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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玉灵箫下(字数超了,分开发出)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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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任性

          昭毓在房间等了昭瑞半天,也没见小弟过来,心里有点生气,拎着藤条就去找昭瑞,昭瑞正要进入梦乡,见来的是五哥,也没起身,只含含糊糊的说,“我累了,先睡会儿!”

          昭毓冷了声音,“昭瑞,大哥罚下三十藤条,你还不起来受罚!”他可以容忍昭瑞对他的无礼,不守规矩,甚至是不尊重,但他不能纵容昭瑞对家法的无视。

          昭瑞用被子蒙上了头,“我乏了,五哥要打就打吧!”一副无赖的样子,翻过身,把背脊留给昭毓,继续睡。

          昭毓苦笑,自己本就没打过他,他这样,自己更是没法下手。比这藤条,半天才打了一下。昭瑞身子颤了颤,模糊的道,“五哥,轻点,别吵我…”

          昭毓无奈,捧着藤条叹气,突然手上一空,藤条被人抽走了。昭毓一惊,回头,连忙见礼,“三哥。”

          昭诩瞪了一眼昭毓,看昭瑞睡得正香,心里怒火中烧,小弟在外面写些乱七八糟的曲子,传遍大街小巷,丢尽了家门的脸,犯了错,还敢数日不归。这一身酒气,分明又是在外面厮混。一藤条加了力道,狠狠地砸了下来。猛烈的疼,让昭瑞“啊”的叫出了声,瞬间清醒,坐起,心头火起,冲昭诩就吼上,“你疯了,找死啊!”

          昭诩冷冷地道,“是,我等着庄主动手!”

          昭瑞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面色瞬时煞白,“三哥…小弟不是有意的…小弟错了…”

          “经历了这么些事情,本以为你会懂事些,谁知道你倒是变本加厉了,大哥救你,就是让你这么祸害家门的?”

          听三哥这么说自己,昭瑞的心沉了下去,既然在亲人眼里自己就是这么个祸害精,那索性自己就做到底吧。若被三哥打死,也算一了百了了,大家就都省心了。

          扬起头,一丝不屑的笑意划过嘴角,“三哥,我告诉你,我从没让你们救我,我也从没想过回这个家来,我生来就不懂事,以后还这样,你受不了也得受着!”

          昭诩被小弟那挑衅的目光,那放肆的话语,彻底惹恼了。怒极反笑,“好,很好,我今天就从头教教你规矩!”说罢,手上的藤条就抽到了昭瑞的身上,昭瑞不避,只嘲弄的目光迎着昭诩。

          昭诩下手更重,也不择地方,打到哪是哪。这样打出二十几下,昭瑞身上已是一片血迹,刺骨的疼,胸口更是堵得难受。

          昭瑞强撑着自己,不哭不叫,既然选择要这样,那就抗到底。只是身体抖得厉害,根本不听自己控制,口腔里也被自己咬的血淋淋的,满是血腥味。

          昭毓很少见温和的三哥如此,吓得面色苍白,不敢相拦,只跪在地上,哀求昭诩饶过昭瑞。昭诩不理会,伸手点了昭毓的穴道,昭毓瞬时被定住,嘴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昭瑞的呼吸越来越急,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丫鬟苗儿见自家少爷被罚,心里惊恐,忙跑去找人,可这会儿大少爷、二少爷又都不在,想想能和昭诩说上话的只有马管家了,只是马管家,并不喜欢昭瑞,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跑去马管家那儿,哭着哀求马管家救救昭瑞。马管家,虽然不愿意管昭瑞的事,可看到苗儿哭得满脸是泪,又念着老爷、夫人的恩情,终是来到昭瑞的房里,此时昭瑞已是不知第几次昏过去了,伤痕遍布全身,血浸透了衣衫,床上是一大片刺目的红色。面色近乎透明,呼吸弱弱的。马管家心里一紧,连忙喊道,“三少爷,不能再打了!您饶了小少爷吧,再打就要打死了!”

          昭诩回头,见是马管家,丢了滴血的藤条,冲马管家施了一礼,“马伯,让您费心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说罢,就令人送马管家走,马管家长叹了一口气,“三少爷…”

          仿佛知马管家要说什么,昭诩眼睛微红,神色哀伤,“昭诩下手有分寸的!”

          马管家摇摇头出了门,苗儿见自家少爷被打的这般惨,跪在地上哀求道,“三少爷,您饶了我家少爷吧,他即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一定不是有心的,您别打了。少爷的身子弱,撑不住的…”苗儿哭的是泪雨滂沱。

          昭诩喊了人,把苗儿带了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床上的人总能把自己气得七窍生烟。

          俯下身,用手点了他的心穴,减缓了血液的流速。

          昭瑞又一次从昏迷中醒过来,浑身的伤痛,让他几乎承受不住,想喊出来,可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像被抽干了似的,意识也不是很清醒。艰难的喘息着,活着真痛啊!

          昭诩近前,扬起昭瑞的脸,“知错了吗?”

          昭瑞眼神涣散,没有回答。

          昭诩一耳光抽上去,昭瑞身子向后倒,撞到墙上,呛出一口血来,视线一片模糊。

          “知错了吗?”昭诩还是那句话。

          昭瑞惨然一笑,摇摇头,倾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三个字,“我…没…错…!”

          昭诩被小弟的不知悔改,气的几乎失控,挥了藤条又抽了下去,藤条咬上了昭瑞的大腿,昭瑞无力挣扎,放弃似的松了气力,血不断从唇边溢出。

          “昭诩,住手!”一个人抢进屋来,急急的喊道,正是二少爷昭弘。

          昭诩不停手,只道,“二哥,容小弟放肆,今天我必然打到他认错为止!”

          昭弘看了一眼倔强的、毫不妥协的三弟,又看了看床上气息奄奄的小弟,心里又是气又是急。他也是恨极了昭瑞的随心所欲,胆大妄为,可是见他被打成这样子,也是心疼,拦了昭诩的手,小心翼翼的抱起床上的血人,给他度了一些真气,轻斥道,“给你三哥认个错!”

          昭瑞闭上眼睛,睫毛微颤,轻轻摇摇头。

          “瑞儿!”昭弘恼的再叫,却发现昭瑞又晕过去了。

          “赫连昭瑞,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就忍心让爹娘再经历一次失去你的痛吗?”昭弘声音里带着悲愤,冲着昏迷中的昭瑞大喊道。

          昭瑞虽在昏迷,可还是有着几分意识,二哥的话模模糊糊的也入了耳朵。心中渐渐清明,费力的睁开眼睛,“我…知道…错…了!”声音微弱的几乎不可闻,昭弘惊喜的看着小弟,他肯认错就好办,还不算浑。昭诩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小弟若一直坚持不肯认错,他倒当真不知该怎么办。

          昭诩解开了昭毓的穴道,昭毓急的满身是汗,穴道解开,他也不敢起身,只跪在那儿,怯怯地道,“三哥,小弟知错了,请三哥教训!”

          昭弘责怪的看了一眼昭诩,将五弟拉了起来,昭毓惶然的看向三哥,见三哥并没有反对,才大着胆子站起来。昭诩将尚在滴血的藤条递给昭毓,“大哥让你罚他多少,你现在罚吧!”

          昭毓一惊,藤条险些脱手,又跪下道,“三哥,是小弟的错,您罚小弟吧,九弟他受不了的…”

          昭诩不言声,昭毓看向二哥,昭弘知昭诩的性子,既然开了口,那是断断不会收回的,叹口气,也没说话。

          昭毓只好站起来,昭诩将一枚银针封在昭瑞的重穴上,昭瑞又有了浅浅的意识,看着五哥,看着他手里的藤条,咬了牙,努力地想要翻转身子,可只是徒劳,昭毓看不下去,他上前抱住小弟,给他翻转了身子,昭瑞的身体触手冰凉,眸光暗淡无光,昭毓知现在每耽搁一秒,对小弟来说都是煎熬,遂狠下心,闭着眼睛,打了下去。昭瑞没什么反应,只是身体随着藤条的击打微微颤动,现在对昭瑞来说,打多少都是一样了,痛到极致,也就不疼了。等昭诩抽出针,昭瑞就直接昏死过去。

          昭诩也是心疼,连忙上前抢救,给昭瑞清理了伤口,不停地输送内力,可昭瑞毫无反应,一连数日,高烧不退,吃什么吐什么,不要说药,就是水都灌不下去。昭诩心急如焚,束手无策,才开始后悔自己罚得重了。

          第58章因祸得福

          昭业一回家,就听到小弟昏迷不醒的消息,赶过去,一见小弟这般模样,心疼的无以复加,多大的错,要这般往死里打,这哪里是教训弟弟,这分明是拷打敌人啊。若不是众人劝着,拦着,昭业险些要把昭诩打死。

          昭业也喂不下东西,只好不断给他输入内力,一遍遍的唤着他的名字,温和的和他说话,昏迷了五天五夜,昭瑞终于醒过来了。昭业给弟弟喂了水,柔声抚慰。身上虽然还疼得厉害,但已经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昭瑞知道大哥陪了自己这些天,耽搁了不少事,就催促大哥去处理事务。

          大哥走了不久,三哥就过来了,昭诩不顾身上的累累伤痕,忍着痛,亲自端着药粥进来,他心里颇为忐忑不安,怕这次打重了,昭瑞记了仇,不理睬自己,和自己置气。昭诩进了屋,昭瑞闭着眼睛,听到声响,睁开眼睛,见是三哥,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垂下眼睛,轻轻抿唇,弱弱的叫了声,“三哥…”

          昭诩心里松了一口气,坐到床边把小弟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勺勺的喂弟弟药粥,吃了几口,昭瑞就摇头,昭诩知道小弟的身体状况,也不强求,停了手,又扶昭瑞重新躺下。昭瑞的气色还是很差,但已经有了些精神。昭诩一方面自己身上疼得厉害,另一方面不想打扰小弟休息,知道自己在这儿,小弟也不能放松下来,所以喂完了药,转身,就要出屋,却冷不防衣服被人扯住,昭诩回过头见是小弟,颇为困惑,“怎么了,哪不舒服?”

          昭瑞见三哥回过头,忙放了手,不敢去看三哥那关切的眼神,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轻轻道,“三哥,小弟知道错了,再不说那种话了,您别生气…”

          昭诩笑意暖暖,温和道,“三哥不生气,你好好养伤!”然后脚步有些踉跄的往外走,面上不再平静,看着小弟忍了一身的伤痛,还担心自己会不会生气,心里越发自责。

          昭瑞点点头,顺从地闭上双目。躺了没一会儿,就又听到脚步声。昭瑞知是五哥,也就没动,昭毓进屋,看昭瑞闭目,似是睡着了,就放缓了脚步,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昭瑞,感觉到五哥的气息近了,昭瑞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五哥,看什么呢?小弟知道自己好看,可您也不用这么一直盯着看啊!”昭毓见昭瑞醒着,并且还有气力开玩笑,当下也放下心,遂也调侃道,“这会儿不疼了,嘴又贫了。”昭瑞摇头,“怎么不疼,我这转移注意力呢!”昭毓坐在床边,随手拎起块芒果送到嘴里,“大哥真是偏心,有什么好吃的都送你这儿!”

          昭瑞笑,坏坏的,“那就让大哥打你一顿,大哥心疼了,说不准也给你带些好吃的。只要你到时还吃得下!”

          昭毓笑,“真是没心没肺,我这关心你呢,来看看你,你反倒来挤对我。”看昭瑞脸色难看,又问道,“还吃不下东西?”

          昭瑞轻轻叹了口气,“刚吃了几口粥,这会儿胃里不舒服,难受的厉害。”

          昭毓轻拍了昭瑞的头道,“活该,谁让你自己找罪受!”

          昭瑞瞪了一眼五哥,缓缓地似叹气般道,“是我活该…”

          昭毓一时无话,半响才道,“三哥打你,他心里也不好受,你别怪三哥…”

          见昭毓一脸凝重,昭瑞撑了身子,想要起来,昭毓忙上前扶住,让其依靠在自己身上,昭瑞喘息着,半天才调匀气息,苦笑道,“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昭毓笑笑,“你知道就好。”手缓缓抚上伤重处,用内力为昭瑞疗伤。昭瑞感觉一阵阵恶心涌上来,压了压,还是无法抑制住。昭毓察觉到昭瑞的不对劲,扶起昭瑞,昭瑞将吃过的粥悉数吐了出来,脸色泛白,昭毓服侍着他漱了口,将他扶回床上躺下,一番折腾,昭瑞早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昭毓给弟弟盖好被子,出了房门。

          晚上,昭瑞又烧了起来,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昭诩守在一边看着,心里更是不好受。还好,快天亮的时候,烧总算退了下去。可还有一个大问题,昭瑞吃什么吐什么,众人想尽办法,也没有半点效果。实在无法,昭弘硬灌了几次,昭瑞这次竟吐出了血。昭业眉峰紧蹙,小弟小小年纪为何身体会这么差,不由得怀疑他之前受过虐待。昭业百般询问,昭瑞终于说出实情,原来在清水潭时因为不肯听从吩咐,几次被灌食,然后又逼着他吐尽,然后再灌,一次次的折磨,落下了病根。后来就常常会吃不下东西,他便硬逼着自己去吃东西,也还扛得住。再后来,又犯了几次厌食,但都没有这次严重。

          昭诩见昭瑞实在无法吃下药,就和大哥商量用药浴代替吃药。昭业应允,亲自给小弟洗浴。每次看到他遍体鳞伤的身体,都恨不得把昭诩抓过来,再揍一顿,可怜昭诩的日子也不好过,身上的伤最近就没断过。

          药浴颇有奇效,昭瑞的外伤一日日淡下去,可是胃里还是接受不了食物,只勉强能喝下点水。

          昭瑞让苗儿准备了各式的食物,暗地里还是一次次的试着,逼自己吃下去,虽然过程是痛苦的,但昭瑞坚持这样做,他实在不愿看到大家为他担心。

          这日,昭瑞捧着大嫂做的冰玉桂花糕,爱不释手,吃不下,便伸出舌头,舔啊舔,朝颜看着不禁莞尔,这小模样真是可爱。

          昭毓拿了几份文件匆匆进来,放到桌上,对大嫂施了一礼,又对昭瑞道,“宁宇在外面等着,挺急的,你看看吧!”

          昭瑞皱眉,朝颜将昭瑞手里的桂花糕拿开扔掉,用毛巾给昭瑞擦净了手,笑着出去了,昭瑞没有去碰那放在桌边的文书,不情愿的皱起眉,昭毓笑,把文书放到昭瑞手边,自顾自得去研磨,昭瑞还是不动。

          这时恰好昭业掀了帘子进来,见昭瑞这样子,不由得上去捏捏他的小脸,“死小子,又耍性子呢?”边说边坐到床边,顺手抱了昭瑞,将文书递到昭瑞手里,昭瑞不接,只转过脸仰起头去看昭业,“大哥,帮我!”

          昭业皱眉,沉下脸,“乖,自己看!”

          昭瑞头摇得像波浪鼓,昭业作势要打,昭瑞一头扎到昭业怀里,昭业无奈,他现在拿这个宝贝弟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叹口气,打开文书,拟了草批,叫昭毓搬了小桌在床,昭瑞依然坐在大哥腿上,昭毓将笔递过去,昭瑞握了笔,照着大哥的草批,回复的飞快,写完了就在下面留下一个“风”字,这“风”字写得很是飘逸,倒是当真如风般无形。

          昭业淡笑着看弟弟飞快的写字,见小弟在一份淡绿色的文书上停留了很长时间,然后才细细回复,最后的落款不是“风”字,而是一个端秀的“瑞”字,昭业随口问了句,“这个怎么签“瑞”字了?”

          “这个是绝密文件,是发给亲卫执行的。”昭瑞对大哥毫不避讳。

          写完了,昭业帮着收拾好,让昭毓送出去给宁宇。昭瑞又懒洋洋的赖在大哥怀里,撒娇耍赖。

          昭毓实在看不下去了,几番开口让大哥去休息,自己陪着昭瑞。昭业也确实忙,嘱了昭毓几句,就出了门。大哥走了,昭瑞也不闹了,安安静静地躺下要睡觉,把昭毓气的恨不得揪他起来打一顿,“你就会缠着大哥!”

          “不缠大哥,难道要缠五哥你吗?”昭瑞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道。

          “怎么,我不配吗?”昭毓拽昭瑞起来,“把话说清楚!”一幅你不说,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昭瑞推开昭毓的手,“和大哥在一起有安全感,和你在一起,还说不准咱俩谁保护谁呢?”昭瑞看着昭毓一脸无畏的道。

          “你是瞧不起你五哥了?”

          “不是,五哥其实也不错了,脾气好,又开明,小弟最喜欢和五哥一道玩了。”看昭毓脸色不善,昭瑞连忙转口,在这家,如今是谁也得罪不起啊。

          兄弟俩正说闹着,有人推门进来,昭毓忙从床上下来,欠身叫道,“三哥!”,那天的事他还是心有余悸。“三哥,”昭瑞也随着叫了一声,却是语气如常。

          昭诩点点头,坐到床边,给昭瑞号脉,面上突然现出一丝喜色,“瑞儿,你运功试试!”

          昭瑞倒也没多想,照着昭诩的话做了,原本提不起来的真气,竟慢慢凝聚起来,只是运功时胸口会如针刺般锐痛,再试一次,却又凝不起半分内力了。昭瑞看着三哥,昭诩脸上的喜色渐消,只是淡淡嘱咐,“瑞儿,以后每天定要勤加运功,你受制的心脉已经渐渐冲破束缚,你的武功有可能会恢复了。”

          昭瑞应了声是,其实恢不恢复武功,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纵使没有武功,他一样可以活得潇潇洒洒。

          “三哥,是说,九弟的武功会恢复…”昭毓却是激动不已。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恢复,只是还需要时间。”昭诩笑着肯定道。“好好照顾他!”昭诩收了东西,留了汤药在桌,往外走,脸上被昭业打的淤青还没有消尽。

          昭毓端了药给昭瑞,昭瑞别过头,最近自己几乎是遍尝百草了,现在闻着药味,就想吐,哪里还喝得下。

          “要哥哥喂你啊?”昭毓逗昭瑞,昭瑞瞪了他一眼,憋了一口气,夺过药碗,仰头,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其实你也不算亏,挨顿打,恢复了武功,算是因祸得福吧!”昭毓接过空碗,帮昭瑞顺着气,笑谑道。

          “五哥,你整天都没事做吗?”昭瑞不满的顶了昭毓一句。

          “有啊,照顾你这小祖宗!”

          “五哥,说正经的,你向大哥领件事做做呗!”

          “怎么,想和我出去溜溜?你就死了这个心吧,大哥不可能同意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去找件事做,我就有办法让大哥同意我跟你出去!”

          昭毓看着昭瑞,摇摇头,昭瑞现在的样子,一阵风似乎都能把他吹走,带他出去,要是出了点什么岔子,那自己岂不是嫌命长了。“我可不敢带着你!”

          “五哥,我保证在外面都听你的,还不行!”昭瑞开始磨着昭毓,他是那种在家待不住的性子,能动了,就想往外跑。

          昭毓可受不了这个,只能是缴械投降,无可奈何的同意。心道,死就死吧!

          也不知道昭瑞用了什么法子,昭业竟然同意他和昭毓一起出去办差。昭瑞是欢天喜地,昭毓是愁眉苦脸。

          第59章单刀赴会

          昭瑞跟着昭毓往南城去,这次,昭毓是要接一件宝物回来,这事本来是昭绎负责的,可昭绎一直被昭业禁足,所以才落到昭毓头上了。

          一路顺风顺水,昭瑞也还算听自己的话,昭毓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米行逍遥了几日,一直不见车队回来,昭毓才有点心急了,先后派出几拨人去打探,竟然得到车队被劫的坏消息,其实米被劫了就劫了,只不过损失了些财物,倒也不打紧,但这次押运的货里,不只是米,还有一颗明珠,这就是按照藏宝图所示,挖出来的宝物,寓意盛世荣昌的火珠,价值连城。传言,得到此珠,便能家族兴旺,一帆风顺,所以弄丢了实在没法回去交代。

          这次劫了车队的是黑风堂的人,说起来其实也不过是一群山野毛贼,乌合之众,依靠着有利地形,遏制着往南城走的陆路交通,上不了台面,不足为惧。只是他们的堂主,心狠手辣,精明能干,与很多武林人士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局,所以昭毓并不敢轻举妄动,怕把事情弄大了,惹出乱子,不好收场。

          昭毓虽然心急如焚,可还是耐着性子几次和对方商谈,黑风堂的人并不知道火珠这件宝物,这次劫了车队,一方面是有人从中挑拨,另一方面也想给赫连家一点警告,显显威风。“打我这儿过,你就得留下买路钱。”所以是狮子大开口,昭毓如何能接受得了。经过反复的协商,黑风堂要昭毓表表诚意,一个人亲自上门谈。昭毓别无他法,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孤身要去黑风堂谈判。昭瑞心知黑风堂是龙潭虎穴,堂主更是反复无常,心狠手辣之人,如何放心五哥一个人前去冒险,所以坚决反对,数次相劝。可昭毓心意已决,不为所动。昭瑞无奈,只好在前一晚上给昭毓的茶里下了迷药,看着在床上昏睡的昭毓,昭瑞叹口气,向外走去。

          黑发如瀑,玉露凝脂,风采卓然,一踏进黑风堂的大门,众人都被镇住了,这人美得似九天的仙子,昭瑞启唇轻笑,“家兄临时有事,米行的事,小弟全权负责,还望堂主赏个脸,高抬贵手。”

          那堂主没应声,座下一黑脸大汉冷哼一声,“你谁啊?”

          “在下赫连昭瑞,在家排行第九。”

          “哦,九公子啊,我当是五公子在外的可人儿扮了男装来替心上人赴约呢。”那黑脸汉子肆无忌惮的嘲讽昭瑞。

          昭瑞似充耳不闻,面上连一丝愠色都没有,只淡然的看着那帮人哄笑。

          “哎,小子让我摸摸,真是个带把的吗?”一个人放肆的凑到昭瑞身边,就要动手摸,昭瑞侧身避开,身上自然发出摄人心魄的冷寒,那人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昭瑞傲视众人,眉眼中尽是王者的霸气。虽然明知昭瑞现在武功尽失,那些人还是不由得握紧了刀剑。见这些人紧张的样子,昭瑞不觉好笑,拼命压下嘲讽的话语,从容一笑,目光看向堂正中坐的那个人。“堂主,在下是奉家兄之命,前来与您相商,堂主您不会如此没有诚意吧?”

          那堂主依然不置一词,倒是他那座下的黑脸汉子,扬声大笑,接过话来,“九公子,您没搞错吧?这可是我们的地盘!”然后冲手下人一声吩咐,“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昭瑞见两个人过来绑他,也不躲,由着他们绑了,甚至还由着其中一个人占自己的便宜,那俩人推着他往外走,昭瑞没回头,只淡淡的一句,“堂主,您以为我真的比得上一个家族利益的得失吗?”

          “谁不知道,你家老大多疼你,怎么舍得你受苦呢,我们会告诉赫连大公子,让他拿丰来的产业赎你,否则我们就…”看了看手下的人,“就先奸后杀,让你陪着兄弟们好好乐呵乐呵!”话音刚落,那群人开始起哄,押着昭瑞的两个人手上也开始不老实,等那群人笑够了,昭瑞还是没回身,一如既往的淡然,“我无所谓,只是几十万两银子就换了个人来玩,未免太可惜了吧!”

          “你说什么?”那黑脸汉子一脸戒备,一脸怀疑。

          昭瑞转过身,不卑不亢,“堂主,您该明白,我今天既然敢来,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可我不想死,想必堂主也不想死吧!说句明白话,我大哥是不可能答应您的条件的,任何一个为人主的,都不会牺牲自己的利益的。但是我若一死,念着这份兄弟情,他自然会荡平黑风堂,为我报仇,那样的话,想必堂主离死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听了昭瑞这番话,那堂主面上不再淡然,有了几丝微愠。

          “放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尝尝销魂的滋味!”那黑脸汉子气急败坏的叫道。

          昭瑞不屑,唇角划过一丝笑,妩媚邪气,“三堂主,您就那么想吗?您要是想,小弟现在就可以陪您,一刻销魂,做鬼也风流,不是吗?”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蛊惑。

          三堂主几步冲下来,就去扯昭瑞的衣服,昭瑞任他扯,只是无所谓的看着座中的那位堂主。

          “老三,回来!”意料之中的,堂主开了金口,“给九公子松绑!”冲手下人吩咐道。

          除去了束缚,昭瑞整了整衣服,好整以暇的等堂主开口谈条件。

          “你刚才说的几十万两银子,作数?”堂主开口问。

          “那是自然。其实这点米依着我家的家业,也看不上眼,丢了就丢了,只是这米是给家母准备的,家母只喜欢这种米,所以弄丢了回去不好交代。还请堂主行个方便!家兄交代了,若是堂主您能行这个方便,这三十万两就送给堂主了,也算交个朋友!不知堂主意下如何?”

          “我们要是不同意呢?”三堂主恶狠狠的看着昭瑞问道。

          “若是朋友做不成,那我们只能兵戎相见了,我们赫连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丢不起这个人,还请堂主见谅!”昭瑞语气不再温和,带着一份决绝。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那堂主走下来,拉着昭瑞的手,一改之前的冷淡,变得甚是亲热,“九公子这份胆略,在下当真是佩服!”又转头对手下人道,“你们听着,以后这小兄弟就是我们黑风堂的朋友了,来人,摆酒设宴招待!”

          昭瑞面上笑着,心里可不敢有半分的松懈,席上是还带着血的生肉,大碗的烈酒,昭瑞哪里吃得下,可他知道若是不吃,真有可能走不出这个门,于是只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与这帮匪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闹到夜半,那堂主才让人搬了米,送昭瑞回去。昭瑞将那三十万两的银票送到堂主手上,堂主只推说不要,昭瑞坚决要给,最后那堂主恼了,“小兄弟,你这是看不起我啊!”

          “小瑞怎么会看不起堂主您呢,既然堂主坚持,那小瑞也不勉强,只是这十万两您收着,是给兄弟们的跑腿费。”昭瑞将那十万两的银票塞到堂主手里,上马一抱拳,“告辞!”

          眼看离米行越来越近了,昭瑞一路提着的心才放下。

          这边昭毓已经醒了,猜到昭瑞代自己去了黑风堂,又急又担心,昭瑞的武功还没有恢复,他真是怕弟弟会吃亏,心道若是小弟真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不活了,正心乱如麻时,听手下人来报,说九少爷押着米回来了。

          昭毓又惊又喜,几步冲出去,昭瑞正招呼人卸米,打赏那些押米过来的黑风堂的人。昭毓见到昭瑞一把抱住,眼里瞬时盈了泪。

          “五哥,五哥,你先松开,有人看着呢!”昭瑞是惊慌不已。

          昭毓这才放了手,打发走了那些黑风堂的人,取出藏在米里的火珠,昭毓拉了昭瑞进屋,上上下下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五哥,我没事,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昭瑞笑着安慰着昭毓。

          “你想吓死我吗,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爹娘交代!”看昭瑞没有受伤,昭毓才松了一口气,责备道。

          昭瑞玩世不恭的一笑,“五哥,小弟的本事你还不放心吗?纵使没有武功,我依然能纵横江湖!”

          摸摸昭瑞手上被绳子勒出来的痕迹,突然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昭瑞问,“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转了一个圈,昭瑞坐到床上,“我好好的,他们也就过过嘴瘾,不敢真把我怎么样的,放心吧!”

          昭毓半信半疑。

          “五哥,小弟要是没这本事,哪敢单刀赴会?”一幅江湖浪子的模样,倒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

          “一点正经都没有!”昭毓轻斥了一句。

          “五哥又不是不知道,您认识小弟那天,小弟就是这样,无法无天,无所不为。”昭瑞刻意把后两个词的音调上扬。

          “你啊…让三哥揍你一顿你就老实了。”昭毓也忍不住笑了。

          昭瑞笑笑,突然捂住嘴,冲出房间,昭毓跟过去,昭瑞蹲在地上吐得厉害。昭毓扶住小弟,心疼万分。小弟回来他就闻到他一身酒味,也没太在意。这会儿见小弟吐得东西,心里隐隐明白了点。昭瑞现在虽然能吃下点东西,可是也不过是稀粥,何曾吃过这荤腥,只怕今日是忍着万分不适,硬塞进嘴里的。看昭瑞受罪,昭毓心里不好受。想到在家时,昭瑞说的话,“和大哥在一起有安全感,和你在一起,还说不准咱俩谁保护谁呢?”小弟这话说得真是没错,自己这个哥哥做的当真是失败,还要小弟保护自己,为自己担着责任。

          昭瑞吐完了,还是难受的厉害,靠在昭毓怀里,虚软无力。

          昭毓抱他进了屋,昭瑞近乎瘫软的倒在床上。昭毓安顿好弟弟,就要出屋去拿药,走到门口,昭瑞很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五哥,你不能有事,你若出了什么事,嫂子怎么办?嫂子不能再没有家了…”

          昭毓没有回头,快步走了出去,泪顺着面颊滑落。

          第60章归来

          “昭毓见过大哥!”昭毓恭恭敬敬跪了见礼,回来向大哥交差。昭瑞也随着跪下,“瑞儿见过大哥!”却跪的并不甚规矩。

          昭业扶了自家小弟起来,“瑞儿,这一趟走的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晚上你大嫂下厨,给你补补。”昭瑞回头看了一眼五哥,“大哥,五哥…”

          “我和你五哥还有正事要说,你先回去吧!”昭业打断昭瑞的话,把小弟往外送。

          昭瑞挣开大哥扶在自己肩上的手,用力摇头,“我不回去,哪有什么正事?你是又要罚五哥!”

          “瑞儿!”昭业的声音抬高,“回去!”

          “五哥没做错什么,是我在他的茶里下了迷药,他才…”

          “让小弟给迷倒了,你也当真好本事!”昭业不再理会昭瑞,而是转向昭毓,似笑非笑的道。

          “是,昭毓知错!”昭毓低下头,心里却道,你不是也被小弟算计过吗,还来说我?

          “哥,这事真不怨五哥,您别罚了。”昭瑞拉住大哥的手臂,替昭毓求情道。

          “你既然不想走,那就待着,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胆子当真是大啊,你是不在乎自己这条命,还是觉得自己本事大了?”昭业扶正昭瑞,训斥道。

          “瑞儿有把握的,真没想去送死,大哥,您别生气。”知道大哥是关心自己,昭瑞低了头,乖乖认错。

          “有把握?”昭业冷冷一笑,“有把握你需要把你五哥迷昏?”

          “小弟这不是没事吗?”昭瑞小声嘀咕道。

          没事,这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昭业被小弟气的无语。压了压火,“一边待着去,别逼着我打你!”

          昭瑞退开几步,看向昭毓,昭毓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赶紧走,别管我!”

          昭瑞不甘心的瞪了一眼昭业,硬邦邦的丢了一句,“小弟告退!”转身就走。

          “九少,好大的胆子啊!”这声音从背后传来,昭瑞吓了一跳,继而惊喜的叫道,“爹爹!”扑到赫连端越怀里。

          赫连端越笑着把昭瑞搂在怀里,“想爹爹了吗?”

          “想啊,每天都想,爹爹怎么回来了?”昭瑞看到爹爹,心情大好的问道。

          “想你了,所以就和你娘回来了。你这闯祸的性子,爹爹不多回来看几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看不到了!”赫连端越刮了一下儿子的鼻子,笑谑道。

          “爹爹,您就会寻瑞儿的开心,瑞儿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爹爹,大哥欺负我,您替我报仇!”昭瑞抱着赫连端越的胳膊,摇啊摇,满是委屈的说道。

          昭业一脸黑线,这死小子,敢告我的状,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赫连端越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长子,然后又把目光定在昭瑞身上,“瑞儿,说谎可是该罚的,你这般编排你大哥,回头你大哥打你,爹爹可不管。”

          “爹爹坏,我去找娘亲!”昭瑞挣开赫连端越就要跑,赫连端越顺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回来,我看你最近在家是威风得紧啊!哪是你大哥欺负你,我看是你把你大哥欺负的够呛!”

          昭业汗颜,什么都瞒不过爹啊!

          “爹爹,瑞儿哪敢。”看到还跪在一边的昭毓,昭瑞忙在赫连端越面前跪下,“爹爹,您和大哥说说,免了五哥这顿罚吧!五哥一路照顾瑞儿,挺辛苦的,都是瑞儿不好。”昭瑞低眉顺目,一脸的乖巧。

          “业儿,这次就算了吧!”赫连端越金口一开,昭瑞立刻跳起来,搂住赫连端越的脖子,“就知道爹爹最通情达理了!”

          昭毓从地上站起来,恭立一旁,心里酸涩,有多少年了,爹没这么亲近过自己了。自己上面有四个哥哥,下面有四个弟弟。处在中间的自己,总是会被自动忽略掉。这些年本以为自己都习惯了,可看到小弟和爹爹这么亲昵,心里还是会不好受,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

          昭业看着昭毓眼睛呆呆的看着爹和小弟,知道他的心思,吩咐一声,让他先下去。身为长子,昭业早就习惯承担责任,早就不奢求在爹怀里撒娇了,所以看小弟和爹撒娇耍赖倒并不觉得失落,只道是有趣。

          “五哥,五哥,等等我,我也回去!”昭瑞松开爹爹,冲着昭毓大喊,追了上去。边跑边回头急急的对赫连端越道,“爹爹,瑞儿一会儿再去看娘!”

          看着昭毓、昭瑞的身影渐远,赫连端越开口,“瑞儿的生日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按您吩咐的,没告诉他!”昭业笑着回答道。爹这不远千里的赶回来,给小弟过生日,却不肯透露半分给小弟,非要给他一个惊喜。爹宠小弟真是宠的越发没边了。

          赫连端越点点头,“这就好。”想了一会儿又道,“你们做兄长的管教他,爹也不拦着,但到底手上该有点分寸,别伤了身子,留下病根。”

          “业儿知道了。”昭业躬身应是。

          “爹,四弟的事,您看怎么办?”昭业观察着赫连端越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郑琴儿绝不能进我们赫连家的门,这事没得商量,让昭绎死了这个心。映儿这丫头,如今还在床上躺着,让他把心思给我收一收!”赫连端越提到昭绎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老四自己不学好,还把瑞儿拖下水,害他险些丧命,武功至今不能恢复。他的夫人如月映经此惊吓,一病不起,至今还躺在床上,他不知悔恨,反倒有闲心想着别人。

          提到郑琴儿,赫连端越就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听到的词曲儿,听说都是出自昭瑞之手,这让他如何不担心,“瑞儿,和那个郑琴儿还有瓜葛吗?”赫连端越皱着眉问道。

          “没有了,自从他拜虚无老人为师,对郑琴儿好像已经不上心了。瑞儿还小,也就是一时的愧疚,他和郑琴儿不会有什么的。”昭业忙回道。他担心的是昭绎,而非昭瑞,本想找父亲拿个主意,可见父亲一心挂着的只是小弟,只好不再言此事。

          “五哥,想什么呢,怎么不高兴?”路上昭瑞见昭毓情绪低落,不解地问道。

          “反思呢,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打死我都不带你出去了。”昭毓转过脸来自嘲的笑笑,掩去眼底的落寞。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边昭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绪烦乱,哪里能静下心来思过,夫人病卧在床,琴儿下落不明,愁得他是寝食难安。这次父亲母亲特意早早回来,竟是给小弟准备生日宴的。心底涌上无尽的酸楚,眼眶一热,泪险些掉落。爹娘就只关心小弟,何时在乎过自己的感受。

          第61章错过

          府里张灯结彩,热闹异常。赫连端越和夫人坐在大厅里,脸上漾着慈爱的笑容,心头是百感交集,十五年了,没能给儿子过过一个生日,这十五年自己错过了太多。亏欠了太多,现在只想好好补偿儿子。想象着瑞儿看到这个生日宴时激动无比地扑到自己怀里的样子,赫连端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等啊等,天色渐暗,赫连端越吩咐人去请九少爷,众人屏气凝神,等着小寿星驾临。

          去请的人好半天才回来,昭瑞也没出现。“九少爷呢?”昭璘冲那仆从急急问道。

          “九少爷不在房里,奴才前前后后找了个遍,也没见到九少爷。”去请的那人哭丧着脸,慌张的答道。

          “什么,九弟不在府里!”昭弘也是一惊。万事俱备,只欠小少爷了,可偏偏今天的主角丢了。这会儿了,昭瑞能去哪?赫连端越心下琢磨,挥手让那仆从下去,自我安慰,瑞儿不过是贪玩,待会儿一定就回来了,他怎么会忍心他老爹的心思付诸流水。

          见老爹不开口,兄弟妯娌几个也不敢抱怨,只能干坐着,等着。丫鬟们上了水果茶点,大家也就边吃边聊着,难得大家聚得这么齐。

          酉时已过,昭瑞还是不见踪影,赫连端越面上虽然不动声色的品着茶水,心里是焦急万分,这小东西不会真放了自己鸽子吧?

          京夫人吩咐人出去找,她以为瑞儿身子不好,应该就在附近,不会跑的太远。

          戌时已到,还是没有昭瑞的消息。赫连端越面上已经不大好看,赫连家规,若无特殊事宜,未得长辈应允,晚上戌时,未满二十的赫连弟子,必须归府。昭瑞一向不守规矩,但很少会夜不归宿,昭业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放任他晚归,如今酉时都过了,昭瑞依然不见踪影。昭业此刻恨不得把这小东西拖过来狠狠地教训一顿,让他再无敢无视家规,放大家鸽子。

          看着围坐了几桌的儿子,媳妇,哈气连连的孙辈,赫连端越掩去心底的失望,开口道,“吃饭吧,不必等了!”

          众人哪里还有心思再吃了,上了菜,装模作样的吃了几口,见爹娘退了席,也都撤了。

          好好的生日宴就这么惨淡收场了。赫连端越一夜未眠,等着昭瑞。昭业劝不住,也只好陪了父亲等。

          整整一夜,昭瑞未归。

          天明时分,昭业劝了父亲回去休息,自己则去了书房,边看文书,边继续等昭瑞。

          昭瑞昨天听了属下的汇报,说有了罗湖宛珠的下落,欣喜万分,他听三哥说四嫂的心悸病只有罗湖宛珠才能医得好,便让手下人留心去打探。这刚一得了信儿,就心急火燎的赶到去。

          本来东西已经到手,谁知横空出了个怪老道,抢了珠子就跑,昭瑞只好追,这一路下来,气喘吁吁,再找那怪老道正捧着罗湖宛珠坐在一颗高高的树杈上,叫嚷着,说只要昭瑞上来,他就把罗湖宛珠还给昭瑞。昭瑞失了内力,也不能施展轻功,没奈何只好一点点往树上爬,刚够到怪老道坐的那树杈,怪老道轻笑一声,劈断昭瑞紧握的那段树枝,手上一空,昭瑞失了依附,直直坠下树去。这么高的树,若是真摔下去,那可是非死即残啊。生死关头,昭瑞不由自主的去运内力,阻止自己的下落,令昭瑞自己都惊讶的是,这次内力一气呵成,稳稳地踩在地上时,昭瑞都有点不敢相信,试着运功打出一拳,气脉无阻,自己的武功完全恢复了。

          再抬头找那怪老道,踪迹皆无,罗湖宛珠还好好地放在树杈之上,昭瑞明白过来,冲着四野大声喊道,“谢…谢…您…”然后纵身一跃,轻松取下罗湖宛珠。

          出了林子,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急得到处乱闯的宁宇,“公子,可找着您了,您没事吧?”宁宇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这一路跟着公子追下来,没曾想一阵风过去,公子和那怪老道就都不见了,宁宇遍寻不见,只担心公子会出什么事,又急又怕,都快哭出来了,幸好公子没事。

          “我好好的,别总咒我,哪那么容易出事?”昭瑞笑着摇摇头,纵身跃上马,打马而去。

          宁宇急忙追上,“公子,您等等我!”

          “不用跟了,你家公子武功已经恢复了,你自己找地方歇着吧!”昭瑞的声音远远地传到宁宇的耳朵里。

          宁宇先是一惊,然后是喜不自禁,“公子,您没骗我吧?”

          “没有!”昭瑞已经跑得没影了,只是声音借着内力传过来。

          宁宇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个好消息,得赶紧回庄,告诉大家。

          回到家,已是巳时,昭瑞放慢了脚步,从后门绕了进去,毕竟自己又违了家规,哪还敢堂堂正正地走大门啊。见守门弟子表情幽怨的看着自己,还随意的调侃了两句。

          刚回房,大哥的侍卫就到了,“九公子,大公子让您去他书房!”

          昭瑞心思转动,我只是一夜未归,大哥不会为了这么点事亲自责罚我吧。

          “大哥找我,会是什么事?”随口问了身边的丫鬟苗儿一句。

          “苗儿不知道。苗儿只知道老爷辛辛苦苦准备了大半个月的生日宴,因您的缺席,而惨淡收场。”苗儿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明显的不满。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脑子里过了一遍家人的生辰,确定都不是。昭瑞一脸无辜的表情问道。

          苗儿服侍着昭瑞换上一件镶着金边的白色长袍,叹口气,还未开口。

          昭瑞突然一个转身,定住,“爹,不是给我办吧?”

          “是!昨天所有人都在等您!”

          昭瑞微微一愣,真是好久都没过过生日了,久的自己早都记不得自己的生日了。想到爹娘他们精心准备,想到他们满怀期望等着自己,昭瑞心里最初的忐忑,完全被愧疚取代了。

          “少爷,大少爷那儿还等着您呢!”见昭瑞久久不言声,苗儿轻声提醒。昭瑞点点头,往大哥书房去。

          进了房,昭瑞轻轻唤了一声“大哥!”

          昭业从书卷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去哪玩了,这么久才回来?”语气温和平静,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对不起,大哥,我…”昭瑞愧然低头。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们,是你自己,错失了十五岁的生日宴,补不回来了。”昭业的语气依然温和,甚至还含着淡淡的疼惜。“爹娘昨日睡得晚,晚些时候你再过去请安吧!”

          “大哥…”

          昭业将一把软剑放到昭瑞手上,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你不喜欢青锋剑,可行走江湖,武功再强,身上也该有件防身的兵刃,我给你定做了这把软剑,轻便趁手,你随身配着,算是大哥送你的礼物了。”

          “谢谢大哥…”昭瑞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抱紧了软剑,抬头看着昭业,“大哥,我的武功恢复了。”

          “恢复了,就去胡闹?”昭业知道小弟的武功早晚会恢复,可没想到会这么快,乍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高兴,只是面上还装着责备。

          “我没有,我就是知道了罗湖宛珠的下落,就想着…想着尽快拿回来,那样四哥四嫂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昭瑞吞吞吐吐道,将身上的罗湖宛珠交给大哥。

          昭业看着小弟,良久不说话,这个弟弟年纪最小,却凡事都为了他们当哥哥的着想。让自己怎么能不心疼他呢?

          昭瑞被大哥深邃的目光看的又低下了头,喃喃的叫了一声“大哥…”

          昭业将小弟一把搂进自己怀里,“答应大哥,以后要多为自己考虑!”

          昭瑞被大哥这话弄得莫名其妙,却只是乖巧的应了。

          从大哥房里出来,昭瑞就去了爹娘那里。等在外面,静静地跪着。

          赫连端越一出来见昭瑞回来了,心里的火气早消了,忙拉了儿子起来,给他揉着膝盖,满是心疼,“你大哥让你跪的?跪了多久了?”

          “不是,是我自己要跪的。不碍事,就一小会儿。昨天…瑞儿…”昭瑞说到这儿又低下了头。

          “告诉爹爹,昨天为什么没回府?”赫连端越这时才问。

          “瑞儿说实话,可您别生气行吗?”昭瑞有些怯意的问道。

          “你说,爹爹不生气!”赫连端越拉了昭瑞的手,柔声道。

          “瑞儿,去给四嫂拿罗湖宛珠了,遇上点儿麻烦,耽搁了时间。爹爹,您别再怪四哥了,他心里也不好受…对了,瑞儿的武功恢复了,以后爹爹就不用担心了。”昭瑞想到哪说哪,只盼着爹爹不要再把怨气撒在四哥身上。

          赫连端越看着儿子,一幅纯纯的模样,带着讨好的神情,哪还是刚入府时,冷傲的样子。这孩子在自己身边还不足一年,为什么会有种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过的感觉呢。

          “你们爷俩在说什么呢,还不快进屋。”

          “娘!”昭瑞叫着,扑到京夫人的怀里。

          “走,到屋里去,娘给你准备了礼物,看喜不喜欢?”

          昭瑞大声应着,扶了京夫人往里走。“这死小子,有了娘,就忘了爹!”赫连端越愤愤不平的斥了一句,也跟进了屋。

          “瑞儿,来佩上!”京夫人拿起桌上的玉佩,细心地给儿子带到腰间。京夫人知道儿子喜欢玉饰,特意选了这枚玉佩,她一眼就相中,总觉得瑞儿俊雅的身姿佩着这枚玉再合适不过了,又特地去请大师开了光,祈了福。盼着儿子今后能平平安安,多福多寿。

          昭瑞喜欢玉饰不假,但很少会带,今日母亲送了自己玉饰,自然不能负了母亲的一番苦心,昭瑞只说喜欢,甜言蜜语信口拈来,哄得京夫人合不拢嘴。

          赫连端越在一边看的好不妒忌,“唉,我这有份礼物,看来是送不出去了!”赫连端越长长地叹气,瞥着瑞儿道。

          昭瑞蹭到爹爹身边,半蹲下,“哪能啊,瑞儿还等着爹爹的礼物呢?爹爹送给瑞儿好不好?”

          赫连端越笑,这小子,就会哄人开心。自身上取出一枚印章,很小却很精致,这可是花了赫连端越不少心思雕琢而成的。昭瑞接了过去,爱不释手的赏玩,“谢谢爹爹!”过了会儿,抬起头,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赫连端越,“瑞儿以后可不可以每天都过生日啊?”

          第62章重回夜宫

          昭瑞恢复了武功,这少夜主的头衔就又回到了他身上,过完生日,在家没待几天,送走了爹娘,就被小叔叫回来,到夜宫训练三大卫队。虽说不大情愿,却也不敢违抗。

          回夜宫,昭瑞并不痛快。那些人表面恭敬,实则不服。暗地里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对自己的命令推三阻四,阴奉阳违,明摆着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来好笑,那些人不愿自己坐这位子,自己也不屑去坐,可小叔他干嘛非要抓着自己不放呢。

          赫连府邸。

          “老大啊,你得自己留点心眼,你爹那么宠着你小弟,说不准哪一天,就把你这少主的名分給撸了,扶你小弟上位,这些年你不是白忙乎了吗?”

          赫连端济拉了昭业到一旁神秘兮兮道。赫连端济是昭业的堂伯,自小失了父母,被赫连端越的父亲赫连叠熙抱过来养大。之后一直帮赫连端越打理家族事务,忠心耿耿。昭业他们这些小辈对这个堂伯也很尊重。

          听赫连端济这么说,昭业不以为然的笑笑,“堂伯,您多虑了,要是爹真让我让位给小弟,我还求之不得呢!”

          “老大啊,你可别说这傻话,这位子就该是你的,伯伯可不许别人抢了去,毁了这份家业!”

          “伯伯,小弟他不会,他不是那种人!”

          “不会?他现在也许是不会,可再过五六年呢,说不准就起了那心思。你得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啊!”

          “好了,业儿知道了。”昭业无奈的应了,送赫连端济出去。

          夜宫这边也不安生。

          “夜主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能让那小子做夜宫继承人?”

          “是啊,迪少爷,进退得当,文武俱佳,不比那小子强百倍吗?真弄不懂夜主,为什么放着自己好好的儿子不用,却选个…唉…”那人话音刚落,就有人接上了茬。

          “夜主那是一心为公,才不选自己儿子,只是要从少主的弟弟里挑,也该是璘少爷啊,璘少爷一心向武,对少主忠心不二,又是夜主的弟子,夜主为何偏偏瞧不上呢?”

          “夜主的决定是我们做属下的该质疑的吗?夜主选瑞少,自然有他的道理。瑞少武功好,人又聪明,之前是做了一些错事,现今不都改过了吗?我看他做夜主再合适不过,没什么可争议的!”也有人力挺昭瑞。

          “吵什么,吵什么,夜主还是而立之年,你们说这些不是太远了吗?都去做好自己的事!”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些的老者威喝道。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各自散去。

          端静立在窗前,看着这帮属下吵吵嚷嚷,分成几派,各不相让。面上只是平静如水。他一点都不想去阻止,由着他们闹吧。他相信昭瑞有这个能力,有这个魄力去平息这些纷争,让属下服气,甘心听命。如果他连这都做不到,那他就没有资格为主。

          昭瑞自是不知道这些议论,其实就是知道了,他也只能当做不知道。此刻他正在练武场,按了小叔的吩咐,巡查侍卫的操练情况。

          听闻手下汇报少主和裴先生来了,昭瑞可不敢怠慢,赶紧迎了出去,施礼道,“裴先生,大哥!”

          大哥倒没什么反应,只点了下头,可裴先生的脸马上拉了下来,不知哪做错了,见裴先生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显带着不满,挑剔,昭瑞感觉莫名其妙,却也不好争辩什么,侧了身,让了二位进去。

          裴先生是赫连端越的智囊星,和赫连端越风风雨雨一起走过了这么些年,帮了赫连端越很多,他们名为手下,实则兄弟。赫连端越退隐后,裴先生选择继续留下来,现在一心一意辅佐昭业。

          “瑞公子,今日少主和老朽来夜宫,是要看看三大卫队的操练情况。”

          听裴先生开口说话,昭瑞终于明白自己错哪了,可又满腹委屈。若不是为了帮大哥,自己才不乐意接这个差事呢,可现在非要自己加上尊卑的称呼,心里不是个滋味。知道这是在外面,昭瑞纵然委屈,面上还是恭谨平和,“是,属下才接手卫队,多有不周,还请少主和裴先生多多指教!”

          昭业并没有留意小弟的情绪变化,只一心琢磨着如何帮小弟站稳脚跟,扫清障碍。看完三大卫队,昭瑞送他们出门,送到门口,昭瑞轻咬了下唇,单膝点地,行了下属礼,“属下恭送少主,裴先生。”

          昭业这才注意到小弟改了称呼,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可依着小弟的性子,知道他心里一定是委屈万分,当了裴先生的面,自己也不好去哄他,只想等了晚上,再慢慢开导他,当下只“嗯”了一声,就上了马车。

          看着大哥的马车渐行渐远,昭瑞默默转身,心下黯然,也许有一天大哥的心也会和这马车一样,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吧!

          “小瑞!”

          昭瑞抬头,眼里的黯然还来不及掩去,“方彬?”

          “是啊,我刚从兴安回来,一回来就忙着过来找你!”方彬语调里透着欢喜,察觉到昭瑞眼中的情绪,忙止住话头,“怎么了,你哥又打你了?”

          “什么啊,你就那么盼着我挨打?没有!”昭瑞随手捣了方彬一拳,又恢复了笑颜。

          “有事瞒我!”方彬逼视着昭瑞的眼睛,一幅刨根问底的架势。

          “行了,走吧!替你接风洗尘!”昭瑞推搡着方彬往外走。

          “唉,做弟弟的,只有供兄长发泄的份,你命真苦!哪像我,自由自在,快活逍遥!”方彬叹口气,满是同情。

          昭瑞也懒得去纠正他,只是笑着回了句,“别胡说八道!”

          “你们要兄友弟恭,我哪里管得着。走,喝酒去!”

          两人嬉笑着一路往酒楼去。昭瑞身边同龄的朋友,很少,这方彬只比昭瑞大一岁,性情又十分合得来,所以常常在一处戏耍。方彬是孤儿,被赫连家收养长大,自小就在外面跑着学做生意。聪明活络,又懂人情世故,因此颇讨人喜欢。

          喝了酒,聊得兴奋,早忘了时间,等注意到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方彬就拦住昭瑞,“别回去了,去我那儿吧!”

          昭瑞没有反对,方彬的住处离这儿近,而且只方彬一个人住,也没什么不方便。两人说笑着就去了方彬的住处。

          躲在暗处的一个身影,看到两人进了屋,露出诡秘的笑容,闪身不见。

          方彬的屋子不大,只一张床,但这床倒是宽敞舒适,就是睡两个人也不会觉得挤。昭瑞忙了一日,有些倦了,吹了蜡烛,两人就躺下睡了。

          昭瑞在方彬这儿也住过几夜,所以睡得很踏实。方彬却是难以成眠。看着熟睡中的昭瑞,心里很是纠结,闭上眼睛,再睁开,一次次,直到外面传来几声猫叫。

          方彬终于下了决心。

          第63章暗箭难防

          方彬终于下了决心。

          他闭上眼睛,拉开自己的衣服,翻转过身,手臂环上了昭瑞的腰。一只手轻轻褪去了昭瑞的裤子,听到外面细碎的脚步声,嘴唇毫不犹豫的吻在昭瑞的锁骨上。

          模模糊糊,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昭瑞睡眼惺忪,下意识的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却是无法动弹,穴道受制,昭瑞一惊,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门砰地一声从外面被踹开。前面进来的赫连端济,见了床上的两个人抱在一处,极是暧昧的姿势。气的身子都在发抖,指着他俩破口大骂,“你们,你们,真是伤风败俗,辱没门风!”

          昭瑞的穴道被点的很浅,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自动解开了。惊慌的从床上爬起来,却正被后面进来的昭业看了个清楚。

          见自己的弟弟慌慌张张的从方彬臂弯里爬出来,裤子滑落到膝腕,尚不自知。最惹火的是他半开的中衣里露出的那道吻痕,如盛开的玫瑰,娇艳动人。

          震惊,难以置信,失望,愤怒,各种情绪一起涌了上来,昭业再也无法控制,抬手一个耳光,用力地甩了过去,夹着内力的掌风打在昭瑞的脸上,昭瑞懵了,身形不稳,栽下床去,头狠狠的撞到床沿上,血顺着额角流下。

          “大哥…”昭瑞只是害怕的看着昭业叫着,脑子里一片混乱,耳朵也嗡嗡作响,反倒不知道疼了。

          “把衣服穿好,走!”昭业冷声斥道,脸色气得发青。

          “大哥,我…”昭瑞从地上爬起来,不知所措的看着昭业。

          “还嫌不够丢人吗?”昭业低声斥道,语气冷得能杀人。

          赫连端济这时反倒是平静下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昭瑞无意识的穿好衣服,低着头跟了昭业出去。

          方彬紧紧抿着唇,眼神里说不出是内疚还是解脱,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昭业带了小弟出来,就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送他回了夜宫,转身就走。

          “大哥,小弟没有…”看着大哥决绝离去的背影,昭瑞跌倒在地,心痛得无法呼吸。大哥一定是生自己的气了,一定是厌恶自己了,大哥连自己的解释都不愿意听了。

          昭瑞跪了不大一会儿,就来了一个侍卫,传了端静的命令,吩咐昭瑞去刑堂领八十鞭子。

          端静听到这件事,心里颇为失望,才不管这事是真是假,真做了不堪的事也好,被人暗算也罢,总之都是大错。事情出了,就该狠罚。

          这八十鞭子经人授意,自然不会轻,打下来,当真是皮开肉绽。没有上药,挣扎着按规矩跪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时,昭瑞连哭的气力都没有了。

          低着头,感觉到有人走近,昭瑞茫然的抬起头,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右边的脸颊还高高的肿着,左边的面颊则苍白如纸。破碎的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师父!”昭瑞虚弱的叫了一声。

          “这事是真的?”平静如常的问话。

          “不是,徒儿没有…”昭瑞一下子清醒,如捉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解释。

          端静一个手势止住昭瑞,“这般没用,那就更该打!”

          “师父…”昭瑞怯怯的叫。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端静的语气依旧平淡,自顾自地走了。心里却气恼万分,这事出了,怕是有更多人要质疑昭瑞的少夜主之位了。一点也不省心,到处惹事。

          满心的委屈想找个人倾诉都没有,昭瑞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往自己的房间挪,那种无依无靠被抛弃的感觉让昭瑞害怕,紧紧地抱住双膝,缩在墙角,大睁着眼睛,什么也不愿想,直到天已大亮,飞声进来,才看到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昭瑞,无助的眼睛,瘦削的身体像随时就会倒下,让人不由生出疼惜,“公子!”飞声轻声唤道,生怕会吓着眼前惊恐的人儿。昭瑞慢慢抬起头,看着飞声,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扶着墙想要站起来,可手臂一点都使不上劲,飞声忙过来扶住昭瑞,让他躺在床上。血已凝结,衣服和肌肤粘在一处,轻轻一扯,就会带下一层皮肉。飞声只好放弃直接给昭瑞脱衣服的打算,打了水,抱昭瑞到浴桶里,然后一点点除去他的衣服,血在浴桶里很快晕开,再换一桶,还是红色,飞声的手开始发抖,已经不记得换了几桶水了,依然是炫目的红色。

          昭瑞此时意识已经清醒,摇摇头,示意飞声扶自己起来,不必再换了。上了药,昭瑞没在床上多躺一刻,换了身黑袍,就走。

          这一日,在夜宫并不好熬,明的没有人说一句,可暗地里却都对昭瑞指指点点,颇为不屑。昭瑞只作不见。

          一天的差事完了,昭瑞不肯听从飞声的劝告,不顾伤口崩裂的苦楚,一路狂飙回了赫连府邸。

          “瑞儿回来了。”大嫂的声音依然温和,隐隐透着担心。

          “是,大哥在吗?”昭瑞问。

          “在里面,你进去吧!”朝颜的声音透着迟疑。

          昭瑞的心不由得一沉,可还是鼓足勇气,轻轻推了门进去,“大哥!”

          昭业只抬眼看了一下,没有理会。

          “大哥…”昭瑞又叫,这次是笔直的跪在门口。

          昭业由着他跪,继续看着书。

          那日自己忙完了事务,特意早早回来等着小弟,等了很晚,也不见小弟的踪影,以为他赌气不归,自己便提了轻功,回夜宫小弟的住处找他,谁知他人不在。

          在外面转着等他,却看到赫连端济怒气冲冲的叫了人要出去,隐约听到小弟的名字,忙追过去,却听说小弟与方彬在外面做不堪的事,昭业将信将疑,随着赫连端济一道去了。却还真逮着小弟了。当时自己正在火头上,也没细辩,就打了小弟。回来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当日小弟见到自己,虽然惊慌,可明显是睡意朦胧,方彬也出人意料的平静,两人一点都不像做那种事的样子。自己和爹宠他,却无意间给他竖了很多敌人,把他推向了权利斗争的顶峰,这次的事,大概就是有人存心设计,陷害小弟。自己一定要找出幕后主使,还小弟一个清白。

          他实在舍不得让小弟独自去面对这些明枪暗箭,所以狠下心,冷下脸,不去哄小弟,让他心生失望,让他离开,暂时避开这些事事非非,等自己替他扫清了障碍,再接他回来。

          “哥,瑞儿真的没有做,您相信小弟!”昭瑞这话出口,已是泣不成声。

          “我不想听你解释,也懒得再管你,你走吧!”昭业的声音异常平静,翻了一页书,看也不看昭瑞。

          “哥,我不走,您怎么罚都行,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哥,您别赶我走!”昭瑞被大哥的话骇住,膝行过去,抱住大哥的腿,苦苦哀求。

          “滚,我丢不起这个人!”昭业合上书,推开昭瑞,大踏步向外走去。

          昭瑞跌倒在地,重重地压在伤口上,却觉不出疼来,心像被人掏空似的,颓然坐在地上,好久,才慢慢站起来,笑,然而是那么的凄凉,“好,我走!”扯断了挂在颈上的那枚玉坠,放在桌案上,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

          天空电闪雷鸣,暴雨突至。雨猛风劲,夹杂着震耳的雷声,一声高过一声。昭业没打伞,站在着暴雨之中,看着小弟孤独的身影渐渐隐没,心如撕裂般痛楚。

          “彬儿,做的不错!”一灰衣男子,抚着方彬的头,笑眯眯的夸赞道。

          方彬却是闷闷不乐。

          “怎么了,彬儿?你不用担心你的名声,将来爹掌了权,你就是真正的天子骄子,谁也不敢小瞧你,玩个男宠算什么,到时别人只会说是他下贱,主动勾引少爷你…”

          “爹!”方彬打断了那灰衣男子的话,“他待儿子很好,彬儿真的不愿失了他这个朋友。”

          “傻孩子,要做大事,就绝不能心慈手软!况且事情你既然都做了,现在纵然想反悔也不成了。”

          “爹,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去抢三叔的盟主之位啊?”

          “孩子,那本来就该是爹的,爹没有抢,只是物归原主,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而已。当年这盟主之位是你大伯的,你大伯推了不接,那按顺序就该是你爹我的,可你爷爷偏心老三,硬把这位子传给了你三叔,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可…爹,那小瑞也没得罪您啊…”

          “谁让他是老三的儿子,而且偏偏那么有本事。如果他武功废了,做不成夜主,那爹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许会放他一马,可如今他武功恢复,那我就断断不能饶了他,养虎为患!”

          “爹…”

          “好儿子,你不必再说了,好好休息,你就等着爹爹掌了权,做你名正言顺的少爷吧!”

          第64章心舟何系

          昭瑞在大雨中狂奔,神智已有些恍惚,马疯狂的向山崖冲去,突然一声嘶鸣,马一个掉头,堪堪停在崖边。昭瑞回过神,才看清面前相救的是季捷,凄然一笑,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下马,叫了声,“二哥!”

          季捷皱眉看着他,抚了抚马头,“想死你自己去,别拖累了这匹好马!”

          昭瑞垂头,“对不起!”

          “对得起你自己就好!”季捷语气不善,转身就走。昭瑞苦笑,跟了上去。

          随着二哥先到了客栈,昭瑞浑身都湿透了,还不断滴下水来,嘴唇冻得青紫,季捷又气又怜,让小二去烧了热水,洗了热水澡,昭瑞的唇上才有了血色。季捷看着他不说话,目光喷火,手在袖里紧紧地握住,实在是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揍眼前这小子一顿,教训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是拿自己的身子任性。

          昭瑞半倚着床,捂住嘴,压抑不住的咳嗽。

          季捷过去,手抚上昭瑞的额头,不出所料的滚烫。

          季捷还有事要办,分身乏术,不能留在这儿照顾他,只好给了小二好些银子,嘱他找个大夫,好好照顾昭瑞,才不放心的走了。

          喝过药,小二多拿了几床被子,服侍着昭瑞躺下,就出去了。

          夜凉如水,孤灯苦雨,病痛缠身,怎一个悲字了得。

          昭瑞虚弱无力,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就这样坐着,听着窗外雨珠洒落在梧桐叶上,又滴滴嗒嗒的落于阶前,一夜无休。

          身上的鞭伤经雨水浸泡,肿的更是厉害,昭瑞浑然不觉,内心的孤寂凄寒远胜了身体发肤之痛。

          “小瑞!”天刚亮,莫晴就赶了过来,昨天接到大师兄的信儿,师父很不放心,雨稍小些,莫晴就打马往这边赶。推开门,见昭瑞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呆,脸上是病态的嫣红。

          “小师兄!”昭瑞开口叫了一声,声音却是沙哑,然后就是压抑不住的咳嗽。

          莫晴忙到了杯水给他,才开口道,“你这么些日子也不回去看看师父,师父一直念着你呢!”

          昭瑞捧着杯子,不说话,安静的仿佛瞬间会消失不见。

          “发生什么事了?”这样子的昭瑞让莫晴害怕。

          “我又闯祸了,被大哥赶出来了!”昭瑞抬起头,对着莫晴笑道。

          “师父在家等着你呢,我们回家再说!”莫晴知道昭瑞对他大哥很依赖,这会儿被赶出家门,怕也是一两句说不清楚的,只好先带他回去,等病好了,再慢慢开导。

          扶他上了马车,莫晴点了昭瑞的昏穴,看他这样子大概一夜未眠,还是先让他好好睡一觉吧!昏睡中的昭瑞不时会痛苦的皱眉咳嗽,轻声呓语些什么。莫晴越发的不安。

          到了家,莫晴抱了昭瑞进屋,虚无老人忙过来查看,熬了药,喂他喝下,想给他换身宽松的衣服,却发现他的衣服与肌肤早粘在一处,脱不下来。莫晴拿了热帕子,一点点润湿,慢慢揭着,等衣服完全脱下来,两人俱是惊讶,昭瑞的身上遍布鞭痕,从肩到小腿,伤口浸了水,没做处理,已经发炎溃烂了。

          “犯了什么大错,要下这般狠手!”虚无老人气愤不已,心疼的抚了伤痕,手沾了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

          叫嚣的痛,唤回了昭瑞的意识。“师父!”睁开眼,扭过头去看虚无老人。

          “趴好,别动,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虚无老人的声音异常温和。

          昭瑞没再动,安静地伏在床上,上好了药,虚无老人擦去昭瑞额角沁下的汗水。“睡一会儿吧!”

          昭瑞摇摇头,“不想睡!”

          “那就起来把门规背一背!”虚无老人取了架子上的门规放到昭瑞的枕边。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总得找点正事给他做做,也省得他再胡思乱想。

          昭瑞依言起身,翻看门规,不同寻常的乖巧。可为何这般乖巧的瑞儿总会那么让人心疼呢?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强留他在此,也不会生了今天这般变故。

          天色渐晚,虚无老人逼着昭瑞喝了几口粥,就让昭瑞早些休息。

          “师父,您能不能不走,陪瑞儿一会儿,就一会儿…瑞儿害怕…”昭瑞看着虚无老人,紧紧拽住被角,还是开了口哀求。

          “师父不走,师父看着你睡!”虚无老人不知徒儿经历了什么事情,只是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就软得一塌糊涂,再也提不起半分严厉来。

          知道师父不会走,似乎安心了些,昭瑞闭上眼睛,可不过半个时辰,就从噩梦中惊醒,双手紧紧抱住被子,大叫道,“不,不要!”接着又是低低的哭泣声,“我没有,真的没有…”

          虚无老人听的是莫名其妙,只能探身搂了徒儿,安抚道,“瑞儿,师父在这儿,不怕!”

          昭瑞浑身是汗,坐起身来,喝了口莫晴递过来的水,又躺了下去,一闭上眼,又是噩梦不断。一会儿是在清水潭,一双双手狞笑着向自己扑来,扯着他的衣服,揉搓着他的身体,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一会儿又是在方彬的房里,方彬古怪的笑着,在他胸口落下了一个殷红的吻。昭瑞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再次惊醒过来,大口的喘着气。

          看见虚无老人一脸担心的表情,昭瑞只觉得羞愧,师父年纪大了,自己还让他为自己担心,自己岂不是大大的不孝。用手撑着床,坐起来,扯出一丝笑容,“师父,瑞儿睡不着了,大概是白日里睡得太多,瑞儿想自己看会儿乐谱,师父您去休息吧!”

          虚无老人明显不放心,“师父,您歇着吧,这有我呢,莫晴会照顾好师弟的。”莫晴起身扶了师父往外走,师父年纪大了,可不能把他老人家累病了。

          鞭子裹风而下,一鞭一道血痕,鞭下的男儿跪得笔直,纹丝不动,神情决然。

          “你还是不肯改变心意了?”眼见昭业背脊上再无落鞭之处,端静停了鞭,冷声问。

          “请恕侄儿冒犯,侄儿不愿小弟卷到这些斗争中!”

          “你护得了他一时,护得了他一世吗?他为夜主,就少不了要面对这些权力争斗!”

          “以后是以后,他现在还小,业儿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涉险。小叔,这次他们是毁他名声,下次怕是要他性命了。瑞儿对身边人一向不设防,我实在不放心他。当年已经负了他一次,现在业儿有能力了,决不能再看到他受伤害!”昭业直视着端静,不改初衷。

          “谁不是这么经历着长大的,若不是看重他的才干胆略,我用得着这么麻烦,费心费力的雕琢他,找个傀儡上台,大家岂不是都好过?”端静叹气道。

          昭业愧然,垂下头,他几乎没见过小叔叹气,这事到底是自己在难为小叔。纵使知错,纵使小叔的想法自己心知肚明,可就是不舍得小弟去冒险。

          “但愿他能明白你的心意!”端静摇摇头,终是妥协。

          “湘儿,听说公子他最近不好?”林正摆了饭菜上桌,似是很随意的问儿子。

          上次昭瑞赦了林正,并允林父同儿子一道住在山庄,林正每日读书习字,闲时帮着做些杂活,倒是安分守己。

          “是啊,听总管说,公子又瘦了,身体也不好…”林湘帮着父亲盛了饭,满是忧虑的道。

          “公子他哪里做错了,怎么就被赶出来了呢?”林正似自言自语。

          “爹,你又打听公子的事了?”林湘生出警觉。

          “湘儿多心了,爹只是关心公子,替公子不平,哪还敢再害公子了。上次若不是公子宽宏大量饶了爹不死,我们父子哪还能得如今的团聚,公子这份恩情,爹是一辈子不会忘的。”

          “湘儿不是怀疑爹,爹您别生气。”林湘扶了父亲坐下,也不再提这茬,父子开始吃饭。

          第65章师门难返

          低眉信手续续弹,弦弦掩抑声声思。

          好好地一曲气势磅礴的《十面埋伏》,愣是让昭瑞弹的婉转低回。

          虚无老人坐在一边听着,不由紧紧地皱起眉。这曲子的意境已经完全不对了,更糟糕的是连音都弹错了。

          一曲尽,昭瑞收拨插弦,主动捧上戒尺,在虚无老人面前跪落,“徒儿刚才弹错了一个音,而且毁了曲子的意境,请师父责罚!”

          虚无老人拿过戒尺,啪啪两下,打在手心,留下了两道红痕,“怎么这般心不在焉的,连音都能弹错?”虚无老人轻斥道,语气还是温和。

          在虚无老人这儿待了些日子,昭瑞明显比刚来时好多了,每日随着师父学习乐艺,跟着小师兄练武,恬淡安宁,昭瑞总是笑着,似乎很满足这种生活状态。只是身体说不了谎,这些日子,清减的厉害,衣服都显得肥大了不少,虚无老人只能是虎着脸逼他多吃点东西。

          “师父,徒儿想回一趟先师的故居,先师的忌日快到了…”昭瑞没有起身,抬头看着虚无老人轻轻说道,眼睛里看不到太多情绪。

          “你师父师娘的墓不是已经迁走了吗?”

          “是,师伯…嗯…年掌门已经迁走了。”自己早被逐出师门了,还有资格叫师父、师伯吗?可是自己真的想师父师娘了,好久都没能和他们说说话了。昭瑞心下黯然,师门逆徒,家门逆子,自己如今都占全了。想到大哥,不由垂下头,心上更是如刀剑割着般疼痛。

          “瑞儿,师父陪你一起去,先去你师父的故居,然后去找年慕清。”虚无老人怎能看着自己的徒儿受欺负。

          “师父,我…年掌门不许我去祭拜。”昭瑞声音愈发的小。

          “怕什么,师父给你撑腰,我就不信那年慕清敢不让你进门!”

          “师父,是瑞儿不好,您别怪师…年掌门。”

          虚无老人火气往上撞,这么好的徒侄,年慕清你都不要,你还想要什么样的,我的徒儿要祭拜他先师,由不得你拦着不让。

          有虚无老人一路陪着,昭瑞心里又是踏实又是不安,不知道年慕清肯不肯让自己祭拜师父师娘。

          在清平居门口,昭瑞终是不敢跨进一步,在外面跪了,任虚无老人如何劝说也不肯起来。

          “废物!”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句,也不再管昭瑞,自己进了门。

          “年慕清,你给我出来!”虚无老人一进门,就冲着里面大喊大嚷道,完全没有了一个武林前辈的风范。

          “虚无老人?您怎么有空驾临鄙门了?”年慕清正忙着祭拜事宜,见有人闯进来,虽是不悦,还是拱了拱手道。

          “年慕清,你凭什么不许瑞儿祭拜他师父!”

          “赫连公子已于本门毫无关系了,舍弟的忌日自然和他没关系!”

          “你胡说八道!这师徒情分,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抹消,说没关系就能没关系的吗?”

          “董达,你放尊重点,这是清平居!”年慕清也火了,抬高声音道。

          “你说逐出师门就逐出师门,你问过古老弟的意思了么?”

          “师弟,他已经入土,自然由我来决定!”

          “你凭什么把瑞儿逐出门?”

          “他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我们清平门容不下这种人。”

          “他,心狠手辣?他带走润天玉的母亲是不假,可个中缘由你该很清楚,况且你去打听打听,他可曾让那老人家受半点惊吓,半点委屈?

          他冷酷无情?冷酷无情会对古老弟至今念念不忘,会由着你这个混账师伯打骂?受尽委屈却没半分记恨?

          他视人命如草芥?你不过是知晓了他灵箫公子的身份,就一厢情愿的认定他滥杀无辜,我告诉你他杀的那都是该杀之人!倒是你这师伯当得威风,十几年来不闻不问,你管过他的死活,你知道他一个幼童,是如何过活的吗?刚一见面,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一顿狠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要了他的命!”虚无老人一心要替自己的徒儿抱不平,所以丝毫没给年慕清留半点面子,大声的指责着。

          年慕清冷冷的听着,“说完了?你今天来若是带着徒弟来祭拜潇潭,就里边请。但若是想干涉我们清平门的家务事,就别怪年某失礼,来人,送客!”

          “瑞儿,进来,看完你师父,咱们走!”虚无老人狠狠地一甩袍袖,冲外面喊着。

          昭瑞怆然起身,来到虚无老人身边,低着头叫了声“师父!”对年慕清只深深施了一礼,没说话,头也始终低着。

          “凌泽,带他们进去!”年慕清冲里面吩咐。

          昭瑞这时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凌泽,那句师兄哽在咽喉,还是不敢叫出口。

          凌泽也看着昭瑞,这个少年有半年不见了,变化大的惊人,自己几乎不敢相认。除了身体消瘦的厉害,身上也全然失了当初的锐气与锋芒,连同当初的张扬和骄傲似乎也一并不见了。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物是人非,再提什么也是没有意义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虚无老人和昭瑞进去。

          在师父师娘墓前跪下,昭瑞没有开口叫,重重地叩头在地,久久不曾起身,再抬头,已满脸是泪。太多的委屈,压抑的太久,这个少年快支撑不下去了。

          “瑞儿!”虚无老人心疼的叫,拉他起身,用袖子去擦他满脸的泪。“乖,不哭了,你还有师父呢!”

          “师父,对不起,我…”昭瑞心中万千情绪,哽在咽喉,说不出话来。

          “瑞儿,我们回去吧!这份孝心,你师父师娘一定感受的到。”虚无老人拉了昭瑞往外走,昭瑞没有拗,乖乖的跟着走,从年慕清身边走过,头垂的更低。走到门口,才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这次离开,也许下次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等等,你要是还真心孝敬你师父,还没忘记清平居,那就按清平居的规矩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年慕清叫住已经要走出门的昭瑞。

          昭瑞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看年慕清,“您说的是真的?”

          “是,清平居的规矩你可还记得?”

          “记得,逐出师门弟子,若再回师门,要用自己的血来赎清罪过!”昭瑞毫不迟疑的回答。

          “那你可愿意?”

          “愿…”

          “不行!师父决不许你再拿自己的命胡闹!”昭瑞的愿意二字还没说完,就被虚无老人粗暴的打断。

          “师父,您就再疼惜瑞儿一次吧?瑞儿求您成全!”昭瑞贴着虚无老人的腿跪下,眼里只剩下哀求。

          面对徒儿,虚无老人实在不能拒绝,可是他如何舍得让徒儿再死一回。用血赎罪,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啊!有几个人能熬得过。转向年慕清,虚无老人的眼里喷了火,“年慕清,你混账,你是生生的要他死啊,他如何就得罪你了,你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不可!”

          “赫连昭瑞,你自己决定!”年慕清不理会虚无老人,只看了昭瑞问。

          “师父,您允了吧。瑞儿保证,活着回去见您!”昭瑞抱住虚无老人的腿,苦苦哀求。

          “好孩子,你起来!师父应了!”虚无老人也是老泪纵横,抱住昭瑞,“你答应师父的,若做不到,师父一定不饶你…”

          泪哽在咽喉,昭瑞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点头。

          虚无老人拉了昭瑞到年慕清身边,“年掌门,我希望你能看在古老弟的面子上,留他一命!”

          “这个不是我说的算,能不能挺得过,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年慕清的语气虽然还是冷冰冰的,面上却开始消融,那一丝怜惜纵使强加掩饰,也是藏不住的。

          昭瑞拭了泪,扬起嘴角,一个好看的笑容在脸上绽开,看着虚无老人,带着几分撒娇与调皮,“师父,您老真不用担心我,我是属猫的,有九条命,您看经历了这么多,我不是都没死吗?这次也一定没事的。”

          第66章以血赎罪

          昭瑞跪在地上,前胸插着一把刀,穿透身体,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薄衫,昭瑞脸色苍白,面上却不显半分痛苦之色,上身笔挺与地面垂直,双膝紧紧贴地,保持着完美的跪姿。若不是胸前插得那把刀,一定是一道绝佳的风景。

          年慕清坐在太师椅上,淡淡的看着,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颤动。凌泽躬身立在一边,低着头,不忍相看。

          一个人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血在膝下慢慢散开,再慢慢扩大,昭瑞的脸色愈加苍白,只是眸子里还闪着一丝光亮。

          快了,很快就都会结束了,再不会有痛苦了,只是自己若这样离去,是不是又辜负了虚无老人,他对自己那么好,他那么心疼自己,但瑞儿真的很累,很困,好想睡一觉,师父,您就原谅瑞儿吧,就容瑞儿再任性最后一次,以后永远永远都不会了。

          “师父!”凌泽惊呼,“师父,瑞儿,他晕倒了!”

          年慕清没有说话,也不看凌泽,还是那样的表情,盯着倒在血泊中的昭瑞,凌泽等了一会儿,得不到师父的应许,只好狠下心,一桶冰水劈头向地上的昭瑞浇了过去。

          昭瑞一激灵,从昏迷中醒过来,没有迟疑,立刻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跪起来,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微微仰起头,看着凌泽,一丝虚无的笑容从唇边飘过,无力地道,“谢谢师兄!”只是这话刚说完,昭瑞就又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再一桶水浇下,昭瑞没了半点反应,连睫毛都不曾动一下,生命的气息渐渐微弱。满地的血灼痛了凌泽的眼睛,他怎忍心见昭瑞流干最后一滴血而死,当下再顾不得其他,凌泽抱住昭瑞冰冷的身子,跪在地上,眼泪盈了泪,看着年慕清苦苦哀求道,“师父,您饶了瑞儿吧,他真的撑不住了,他会死的…他还那么小…若师叔健在,师叔一定舍不得瑞儿受这个苦…师父…”

          年慕清重重地叹了口气,离开了椅子,起身向外面走去,脚步竟有些蹒跚。凌泽心里一酸,师父也是心疼瑞儿,不愿他出事啊。看向瑞儿时,也顾不得许多,运指如风,点了他全身十几个大穴,止住血,小心翼翼拔出刀,将一粒护体的药丸放入他口中,运了大半个时辰的功,昭瑞的身体才渐渐有了温度。

          半个月后,昭瑞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没有人,房间不大但很干净整洁。地狱不会有这么好的房子吧!动一动,胸口还会痛,他这才确定自己还活着。

          原来我还活着,我当真是属猫的,他自嘲的笑笑。想起身,可身上没有一丝气力。一点点努力,撑着下了床,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脑子里也有点发昏,这以血赎罪的大刑还真是厉害。深吸了几口气,走出房间。

          凌泽远远地看到昭瑞站在房门口,几步赶过去,“谁准你下床了?身子这么虚,还不回床上好好躺着!”边说边不客气的抱起他,放回床上。

          “师兄,”昭瑞抬起头,清澈的双眸看向凌泽,“师伯,他…他老人家肯认我了吗?”既然没死,那该面对的就还得面对。

          凌泽微皱眉,瞪了他一眼,这都死了一回了,怎么能不认。自从昭瑞受刑以来,师父表面上平静如常,可他看得出,师父内心里有多担心瑞儿,瑞儿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师父常常一个人在师叔墓前徘徊,叹气。看着昏迷中的瑞儿发呆,悄悄地给他输送内力,抚着他干干净净的脸庞,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

          见凌泽不答话,昭瑞心中一阵惶恐不安,是不是自己受刑没有撑住晕倒了,师伯他生气了,反悔了,不再给自己机会了。

          “师父,准了!”凌泽见昭瑞脸色大变,知他想岔了,忙安慰道。

          昭瑞听了这话,却是翻身下床,凌泽刚要阻止,昭瑞已然跪下,“师伯!”

          凌泽一惊,也忙敛了神色,恭敬行礼,“师父!”

          年慕清看着昭瑞跪在冰冷的地上,心里生气,也不多言,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昭瑞原本苍白的脸上,立刻清晰地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印,身子一歪,跌倒在地。昭瑞咬着垂下的发梢,按住胸口,硬撑着爬起来,重新跪直,仅仅这一个动作,又惊出一身虚汗,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滑落下来,眼前一阵阵发黑,狠狠地掐向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有了几分清醒,“师伯,瑞儿知道错了,您原谅瑞儿这一次吧!”失血过多让他的话说的很没底气,弱弱的,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他的身子抖得厉害,胸口也叫嚣的疼,无力再支撑,身体慢慢下滑,跪坐于地,手撑了地,长发散乱,遮住了憔悴不堪的面容。

          年慕清眼见瑞儿虚弱无力,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也不忍。俯下身,用手扬起他的脸。“你给我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语气虽然依旧严厉,但眼里的怜惜却掩藏不住。

          “是,瑞儿不敢有下次了!”一句话出口,昭瑞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没力气再撑,任由自己俯跪于地。

          凌泽暗暗瞟了眼师父,见师父并无多大的怒气,大着胆子将昭瑞扶到了床上。

          “好好照顾他,少了一块肉,我为你试问,别让那老头,以为我净欺负他宝贝徒弟!”年慕清大踏步出了门,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他心知若自己在,瑞儿必然拘束,不敢好好休息,索性离远点,让他自在些,可以好好养伤。只是心里到底有些气,凭什么你对董达那老头就那么亲近,对我就像见到豺狼野豹似的,我就那么让人害怕?

          凌泽头次听师父这么说话,目瞪口呆。半天才想起来应是。

          昭瑞只是微笑,想到虚无老人,心里就暖暖的,身上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养伤的日子里,年慕清准备了各种上好的补品,给昭瑞补身子。吃不下,年慕清就让人拿了根鞭子,放在桌边,眼一瞪,“你自己选,挨打还是吃?”

          每每慑于师伯的淫威,昭瑞就是再不情愿,也还是乖乖低头吃东西。这样补了些日子,昭瑞反倒比来时胖了些。

          架不住虚无老人天天来信催,年慕清终于怒气冲冲的带了昭瑞送回虚无老人那儿。

          “董达,你好好看看,你这宝贝徒弟,少没少一块肉?上秤称称去!”一进屋,年慕清就没好气的冲虚无老人嚷。

          虚无老人也不理会他,只是仔细端量着昭瑞,见他气色还好,身上也长了些肉,心里松了一口气,才慢条斯理的道,“不就是吃了你一点东西吗?至于这么生气?我这做师父的也不是给不起。说吧,花了你多少银子,我给就是了!”

          “师父!”昭瑞叫,他实在是不愿师父与师伯起了冲突,忙拉着虚无老人的胳臂叫道。

          “你这个小白眼狼,白对你好了,就向着你师伯吧!”虚无老人愤愤不平的用手指点着昭瑞的额头笑骂道。

          年慕清扭过头,冷哼了一声,心里很是不痛快,小兔崽子,枉我这些日子辛辛苦苦伺候着你,你何时对我笑过,亲近过!

          “师伯,您别生气,我师父不是那意思?”见年慕清又冷了脸,昭瑞忙放开虚无老人的手,规矩的站好,低了头,小心翼翼的对年慕清解释道。

          年慕清看也不看昭瑞一眼,冲虚无老人道,“董达,人我送来了。告辞!”说完,拂袖而去。

          在虚无老人这儿住了些日子,宁宇是天天往这边跑,虚无老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催了昭瑞回去。昭瑞心里对师父颇为过意不去,便劝了师父来山庄同自己一道住。

          “师父,您不是喜欢山庄的环境吗?不如就和小师兄搬去瑞儿那儿住些日子,瑞儿也好孝敬您老人家啊!”

          “不去了,你要是有心,就多回来看看!”虚无老人摇摇头,拒绝了。送了昭瑞出门,又不放心的嘱咐道,“瑞儿啊,别犯倔,凡事想清楚再说再做,你记住,亲人是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第67章兄弟相见

          “公子,那日是秦三,马四两个下人,暗地里嘀咕,被堂老爷听去了。属下查过秦三,马四,这两人最近手头都很宽裕,颇为可疑,但钱的具体来源,属下还没查清。”

          “方彬的下落查到了吗?”

          “还没有,方彬似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被逐出府后,踪迹全无。”

          昭业挥手让那侍卫下去,陷入深深思索中,这背后黑手到底是谁?意欲何为?隐隐的有些猜断,却立马否决。

          “公子,有句话老奴不值当说不当说?”马管家走了进来,冲昭业微微施了一礼,有些踌躇的道。

          “马伯,您说!”昭业起身相让。

          “最近堂老爷把府里的侍卫都换了,人心可是不稳!”马管家这话只说了一半,但其中的意味昭业自然明白。

          淡然一笑,面上平静如水,“我知道了,马伯!”

          送走马伯,昭业又稳稳的坐回椅子上,马伯自己是了解的,忠心无二,但堂伯那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对自己一向很好,也决不会加害自己。

          笔在纸上胡乱的划着,想理清一个思路。

          一道命令在府里传开,“堂老爷,设计陷害九少爷,意图不轨。已被割去府里一切职位,押至石牢,听候判罚。”

          众人议论纷纷,直道人不可貌相,有和赫连端济关系好的,不肯相信,私下里忙着找人求情。

          昭业默默听着,默默看着,就不信这幕后黑手不出来。只是自己伤了小弟的心,怕那人趁机对小弟下手,怂恿小弟与自己对抗,想想还是把小弟带回来放在自己身边安全些。

          “公子,这是养胃的药,您喝点吧!”林正端了药给昭瑞喝。

          昭瑞笑着接过,喝了几口,“林叔费心了!”

          林正只觉得这笑容灿若星辰,分外好看,一时竟看呆了,忘记自己来的意图了。

          “林叔,曙风这儿最近出了一点事,也没顾得上你们父子,在这儿住的可还好?”昭瑞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听着很是舒服。

          “好好,这里一切都好,公子的大恩,林正实在是无以为报!”林正边作揖边道。

          “林叔,客气了!林叔的心思,曙风也知道。林湘在这儿是委屈他了,等春闱到了,我就放他走,孟管家也是大儒,林湘跟着他能学不少东西,想来是不会误了春闱的,林叔不用担心。”

          “公子,您可不要这么说,我们父子的命都是您的,林湘能为您做点什么,我们心里也安生点。”

          昭瑞轻轻点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林正又是懊恼,又是庆幸。自己没有按照那人说的去挑拨公子和他家人的关系,只是若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公子会不会怪我再次骗他。林正心里七上八下的,连儿子回来都没有察觉。

          “爹,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林湘看着林正,关切的问。

          “啊?没事没事!”林正慌忙否认,“湘儿,饿了吧,饭做好了,爹爹去端过来!”

          “爹,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湘儿,你是不是又听人蛊惑,想害公子!”

          “湘儿,多心了,爹怎么还能做那种事!爹只是…只是想你娘了。”林正晃晃乱乱的竟编出这么个理由,自己说完都觉得脸红。

          “哦。”林湘松了一口气,却是相信了,他心里涌上层层愧疚,这些年爹一个人,也没有再娶,该是寂寞的吧!“爹,对不起!”林湘蹭到林正怀里,低低道。

          是时候接回弟弟了,昭业去了望月山庄,这是昭业第一次来这里。守门的侍卫告诉昭业说庄主不在。

          昭业笑,“好,那我等他!”在一棵大树下,昭业静静地站着,高贵的气质自然流露,微笑着看似温雅,却让人不敢小视。侍卫向里报,不大一会儿,一身着湖蓝长衫的俊秀少年走了出来,“赫连公子,请回吧,庄主真的不在庄上。”

          昭业打量了这少年几眼,猜是庄里管事的,从未见过,依旧客气的礼过,“不要紧,我在这等!”

          林湘心里着急,庄主的心思他实在猜不透,一方面他知道庄主与他这位大哥兄弟情深,另一方面,见庄主近来的反应,似乎铁了心不再回去了。今日大公子亲自过来,谁知道公子会是什么态度,自己也不好怠慢。

          “要不,赫连公子,里边坐吧!”林湘招呼道。

          “不用!”昭业依然是从容不迫,举止潇洒,淡淡的拒绝了林湘的好意。

          傍晚时分,昭瑞才和侍卫宁宇打马匆匆回庄,他已经接到林湘的传报,知道大哥来了,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多少个夜晚,自己难以成眠,盼着大哥能来,来陪陪自己,来带自己回家,一次次的失望,最后只剩下了绝望。时间太久了,如今心已经死了,何必再撕裂伤口。断了就彻底断了吧,不回去了,不去给大哥添乱了。

          到了门口,宁宇先行下马,冲树下的昭业一抱拳,“赫连公子!”

          昭业只微笑,并未还礼,将眼睛看向弟弟,一身黑色劲装的弟弟显得英挺不凡,似是比先前长高了一些,虽然带着易容面具,可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不快乐。

          昭瑞微怔了一下,下马,宁宇牵过马,识趣的先离开。

          “不知赫连公子,到敝庄来,所为何事?”昭瑞礼貌却也是疏远的一抱拳道。

          昭业宠溺的看着弟弟,也不生气。“庄主,难道不打算请在下进庄坐坐?”

          昭瑞面上闪过一丝犹豫,退后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昭业一笑,似是在自己家一般,大大方方走进庄里。

          昭瑞没带大哥去会客的东厅,而是将大哥带进了自己的书房。

          昭瑞的书房简洁雅致,东西很少,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字,“乐在风波不用仙”,笔走游龙,很是飘逸洒脱。

          昭业看着微微一笑,昭瑞请大哥坐了,看了茶,自己却没坐,站在一边。昭业拉了弟弟到身前,“跟哥哥回家吧!”

          “这就是我的家,您让我回哪啊?”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还和哥哥赌气呢,那天的事,是形势所逼,哥哥怎么舍得赶你走呢?”

          “曙风不懂公子的意思。”给自己倒了杯茶,昭瑞在大哥面前坐下,很自然的说道。

          昭业见弟弟敢和自己拿乔,微皱眉,最近一系列的事,让他焦头烂额,这小子还来给自己添堵,语气不由得严厉了几分,“我不管你现在姓什么叫什么,你身上流的都是赫连的血,都是我的弟弟,还说不得,教训不得了?”

          昭瑞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您要是想教训就教训吧,我不会和你走。”

          昭业被小弟的话几乎气疯,“好啊!”双手如钳,拽住昭瑞的后腰,摁在桌案上,环视了一眼室内,并没有趁手的工具,挥着巴掌就拍了下来。

          熟悉的痛感,昭瑞的泪水就忍不住涌了上来,不是忍不住痛,只是,说不清楚的感觉,自己的心底依赖的感觉。当初大哥让自己走,也是为了自己好。可真的好怕大哥再一次丢开自己,也实在是累了,不想再背负那么重的责任。

          昭业打了十几下,就再也打不下去了,把弟弟搂在怀里,“是哥的错,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昭瑞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脑海里响起师父的话,“亲人是永远不会抛弃你的!”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却不再那么坚决。昭业在弟弟的臀上拍了一下,“回不回?”

          “不回!”只不过这声音很小,很没底气,昭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当时信誓旦旦的说,“再也不回去了!”孟叔不置一词的一笑,看来,他把自己看得很透,自己是逃不出这个家,逃不开大哥掌心的。把头埋在大哥的怀里,感觉大哥温暖的手抚着自己的头发,心也变得软软的,昭业将玉佩重新挂到弟弟的脖子上,警告道,“不许再随便丢了,否则决不饶你!”昭瑞只是乖乖的点头。

          晚上和大哥睡在一张床上,贴着大哥的身体,心里踏实多了,没有噩梦侵扰,睡得很是香甜。

          早上寅时,昭业就醒了,见弟弟还睡得很熟,一只手环着自己的腰,就没动,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不由生出疼爱,用手点点他的小脸,昭瑞“嗯”了一声,把头埋在昭业的怀里,昭业哑然失笑,用手搓搓他的头发,小家伙大概烦了,翻了个身,睡得还是那么甜。赫连家门规矩,赫连子弟每日卯时前弟子必须起床练功。快卯时了,昭业推了推弟弟,昭瑞不耐烦的哼哼着,用被子把自己蒙住,继续呼呼大睡,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昭业只好自己起了身,穿戴整齐,走出房间,在花园里练起身法,无论多忙,昭业早上寅时都会起来,练练功,这是雷打不动的习惯,今日本来想拉弟弟一起出来练功,所以推迟了半个时辰,见弟弟赖床不起,也舍不得在这儿罚他,只好由着他睡。练完一套身法,就见昭瑞的贴身侍卫宁宇走过来,“大公子,这么早啊!”宁宇很聪明的换了称呼。

          昭业一笑,心中了然,“早!”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回身问宁宇,“你家公子平日什么时候起床?”

          宁宇想了想,“若没什么事,公子一般最早也要辰时起床,公子身体不好,所以要多休息,大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昭业没有回答,只笑笑,“你去忙吧!”

          “大公子,属下吩咐人做了早膳,您待会儿去风波亭用膳吧!”

          昭业点头,“麻烦你了!”

          宁宇笑得灿烂,“哪里,这是属下该做的!”心道,只有把您伺候好了,我们公子的日子才能好过点,于是继续讨好道,“以前五公子,七公子,来庄上,也都是属下安排的饭食,五公子喜欢鲜的,七公子喜欢甜的,听我家公子说,您饮食一向清淡,所以我特意安排了几道爽口小菜,还备了餐后的花露,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昭业一笑,这宁宇能当小弟的贴身侍卫,看来还真有两下子,把我们兄弟的喜好都弄得挺清楚,“宁宇,你去告诉你家公子,一刻钟后,我在风波亭等他,若他不来或迟到,后果自负。”说完昭业潇洒的迈步离开,宁宇知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冲进昭瑞的房间,无奈怎么叫昭瑞就是不肯起床,看看时间,宁宇只好动手替昭瑞穿衣梳洗,将还不大清醒的昭瑞扶出屋,风吹过,昭瑞有了几分清醒,瞪了宁宇一眼,“你把我折腾出来干什么?”

          宁宇放开手,“公子,属下实在是没法子啊,大公子吩咐您一刻钟之内到风波亭去见他,可您就是…”

          昭瑞打断宁宇的话,“大哥让我过去?”

          “是,是大公子折腾您啊,属下哪敢…”宁宇满腹委屈。

          “好了,你去忙自己的吧,哪来的这么多话!”昭瑞加快脚步,进了风波亭。

          湖畔的水阁凉亭,清新淡雅,洗净铅华,在此赏景,品美食,当真快活受用。昭瑞脚步轻盈,闪进亭里,跪下行礼,“大哥早!”

          昭业回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早,我看家里的规矩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身体本就不好,还不吃早膳。”

          昭瑞在家时,哥哥管得严,就按时起来练功,吃早膳,管得不严,就睡到自然醒。听到哥哥略带责备的话,昭瑞心里暖暖的,“以后哥哥管着,瑞儿就不敢这样了。”昭瑞带着几分无赖的模样。

          昭业瞪了他一眼,“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你了,先起来,吃饭!”

          昭瑞扬眉一笑,在餐桌前坐下,桌上的早膳华而不奢,种类很多,分量很少,样样周到,每样做的都是精巧细致,昭瑞看的满意,宁宇这事办的还不错。

          兄弟二人吃完早膳,昭业难得清闲的和弟弟散步赏景,这片山峦,峻峭而秀丽,满山葱绿,连悬崖绝壁上也爬满青藤,郁郁葱葱,让人心旷神怡。流水潺潺,清澈而徐缓,徐缓中流动着琴瑟的音律,悦耳动听。远远近近,空气里都是芬芳的味道,好一处人间仙境。

          “哥,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喜欢听流水的鸣唱,那时候师娘就教我将石片磨光滑,然后拿一根小木棒,在石片上敲击,就会发出清脆美妙的声音。哥,你想不想听?”

          昭业点头,昭瑞见哥哥应允了,眉目都绽开了笑容,找来十余块大小不等的石片,磨光滑,用麻绳缚住,在树枝上高低错落的挂好,折了根树枝,忽上忽下,忽快忽慢,在石片上敲击起来,昭业静静地听着,看着。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溪水边,连成一串串美妙的旋律。

          昭业有些醉了,他记得小弟曾经对他说过,如何的喜欢这片山水。

          青青的山,清清的水,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感受着风拂过面颊,柔柔的暖暖的。不开心的时候,冲着山谷大吼几声,听山涧回音。向湖里扔几块石子,看水花飞溅。累了,就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闻着草的清香,泥土的芬芳,或是傻傻的仰着头,看天空中懒洋洋飘着的云,哼着小调,小弟喜欢的应该是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看着这一刻的小弟,昭业忽然觉得爹也许说的对,像小弟这样纯净的孩子,就该是在自然地怀抱里纵横,做他那林中风,篱边菊的旷世才子,逍遥浪子。可小弟没有选择,自小就得学着与人周旋,学着八面玲珑,心狠手辣。本该握笔执箫的手,生生拿了兵器。

          身为长子,自小就明白自己的责任,所以无怨也不悔,只是小弟与自己不一样,他从来就不愿,可从来也不曾逃脱掉,迫于情,迫于义,他没得选择,一步步走来,不曾有一句怨恨。这些年他在外面受了多少苦,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他从不曾说起,他文弱外表下的那颗心该有多坚韧。只是迟来的名门贵公子身份真的能给他带给来幸福和快乐吗?起风了,一片叶子在山径上东躲西藏,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手掌,被拽到了空中,孤零零的飘着。

          “哥,好听吗?”敲完最后一个音符,昭瑞跳到昭业的怀里,拉了昭业的手臂问。

          “好听。弹得真好!”昭业满是宠溺。

          “哥,你很少夸我啊,今天有进步,值得表扬!”昭瑞说着笑着跑开了。

          昭业追过去,“死小子,你给我站住,没规没距的,哥也是你随便拿来开玩笑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昭瑞脚下不停,凭借着熟悉的地形,昭业一时也追不上,“再不停下,哥不要你了!”昭瑞停下,“哥,您就会骗人,昨天还说再不赶我走了,今天就反悔!”

          昭业走过来,将气鼓鼓的孩子拉进怀里,“信哥吗?”

          昭瑞点头,目光笃定,“哥说的,瑞儿都信!”

          昭业突然伸手在昭瑞的臀上用力的拍了两下,昭瑞痛呼,“疼!哥你暗算我。”想挣出身子,昭业一边揽的更紧,一边用力的拍下去,“敢不听话,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昭瑞不动了,将身子紧紧贴着大哥,只喃喃的道,“哥,轻点,疼!”

          昭业打不下去了,把他紧紧的抱住,在他耳边轻道,“哥,会保护你的!”

          昭瑞挣开,看着昭业,神情认真,“大哥,我不要你的保护,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是这种好,我真的不需要。您放手,让我自己来!”

          第68章口不对心

          在山庄逍遥了一日,昭业不便再做耽搁,府里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自己处理呢,招呼弟弟,回家。

          昭瑞应了,还没动身,宁宇就急匆匆的赶过来报告,说有人找昭瑞,“不见!”昭瑞拒绝的干脆。

          “公子,”宁宇近前一步,将一张字条奉给昭瑞,昭瑞颇为不耐的扯开,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疑惑。

          “瑞儿,怎么了?”昭业问,凑过身来。

          昭瑞装作不经意般毁了字条,俏皮一笑,“哥,你先等我一下!”说罢,转身去了东厅。

          “裴先生,您找我?”昭瑞施了一礼,语气很是恭敬。裴黯生转过身,微微点点头,“有件事想和瑞公子说!”

          ………………………………………………

          昭瑞看着裴黯生的嘴起起合合,剩下的话再也听不进去,脸上的笑容僵在那儿,半天才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强作镇定,“我知道了!”

          失魂落魄的从东厅出来,昭瑞失了去见自家大哥的勇气,“宁宇,你去和大公子说,我临时有事,让他自己先回去吧!”

          “公子,”宁宇看着昭瑞这副样子,明显带了担心的叫。

          “我没事,去吧!”昭瑞无力的摆了摆手。

          “出什么事了?”昭业没等来弟弟,心里有些不安,小弟山庄卧虎藏龙,什么事还需要他亲自出马?况且,连当面和自己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

          “是…是公子的私事!”宁宇咬牙编着,心虚的避了昭业的眼睛。

          这么说,昭业倒是深信不疑,小弟之前的事虽不太清楚,大概也有耳闻,怕是他哪位师父师兄的传唤,小弟不敢耽搁。当下只吩咐宁宇,“你家公子回来了,就让他早些回府!”

          宁宇连连应允。

          看着大哥离开山庄,昭瑞从暗处走了出来。

          “公子,出了什么事?”孟管家问。虽然希望公子只属于山庄,虽然不愿公子回到那边去,可知道公子的心思,还是希望他能快乐,所以从不阻拦。

          “孟叔,我再也回不去了!”昭瑞神色黯淡,牵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公子,”孟泽揽过昭瑞单薄的肩膀,目光笃定,“山庄永远是您的家,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开您。”孟管家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毫不犹豫的开口这么说。

          “谢谢您,孟叔。曙风以后都会留在山庄,不走了。”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定了定神,昭瑞抹去眼里的忧伤难过,神情又恢复了从容,“孟叔,春闱临近了,您费心多帮帮林湘!”

          “公子,是要放林湘走?”孟泽语气里有些怀疑。

          “是,我买下了他,可也不该缚了他的手脚,出了山庄,他会有一片大好前程的。”昭瑞语气淡淡的说着。

          孟泽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是怨苍天不公了,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公子一心为别人着想,可为什么到头来,却吃尽苦头,什么坏事都找上门来,所有的罪过都要他一个柔弱少年来背负?

          昭业回到府里,第二天,就接到小弟下的战书,约他到依岳山解决恩怨。昭业看的莫名其妙。前一晚,小弟还窝在自己怀里,和自己亲近的不得了,怎么这刚转过眼儿,就要和自己一决生死了?

          “九少爷,这性子,作出什么事都说不准,之前不也是吗?”马管家倒是丝毫不疑。昭瑞那次的叛家之举过后,马管家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很冷淡,很戒备。

          “九弟,怕是又受什么人挑拨了吧?大哥,您不是说当日有人找过他吗?”昭毓的声音。

          “瑞少心性不稳,这次也说不准!”裴先生的声音,平淡,却让人不容置疑。

          昭业没下断言,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裴先生让昭诩,昭毓,昭璘随同。

          昭瑞一袭黑衣,风华绝代的容颜,立在山峰之上,一丝明媚的笑容,慢慢散开,看得众人一醉。昭业无言,只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小弟,又一次背叛,瑞儿,乖巧亦或是狠决,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你想要的大哥都可以给你,哥只想好好照顾你,保护你,教导你,让你做喜欢的事,让你无忧无虑,和同龄的孩子一样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难道是家里管得太严,激起你的逆反心理,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这血脉亲情,哥真的不能相信你会背叛家门,背叛哥。

          “九弟,不是被人下药了吧?”昭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提出疑问。

          昭瑞的笑容已尽,脸上此时冷若冰霜,“五哥,真是有趣,你我相处的日子按说也不短了,你是当真猜不透我的心思,还是真就真么蠢?不妨告诉你们,我早已忍够了,装够了,我想要的是整个武林,爹不肯给。那我只好自己动手,搬开赫连这块讨厌的绊脚石,明白了吗?”本是冷酷无情的话语,昭瑞却说得婉转动听,似林中啼鸟般清脆悦耳。

          “那之前在山庄,又算是怎么回事?”昭业看着小弟,语气还算平静。

          “闷了,找个人玩玩而已,大哥,不会当真了吧?”昭瑞嘲讽的眼神,挑衅的话语,当真是惹人生气。

          “你简直不是人,你无耻!”昭璘怒吼,这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一掌拍向昭瑞。

          昭瑞一笑,避开,“七哥,平日练武场上,我让着你,今日我可不会留情。”说罢一掌推回,昭璘未曾想到昭瑞敢还手,当下没防备,竟被震得退出五六步,面上先是一白,随即又红了。

          昭瑞无视昭璘,还是淡淡的微笑,看向昭业,“大哥,您成全了小弟一次,这一次,就再疼小弟一次吧!”声音甘甜,语调里竟含了些撒娇的意味,颇是蛊惑人心。

          昭业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冷酷无情的人就是自己温顺乖巧的小弟,目光复杂的看着昭瑞,“瑞儿,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做什么吗?”

          昭瑞又是一笑,说不出的嘲讽,“大哥,不会也认为我被人控制了吧?”

          昭业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一步步向昭瑞走去,突然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昭瑞轻笑,避开,几枚暗器出手,直奔昭业,昭业打落,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弟,却还是不肯放弃的劝说道,“瑞儿,和大哥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和你回去然后关上门来收拾我,我可没那么傻!”昭瑞颇为不屑的一撇嘴。

          “瑞儿,和大哥回去,我保证不打你!”昭业又上前一步,劝着小弟,希望他能醒悟过来。

          “你说让我滚,我就得滚,你说让我回来,我就必须回来,我算什么?你凭什么支配我?”昭瑞退后了一步,不再去看昭业,只是愤怒的吼道。

          “大哥当时也是为了你好!”昭毓也插话劝道。

          “为我好?那就放了我,我在外面混,不比在你们那豪华的坟墓里强百倍、千倍?”昭瑞逼视着昭毓,冷冷道。

          “瑞儿…”昭业叫。

          “别叫了!瑞儿早死了!今天来我们是解决恩怨的!”昭瑞一剑出手,直刺昭业的心门。

          昭业不躲,定定的看着小弟,一如当初,他不相信小弟真会出手。

          一剑刺进,血纵流,染红了衣衫,昭瑞抽手拔出剑,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等昭诩,昭璘抢步冲过来的时候,已是迟了。

          昭瑞退开,无所谓的将剑归鞘,面上还是淡淡的微笑,放肆之极,妩媚之极,“大哥,您可千万不能死,您的亲眼看着小弟一统江湖!”说罢,转身飘然不见。

          昭业强自站稳,虽然胸前血流不止,但神志还很清醒,昭瑞避开了心门,减缓了剑的力道,看似伤的极重,实则并不严重。只是他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让自己亲眼看他毁灭家门,毁灭江湖吗?不,不可能,这孩子本性善良,绝不会这么做,那他到底要做什么,心里烦乱,身边的弟弟们焦急的给自己止血,看伤,昭业苦笑,小弟的心思自己是当真猜不透了。

          回到府里,昭诩重新给大哥包扎,他见大哥的伤势并不重,心里也是困惑,按昭瑞地剑术,武艺是绝不可能有偏差的,心念一动,难道小弟是故意的,小弟有什么事瞒着我们。看向大哥,大哥眉峰紧蹙,“大哥,您没事吧?”昭毓关心的询问大哥,昭业摇摇头,“无碍!”昭璘面色铁青,立在一边,一言不发。昭业缓缓起身,坐到椅子上,“大哥,九弟他怕是受人挑拨吧?”昭毓小心翼翼的道。昭业苦笑,“他会受人挑拨,我看他清醒的很,他主意正着呢!”

          昭璘忿忿地看了昭毓一眼,咬牙切齿道,“五哥,您就别替他说话了,枉我们对他那么好,他竟然真敢对大哥下手,下次见到他,我一定杀了他!”

          “璘儿,胡闹!”昭弘训道,“这事只怕还有内情。”昭弘看了大哥的脸色缓缓道。

          昭业点点头,“他似乎在做戏给谁看?”突然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这么精妙的剑法,你们都该好好学着点!”

          “大哥,您没事了吗?”昭璘不解的看着昭业道。

          “没事,调息一下,就无碍了。这小东西,剑术是愈发的精湛了!”说到这句,昭业竟有了几分赞许的意思。

          第69章兄弟阋墙

          裴先生看了昭业的伤势,劝他将计就计,引出幕后黑手,昭业也正有此意。

          昭业遂放出消息,说自己被小弟重伤,命不久矣。

          赫连端舟到府,来探望昭业,看着面上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的昭业,满是心痛,嘱他一定要调理好身子,又安抚了朝颜几句,从昭业房里出来,摇着头,很是痛心疾首,“家门不幸啊!”

          出了府门,嘴角立刻噙上笑意,想不到这个林正还挺能干的。令人暗中布了箭阵,等着赫连端越,他相信,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三弟不肯能不回来。

          没几日,赫连端舟又带了一大堆补品,来看昭业。昭业似乎比前几日好了些,撑了要起身,赫连端舟,心里暗暗盘算,若昭业好了,自己岂不是白忙乎了,瞄了眼四周,并无人,心中一喜,一手扶了昭业,柔声道,“业儿,快躺下。”一手拿了匕首,迅疾的刺向昭业的哽嗓咽喉,“二伯,您…”

          匕首没有刺下,赫连端舟的右臂被人牢牢抓住,“二伯,果然是您!”昭璘冷冷的声音。昭业扶了床坐了起来,吃下三弟开出的药装病骗赫连端舟,到现在自己还是手足无力。“赫连端舟,你…你怎么能对你亲侄子下得了手!”赫连端祉的声音,震惊,愤怒,不可置信,手颤抖的指着二弟。

          “大哥,”赫连端舟回头,彻底明白过来,昭璘断下他的匕首,放开了赫连端舟,赫连端舟扑跪到大哥身前,痛哭流涕,“大哥,大哥,您救救二子,二子知道错了!”

          赫连端祉厌恶的踢了一脚赫连端舟,“你还有脸讨饶?”

          “二哥,小弟如何对不住您了,您还要布了箭阵,至我于死地!”赫连端越从外面进来,愤怒写在脸上,冲大哥施了一礼,冷声道。

          “你没死?”赫连端舟看着三弟,不可置信。自己的箭阵百密而无一疏,三弟武功几乎都废掉了,如何会逃得过这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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