊?我是想去花园转转!”秀姨娘努力挤出几丝笑容回道。“秀姨娘,我看您想去花园是假,想溜出龙府回姜家才是真吧!”“张妈,你这是哪儿的话啊!我就是——” 张妈不再和她兜圈子,直截了当地打断:“秀姨娘,龙爷有话,你姜家尤擅骑墙,做事缩头缩尾,不过好在不留痕迹,出事后也推了个干干净净。看在你叔叔昨日已来请罪的份上,龙爷这次就放过姜家。回去给你叔叔带句话,别再和龙家为敌,再有下次,他陈家的今日就是你姜家的明日!”“是是是——”姜秀秀连声应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说完,立刻就想溜。“慢着!龙爷说放过姜家,但没说放过你!”张妈一挥手,立马上来四个婆子按住了姜秀秀和丰儿。“张妈,你这是干什么啊?我冤枉啊,我也没做什么,都是陈婉儿的主意!”姜秀秀急的叫了起来。“是,陈婉儿是主谋不错,那你也算是个帮凶。和陈婉儿一起打探账房里的消息有你吧?一起在书房里找龙爷粮车的回城路线有你吧?给姜家通风报信的事也没少做吧?陈婉儿已是死罪难逃,至于你嘛——”张妈换了副严肃的神情,沉声吩咐:“龙爷有话,秀姨娘犯了大忌,已不再是龙家的姨娘,重打三十大板送回姜家,休书一起送到!秀儿等一干姜家的丫鬟也都重打三十大板送回姜家!” 张妈话语刚落,身后的家丁就抬上了大板和刑凳。姜秀秀一看那厚重的板子,脸都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和上次惩戒琳姨娘用的家法板子不一样啊!看起来比那个还要厚重啊!“姜秀秀,”迎上姜秀秀狐疑的目光,张妈缓缓开口道:“你已不是龙家的人,自然不配用龙家的家法!这大板是专门对付犯错的家丁护院或者冒犯龙家的外人的,今儿给你用正合适!”“不要——不要——”姜秀秀害怕的挣扎了起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好歹也服侍过龙爷——”“小姐,忍忍就过去了——好歹咱们有命活着——”丰儿小声劝道。“动手!”张妈一声喝令,几个婆子把姜秀秀和丰儿按在刑凳上,掀起她们的衣裙,扒下她们的裤子。“你们干什么?!”姜秀秀不断挣扎,可惜手脚都被死死按住。“姜秀秀,这是龙家的规矩。外人受杖一律去衣,你已不是龙家的姨娘,也就不用给你留什么颜面了!”张妈看着挣扎不已的姜秀秀,不屑地说道。“给我重重的打!”一声吩咐下去,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板子声、报数的吆喝声、和受刑人的哭喊声。 就在当天,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淋的姜秀秀和和几个丫鬟都被抬回了姜家。姜家这次能保住大半家业已是万幸,哪敢有半句埋怨。姜家老爷来龙家谢过龙爷的宽恕后就将姜秀秀送回了老家,另行婚配,此是后话。 陈家出事的当天,琳儿本想在屋外乘凉,可看着外面乌云密布,怕是有大雨将至,只有在屋里翻看几本旧书。 翻了几页史记,看刘项争天下、王朝更迭、风云变幻,不觉触动心事,思绪万千。也不知外面天气如何了,霸权之事向来难测,龙爷该不会和项羽一般虽是骁勇善战但终不是老谋深算的三家的对手吧?上次张妈来也没说生意上的事,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要不要想办法打听一下?“琳姨娘——琳姨娘——”突然一阵喊叫声打破了之前的平静。“让我进去——琳姨娘——”喊声依旧,琳儿只得收回荡开的思绪,开口问道:“这是谁啊,在外面大喊大叫的?” 小雪和白芍正要出去看,门被哐的一声撞开,颖儿一头冲了进来,上来就抱住了琳儿,贴膝跪下,语无伦次地哭道:“都是我的错——以前都是奴婢错啦——姨娘宽宏大量——一定要宽恕奴婢——奴婢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琳儿吓了一跳,完全不明就里,整个人惊慌失措地愣在当场。 小雪本就看不惯颖儿平常仗着有婉姨娘撑腰,作威作福地欺负琳儿。现在看到她这副样子,只觉更加恶心,上来一把将她推到地上,指着鼻子骂道:“你干什么啊?懂不懂规矩啊!我们姨娘现在禁足在屋,没有老爷的许可不能探视,你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干什么啊?又想害我们姨娘是不是?”“不是的,不是的——琳姨娘,颖儿求您在欧诺个也面前美言几句,请龙爷放过颖儿!”颖儿急忙跪直了身子,继续求道:“之前颖儿是瞎了眼,认错了主子——以前好多事都是婉姨娘吩咐奴婢做的,和奴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奴婢现在想清楚了,以后一门心思好好服侍琳姨娘——” 琳儿心下狐疑,嘴上不语。小雪今天太反常了,是不是外面发生什么事啦?正想开口问问情况,只见李妈带着一群执事婆子进来了。颖儿一见了李妈,吓得直往琳儿身后躲。“老奴给琳姨娘请安——”李妈带着婆子们向琳儿福身行礼。“李妈好——”琳儿点头问好,刚想问发生了什么时,就见李妈一把拖过颖儿,摔在地上,指着她骂道:“你个不知廉耻的货!现在知道怕了,赶来求琳姨娘救你?!你还有脸来琳姨娘这儿!你之前仗着陈婉儿作威作福,是怎么欺负琳姨娘的!现在听说陈婉儿出事了,怕受牵连,就跑来求琳姨娘,我都替你害臊!”“李大姑姑,李大姑姑——”颖儿不顾责骂,爬起来拉着李妈,苦苦求道:“我真的是一时糊涂啊!一切都是陈婉儿的主意,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以为把一切都推给了陈婉儿,你自己就没事啦?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是谁天天跟着陈婉儿今天账房明天书房的跑?是谁天天帮陈婉儿盯着书房的动静?是谁帮陈婉儿在书房找粮车回城图和龙爷的信件?陈婉儿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肯这么帮她?你以为她一心要当龙家的正房太太吗,她是要害龙家,要整垮龙家!龙家都垮了,你还能当姨娘吗?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你都得跟着一起陪葬!” 听着李妈一顿痛骂,颖儿醍醐灌顶一般颓然坐在了地上,愣了一会儿,立刻爬起来跪在地上直磕头:“李大姑姑,李大姑姑,是我一时糊涂啊,我以后再不敢啦——再不敢啦——求求您,看着往日的份上救救我——”“太晚了——”李妈一声长叹:“你之前仗着是龙爷的通房大丫鬟,在府里嚣张跋扈作威作福,和外面掌柜的勾结,轻易许诺下面丫鬟好处,给她们的亲戚安排活儿干,这些龙爷都一清二楚。没和你计较就是念着几分夫妻情分。没扶你当姨娘,也是觉得你不识大体。但这次你居然和陈家勾结,明目张胆的害龙爷,之前的秋姨娘怎么说也是偷偷摸摸的打听账房的事,你倒好,完全是堂而皇之,明目张胆,伤透了龙爷的心。你呀——自作孽,不可活!”“不要——不要——李大姑姑,李大姑姑——求求您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敢啦——”颖儿膝行几步,哭着抱住李妈不放。“谁都救不了你——”李妈说完,不再看她,回头吩咐道:“拉出去打死——” 几个婆子答应一声,上来强行拉开了颖儿,架了出去。“姨娘受惊了——”听着颖儿的哭喊声小了一点,李妈回头招呼琳儿。“我没事——”本就厌恶颖儿,她有如此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只是看着刚刚的情景,听着说什么陈家出事,难道是—— 琳儿将信将疑,盯着李妈问道:“龙爷那边——”“龙爷功成,吩咐老奴来请姨娘呢!”李妈说着,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了难得的笑容,随即带着身后的婆子一起跪下:“这些日子姨娘受委屈了——龙爷特吩咐老奴来跪请姨娘去内厅相聚——”“成了!”琳儿一听这话,高兴地跳了起来,也不顾外面黑云压顶,大雨将至,径直冲了出去。小雪也高兴地昏了头,跟着琳儿往外面跑。

      二十三、月去婉殇(上)     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琳儿往日最怕电闪雷鸣,可今日心情大好,雷声听在耳里也不觉得可怕了。     没一会儿就跑到了内厅,只见龙爷正坐在湘妃竹椅上喝茶。一别多日再次相见仿佛已隔经年,酸甜苦辣一下涌上心头,琳儿轻轻换了声“龙爷”,不知不觉中已湿润了眼眶,也顾不上行礼请安,径直一头扑向了朝思暮想的夫君怀中。     龙爷一把抱住怀中的人,揽住她的腰身,轻轻把她放在腿上。对上她痴痴的眸子,龙爷爱怜地抚上她的脸颊。“龙爷——”琳儿轻轻换着。看着眼前人眼眶微红,双颊带粉,龙爷只觉更加娇羞可爱,清甜可人。“你怎么又瘦了点啊?是不是没有乖乖吃饭啊?”龙爷略带责问,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没有啦,我一直都很乖的——小雪可以作证——”琳儿撒娇地嘟起了小嘴,回头看了看小雪。小雪听琳儿如此说,不由一愣,生怕龙爷盘问。“别扯她,我问你呢,怎么瘦了?”龙爷说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向小雪挥挥手,让她退下。“还不是因为惦记你嘛!这些天,我天天想你,又没有你的消息,自然是日夜思来夜也思,横也思来竖也思!每天临风洒泪,对月长吁,你说能不瘦吗?” 看着琳儿摇晃着小脑袋,听着她这一番说辞,龙爷不觉哑然失笑,这小丫头,还是这么淘气可爱,真是一点儿都没变。龙爷伸手揪揪她的小脸蛋,笑道:“好——这些天我的小丫头想我辛苦啦——”“龙爷,您有没有想我啊?”“不想你,能隔三差五地找机会让张妈去看你吗?天天惦记着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乖乖睡觉,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给我捅出什么幺蛾子?”龙爷说着,在她的小屁股上揪了一把,又捧起她的小脸蛋,狠狠亲了一口。“一提张妈我想起来了,那方素帕您收到了吧?有没有觉得我这传递相思的方法新颖独特啊?” 看着琳儿得意的小模样,龙爷更觉得好笑了:“小鬼头,你拿我教你的方法来对付我?”“什么你教的方法啊?那明明是以前我在江南的时候一个隔壁的叔叔教我的。那个叔叔虽是春闱落第,但确是满腹诗书,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我以前只知道玩,从来不知道读书,就是认识了这位叔叔后,他带着我读书写字,教我读汉赋唐诗,教我读经攻史。后来那年也是爷爷做寿,我被接回了龙家一段时间,再回来时,那位叔叔就不见了,听人说他跟朋友做生意去了——”琳儿不明就里,摇头晃脑地讲起了这些往事,突然灵机一动,前后一想,不可置信地望向龙爷,仔细地审视着面前人的轮廓,长大了嘴巴:“难道——你——你就是——那位叔叔——” 龙爷迎上她的目光,点了点头:“对,我就是!” 琳儿挥起粉拳,一拳打在了龙爷胸膛:“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龙爷抱紧了琳儿,温情地看着怀中的人儿:“一开始我以为,你早就把那个叔叔忘了!但后来几番几次,我发现你还记得那时学的诗文,你还在读那时我给你留下的书,我就断定你还记得几年前的事啦。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就这样就一直拖到了今天。”“这么说来,你娶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就是以前那个小女孩啦?”“对,那时我就知道。就因为曾经相识,我才选择娶你。我知道,你在柳家一直过得不好。父母又不在,没人疼你了。将来婚配的时候,你肯定不能自主,要是夫君不称心,以后吃苦的还是你!你从小心性单纯,漂亮聪明,和一般的世家小姐不同,所以我就向柳家提了亲。”“那你后来还对我那么狠啊?!”琳儿故作委屈地嘟起了嘴:“不说房中的挨打了,你这又是掌嘴又是禁足又是动家法板子的,几次差点没要了我的小命!以前的叔叔可不是这样对我的,他以前可温柔了,任由我胡闹也不会责骂我一句。他的温情脉脉连喻表哥都没法比。哪像你啊,一狠起来,不管不顾,跟温柔半点沾不到边——” 琳儿说着扭过头来,故意不再看面前人。 龙爷也不生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理了理她的秀发,娓娓说道:“我当年春闱落第,就放弃了仕途之路。后来几年闯荡江湖,坎坷异常,几番历经生死,确是心性大变。江湖中要想立足就不能心慈手软,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出手就讲究快和狠。就说这次,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所以几番下来,我也确是没有以前的温情如水,变得心狠手辣。” 龙爷说着,一把揽过琳儿小脑袋,让她靠在了自己肩上,继续说道:“自从你进门后,我对你确是严厉了些。这些年我前前后后也有过六七个女人,没有一个长久的。不是目光短浅我看不上,就是宠爱多时最后背叛了我的。我不想让你走上她们的道路,况且如今我身份不同,治家不得不严,宅门就要有宅门的规矩。我想着,先让你吃些苦头,总比日后犯下大错无可挽回的好吧!” 龙爷话锋一转,,揪了揪琳儿的小脸蛋,继续说道:“再说说你,进门以后,哪一天让我省心过。我知道你从小就调皮淘气,再不好好管教,让你知道个厉害,估计你要上房揭瓦,把天捅个窟窿啦!你自己想想,你几番几次是怎么顶撞我的,怎么挑衅我的?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你可是我以前亲手教过的,还这么对我,你让我心里能好受吗?你以为打你我不心疼啊,不心疼会去给你上药,会去守你到天亮,会那么轻易原谅你啊!以前我动家法打萱姨娘时,从没给她亲手上过药,也没看过她,她自己伤好后,在我这儿足足跪了两个时辰我才原谅她的。我有这么对你过吗?” 琳儿听此番话,不觉双颊羞红,把头埋在龙爷怀里,不肯出来。 龙爷像是不肯放过琳儿,捧起她的小脸颊,盯着问道:“你我先有师徒之义,现有夫妻之实。无论何种,我都有权好好管教你。你以后还听不听话,还乖不乖啊?” 琳儿面上酡红如醉,轻轻推开了龙爷的手,起身跪下,盈盈相谢:“徒儿谢师父当年传授之恩——妾身谢夫君如今怜爱教导之情——” 龙爷恬然一笑,伸手拉起琳儿,一巴掌挥上了她的小屁股:“再敢不乖试试——” 琳儿俏皮一闪身,重新坐回了龙爷腿上。“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爷爷已经决定退出江湖颐养天年了,你大伯父早上已派人来说和,并拿出几家店面来向我赔罪。我也不打算追究了,本就不想赶尽杀绝,去年不想今年也不想。柳家树大根深,本就一下子杀不死,况且生意上永远不可能一家独大,永坐霸盘。几家一起瓜分市场,互相照应,互相扶持才是长久之计。可惜不是人人懂这个道理,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三大家族斗得也是不死不休,柳陈两家争当霸盘,姜家首鼠两端,尤善骑墙。现在我来了,这三家终于合作了,一起联手来对付我了。就算他们把我斗倒了,他们接着就是无休止的内斗,没一天好日子过。” 琳儿想了想,起身谢过龙爷饶恕柳家。龙爷一把将她拉起,一语道破:“不用谢我,这是你的功劳!” 琳儿甜甜一笑,靠在了夫君身上:“我想有空再回柳家一趟,好好劝劝大伯父,以后好好和龙家合作,再不与龙家为敌。后面三家携手,互相照应,三赢三收。”“好,后面我来安排——”“对了,龙爷,月姐姐怎么样啦?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她病的怎么样啦?咱们要不一起去看看她?”“你月姐姐昨天回山东老家了。”“那她啥时候回来啊?”“不会回来啦——”“这是为什么?龙爷怎么让她走啦?”“她病得不轻,吃了几年的药都不见好,怕是来日不多了,所以想着落叶归根。我要红袖和几个丫鬟跟着一起去了,定期会给她寄些银两衣物。噢,这是她给你留的一封信,你看看。” 琳儿接过信笺,展开读道:“琳儿吾妹: 见此信时,吾已去多日,勿念。为姐本一青楼女子,自愁零落,得遇文俊,相知相敬,实是三生有幸,此生无憾。后遇吾妹,天资聪颖,率真活泼,痴情不改。见文俊情有所属,吾心甚慰。为姐身患顽疾,难以治愈,恐来日不多,想落叶归根,遂请回乡静养。临行特叮嘱吾妹,缘分千年定,白首在眼前。同心万难解,琴瑟共和弦。愿吾妹和文俊白首同心,双飞比翼,瓜熟蒂落,子孙满堂。 勿念,勿念!                                             姐梨花月” 琳儿读完此信,泪水夺眶而出,伏在龙爷身上,轻声唤着月姐姐。龙爷拍着她的背,劝道:“你月姐姐要知道你这样,肯定要不高兴的。快别难过了,落叶归根也是好事。你要真在乎你月姐姐,就好好听她的话!” 琳儿抬起头,又细读了一遍信笺,“缘分千年定,白首在眼前,同心万难解,琴瑟共和弦”默默念了几遍,心中了然。轻轻握着龙爷的手,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含笑点了点头。 龙爷心中大悦,轻轻抚着她的青丝,爱怜不已……

      二十三、月去婉殇(下) 一会儿李妈来回话,请示陈婉儿如何处置。 龙爷沉吟片刻,看向琳儿,轻声道:“陈婉儿定是死罪,不过该让她怎么死,我还没想好。我想着,要不把她交给你,你来处死她,如何?” 琳儿略一思忖,随即辞别了龙爷,出门带上李妈和小雪往陈婉儿这边来。 此时乌云满天,黑不透光,狂风阵阵,慑人心魄。来到陈婉儿屋前,看守在外的护院家丁见了琳儿纷纷让开中路,躬身行礼。琳儿点头示意,要李妈等在外面,自己带着小雪推门而入。 陈婉儿进门已有半年,琳儿还是头一次来她卧房。抬眼打量一番,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豪门,陈设中掩不住的奢华,布置中透出淡淡的富贵。陈婉儿坐在地上,靠在桌前,披头散发,钗环皆褪,全无往日的光芒四射,咄咄逼人。 听着琳儿的脚步声,陈婉儿缓缓抬起了头,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开口问道:“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 琳儿找了把椅子坐下,从容应道:“来送送你——好歹我们共侍过一夫——”“呵呵——”陈婉儿惨然失笑,站起身来,靠近琳儿,凝眸相对,开口言道:“就凭你?也配和我共侍一夫?你一个在柳家就不受待见的野丫头,从小无人调教,不知规矩,心思简单,哪里是我的对手?”“胡说!不许侮辱我家小姐!”小雪正要冲上去教训陈婉儿,被琳儿一把拦住。 迎上陈婉儿挑衅的目光,琳儿稳稳开言:“不错,在宅门中生活,我是比不上你。我从小自由散漫惯了,比不得你幼承闺训,学了不少宅门手段,以备日后之需。但最后,还是我这个心思简单的小丫头赢了!”“不是你赢了!”陈婉儿大声反驳:“是天要亡我陈家!时运不济,我陈家事败,输给了龙文俊,自然有此下场!”“你错了!”琳儿站起身来,正色驳了回去:“不是什么时运不济!你陈家正道不走,专琢磨一些鸡鸣狗盗的邪门歪道。就凭一些偷鸡摸狗的本事,还想争做霸盘?以前,陈家算计柳家,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就一起联手,可是三家各怀异心,各有盘算。不走正道天不佑,不齐心力事不谐。就像这样,还想成事?陈家有此下场,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哈哈哈——”看着陈婉儿突然仰天大笑,琳儿不禁一愣。“看不出来啊,你个养在外面的野丫头还懂这些道理!”陈婉儿瞟了琳儿一眼,“是我以前小瞧你了!我原以为,柳家得不到消息,是你无能,没有本事。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应该是你早有预见,认为此事难成,所以不肯帮柳家吧!”“成不成事我都不会帮柳家,出嫁从夫,我已是龙爷的人,本就不该帮他人算计自己的夫君!”“看来你对龙爷是动了真情了,光凭一句出嫁从夫,实在是太苍白——”陈婉儿斜睨了琳儿一眼,在屋中踱起了步:“宅门中还能有真情在,真是可笑!傻丫头,像你这样的傻女人我陈婉儿见多了,进门时被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得天花乱坠,以为在男人心中自己有多重要,掏心掏肺地对男人。结果呢,不是没几天就被男人厌弃了就是被男人算计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 不等琳儿回答,陈婉儿悠悠的继续开口:“我陈婉儿从小就知道,陈家是我最大的靠山,也是唯一的靠山。只要有陈家在一日,就有我陈婉儿一天的好日子。什么出嫁从夫,都是哄鬼的话!女人到了夫家,能有怎样的地位全靠娘家的家势。夫君的宠爱?呵,自古郎君多风流,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仆婢成群,不过都是一时新鲜,又能有几分的真心?”“想要别人的真心,就要自己拿真心来换。男人是爱风流,但也不全是没有真心。瘦影正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你自己就不肯以真心相待,还指望他人真心待你?” 陈婉儿停下脚步,上上下下审视着琳儿,点着头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在书房,你想向龙爷揭发我,龙爷怕我起疑心,所以动家法打了你。后来你闹自杀,应该也不是为了争宠,而是向龙爷表明真心吧!你也真不容易,拼了命为龙爷打算,置柳家于不顾,这就是你说的拿真心来换?” 琳儿避开陈婉儿的目光,缓缓答道:“我没有置柳家于不顾,我求过龙爷放柳家一条生路。”“哈哈哈——”陈婉儿一阵狂笑,窗外雷声隆隆遥相呼应,更让人心惊:“你就自欺欺人吧!柳家,你爷爷要的不是在他人的淫威下苟延残喘,他要的是唯我独尊的霸业。龙文俊没来之前,他做到了。不管我陈家怎么算计,他都能稳操胜券。而后来龙文俊来了,一切都变了,他只能被迫向一个落第书生低头,向一个晚辈后生弯腰,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生不如死。而你,从小不受他待见,所以你不会帮他。你把心已经一点一点地给了龙文俊,哪怕他一次次伤你,一次次打你,你还是矢志不渝,飞蛾扑火一般地为他和柳家周旋,做一个迷惑我陈家的棋子。”“哈哈哈——”陈婉儿笑得更加张扬,窗外的雷一声比一声响,不时地来一道闪电,像一条长鞭抽打着大地。“你真是我见过最傻的女人了——哈哈哈——”陈婉儿指着琳儿笑弯了腰:“你这样做为了什么?为了得到所谓的真心?为了龙爷的宠爱?哈哈哈——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男人哪里懂什么一心一意?哪里会记得你受的苦?哈哈哈——” 陈婉儿忽然似有所悟,话锋一转:“也对,你没有退路,柳家不待见你,所以你只有跟着龙爷。我不同,我堂堂陈家的嫡出大小姐,委屈自己嫁到龙家做妾,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帮助娘家斗垮龙爷。” 陈婉儿神情暗淡了下来,颓然坐在地上,继续说道:“我恨他!要不是因为他,我堂堂陈家的大小姐,本可以风风光光地嫁入高门大院当家做主,岂会屈尊给人当小做妾?要不是他,我这些天用得着过这种战战兢兢,心惊胆战的日子吗?要不是他,我陈家会铤而走险,最后家毁人忙,任人宰割吗?” 触及心事,陈婉儿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龙——文——俊——我——恨——你,我从一开始就恨你!你个***,你就不该出现,你毁了陈家,灭了我唯一的指望,是你毁了我一生,是你——”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李妈走了进来,上前说道:“琳姨娘,尽快动手吧,别再纠缠了。让她这么喊下去,底下人听见了也不好——” 琳儿望向近乎疯狂的陈婉儿,觉得可怜又可悲。以前从不觉得她们这些从小金尊玉贵,大人捧在手心千金小姐也会有这样的无奈,有这样的苦楚。 屋外雷声更加密集,琳儿只觉心口堵得厉害,蹙眉吩咐道:“让她少些痛苦吧——” 李妈领命,一招手,两个婆子上前按住了骂骂咧咧的陈婉儿,陈婉儿拼命挣扎,嘴里不依不饶地喊道:“龙文俊,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还有你——琳儿——你——” 李妈死命掰开她的嘴,强行把一杯毒酒灌了下去。话未说完,入口封喉。 一口鲜血喷出,陈婉儿垂然倒地,屋外倾盆大雨,呼天抢地般落下。

      二十四、扶正当家(上)     从陈婉儿处出来,琳儿一行人冒着磅礴的大雨,一步一滑地回了房。     今日龙爷功成,已传令下去,晚间大摆庆功宴,犒赏随行有功之人。一时间,龙府上下张灯结彩,准备大开席宴,人人穿戴一新,喜气洋洋。     琳儿在李妈张妈的催促下也准备换新衣,整妆容,等到晚间赴宴。看着小雪、白芍等一干丫头个个喜上眉梢,精神十足,琳儿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进门也快一年了,这一年几度沉浮,几起几落,发生了太多的事!眼下虽然是好了,可是这好日子又能过多久呢?会不会不久的将来又有新的姨娘进门,又是一场新的轮回呢?婉姨娘临终前的话犹在耳边——宅门之中无真情。龙爷对自己虽是有情有义,两人情意深重,但这也就是眼下,公子薄情,以后又当如何?千百年来又有谁逃出过这个劫数?自己一个小小女子想逃出这个命数不是痴心妄想?     琳儿一时间心里乱极了,以至于张妈来了都不曾察觉。直到小雪碰了自己几下,才回过神来。“姨娘,该去赴宴了!龙爷已经在内厅等您了!”“我知道了,这就来!”张妈看着琳儿还没回过魂的样子,心下有些狐疑,好意提醒道:“今儿个是龙府的好日子,姨娘可别高兴地过了头啊!”“知道了,您费心了——” 琳儿说完,收拾了一下,带上身边丫鬟出门往内厅来。内厅里早已铺开席面,龙爷在一旁的侧椅上坐着喝茶,府上一干人等都在旁侍立。琳儿上前见了礼,刚想帮着招呼一下席面,就被龙爷挽起手,拉着入了席。其余管事等人一看龙爷已安坐,都陆陆续续地就座。一时开宴,盘呈珍异,酒洌醇香,明烛晃晃,丝竹纷纷,觥筹交错,道贺不绝。琳儿看着眼前的热闹,对着那盘中美味,却一点儿也没了食欲,望着面前的佳肴,半天不动筷子。小丫头兴致不高的样子被龙爷尽收眼中。估计是陈婉儿临终前跟她说了什么,扰乱了她的心志。龙爷也不点破,轻轻握住她的手。琳儿一时回过神来,只见龙爷端起了酒杯,轻言道:“琳儿,要我说来,这次事成,你应该是首功。要没有你忍辱负重,从中斡旋,迷惑陈婉儿和姜秀秀,我哪里能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听龙爷这么一说,琳儿有些羞涩,不禁双颊一红,忽而一想,完了!——开宴有一会儿了,自己还没向龙爷道贺呢!一直只顾着七想八想,把正事给忘了!     琳儿赶忙举杯,开言道:“龙爷过誉了,妾身实在当不起。龙爷深谋远虑,布置周全,妾身只是尽一些绵薄之力罢了。妾身在这里向龙爷道贺了!”说完,一饮而尽。酒过愁肠,红云上脸,让人一时迷离如醉。     龙爷亲自为琳儿斟满酒,再次举杯,“这些时日你为我受的委屈辛苦,我都记下了!你放心——以后再不会让你受苦了!这杯酒,就算是你我的约定。”     一语划开冰雪,一诺表出真心。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琳儿举杯相对,欣然饮下。酒过柔肠,情意缱绻,让人一时朦胧如醉。     琳儿为龙爷斟满酒,先端起酒杯,盈盈开言:“春日宴里,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言毕仰头,酒过回肠,心意已定,让人一时昏沉如醉。     龙爷沉吟半响,望着琳儿红粉的双颊,秋水般的眼波,缓缓开言:“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以后你我夫妻,早晚都在一起,想见就能见。这梁上燕,冬去春来,只在屋外寄宿,不能登堂入室,你不该拿它自比。”说完,一仰头,饮尽杯中酒。“李妈,张妈!”龙爷站起身来,“传我言语,扶琳姨娘为正室。从此,她便是我龙家的当家主母。你们俩赶紧张罗,挑个黄道吉日,行礼完婚。”“是——”李妈张妈福身答应。 琳儿一时错愕,愣在当场。“姨娘,哦不,夫人,赶紧谢恩啊!”张妈小声提醒着。 琳儿赶忙跪下,刚要谢恩,就被龙爷一把抱起,揽入怀中。“恭喜龙爷——恭喜夫人——”家人恭贺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不绝。琳儿倚在龙爷怀中,看着纷纷道喜的家人,眼中水汽氤氲……

      二十四、扶正当家(下)册正的日子很快到了,又一次披上大红喜袍,又一次盖上大红喜帕,又一次被喜娘牵引着进入龙府。到底是嫡庶有别,这次的衣料做工头饰和一年前真是天壤之别。这次的喜袍喜帕鲜红如血,鲜亮的正红昭示着正室独一无二的荣耀;栩栩如生的鸳鸯牡丹苏绣,细密的金线滚边,镶金嵌宝的珍珠凤冠,满头插戴的金玉步摇,无一不彰显出正室的尊贵与奢华。这是第一次从龙府正门进府。虽是盖着喜帕,看不到正门的气派,可听着门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觉得扬眉吐气,身份不凡。这样想着,琳儿脚下的莲花秀步迈得更稳了。进门没走几步就是龙府正院。正院里已搭起喜棚,扎上喜绸喜花,左右两排仆从按班侍立。龙爷一身喜服,簇然一新,带着一群家下人在正院当中等候。看着琳儿走近,龙爷迎上前来,牵起喜绸,一同走进正厅。正厅里奏起鼓乐,一对新人在正厅当中站定。“吉时已到,行拜堂之礼——”喜娘一声吆喝,一对新人双双跪下。“一拜天地——”天地为媒成此姻缘,怎可不拜?“二拜高堂——”正堂上已摆上龙爷的双亲牌位。“夫妻对拜——”琳儿转过身,依稀看见龙爷向自己徐徐拜下,两人头一起磕下,差点碰在一起,心中好不高兴。是啊,只有正房发妻才当得起夫君这一拜,只有正房才能在正厅里行拜堂之礼,只有正房才能在所有的家下人面前彰显自己不可取代的地位。“礼成——揭喜帕——” 琳儿在小雪白芍的搀扶下盈盈起身。龙爷走近两步,轻轻揭开了大红喜帕,新娘美艳端庄的面庞展露出来,一时间艳惊四座。“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恭喜龙爷——恭喜夫人——”家下人等齐齐跪下,向新人道贺行礼。龙爷牵过琳儿的手,一齐转过身来,坦然的接受着众人的跪拜恭贺。确实是不一样了,这是第一次可以和龙爷并肩站在一起,第一次承受家中所有下人仆从的跪拜,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站在正厅。琳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看着身上的大红喜服,只觉格外鲜艳。大婚之日,龙府大摆酒宴。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接到了请柬,一一来龙家赴宴。龙爷携着琳儿的手,一桌一桌敬酒,一桌一桌介绍。这一夜,琳儿在全城的人面前彰显了自己龙家女主人的身份。一时宴罢归房,新人双坐喜榻,手挽交杯,合卺酒入口,香甜甘糯。琳儿不胜酒力,有些沉醉微醺。龙爷抬起手,轻抚上琳儿酡红的脸颊,爱意绵绵。“你今天真美——” 琳儿甜甜一笑,轻轻靠在了龙爷肩上,燕语般呢喃。“那要是有一天我老了,不美了,龙爷还会喜欢我吗?”“傻丫头,说什么呢!”龙爷刮刮她的小鼻子:“你我既已拜堂,就是结发夫妻。从今以后,不管生老不死都要在一起,双宿双飞,不离不弃。还有,该改口叫我夫君了!” 琳儿一听这话,坐起身来,望着龙爷,大着胆子开了口:“夫君,今夜既是你我新婚之夜,琳儿有三个愿望,还请夫君成全。”“哦?三个愿望,说来听听!” 琳儿莞尔一笑,看着龙爷的脸色小心开口道:“这第一愿嘛,就是……夫君你看,琳儿入府才一年,就三次大承笞挞。每次都差点儿要了我的命。那时候我也是年纪小,不懂规矩,老惹您生气。但现在不会了,我记住教训了。再说,如今我身份不同,已是龙家的当家主母了,就算有错,您在房里教训教训也就是了。再这么大张旗鼓、当着下人面上家法,有伤您的脸面啊,您说呢?”琳儿说着,撒娇地靠向了龙爷的肩膀。小丫头也知道讲条件啦,呵呵,明明是自持身份不想在下人面前受责,还什么“有伤您的脸面”,这小嘴越来越厉害了!龙爷嘿嘿一笑,按住琳儿茸茸的小脑袋,吧唧一下亲到了她的小嘴上。“好,依你!”“真的,太好了!”琳儿高兴地靠在了龙爷的臂弯里。“别高兴地太早,答应你了,只是说不对你动家法板子了。可你要是再敢犯规犯错,该打照样打,一下也不会少,我那块檀木板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场。”龙爷抚摸着琳儿的小脑袋,故意板起了脸。“我现在很乖的——再说了,那块檀木板子已经被我藏起来了,你再也找不到了。”琳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小丫头,还敢把我的板子藏起来?!不过没事,再做一块就是了。第二个愿望呢?”“这第二个愿望嘛……夫君,您看啊,我进门一年,这脸上前前后后挨了您六七个巴掌了。自古道,女为悦己者容,琳儿这张脸不也是为夫君您妆点打扮、涂脂抹粉的吗?倘若打坏了,那您可要嫌弃琳儿是个丑姑娘了。再说,伤在脸上,让下人看到也不好啊……”琳儿说着撅起了嘴。“呦,现在知道心疼你这张脸了,那你之前出言不逊顶撞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下人看见不好,怎么就不心疼心疼你这水灵灵的小脸蛋呢?”龙爷抚着柔柔的青丝,笑着掐了掐琳儿的小脸蛋:“看在你最近还比较乖的份上,这条我勉强答应吧。不过,今后你要再敢像从前一样,当众不管不顾地顶撞我,我可就保证不了啦!”“那不行!”琳儿赶忙坐起身来,盯着龙爷的眼睛,穷追不舍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的夫君那是大名鼎鼎的龙爷,响当当的汉子,怎么会失信于一个小女子呢?”“呦,小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这手段越来越高明啊!”“惭愧惭愧,有其师必有其徒嘛!”“小丫头,敢消遣我!再不收拾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龙爷说完不再耽搁,一把将琳儿按在腿上,三两下就剥出了嫩白的小屁股。许是时日未见,再见时不由得一怔。这嫩嫩的小屁股更为丰满,更为白皙,更为娇翘,看着就让人挪不开眼。 伸手轻抚上这白嫩的小莲花,龙爷只觉自己心内血气上涌,直冲到头。由不得他再犹豫,啪啪两掌下来,小莲花微微颤颤,娇人小声呻吟。啪啪啪啪啪啪啪,十几个巴掌如夏日的暴风骤雨,顷刻而来,倾盆而注,小莲花在雨中摇摇晃晃,无处躲闪,只能一会儿藏起小脑袋,一会儿弯弯腰。但根本无济于事,雨点还是准确无误地落了下来,一滴不落地打在了小莲花上。小莲花由白变粉,由粉变红,好似红霞落天际,胭脂落水池,更为晶莹剔透,更加娇羞可人。 龙爷早已按捺不住,一把将膝上的人儿抱起,按在床上,脱去了喜服,一把分开两腿。啪啪啪几巴掌向两腿中间的羞处扇去,啊啊啊,佳人娇声轻唤,更勾起人如火的欲望。龙爷浑身滚烫,山一般将佳人压在身下。“啊——”随着一声娇嗔,破门而入的疼痛随之而来。久未承恩恩更重,烈火干柴一点燃。琳儿浑身炽热,娇吟不断,几番纵横,几番驰骋,欲罢不能,难舍难分…… 过了好一阵,云开雨歇。窗外月华如水,长夜寂寂;房内花灯摇曳,娇喘微微。琳儿躺在龙爷怀里,尽情地享受着云雨后的惬意。“哎,你刚刚才说了两个愿望,第三个愿望呢?” 琳儿把头埋在龙爷怀里,沉吟不语。“这是怎么啦,说啊?” 见怀中的人儿不应,龙爷越发好奇。一把将她抱起,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儿接着问道:“咱俩现在都是正式夫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 琳儿抬起头,不再犹疑,开言道:“其实这第三个愿望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别卖关子了,快说——”“这第三个愿望就是——你我日日夜夜长相守,一生一代一双人!”说完,琳儿凝眸望向龙爷,充满了期待。回应她的是龙爷坚定的眼神和毫无犹豫的话语:“既是结发成夫妻,自然应该日夜厮守。好,今天我就许你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承诺。我龙文俊这辈子再不会有其他女人。”“此言当真?”“你刚刚怎么说的,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么会失信于一个小女子呢?” 琳儿只觉双眼氤氲,眼眶湿热,一头扑向龙爷。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龙爷会毫不犹疑一口答应下来。你一诺千金,不负我痴心一片…… 一宿天明,小雪等丫鬟进来服侍新人起身洗漱。龙爷交代从今天起琳儿要学着管家,以后龙府后宅就是琳儿当家了。所以一大早,琳儿就起了身,梳洗穿戴后在龙爷的陪伴下在内厅召见府里的管事姑姑和各大执事。琳儿一行人到的时候,府里的管事姑姑和各大执事已经在内厅候着了。一见了琳儿等人,大家齐齐屈膝行礼。“给老人夫人请安——”“都起来吧——” 龙爷扶着琳儿坐下。琳儿如今身份不同,不再像从前在内厅只能侍立在龙爷身侧,如今可以和龙爷一起正面而坐。“从今日起,后宅内大小事务都由夫人处置,你等需好好辅佐夫人管理内宅,不可偷奸耍滑,更不可欺上瞒下,怠慢夫人。若我知道,谁敢对夫人不敬,定是家法处置,决不轻饶!”“是——”众人福身答应。琳儿看龙爷这样费心地给自己立威,心中无比甜蜜。“李妈,张妈——夫人初掌后宅,很多事物还不熟悉,你二人从中协助,多为夫人分忧!”“是——老奴领命——请老爷放心——”“好了,”龙爷转头看向琳儿,“你先熟悉一下后宅事物,我出去拜客了,晚上在回来陪你!”“夫君放心,早去早回!” 琳儿起身送龙爷到内厅门口,目送着龙爷离去的背影,琳儿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

      然后就完结啦。上次转过来的大概只有一半多一点点,原文九万多字,正好能一次性放进来。

      呜呜他太宠我了,啥都能给我找来 [s-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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