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见未见
吸引沈默走进Z大附中的不是它近乎神话的升学率，也不是类似于17世纪宫廷园林的校园风景，而是几乎和升学率一样传奇的篮球社。
像Z大附中这样的名校，要招收几个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尖子生并非难事。成绩、球技、家世、长相都足以让沈默在任何重点受尽瞩目。只是，他已淡漠了老师殷切的接近谄媚的目光，和女生不顾一切的追逐。他一向是一个淡薄的人，淡薄的接近孤傲。所以当他对著随通知书一起寄来的篮球社邀请函扬起嘴角的时候让股市崩盘都面不改色的母亲吓了一跳。他那个被称为商界希拉里的母亲微微蹙起眉头却又露出了习惯的商业化的笑容：“小默？”沈默抬起头，给母亲一个没事的眼神继续用标准的贵公子姿势切割牛排。
沈默走在Z大附中油画般的校园里，轮廓分明的脸上的冷峻神色将暧昧的眼神都冻结在七步之外的距离。骄傲早已成为刻在身上的标签，冷漠自然理所当然。一直向往的篮球馆近在眼前，这让一向被当作少年老成典范的沈默也激动起来。向门口的保安出示了手中的邀请函，大步流星的迈入这个高中篮球界的圣地，尽管依然是雷打不动的冰冷表情，可是一贯凌厉的神色竟温和起来。篮球馆的设施和装潢同它在外的名声一样让人心动，Z大附本就不是个会让人失望的地方。球馆中已经有十余名队员在做30米加速跑，组织训练的正是队长何胥。只要是打球的人就不会忘记他在上届联赛上的表现──29分，13个篮板，6次助攻，即使是那届的MVP篮球神话秋瑀宸也不能完全遮盖他的光芒。沈默冷冷地站在一旁看著学长即队友们训练，却在一个可爱的女生接近他的时候猛然转身。他一向不是个习惯人近身的人。
“你好，我是篮球社经理田澄。你是沈默吗？欢迎加入篮球社。”面上的笑容温暖而灿烂，正是一个高中女生该有的生动表情。篮球社经理一向由漂亮的女生担任是各个学校的传统，沈默不曾答话，只是将手中的邀请函递过去。
田澄并不介意沈默的冷漠，继续解释道：“教练今天不会过来，队长在忙，大概再过15分锺他们会有一次休息，我再过去介绍学长给你认识吧。二队的训练从明天开始，你明天早晨7点之前要记得过来训练。我都会在球馆，明天我会介绍队友给你认识。”
几句话沈默就领教到了田澄的厉害。学长和队友的区别很委婉的告诉他自己被安排在二队的事实。虽然明白了田澄的话，只是沈默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不用参加开学后的篮球社招新而被邀请的自己竟被编在二队。
沈默微微蹙起的双眉自然逃不过田澄的双眼，她扬起头，即使是有1.71的身高也要仰视，才能捕捉到沈默一闪即逝的眼神，这个男生的目测身高快1.9米了吧。“别介意，你的球技真的很好，教练他仔细研究过你的带子，要知道Z中篮球社是从来不会给任何人发邀请函的。尤其是教练，我们从没见过他欣赏谁呢，就算是何胥队长也时常被他罚的。在二队只是暂时的，马上就是联赛了，只要你好好表现一定可以上场的。”
沈默只是微微点头算是道谢。就继续看著场上训练的队员。他仔细观察著他们每个人的动作，他知道这些都是以后要给他传球的人，他必须尽快熟悉他们的特点。对于进一队，他有绝对的自信。如果不能够和篮球神话秋瑀宸一起打球，他又何必放弃了去英国的念头而来到Z大附中。听田澄的口气，他们是自称自己的学校Z中的。“教练今天不会过来”，他回忆起田澄的话，自然，有了何胥这样的队长，秋瑀宸又何必每天来球馆浪费时间。上届的MVP秋瑀宸，三年前进入媒体的视野，据说是天才篮球少年乔熳汐的接班人。自从乔熳汐以19岁的黄金年龄淡出篮球界从商之后，秋瑀宸就成为了传媒的新宠。据说乔熳汐在退出篮球界的新闻发布会上称秋瑀宸是高中篮球的新神话。不过秋瑀宸的篮球处子秀就令媒体大跌眼镜，行云流水般的运球，准确无误的投篮，在控球后卫的位置上尽显王者风范。上场43分锺，创下了41分、11个篮板、14次助攻的记录。尤其是三分球11投7中，63.6%的高命中率堪称传奇。而他全场的命中率竟高达67.1%，被称为是篮球星探的记者刘锐当即发表长篇评论《秋瑀宸时代》，将他称为是几年后为科比传球的人。当然，传媒狂轰乱炸般的溢美之辞与秋家显赫的家世不无关系，但是秋瑀宸的表现实在是当之无愧的篮球神话。秋瑀宸不只是最强的SG，也是可以胜任各个位置的全能球员，这并不值得惊讶。而他对场上形势洞若观火的洞察力和对球员性格了如指掌的判断力，竟使他成为了最合适的教练。他在场上翻云覆雨，场下运筹帷幄竟成了所有球队的噩梦。因此，秋瑀宸不只是连续两届的MVP，更成为最佳教练的获得者。他的战术令许多执教多年的教练都赞叹不已。而神话也已成为他的代名词。英俊冷傲的外表、潇洒不羁的风度、无懈可击的球技、富可敌国的家世、甚至还有出类拔萃的成绩，秋瑀宸代表的意思就是完美。
一阵喧闹打断了沈默的思绪，田澄带著几个助理称职的履行著篮球社经理的责任，为已经训练到满头大汗的球员们递水和毛巾。场上的球员和漂亮的助理们相互打趣，似乎并未注意到伫立在旁的沈默。田澄带何胥向沈默走过来，何胥其实早已注意到了沈默，挺拔的站姿，漠然的表情，俊朗的外表，犀利的眼神，何胥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教练。
他轻轻开口：“沈默？”
沈默点头道：“到。沈默，身高187厘米，体重68公斤，任意位置。”
是变声期男生的声音，微带些沙哑，不过却很好听。语声中没有15岁少年的年少轻狂但也不因为面对的是队长而刻意讨好。何胥对这个看似骄傲的男生充满了好感，只是，他一向贯彻教练的原则，永远将欣赏隐藏在严厉之后。“任意位置？以后教练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任意位置。我看过你的带子，是打小前锋吧。”
沈默并不答话，其实，在刚才看到他面无表情的罚了两个队员一百个单腿蹲起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队长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对于沈默的沈默何胥并不愿追究,只是继续用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说:“相信田经理刚才已经告诉过你明天的训练时间，你可以回去准备了。明天是试训，你可能会见到教练。作为你的学长，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教练他并不喜欢别人无视他的问话，你最好在他面前收起你全部的骄傲，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
沈默微微扬了扬眉，道：“多谢。”语声平淡，却不自觉的带著一股讥诮之意。何胥并不以为侮，重新回到场上。田澄并未跟著何胥，刚才沈默扬眉的一瞬间，她脑中猛然跳出一个词，剑眉星目。
“沈默，你不用介意队长的态度，他是很欣赏你的。当时教练要破例发邀请函给你的时候大家都不太同意，你知道的，不经过招新就招人，是Z中历史上没有过的。更何况你本就被Z中录取了，完全不用再发函给你的。可是队长还是帮教练说服大家，你知道，教练他决定的事并不会再解释的，可是队长怕大家对你有偏见还是去一一解释，所以，你不要怪队长，好吗？”
沈默只是望著重新开始训练的队员们，对田澄的解释不置可否，当田澄正在犹豫要不要再说一遍的时候，竟听到了一声很轻的谢谢。语声中不带一丝波澜，田澄却觉得耳边波涛汹涌。正打算再说些什么，那个挺拔的身影已直接出了球馆。
二.相见不如不见
沈默一向是一个守时的人。因为一直以来的良好家教和他吹毛求疵的完美主义。因此，当他到达球馆的时候看到等在门口的田澄竟有些惊讶。
“沈默，没想到教练居然还要让队长继续养伤，教练他一向这样的，最不喜欢球员受伤。一旦受伤不完全康复是绝不允许再参加队内训练的。哦，忘了告诉你，二队的队长李辛上个月打球伤了腿，现在二队的训练是由副队长王舰负责的。他这个人啊最好相处的。”
沈默虽然不喜欢田澄的过分热情，但是他却在田澄这里了解了很多队里的情况，因此也并不打断她。
“橙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啊，五分锺啊，300秒，好漫长。”
“3000微秒啊。我说为什么一个假期你不但没长高还矮了不少，原来是视觉错觉。我的眼睛又一次欺骗了我啊。你好，我是王舰。”
王舰嬉笑著向沈默打招呼。沈默只是点头道：“沈默。”
“帅哥分两种，一种是冷酷型的，就像沈学弟和教练这种，另一种是阳光型的──”
田澄接话道：“对，还有一种是阳光型的，就像李辛队长那样的。”
王舰并不在意，只是仰头长叹：“苍天无眼啊。”
“是啊，幸亏苍天没长眼，要不然看到有人长成王舰这样，担心污染宇宙让你一命呜呼，我们还觉得怪寂寞的。”一个低沈的男音取笑道。
沈默回身看到一个大概不到1米8的少年正走进来。“你好，我是苗镇宇。”
王舰笑笑，“苗镇宇，你这样的就能威镇宇宙，那肯定得多几个我这样的污染宇宙了。”
可能是队长李辛不在的缘故，沈默觉得二队的气氛要比一队活跃的多。田澄这时正指著一个在一旁练习投篮的高大男生对沈默道：“他是徐智锡，大前锋，王舰是得分后卫，苗镇宇是控球后卫，还有杜博、武维扬……”田澄又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刚才三三两两走进来的。王舰接著田澄的话说：“还有卢海韬，他打中锋，不过还没到。幸亏今天教练不过来，要不然，海韬就死定了。教练最讨厌迟到了。”王舰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大家都认识过了，就好好练球，先站好跑3000热身。”
苗镇宇伸手拍了王舰头一下，“你脑袋秀逗了，大清早跑3000，还好意思说是热身。”
可是刚一转身，苗镇宇脸上的表情几乎凝固。沈默同时也看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尽管还在5米之外，却依然有很强的压迫感。简约的运动装和挺拔的身姿让他全身充满了运动气息，棱角分明的脸似乎不用表情就能让人安静下来。周围的气温也瞬间下降了一般，球馆出奇的安静下来。沈默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高中篮球神话秋瑀宸。
秋瑀宸用眼神回应所有人打招呼的声音，径直走到场边坐下来。田澄鸽子般站在秋瑀宸身后，不停地说些什么，秋瑀宸并没有很多回应，只是偶尔吩咐两句。田澄飞快的离开了球馆，走到门口时还对正做俯卧撑的王舰竖起一个v字型的手势。而因为未能即时组织训练而自罚50个俯卧撑的王舰只能感叹流年不利，为什么李辛还不回来。
站得笔直的沈默借机打量似乎是闲坐著的秋瑀宸，他的坐姿很随意，可是练过一段时间武术的沈默却知道这种坐姿使得呼吸很顺畅看似闲适却并不懒散，而无论面对怎样的突发状况，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秋瑀宸的皮肤很白，五官甚至可以用精致形容，可是面部分明的线条却使得整张脸少了一些秀气多了几分英气。他的眼波看似随意流转，可是当他似乎无意间瞥过沈默的时候竟使他无端的心凛。王舰终于完成了惩罚的数目，将二队的球员带出球馆去跑热身的3000米。Z中球队无愧是连续四届的高中联赛冠军，即使是一个假期不曾进行高强度训练的二队，也没有觉得跑得很吃力。当慢跑结束再度回到球馆的时候，沈默听到了一个球员大声报数的声音，秋瑀宸开始了例行的训话。
“李辛三周后回来，队内训练暂时由王舰负责，这周主要做恢复性练习。沈默，你们已经认识过了，篮球是很重视团队协作的运动，注意配合。”
沈默正在玩味秋瑀宸毫无过渡的对他的介绍，一不留意被整齐划一的回答“是，教练”的声音吓了一跳。虽然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却毫不意外的得到了秋瑀宸对他走神的100个深蹲的惩罚。作为N市初中联赛的最有价值球员，沈默的体能自然足以让他应付3000米后的100个深蹲。可是，耳边清晰的报数声竟让他有些犹豫，他猜想现在边做俯卧撑边大声报出87的数字的就是迟到的卢海韬。王舰刚才的50个也是大声报数的。可是，骄傲的沈默又怎么能允许自己像个小学生一样边蹲起边报数，那是对他自尊的侮辱。尽管给他惩罚的是他的偶像秋瑀宸。
沈默的犹豫被秋瑀宸极为自我的认定为无声的反抗，于是100个蹲起被变成200个，秋瑀宸冰冷的声音适时的想起：“3秒内再不开始的话我不介意罚你400个。”沈默本就不是懂得逆来顺受的性子，更何况是在他看来近乎无理取闹的惩罚。不过是走神而已，秋瑀宸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教练，卢海韬完成了100个俯卧撑。”沈默猜得不错，刚才挨罚的果然是卢海韬。
“我不接受任何迟到的理由。如果你的新队友执意不愿完成他已经递增为400个的蹲起的话，你将在5秒之后和所有人一起帮他完成。每人100个。”
整齐的答是的声音几乎将沈默击碎，他曾经为了朋友惹上了一个帮会，现在都依然被人追击，又如何肯让这些刚认识的队友因为自己受罚。“我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不用连累别人。”沈默一向没有表情的面上已写满愤怒，所以当他发泄般地大声报数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秋瑀宸眼波中值得玩味的笑意。王舰带著队员在一边练体能，不过是经常练的蛙跳、高抬腿、加速跑什么的。沈默打消了自己会因为这次的无妄之灾而耽误训练的担忧。沈默边报数边想著秋瑀宸的话，这个人说话难道从来不用过渡词或关联词的吗？不过如果做到他那样，相信无论怎么说话别人也只有听著。却不料秋瑀宸正走到他面前：“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这是惩罚，不是休息。重新开始。”即使是沈默一贯的良好教养也不得不在心里暗骂秋瑀宸的没事找事，他刚才已经做了近80个，没想到竟要重做。沈默自然不会幼稚到和秋瑀宸这个暴君理论，万一给自己一个不敬教练的罪名让所有人连坐就惨了。他认命的将即将出口的79改成1，不料秋瑀宸竟还不满意。“你忘了回应我的命令。”沈默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满脸黑线，不情不愿的站起大声道：“是，教练。”沈默刚跑完3000米就挨罚，蹲起做得太快而为了和秋瑀宸怄气起身太急竟一个站不稳差点跌倒。“是教练”的回应也变得如陡然降调的歌曲一样滑稽，引来了那边正做体能训练的队友们的嬉笑，笑声在秋瑀宸的一记眼刀后戛然而止，刹那的寂静使球馆的气氛不自觉的诡异起来。而此时的沈默更因为刚才的丢脸而恼怒起来，看著秋瑀宸依然冷峻的面容，沈默用同样能结冰的声音挑衅，“这次要加罚多少个？”
秋瑀宸不动声色地回答：“100。”
沈默恨恨的回应：“是，教练，我会完成这次总数为500的惩罚的。”声音中的愤怒似乎能撕裂整个球馆。
秋瑀宸依然一脸的云淡风轻，“不是会，是必须。难道要我对一个中国人用can和must来表达意愿和惩罚的区别吗？
沈默大声回应：“不用，教练。”说完就一脸黑线的继续惩罚。当他怄气般的报出了第一个数字的时候，报数带给他的屈辱感早已被出离的愤怒忘却，剩下的，就只是体力的考验。沈默很想维持稳定的蹲起频率，只是当他报到187的时候速度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尽管好几次在心里给自己鼓气，竟也只能保证不会更慢而已。当他数到321的时候不禁暗想如果不是秋瑀宸的故意刁难现在自己已经完成惩罚了，而数346的声音竟低了下来，不是因为那不再困扰他的屈辱感，而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大声的报数了。可是因为习惯性的优秀而养成的骄傲开始作祟，他报348的声音明显又响亮起来。秋瑀宸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倔强的少年，也假装听不出他已经沙哑的语声，他知道，如果现在送去一个关怀的眼神那么他的安排就白费了。如果不是为了磨磨他的性子，又何必将自己费尽心机才招来的沈默放进二队。秋瑀宸很满意沈默并未质疑自己将他压制在二队的安排，至少这个孩子懂得要靠实力而不是语言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耳边报数的声音已变成了423，他嘶哑的嗓音已让自己有些心疼了。17分32秒69微秒，秋瑀宸看著腕上乔熳汐送给他的手表，拥有全球定位功能和微型存储器，甚至还有两根麻醉针和一根毒针。他不由得想起柯南，没想到这么动画的东西竟真的让熳汐哥找到了。秋瑀宸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只是秋家商业帝国的继承人，更是黑道龙头翼盟的大哥，他不能让自己置身在危险下，他的生命里有责任、有义务、有希望，惟独没有自由。所以当乔熳汐告诉他毒针可以见血封喉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拒绝，而是用最真诚的语气说谢谢。乔熳汐给了他一个兄弟般的拥抱，告诉他，他真的长大了。秋瑀宸的嘴角不经意的弯起一个弧度，只要想到乔熳汐他就会觉得温暖起来。那个人，是他的队长、他的大哥、更是他的老师。他教他在黑道的血腥中杀出一条血路，教他在商界的倾扎中画出一片蓝天，教他在球场的争夺中书写属于自己的神话。秋瑀宸不能否认，他对乔熳汐又敬又怕，乔熳汐对他的训诫让他脸红也让他心惊，早已拿到管理学和经济学双硕士学位的秋瑀宸之所以还愿留在Z中的校园里不就是为自己也为乔熳汐实现篮球梦想吗？当年的队友都被他一会队长一会哥哥的对乔熳汐的称呼搞的晕头转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没有什么区别，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可以轻易地让他认识到自己哪怕最微小的错误，并为此痛苦不已后悔不迭。
身后一个带著愤怒、倔强、甚至一点点委屈的示威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教练，沈默完成了500个深蹲。”秋瑀宸看了看腕表──24分锺52秒19微秒。在这样的时间里完成了500个深蹲，这个少年的体力和耐力都不错。秋瑀宸强迫自己不去看沈默近乎苍白的面色和砸在地板上的汗珠，用冷冰冰的声音说：“记住这次的教训。在篮球社，想犯错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胆量和体力。回去训练。”秋瑀宸在沈默极不情愿的应答声中读出了曾经的自己。那些曾经被罚到站不起来的苦涩又幸福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
三、初次联手
在遇到秋瑀宸之前，沈默从来不知道原来篮球也可以让他觉得痛苦。第一周，秋瑀宸对他的球技苛求到吹毛求疵的程度，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传接球还是命中率都因为不能让秋瑀宸满意而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罚。甚至他最引以为傲的灌篮都被秋瑀宸讥讽为满足虚荣心的游戏。若不是知道沈家和秋家的生意并无任何重叠之处，沈默几乎怀疑自己是被秋瑀宸用邀请函骗来篮球社供秋大少爷泄愤的。而秋瑀宸消失的第二周沈默也并不好过，外界关于他球技烂凭关系进入篮球社的流言在秋瑀宸走后更肆无忌惮起来，而沈默却不能接下任何一个一对一的挑战。因为二队队长李辛就是在打一对一时受伤的，因此秋瑀宸走前立下军令，“无论是比赛、斗牛、还是一对一，在我离开期间一律不许进行，否则，就自己离开篮球社。”因为球技和权威，秋瑀宸很少明确定出惩罚标准，即使是球员犯错也是自己提出惩罚标准受罚，比如王舰和卢海韬。除了何胥，秋瑀宸从来没有这样针对过任何一个球员，再加上那张前无古人的邀请函，大家几乎认定，不久的将来沈默一定是球队的绝对主力。不过沈默自己却不这样认为，他真的不觉得秋瑀宸有任何看重他的地方，刁难和苛责从来不是欣赏一个人的方式。他心里真的很怕每天无休止的训练和惩罚，有轻微洁癖的沈默在训练结束后一个小时才有力气去浴室洗澡，很多次，他甚至想淹死在浴缸里，这样就不用再面对秋瑀宸的“欣赏”。只是，这种逃避的念头让他在狠狠鄙视自己之后就立马将自己摔在床上。如果因为没有充足的休息而体力不足不能完成比别人翻了几倍的训练任务的话，那么他将不得不面对同样被翻了几倍的惩罚。秋瑀宸对他的训练虽然严厉到严苛的程度，可是通常都能一针见血的指出他的不足，沈默知道自己是在进步的，无论是体能还是技术，只是当他刚刚觉得教练其实是为他好的时候，秋瑀宸立马用更残酷的惩罚让他怀疑自己的判断。尽管如此，沈默从未想过离开篮球社，连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没有过。他爱篮球，而秋瑀宸曾是他的偶像，也是他立志要超越的目标。因此，他不顾愈演愈烈的传言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挑衅，可是现在，沈默告诉自己，即使会被秋瑀宸罚得站不起来，也不能再退让下去。
“你想好没有，篮球是用来赢的，不是用来耍帅泡马子的。”挑衅的声音响在耳边。
“篮球是用手打的，不是用脸打的。不是长的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就会打球。”另一个声音。
“并不是所有长的帅的抱著球的都是流川枫也有可能羊癫风。”又是不同的声音。
“别以为秋瑀宸罩著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他妈是男人。躲在秋瑀宸后面算什么。”已经是第四个人了，看来今天他们是约好的。
“秋瑀宸说过不许打一对一，你他妈唬谁呢，谁不知道李辛上个月才盖了T中的武熙的。”话越来越脏了。
“你又不是秋瑀宸儿子，他说不打你就不打啊。”只有这一句，这一句挑起了沈默压抑的怒火。他为什么要那么怕秋瑀宸，秋瑀宸的命令就那么重要吗？他就算是皇帝，也得想到有抗旨的一天。沈默几乎忘了，秋瑀宸在他心里几乎等同于暴君了。
“他肯定不是秋瑀宸儿子，他是秋瑀宸孙子。”沈默什么也没说，直接切入盗了刚才说话的人的球：“一对一”。他流畅的运球到球馆，围观的人竟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而他刚才干净利落的盗球动作和行云流水般的运球更是让围在一边的女生尖叫连连。挑衅的几个人跟在沈默之后进了球馆。
“一对一。谁先来？”沈默挑眉。
刚才被盗球的男生急于找场子，“我”。
“这样打太慢了。”坚定的声音在球馆门口响起。虽然温和却有著不可抗拒的威严。这样的声音让沈默不禁一颤──秋瑀宸。沈默在心中暗骂自己运气不佳，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嘛。
秋瑀宸不理会沈默，“篮球社训练很忙，没有时间应付这些无聊的挑战。”说著眼光扫过来挑战的人，你们选五个人上来，我和沈默二打五，五个球，要是我们输了，我立马让沈默离开篮球社。如何？”
还不待挑战的人答话，将篮球社围得水泄不通的女生们早已尖叫起来。两大校草联手打球，只这一条就足够让人振奋，更何况一个是高中篮球的神话，一个是上届初中联赛的MVP。沈默被周围的欢呼声惊醒轻轻抬起头，却正迎上秋瑀宸的眼睛。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失望几乎将沈默燃烧，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据说刚满十七岁的教练。其实，沈默一直期待著可以和秋瑀宸并肩作战，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二打五，虽然他对自己的球技有信心，但是，篮球是一项团体运动，队友间的配合尤其重要。而协作和战术是秋瑀宸一直强调的，他又怎么可能和自己联手二打五。迟疑间，竟有人拍自己的肩膀，因为崇拜李小龙的缘故，沈默曾苦练过三年截拳道，他一向讨厌旁人近身，更何况是被人碰触，他确信自己虽然在走神可是等闲之人也不是能随便靠近而不被他发觉的，联想起秋瑀宸的坐姿，他知道这个人不简单。只是秋瑀宸凌厉的神色并不允许他继续神游：“听清楚了吗？二打五，如果输了的话就离开篮球社。”
“是，教练。”曾经因为不能迅速回应秋瑀宸的问话而被罚得忘了自己是谁的沈默已形成了条件反射。无论秋瑀宸说什么，他都只有“是，教练”这一个回答，秋瑀宸的命令一向不容质疑，沈默在训练的第一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离开篮球社？他扫视已站在对面的五个人，就凭他们，还不配。只是沈默并不习惯用语言来表达不满，他知道这是秋瑀宸给他的击碎流言的机会──用篮球告诉所有人他得到邀请函只因为他是沈默。
沈默跳球。很轻易的就将球从穿著5号球衣的大个子手中捞出，轻松传给秋瑀宸，而对方的四个人似乎没想到球会被沈默拿到，当他们想起补防时秋瑀宸早已运球到三分线外，轻松得分。“三分算两个，教练好帅。”田澄已经率先叫起来。而球馆外围的女生竟整齐划一的喊起来瑀宸的名字。球重新传到沈默手上，而对方竟上来了三个人防守，沈默带球向左突破，却在一个假动作后晃过了穿著骑士的23号的一个男生，想把球传给秋瑀宸，却被刚才跳球的5号看破上来补防，5号的身高使沈默不得不放弃了空中传球的打算，带球向左、向右、再向左，5号高大的身材虽是优势，可是在面对沈默一再的假动作时却一时未能稳住重心，就在这一瞬间，沈默起跳，5号叫道“搞什么，半场就投，以为你是乔丹。”只是话音未落，就看到篮下居然有两人同时跳起，没有人可以在篮球神话面前抢到球，秋瑀宸在空中一个180度旋转接球，滞空的时间仿佛超过一秒，他双手迅速下切到两腿之间，持球的左手抡出一个风火轮强势一扣，而篮球砸进篮筐的声音带给人球垂直入网的错觉！整个球馆寂静了整整三秒才听到一个接近惊叹的声音“半个双Q强灌！”这就是篮球神话秋瑀宸的成名一灌后来被当作是他的招牌动作──空中接力队友胯下运球连过两人旋转180度滞空即停风火轮式小风车单手灌篮！当年的秋瑀宸就是接乔熳汐连续两次假动作胯下运球晃过双人包夹防守空中接力而投出的惊天一灌，而乔熳汐与秋瑀宸天衣无缝的配合使得这一记灌篮被当作是高中篮球的经典，好事的记者更是利用他们二人姓氏的首字母Q将这记灌篮命名为双Q强灌。围在这里的不乏篮球爱好者，自然不会不认得这记灌篮，所以才会叫出半个双Q强灌来。而篮下的队员几乎被这记灌篮的气势所慑，竟忘了抢篮板。秋瑀宸像是早料到了这样的情景，自己抢下篮板将球轻松传出。“回防啊！”5号大吼。沈默带球晃过一个防守队员，向左做出一个传球动作，左边的正是秋瑀宸，只是当另外的防守队员本能的向左防的时候沈默竟突然将球拉回，错身向前运球，拔地而起，原来他竟是想自己上篮，现在防守他的只剩面前的一个小个子，此时的沈默已身在空中，想要救球根本来不及，篮球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划入网中。四周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呼唤沈默的声音。篮下的人抢到篮板，球在另外一个穿著6号的人手里，秋瑀宸不费吹灰之力就断了球下来，梦幻般带球杀入半场，沈默在秋瑀宸断球后就加速切入对方场地，他根本不担心秋瑀宸的球被人半路抄截，谁若能在秋瑀宸面前盗球才真是笑话。“最后一球，你自己投。”秋瑀宸跳起，篮球朝沈默飞去，高速奔来的沈默略略调整步伐，侧身将球接住，连跨两步，在空中旋转了半身后双手将球朝篮筐砸了下去，篮球入网的声音已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淹没。
秋瑀宸和沈默都不曾开口，5：0的事实已胜过任何语言。秋瑀宸走向正欢呼著的田澄吩咐了几句就径直向教练休息室走去，沈默想到秋瑀宸转身前冰冷的眸子，竟觉得自己刚刚因为打球而出的一身汗竟突然结成了冰。低著头跟在秋瑀宸身后，哪里还有半点赢球的样子。正盘算著如何向秋瑀宸交代，竟听到了有人叫他，正是刚才的5号。
“你球技真不是盖的。不愧是上届的MVP，宠辱不惊啊。怪不得我马子整天夸你够酷、够拽、够屌。我叫程正东，不打不相识，以后就算认识了啊。高一三的，有空来找我。”
“嗯。”沈默并不是记仇的人，就几句话他也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来找他，又是因为女生，他已经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平白受过许多无妄之灾了。若真能做到宠辱不惊就好了，他觉得自己现在是惊弓之鸟，那只弓就是秋瑀宸。“沈默，高一一的。先走了。”转身间已听到田澄指挥围观者离开篮球馆的声音。
四、赌约
“教练──”沈默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解释，他一向没有这种习惯，道歉，他又开不了口。教练休息室中的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我离开之前说过什么。”秋瑀宸的语声是一贯的波澜不惊，听不出一丝的愠怒，却让沈默打了个寒战。
“无论什么样的惩罚都可以，只要不让我离开篮球社。”沈默急道。语声中竟带著哀求的意味，这是秋瑀宸从未听过的，以前无论罚得多狠，沈默都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声音说过话。
“我有问你这个吗？”秋瑀宸继续以平缓的语调折磨著沈默的神经。
“真的什么样的惩罚都可以，教练。”沈默觉得自己从未这样低声下气过。
“不要总是答非所问，沈默。”秋瑀宸的声音严厉起来。
“无论是比赛、斗牛、还是一对一，在您离开期间一律不许进行，否则──”迟疑了许久，沈默终于咬牙道：“否则──就自己──离开──篮球社。”沈默低著头，小声说：“这一次，我真的不在意您怎样罚我。”
“再重复一遍我的话。”秋瑀宸的语调依然如常。
沈默终于抬起了头：“无论是比赛、斗牛、还是一对一，在您离开期间一律不许进行，否则，就自己离开篮球社。”语声中竟带著哽咽。
秋瑀宸扔给沈默一个硬皮的笔记本，指著对面的墙角，“去那边把这句话写下来，一直写到你明白了为止。”
沈默轻轻捡起本子，大声答：“是，教练。”只是这一次的语气竟是出乎意料的诚恳，或许在他自己看来，他是最后一次以一个队员的身份回答秋瑀宸的话了吧。沈默接过秋瑀宸递过的笔，顺从的走到墙边，将本子按在墙上，工整的写那个已经被重复过两遍的句子。当写到自己离开篮球社的时候，手中的笔竟颤抖起来。秋瑀宸看著沈默微微颤抖的肩膀，他知道沈默正压抑著自己的情绪。一遍又一遍，沈默写得很认真，甚至怕秋瑀宸让他停下来，似乎这单调的罚写的日子就是他在篮球社的最后时光。终于，他颤抖的双手再也不能继续离开那两个字。沈默摔下手中的笔和本子，冲秋瑀宸狂吼：“何必这样侮辱我，你不就是要告诉我要我自己走嘛。‘否则就自己离开’，我懂你的意思，不用这样提醒我！”沈默一拳砸向墙壁，出离的愤怒让秋瑀宸觉得整个教练休息室地动山摇。而沈默在那一拳的发泄之后靠在墙角，仿佛虚脱般再也站不起来。
秋瑀宸扶起沈默，他的手因为刚才发泄式的一拳而变得青紫。“你是用手打球的，任何一个球员都没有资格以任何理由来让自己受伤。作为你的教练，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
沈默猛然抬头：“教练？你不打算赶我走？”
秋瑀宸捡起地上的本子和已经被沈默写到开岔的钢笔，本子上的字每一笔都力透纸背，甚至划穿了一向以纸张质量优良著称的xx牌笔记本。秋瑀宸指著其中的“离开期间”几个字，“我以为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入Z中的优等生能够明白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只可惜，我只看到了一座不合时宜喷发的火山。”秋瑀宸竟开起了玩笑。
沈默看著离开期间几个字笑起来。“我打球的时候教练已经回来了。自然不算是在教练离开期间打球了。”秋瑀宸看著沈默的微笑，竟觉得自己曾经所有的岁月都只为了等待这样一个浅浅的笑容，温和而淡定，如飘荡在远山上的云，如融化在心里的雪。
秋瑀宸检查了沈默青紫的右手，冷著脸伴著沈默倒吸冷气的声音给他上了药。作为翼盟的龙头，自然知道这样的小伤并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却还是为沈默的冲动给了一个狠狠的眼神。
“对不起。”似乎是不习惯这几个字，沈默把头深深埋进秋瑀宸的臂弯里。一向以理智和冷静著称的秋瑀宸竟在这刹那间期待起时间的定格。只是，他毕竟是在血雨腥风中支撑起黑道龙头翼盟的大哥，是在尔虞我诈中掌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他强迫自己不动声色的推开沈默，以一个教练该有的语气平淡地说著他并不想说的话“去墙角站著想想清楚要怎么给队友和我一个交代。”
沈默似乎愣了一下，终于用每天都要重复无数遍的“是，教练”将自己定位在墙角。如按了暂停键的镜头一般，突兀而落寞。
秋瑀宸迅速恢复了冷血教练的面目：“不要告诉我因为你军训的时候不是优秀学员所以忘记了标准的军姿。”
沈默将自己调整到记忆中最标准的军姿状态“教练，我军训的时候是优秀学员。”
秋瑀宸听著沈默似乎带著委屈和撒娇的声音，轻轻扬了扬嘴角，走出了休息室。
将文字游戏般的关于沈默并未违反教练要求的说辞委婉的透漏给自己最器重的队长何胥后，秋瑀宸舒了口气。他知道何胥会在最恰当的时机用这个明显自欺欺人的解释说服所有人。何胥曾是他亲手训诫过的，他有这个把握。
处理完离队一周堆积的事务已是一小时以后，秋瑀宸回到了休息室。那个骄傲的孩子依然倔强的维持著这个十分辛苦的姿势，Z中的军训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走过场，绝不会有长达一个小时的军姿训练。沈默额上已蒙上一层薄薄的汗水，可依然保持著鼻尖和墙壁若即若离的距离。
秋瑀宸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却用标准的教练语调问：“你打算维持这个看来好像并不轻松实际要比看起来更痛苦的姿势多久？”
沈默意外地没有用惯常的明显带著反抗意味的语调来回答问题，只是轻声说：“我还没有想好。”
秋瑀宸故作无知：“没想好什么？”
沈默迟疑片刻，终于说服自己恨恨说出他一直不愿出口的话，“没想好要怎么罚。”自己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担当豪气干云，却不料落在秋瑀宸耳边的竟是带著一丝委屈的撒娇声音。秋瑀宸庆幸自己是罚了沈默面壁，否则一定会被他看到压抑不住的笑容。
秋瑀宸稳著语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厉一点：“你认为我很喜欢罚你？”
却不料冰凉的语气让沈默因为罚站而僵直的腿明显抖动了一下，接著就是补救似的声音：“教练，要加罚吗？”
秋瑀宸觉得自己的心痛了一下，在他的眼里自己真的是暴君吗？虽然对沈默的认知很不满，却继续著言语折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如你所知道的，我不喜欢任何形式的转移话题或者说谎。”
沈默咬了咬下唇：“我认为教练对我很严厉──”正迟疑著要如何措辞才不会激怒这头明显已经发怒的狮子，却被秋瑀宸狠狠打断。
“沈默，不要试图用文字的不同排列来考验我的智商和耐心。”
沈默大声回答“是”，出口的那一刻沈默觉得自己像慷慨赴死的勇士。
却不料秋瑀宸并不以此为侮，反而用沈默从未听过的温和声音说：“说来听听。”
沈默此刻终于明白什么叫破罐破摔，自暴自弃般地说出了心中的不满：“我不介意每天都要进行的无聊的体能训练，也不介意总是比别人多几倍的惩罚，可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把我放在二队。我想，教练不会特意发邀请函给一个联赛根本不可能上场的二队队员。”
秋瑀宸问：“你想进一队？”
沈默大声说：“是！我来Z中就是为了和教练一起打球。”说完之后似乎脸红了一下，好在秋瑀宸也看不到正在面壁的他的表情。又连忙接著说：“我知道我现在的球技还和教练差得很远，可是我会努力，而且，我觉得我并不比很多一队的球员差。”
秋瑀宸依然用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继续和沈默交谈：“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们来订一个赌约。如果你赢了的话，我不仅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而且也不追究你随意接受挑战和任性让自己受伤并且不守社规顶撞教练的责任。但是，如果你输了的话，将付出你可能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代价。”
沈默强忍著自己想动的冲动，故作平静的询问赌约的内容。
秋瑀宸却并不急著回答：“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再继续这个毫无意义但却绝对不算舒适的姿势。过来坐下，既然是赌约，我想我们应该作为平等的双方谈。”
“真的？”沈默觉得难以置信。
“我不想说第二遍。我也不愿意在你自己已经弄伤了手的情况下再虐待你的腿。”
沈默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即使有过三年的武术经验，可是这样单调而枯燥的惩罚依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痛苦。他看著秋瑀宸亮起来的眸子，直觉这样大的馅饼一定是个陷阱。
“我给你一周时间和二队的队员磨合，在下周的招新表演赛上如果你们只输给一队十分的话就算你赢。”
沈默非常佩服秋瑀宸，这样的赌约，他和秋瑀宸怎么能算做平等的双方。 “这是绝对的不平等赌约”，沈默赢上秋瑀宸的眸子，同样的坐姿使本来就只有的两厘米身高差距几乎消弭。
“是。你可以选择不赌。我说过，在订立赌约的时候我们是平等的。”秋瑀宸说，只是语声中竟隐隐透出些许失望。
沈默小声问：“我可不可以先知道‘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代价’是什么？”
秋瑀宸的语声竟是沈默从未听过的愤怒，他一向喜怒不形诸于色，不见闻于音，这样明显的愤怒还是第一次。“如果在赌之前就想著要输的话就没必要赌了。”
沈默连忙站起：“对不起，教练。”说完连自己也觉得奇怪，从来不曾出口的道歉今天竟脱口而出两次，看来，自己对眼前的秋瑀宸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秋瑀宸又回复了惯常的语调：“先回去休息吧。”
沈默看著秋瑀宸利落的整理桌上的战术图和文件，想象他驰骋球场的英姿，眼前这个人称霸高中篮球界三年，初次参加大型比赛就得到最佳新人，那时候他的年纪还比现在的自己小吧。难道自己真的连三年前的秋瑀宸都比不上？如果连一队都进不了，又谈何同秋瑀宸并肩作战。“教练，我接受这个赌约。一周后，我希望可以在球场上见到作为球员的教练。”沈默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他当然知道，如果秋瑀宸上场的话，比赛只会更加艰难。可是他却用更坚定的声音告诉自己，沈默，从这一秒开始你才真正懂得篮球的真谛，那就是勇往直前，超越自我。
秋瑀宸明显被沈默语声中的坚定和自信所打动，他转过身狠狠地拍了沈默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拥抱，用同样坚定的声音说：“下场比赛，我会尽全力，这是对一个正在成长的球员最大的尊重。”
五、质疑
沈默在第二天的晨练时分被任命为二队的临时队长。超负荷训练的优秀表现和昨天的两个进球让这项临时认命没有受到任何质疑，相反的，一星期后的表演赛却像是投入湖底的巨石惊起无数波澜。
表演赛是为了招新而进行的篮球社传统的炫技比赛，能够上场的都是篮球队的精英，因此表演赛又被称作是Z中的全明星赛。除了两年前一队伤员众多而调了两名二队队员替补外，二队队员从来没有在表演赛上出场的荣幸。而Z中因为乔熳汐和秋瑀宸两大篮球天才的率领纵横高中篮坛名声在外，因此表演赛观者云集，几乎N市所有篮球队和爱好者都会来观战，甚至还有个别外省球队也不顾舟车劳顿来到Z中观看比赛。因此，表演赛已不只是一项校内的赛事，甚至关乎Z中篮球社在省内的声誉。
“教练，考验沈默学弟的球技完全可以在队内进行，我觉得没有必要在表演赛这样重大的赛事上冒险。”首先开口的自然是一队队长何胥。
“教练，那么多球队赶到Z中不是来看一场一边倒的比赛的。”一队的大前锋许霆辙，联赛的绝对主力。
“教练，表演赛关乎篮球社的声誉，刚才队长的提议就很好啊，完全没必要在这样的赛事上来试验沈学弟啊。”说话的是中锋胡跃。
“教练是为了用表演赛麻痹联赛的对手吗？可是雪藏那么多主力是肯定会被看出来的。”后卫马毓琨。
“教练的决定对我们很不公平。”中锋程焰莘。
“是啊，这样的决定对我们很不公平。”一队的队员集体附和著程焰莘。
……
早在订下赌约的时候秋瑀宸就想到了球员的反应。二队的队员虽然紧张，但是却跃跃欲试。相反是一队一片反对之声。表演赛一向让球员出尽风头，可以说是一战成名的最佳机会。而一队的好几个球员也是因为在表演赛上表现抢眼而受到女生的追捧，何胥就是依靠表演赛的惊豔表现追到了现在的女朋友Z中十大校花排行榜上榜人物连昕。秋瑀宸、何胥、许霆辙都是铁定会上场的球员，而表演赛出场的名额和时间都非常有限，本来就是狼多肉少的局面，二队作为蓝方参赛更是直接夺去了一半的出场名额，这些一队的球员就不得不争夺仅剩的几个上场机会，他们的不满可想而知。程焰莘所谓的不公平就是对此而发。
秋瑀宸自然明白何胥许霆辙这样的队员向他提出质疑绝对是没有私心的，他们的球技足以保证他们的上场时间，真正不满的只是一队剩下的人。篮球社的球员一向尊重秋瑀宸，几乎从来没有质疑过他的决定，他还是第一次被球员集体发难。秋瑀宸扫视几个正窃窃私语的球员，凌厉的目光似乎将所有的抱怨隔离在意识之外，不疾不徐的开口，：“我明白你们的不满，也了解你们的真实意图。我只说一句话，如果你们将埋怨的时间用在练球上，那我保证即将开始的联赛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们一展球技。回去好好想清楚。何胥，沈默，带你们的人去训练。”
秋瑀宸转身，整齐的“是，教练”的应答声响亮在身后，他明白自己已不用再多做解释。
沈默没有想到一个完全不平等的赌约竟让他成了众矢之的，秋瑀宸的眼神很成功的制止了他好几次想为自己说句公道话的冲动。最后，还是何胥以教练的决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结束了那些近乎发难的声音。虽然秋瑀宸的话起了绝对的威慑作用，但是他知道一队的几个球员正蠢蠢欲动。结束晨练的时候，沈默接到了何胥的眼神暗示留到了最后，何胥等他投了一个完美的空心后来到他身边。
“沈学弟，教练从来不对他的决定做解释，虽然我们都不理解教练的安排，但是我们都绝对尊重教练的决定，在表演赛上好好表现。”何胥的声音充满鼓励。
“你们？”沈默一贯的惜字如金。
“我们就是指我、许霆辙、胡跃、马毓琨、肖海焱、张昀翔和二队的所有人。”何胥回答。
沈默没有说话，只是用一个漂亮的涮筐作为回应。
何胥会意地笑笑，说：“别练得太狠，保存体力。”似乎料到沈默不会回应，何胥并不见怪，飞快地走出球馆。自然，门外佳人有约，送连昕回家是他例行的任务。
沈默知道一队的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他可以带领二队献出一场精彩的表演赛，即使是何胥刚才说到的那几个人的信任也不是对他而是对秋瑀宸。肖海焱，小前锋，也是主力得分手啊。张昀翔，各个位置都能打，是每一个教练都很看重的多面手。这些，都有可能是他表演赛上的对手。他重复著秋瑀宸曾帮他改进过的投篮动作，那个微小到几乎被忽略的角度的偏移让他的命中率得到了保证，秋瑀宸果然是真正的高手。想起何胥的话，他知道为了让他保持足够的体力，秋瑀宸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每天逐次加大训练量。在表演赛上和高手过招，体能的消耗会非常大，他决定早点休息，再投100个就去洗澡。
当沈默带著熟悉的浴波香气走出球馆的时候，竟意外的看到了篮球社经理田澄和三个助理王玥蕾、韩敏、严晓潞。她们不是早应该回宿舍了吗？
首先开口的自然是田澄：“沈默，恭喜你当选二队的队长。”
王玥蕾果然不负快嘴之名：“虽然我们都知道任期只有一个星期。”
严晓潞打断王玥蕾的话，尴尬掩饰：“你别介意，玥玥她就是这样的。我们几个都很支持你的，你一定可以在表演赛上技惊全场的。对吧，韩敏？”
那个叫做韩敏的女生轻轻点头，看来她是四个助理里最腼腆的一个。
“嗯。”沈默并没有其他的回应，当然，如果沈默有一天能说出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会努力的他也就不是沈默了。篮球社五朵名花来了四个，沈默真应该佩服自己的魅力。
“等一下。”沈默听得出是王玥蕾的声音。
“嗯？”
“你用什么牌子的浴波，我感觉很适合你啊。”这样的问题只有王玥蕾才问得出来。
沈默无奈开口：“阿迪。”
似乎是被沈默的回答鼓励似的，王玥蕾继续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色：“哦。我有试过那款女士专用的，味道不如这个好闻，这个味道真的很适合你哦。”
沈默觉得自己一向坚强的神经突然间脆弱起来，继续沈默。好在他性格一向沈静，因此才不会被田澄她们追问“生气了吗？没有吗？生气了吗？”这样令人抽搐的问题。沈默真的很憎恶自己的轻微洁癖，他为什么要在球馆浴室洗澡，他应该象平常一样回宿舍泡浴缸的。
Z中的宿舍原来只有四种规格，八人间、六人间、四人间、两人间，价格随人数的增多而递减。Z中不乏贵族子弟，很多都是不愿意和别人同住的主，纷纷在校外租房，而鉴于这些学生的背景舍监也不敢得罪。为了遏制校外租房愈演愈烈的趋势，Z中后来不得不盖了两座独立的小楼，一人一间，保障隐私。沈默沈静的个性自然不习惯和别人同住，就一个人住在这里。轻微的洁癖使他的房间整洁的不像男生宿舍，沈默回到自己的小屋打电话叫了外卖：“k座207，海鲜鳗鱼饭，谢谢。”标准的贵公子口吻，客气而冷淡。打开书桌上的练习册，继续今晚的功课。Z中的课业不是很重，关键靠自觉。沈默确信自己在晚餐送来之前就可以完成今天的作业。
尽管自认为不是一个挑剔的人，沈默还是不免对这份晚餐的酱汁有些不满。于是，沈默的晚餐像从没打开过一样安静的躺在餐桌上，直到冷到他再也没有尝试的兴趣。他起身想拿出去扔掉，却在走到门口时一愣。
沈默并不是个会时常错愕的人，只是，看著一个目测身高在1.75左右的一看就风风火火的女生打算敲他的门，还是不免会惊讶一下。
Z中校风一向严谨，尤其是为了抵制K座很多富家子弟留宿女生的恶习，这座男生楼方圆50米是根本不会有女生出现的。为此，楼上的几个男生还组织了几次抵制运动，却终于被校方压了下去。所以，这两周，关于女生出入查得更格外严。在这样的时间，居然大摇大摆的出入男生公寓，这个女生绝对不简单。
很冰冷的声音，但是却有著强大的感染力，“褚清沙，不用假装没听说过我，因为不可能。”
“沈默。”
“我知道，出去聊，要不就进你房间聊，我不喜欢站人门外。”
沈默非常后悔自己受过的礼节方面的教育，可是，他觉得尽管褚清沙说话的方式很不讨喜，却并不让自己厌恶。他简单的让她进门，自己径直走了出去。
“浪费不是好习惯。”褚清沙继续。
沈默无视她的话，将餐盒扔进了垃圾箱。
六、意外来客
褚清沙走进门直接坐在床上,沈默将眼中闪过的不快迅速隐在眼底。甚至连他那一向让自己头痛的洁癖也没能逼他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沈默知道，这绝不是因为自己从小受到的绅士教育，而是他心中对褚清沙莫名的好感。他不讨厌这个人，甚至还有些喜欢。这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褚清沙并不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
褚清沙笑了笑,“你倒真是洁癖。”
沈默沈默著在桌前坐下。
褚清沙接著说，“那盒饭你基本没动吧。”
沈默给了一个干卿何事的眼神，他一向不喜欢被人窥测，无论多么无足轻重的小事。
褚清沙自动忽略了沈默的态度，自顾自地接口，“看来秋瑀宸对你还不错，他要是真狠下心练你，哪怕那盒饭放了三天，你也绝对吞个干净。”
沈默不置可否。
褚清沙迎上沈默清澈的眼波，“尽量多吃点，你那么瘦，我以后抱起来会不舒服。”
沈默暗暗感慨，和眼前这个高挑的女生比起来，王玥蕾的口不择言倒真是小巫见大巫。
褚清沙却马上换上了公事公办的严肃口吻，“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知道你不喜欢多话的人。我代表文艺部向你发出邀请，希望你可以出演新话剧的男主角。”语调的沈著几乎让人怀疑刚才那句能让人咽下一个鸡蛋的话并不是她说的。
沈默扬眉，“你该知道我不会答应的。”
褚清沙站起身走到沈默身边，“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你不会拒绝的。”用的虽是一贯让沈默厌恶的自以为是的语气，可眼中的诚恳竟让人不忍拒绝。沈默一向不是个容易被打动的人，却不自觉地避开了她热切的眼光。似是从来没有这样的看过一个人，褚清沙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重新回到床边坐下。只是，这一次，却离沈默近了很多，甚至已超越了沈默自身的安全距离。
沈默这才得以看清她的脸，那是一张绝美的脸，美到沈默不得不在典籍中搜寻可以形容她的句子，肌理细腻骨肉匀，芙蓉如面柳如眉。这样的容颜本是应该幽居空谷，采柏盈掬的，面上蒙著薄薄的愁怨，眉间淌著淡淡的忧伤，缥缈如云雾间的仙子。只是，她脸上竟带著近乎犀利的果敢与坚决，全身上下都被一种女生所没有的霸气笼罩。这也是沈默第一眼看到她，觉得她风风火火的原因。
褚清沙浅笑娇嗔：“难道，也要我像秋瑀宸一样，在入学前发邀请函给你才肯答应。”
褪去似乎已习惯了的坚硬外壳，褚清沙笑得很淡，接近于雾里春山，风中落英的淡，带著古典的出尘脱俗。“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沈默不是个附庸风雅的人，对古典诗词也并不热衷，只是，褚清沙那个带著古典意蕴的笑容竟让这样的句子萦上他心头，恍惚间，才发觉这竟是首写一见锺情的诗，也不禁有些尴尬。
褚清沙不待他再次拒绝就继续说，“相信我，别给自己留下遗憾。这是我为你写的本子，关于执著和梦想的故事，你会喜欢的。”
沈默不禁有些惊讶，褚清沙却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嗯。我和田澄、连昕、韩敏是舍友。早在你进入Z中之前，我就看过你的带子。很喜欢你打二中那场球。”
沈默真的很惊讶。二中那场球是他赢的最艰苦的一场，被对方两大皇牌看得死死的，状态低迷，手感极差，第二节上场7分锺，11投1中。可是，他知道，褚清沙绝不是嘲讽他。
褚清沙接著说，“你一个人带球一次又一次切入篮下，一次又一次出手，却怎么也投不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很有点孤胆英雄的味道，那样的骄傲和倔强打动了我，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你了。”这是表白吗？沈默不知道，或许连褚清沙自己也不知道。
虽然错愕，沈默却依然保持著贯有的“生人勿近”的冷漠，一脸从容。
褚清沙看沈默坐的稳如泰山，索性自己开了他的笔记本。仿佛意料之中般的沈默并未拒绝。她将剧本拷好后，竟坐在了桌上，身子几乎贴上沈默。沈默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挪，他一向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
褚清沙却仿佛并未在意，“我和秋瑀宸并不熟，不过我直觉，你快倒霉了。”
沈默心中暗叹，哪里是快倒霉了，简直是正在倒霉。褚清沙似乎能看破他心中所想，“你不会天真到认为今后就这样了吧，秋瑀宸没那么仁慈。当年的何胥，那样霸道的一个人，被秋瑀宸罚到连走路都困难。那些天，昕儿每天都在宿舍里哭，小敏怎么劝也没用，橙子一看到昕儿又躲在被子里，就不停地骂。昕儿那么柔弱的人都被逼的去找老师投诉秋瑀宸，学校还专门为此成立了调查组。何胥怎么说也是Z中的风云人物，硬是被秋瑀宸治得不成人形。没想到何胥竟自己跑去教导处，说教练从未无故体罚过他，是自己让教练失望了，一脸的心甘情愿。学校本就惹不起秋瑀宸，又是愿打愿挨的事，当事人都不说什么，调查的事自然不了了之。就为这个，昕儿还和何胥闹了分手，搞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秋瑀宸出面，他们俩才破镜重圆。”
沈默诧异，“教练还管这个？”
褚清沙笑笑，“他心里不知道多看重何胥呢。秋瑀宸就是这样，欣赏人的程度和苛责人的程度成正比。其实，他最狠的还不是这个。四强赛和二中打的那么惨，不知何胥又怎么招的他，竟被罚坐了整整三节的冷板凳。球迷都快疯了，教导主任亲自施压，秋瑀宸硬是不为所动。就在赛场边上，场下的球员连著做了几十个俯卧撑逼他，那么关键的比赛，他竟直接出了球馆，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什么错不能回去罚，这可是四强赛，其他球队花了多少心思减少球员的体能损耗，哪有他这么玩的。更何况，他自己是Z中反败为胜的最后一张底牌，竟这么走了。一时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连赌球都传出来了，你猜后来怎么著？”
沈默根本不用猜，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有耳朵的人都不会没听过。比赛结束前十分锺，秋瑀宸带著何胥和三个替补出场，8分锺内联手砍下48分，大比分战胜二中。二中和Z中本就是老冤家，那次比赛后，梁子结得更深，以后打球都仿佛德比之战。二中也是传统篮球名校，在乔熳汐和秋瑀宸出现之前，一直是历届联赛冠军的有力争夺者。可是，自从这两个天才横空出世，二中已经连续四年错失冠军。沈默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就想，秋瑀宸也是一个任性的人吧。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褚清沙了然般接口，“秋瑀宸当年是有些任性，听说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沈默恍然间觉得可怕，他自己在褚清沙面前像透明的一样，心中所想绝逃不过那双灿若晨星的眼睛，她长长的睫毛一眨，就能道破沈默的心事。本来，褚清沙眨睫毛的样子是说不出的可爱，眼睛似乎能滴出水来。可是，沈默却厌恶起来。
褚清沙跳下桌子蹲在沈默面前，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若是不喜欢被人看穿心事，就把头发放下来，遮住眼睛就好了。我能从任何人的眼睛里读出东西来，你如果介意的话，我以后和你说话就不看你眼睛，反正你比我高11厘米。”
沈默一向是个冷漠的人，即使是对视也从不曾被人读出过心意。能看穿他的，除了褚清沙就是秋瑀宸了。即使是他阅人无数的母亲，也不能只凭一眼就看破他。这一点，他倒是对自己有信心。只是，褚清沙实在太了解他了。她只是单纯的了解他，还是了解任何人呢？像是知道褚清沙会明白一样，他的疑问并未出口。
褚清沙果然会意，“我和秋瑀宸不太接触，所以，不知道能不能看破他。不过直觉他不简单，我说的不简单不是关于篮球，我感觉他身上有股杀气，这也是我不愿和他深交的原因。”
“杀气？”
“嗯。我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接触过些特别的人，那些都是不惜命不畏死的狂徒，他们身上就有这种接近死亡的气息。可是，秋瑀宸比他们更厉害，他的杀气似乎隐藏在霸气和锐气之间，总之，他绝对不只是现在这样。”
其实沈默也有相同的感觉，他看得出秋瑀宸武术上的造诣绝不在他自己之下，只是，他不会喧之于口。他也同样明白，这些话，褚清沙绝不会告诉别人。
褚清沙读懂了他的意思，给了他一个谢谢信任的眼神。“不过，乔熳汐学长我倒真是看不透。他那双眼睛那么温和，可我一迎上去，就深邃无比，仿佛什么都有，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这倒连沈默都不得不惊讶，“你认识乔学长？”
在高中篮球界，乔熳汐可说是最神秘的巨星。他比秋瑀宸早一年出道，四年前的高中联赛可说是风云并起，高手如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统领群雄，成为公认的王者。乔熳汐一出现，就技压群雄，毫无异议地稳坐高中篮球第一人的宝座，据说NBA曾有3支球队为他开出了高价年薪，都被他断然拒绝。在第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他就向媒体宣布，自己并不属于篮球。那时候，他还是17岁的少年，很多人都认为那只是年少轻狂罢了。没想到，两年之后，他真的离开了球场。因为他的出现，Z中时隔六年重夺联赛冠军，他是当之无愧的MVP。第二年，他和秋瑀宸并肩作战，强强联手，冠军之争早在八强赛就没了悬念。那年，他还是MVP，秋瑀宸得到最佳新人。那时的秋瑀宸虽然出色，却只能站在乔熳汐万丈光芒的阴影里。现在看来，他仿佛是刻意的，将秋瑀宸保护起来，悉心调教。后来，他宣布退出，正式将秋瑀宸推入篮坛，秋瑀宸果然不负众望，赢得神话美名，今天的地位已不可动摇。可乔熳汐却如功成身退的侠客，投入商界，定居法国。他的退出，令所有人扼腕。当年篮球界的前辈不惜联名发出通告，想要他回心转意，他却飘然远去，只留下一句“或许会回来”，他的隐退至今都是篮球界的憾事。秋瑀宸虽然神秘，毕竟还有人挖出了他的身份。商业帝国秋家的独子，S省最具影响力的财团“恒河”的继承人。可是，哪怕是最神通广大的记者，也挖不出乔熳汐的任何资料。除了公布出来的身高、体重、年龄外，为公众所知的就只有姓名了。师承何人，成名前在哪打球，来Z中前在哪上学，都不为人知。这就更给乔熳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而更为与众不同的是他没有任何绰号。他不需要绰号，他的名字已成为标志。甚至有一段时间，他就代表篮球。他的隐退也是风波迭起，疯狂的球迷纷纷猜测他退出的原因，甚至有人以死相逼，想让他重返篮坛，而这一切，他都交给秋瑀宸处理，秋瑀宸以近乎完美的19场巡回赛平息了球迷的情绪，也因此声名鹊起，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沈默对这位学长也是仰慕多时。如果说秋瑀宸是神话，那乔熳汐就是神话的缔造者。秋瑀宸是他的偶像，乔熳汐就是他心中的神。
褚清沙却并不回答他的话，“想知道乔学长的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沈默知道，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他就很难再得到关于乔熳汐的消息，可是，他一向吃软不吃硬，最恨别人威胁。竟冷著脸，打开了寝室门。
他从小就受到极为严格的礼仪教育，这样的举动连他自己都意外。褚清沙却笑了起来，“好小气的人，我说了这么半天，口干舌燥的，想讨杯水喝，主人就下逐客令了。”
沈默恍然悟到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也不禁暗暗惭愧，关上门抱歉的笑笑，“我这里从来不会来客人，所以没准备水杯。”
褚清沙递给沈默一个我明白的眼神，竟拿起了沈默常用的杯子，杯中还有半杯水，她一仰脖，全喝了下去。“加了维生素啊。”
沈默这次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你喝了。”
“是啊。”
“那是我的杯子。”
“我知道啊。”
“那是我刚才喝剩的水。”
“没错啊。”
沈默看著褚清沙的一脸无辜，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褚清沙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得可爱极了，“难道你信奉共用水杯等于间接亲吻的理论？”
沈默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堆满笑意的脸。
“就算是也没什么啊，你早晚要做我男朋友的，直接亲吻都指日可待，更何况是间接的。”
沈默彻底无语。褚清沙却仿佛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似的，继续前面的话题，“我今年年初去法国参加一个音乐比赛，家里辗转托乔学长照顾我。”
沈默重新回头，洗耳恭听的表情看起来很虔诚。
似乎对沈默的态度很满意，褚清沙讲得很认真，“看乔学长第一眼，你会觉得他很好相处。脸上总是带著让人觉得很温暖的笑，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武侠，可是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就是不曾失明的花满楼。他对任何事、任何人都很宽容，你仿佛觉得他永远不会发脾气。可是，却也不敢随意激怒他。我因为能看懂别人眼神的缘故，所以和人说话总会看著对方的眼睛。我刚开始还觉得他的眼光并不犀利，但是，当我想透过他琥珀色的瞳仁猜猜他想什么的时候，竟觉得深不可测。”褚清沙似乎叹了口气，接著说，“我很怕和他对视，其实，只要你不想窥测他心意，他的眼光很温柔的。但是，一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不可捉摸。后来，我很无理取闹，他一直很宽容，似乎从不介意。他一句暗示、一个表情、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我却知道他已经看穿了我是故意的。然后，我就去比赛，拿了银奖，我自己总觉得如果不是那些天我把心思全花在他身上的话，要拿金奖也不困难。说实话，那次机会很难得，是国际型的比赛，我拉著琴，脑子里却全是他，我是很擅于控制情绪的人，连自己都想不到比赛那天怎么会那么失常。不过，我始终觉得这是他给我的警告。”
沈默觉得自己听得毛骨悚然，难道真有这样的人？不过想想秋瑀宸也够怪物的了，他的师父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大战将至
沈默刚走进球馆，就觉得今天的气氛很诡异。所有人看著他的眼神都仿佛是猎人看著落入陷阱的猎物。
他故作平静的组织训练，二队的人都很开朗，队内的气氛一向活跃，可今天，他却觉得莫名的压抑。难道是因为明天就是表演赛的缘故？可是，不像啊，他们的眼神绝不是大战将至的紧张，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一向心里藏不住的事的王舰告诉了他答案。
“队长，听说伊丽莎白每天都去找你？”沈默觉得王舰笑得像只狐狸。
“伊丽莎白？”沈默一头雾水。
知道沈默绝不是故作无知，王舰无奈解释，“队长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连Z中的女王伊丽莎白都不知道。学生会副主席兼文艺部部长褚清沙。”
沈默恍然，她确实有点女王的感觉。不禁在心里暗叹，自己难道和女强人八字不合，他的母亲沈栎濬就被称为商界希拉里，现在又碰上个伊丽莎白。
“渚清沙白鸟飞回，刚开始只是几个人这样叫，后来就叫开了。不过，那女生确实不简单，如果不是性别的关系，她极有可能当选主席的。不过，虽然是副的，却握著Z中社团的财政大权呢，女中豪杰啊。呵呵。”王舰感叹。
“出来吧。”沈默早察觉到观众席下有人，听到王舰刻意的大声讲话，自然更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队长真是忍辱负重，为了我们给我们二队拉票，竟然不惜牺牲色相──”苗镇宇还没说完就被卢海韬打断。
“什么忍辱负重，我看是豔福不浅，女王怎么说也是校花榜上的三甲，我觉得队长这次是双赢。”
杜博附和道，“嗯。伊丽莎白确实够靓，简直是古典美和现代美的完美结合。”
武维扬笑著说，“不过队长这次真是花了血本啊，听说答应出演新话剧的男主角了。”
“队长啊，我们明天一定竭尽全力，报答队长的恩德啊。”王舰竟假装哭起来。
苗镇宇笑著打趣，“你别嚎了，狼都招来了。我看队长是豔福齐天，你以为谁都能当男1号啊。听说，剧本还是女王亲自操刀啊。”
一直不出声的徐智锡却狠狠踹了苗镇宇一脚，“先把口水擦了，看你们一脸羡慕的样子，我就不喜欢伊丽莎白，太强势，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不待苗镇宇回口，就有人笑著接话，是啊，你家吴晓茵最有女人味了。
沈默回头，就看到一个近2米的男生抱著篮球走了进来，浓眉大眼，英气勃勃，他猜想应该是李辛。
沈默走上前“队长明天能上吗？”
李辛笑著说，“沈学弟果然不简单，难怪教练力排众议亲自发邀请函给你。现在的队长是你啊，哈哈。我？当然上了，好不容易有炫一次的机会，怎么能错过？”说著就带球上篮，狠狠灌了一个，球馆响起一片喝彩声。
李辛和球员们开了会玩笑，就严肃下来。“明天的表演赛很艰难，但是我们一定要打出自己的风格，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实力！”语声一顿，“听沈队长安排。”
沈默看著眼前这个虎虎生威的大男生，知道他在二队很有威信，刚才的那个灌篮很有气势，如果明天他能上的话，二队的实力将会得到很大的提升。他看了看表情严肃的队员们，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的决心。沈默知道，他们都是热爱篮球的人，其中的很多人球技都不错，如果是在其他学校都是很有希望能打上主力的。可是，在Z中，他们永远只能处在被遗忘的角落，这也就是他们经常在校外和人斗牛的原因吧。沈默相信，明天的比赛，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没有煽动性的语言，也没有空洞的决心，他们这些天的刻苦训练已说明了一切。
沈默注视著那一双双激情四射的眸子，“打球的人用篮球说话！”李辛会意地将手中的球传给他，沈默带球，三分线起跳，没有花哨的动作，篮球空心入网。三周的相处让沈默和队友有了特别的默契，王舰抢下篮板，单手虚扣起跳旋转360度右手将球砸进篮筐，徐智锡将球拦下，右手持球起跳,身子停在空中右臂顺时针划一个了圆圈,将球灌入篮框，李辛叫道：“大风车，漂亮。”徐智锡向李辛点了下头，苗镇宇已冲在武维扬前抢过球，跨下换手起跳，气势虽比不上徐智锡，却是左手扣篮。队员们一个接一个投，最后李辛以一记战斧结束了这气势磅礴的战前宣言。每个人似乎都被这无声的决心所震撼，又练了近一小时，才被沈默和李辛已保存体力为名赶了回去。
表演赛九点开始，沈默八点不到就到了球馆，却不想，二队的人竟全都到了，连一向以“迟到”闻名的卢海韬都已经做完了热身。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互相用眼神鼓励。球馆中安静的出奇，只有篮球砸上篮板或投入篮筐的声音。
一队的队员也陆续到了，可能因为是对手的关系，只有少数几个人过来打招呼。球赛还有半小时才开始，球馆却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即使球馆在开赛15分锺前才开放，依然能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Z中的全明星赛，果然名不虚传。球馆外一直是闹哄哄的嘈杂，突然间竟静了下来，响起了整齐的“神话、神话”的呼喊声。知道的明白是秋瑀宸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成龙来宣传片子。
而被几乎是夹道欢迎簇拥到球馆的秋瑀宸一脸的波澜不惊，表面上早已习惯了这种明星的待遇，其实心里正为自己一时糊涂从正门走进来后悔。
他径直走到沈默身边，“别忘了我们赌了什么。”
沈默重重点头，指著自己球衣的24号向秋瑀宸微笑。
秋瑀宸竟为了那个忽然绽放的笑容心跳加速，他拼命拽回自己如在云端的身子，去更衣室换衣服。
Z中的表演赛一向是热闹非常，可这次却更胜从前。比赛还没开始，球馆就已是人声鼎沸，口哨声此起彼伏。这自然要归功于伊丽莎白褚清沙，她率领文艺部一众美女大秀舞技，服装、动作都极为大胆，一上场就将球馆燃了起来。文艺部和篮球社向来是Z中的美女基地。田澄、王玥蕾、韩敏、严晓潞、何岫萑是公认的五大名花，只是她们就足以让在场的男生大饱眼福，更何况文艺部这次精英尽出，倾情热舞。场内的气氛是说不出的热烈，甚至有人感叹，即使不打比赛，只看看美女也不虚此行。自然，是男生说的。而在场的女生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来看帅哥的，别说是秋瑀宸、沈默两大校草全力对抗，就是何胥、许霆辙、李辛、程焰莘本身都相貌不俗。
田澄和褚清沙在口哨声中宣布首发名单。她们两今天都是粉色出场，一个端庄大方、一个典雅高贵。两人都是170厘米以上的身高，远看更显得亭亭玉立。
红方首发：何胥，许霆辙，胡跃，马毓琨，张昀翔；
教练：秋瑀宸
蓝方首发：沈默，李辛，徐智锡，王舰，苗镇宇；
教练：沈默
田澄用极为甜美的声音公布首发名单的一瞬间，球馆顿时静了下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他们的，Z中再搞什么。”，愤怒的声音似乎挑起了观众的愤怒，一时间嘘声四起。更夹杂著女生的声音，“我家神话不上啊。”
“什么你家的，宸宸明明是我家的。”
“是谁家的都好，他今天不会真的不上吧？”
“废话，这样的比赛，他上才怪。”
“没关系，看不到神话，看我家沈默也不错啊。”
更有女生大声高呼，“默默，加油，输了我也支持你！”尖锐的声音似乎能划破篮筐。
场上的沈默倒是惯常的面无表情，可褚清沙却拿起了话筒，“请场下的观众保持安静。我相信，作为初中联赛的最有价值球员，沈默将带领蓝队给大家带来一场精彩的比赛。”
可能是褚清沙的语声过于坚定和自信，嘘声渐渐低了下去。
只是球馆的另一边，倒是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交谈。
“教练，你说秋瑀宸是什么意思。”
“表演赛事关Z中的声誉，秋瑀宸不可能冒险。”
“可是，这种安排是什么意思？蓝方除了那个沈默，全是二队球员。”
说话的人正是二中篮球队长赵越疆。他和二中的教练杨卫国正是借表演赛来一探虚实的。只是赵越疆没想到其实沈默也是二队队员，这场比赛就是Z中二队和一队的争战。
“秋瑀宸这个人很有心计，前些年确实有些年轻气盛，可自从乔熳汐走后就成熟多了，今天的安排绝对大有文章。”
“可要是雪藏的话，也做得太明显了吧？”
“看下去，只有真正开场了才能下结论。”
“秋瑀宸倒是沈得住气，不知他今天会不会上？”
“他肯定会上的，今天来了有几千人了吧。这些人可以说都是来看他的，他那么聪明的人不会犯了众怒。马上就是联赛了，激怒球迷对他有什么好处？”
“可是，他不用上场胜负也绝无悬念──”
“不，我直觉，这场比赛即使没有奇迹，也会有意外。”
“意外？”
“关键就在那个人身上。”
“沈默？”
“不错，他在初中的时候就和二中交过手吧。”
“嗯。那时候我已经直升高中部了。据说那场球是被他在最后1秒绝杀才让我们止步四强。”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八、表演赛
无论外界对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怎么评价，表演赛还是如期开始了。裁判是体育部的部长王安。
长哨响起，表演赛正式开始。沈默用眼神告诉所有人，用篮球说话！
球被王安直拨在半空，李辛起跳，可是在红方中锋胡跃207cm的巨大身高优势压迫下，李辛还来不及触及到篮球，球就被对方一手拨到了何胥手里。胡跃拿到球就出手，根本不看位置，而何胥却像是早料到胡跃会跳到球一般，站在了最佳的位置。
“好！”全场欢声雷动。这样的传球全靠默契，自然彩声震天。
拿到球的何胥似乎被激发了全部的本能，忘却了场下疯狂的叫喊。单手过人运球杀入篮下，在用一个假动作晃过上来防守的王舰，直接迎上了拦在他面前的沈默。
“过了他，过了他。”
“断球，断球”
场下响起了两个声音，第一个声音自然是男生的呐喊，第二个，就是女生的尖叫了。
何胥带球向前突破，先做了一个向左突的假动作，沈默不为所动，何胥马上胯下换手，球向正接应自己的张昀翔传了过去。原来他刚才的突破只是要造成一个自己运球的假象，实际是将进攻的任务交给队友。场下的人正在为何胥的一记妙传欢呼，张昀翔带球向前冲去，一个快如鬼魅的身影却拦在了他面前，张昀翔诧异沈默的反应和瞬间移动能力，挺身护球，速度自然慢了下来，不想教练要求的快攻在刚一开场时就被沈默破坏。
张昀翔将球交到左手，他知道左路会有上来协助进攻的队友，可沈默却将他防得死死的，沈默几乎不看球，只看他双肩的动作就知道了他的意图，他这才恍悟，原来沈默刚才并不是被何胥骗过了，而是引诱何胥将球传出，正想到这里，沈默却突然说，“断你的球比队长的容易。”这个学弟倒是骄傲的很啊，沈默趁张昀翔一愣之间断球，哪想到张昀翔也迅速做出了反应，球并未被盗，正得意间却恍然，24秒的进攻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无奈下只得强行出手。
“砰”篮球砸上篮板，重重落下。苗镇宇却凭著灵活的身手抢下了篮板，迅速将球传给前来接应的王舰。王舰和苗镇宇似是很有默契，在苗镇宇出手时就迅速跑位，在接球后却并不突破，直接传给了赶上来的沈默。
沈默轻松晃过补防的两人，杀入篮下。罚球线起跳，
“刷”
篮球轻松入网的声音震惊全场。
没想到竟是二队率先得分，而且，是在破坏了一队的一次快攻后，由沈默接王舰传球打出的快攻入球。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开场的进球鼓舞了二队的士气，李辛在众人的惊愕中抢下篮板，球还在二队手里。“接著”，李辛将球送出，却被何胥轻易拦下。何胥断球的一瞬全场都叫了起来，徐智锡上前试图拦截，可是何胥竟背后传球，篮球不偏不倚的落在许霆辙手中，许霆辙带球被李辛拦下，李辛封住上空，想利用自己3cm的身高优势迫使许霆辙出不了手，不想，许霆辙突然起跳，在空中带球转身，篮球微微向右一偏，堪堪擦过了张昀翔右脸，张昀翔身手灵活，各个位置都能打，外号全场飞仙，自然轻松接到传球，瞬息间就将篮球传给补上来的何胥，速度之快，几乎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何胥飞身而起，左手持球，在空中将球在跨下传到右手，轻盈的落回地上，大步上篮。
“碰”
篮球擦著篮板，弹入了篮筐。
这样漂亮的配合令全场哗然，何胥果然不愧是一队的队长，马上就凭借著霸道的上篮追上了2分。沈默却毫不畏惧，挺身冲入篮下，在对方207cm的中锋胡跃手中抢下篮板，瘦弱的身体虽在剧烈的冲撞中踉跄了一下，手却死死抱住抢下的球。
“看到了吧。”杨卫国对身边的赵越疆说。
“嗯。Z中的队长果然名不虚传。”赵越疆说。
“你从来就只想著和何胥单对单，我让你看的是那个‘意外’。”杨卫国的声音有些不满。
“他？虽然进了一个球，可马上就被何胥追回来了啊。而且，面对何胥的时候也输了一阵啊。”赵越疆不以为然。
“你就是不用脑子打球，他要是真的输了一阵，那红方的第一次快攻为什么没打成？”
场上的比分已是6：2。就在这几分锺间，何胥和许霆辙又进了球，球被胡跃传出。胡跃的身高使他在篮下极具统治力，而篮板球的争夺也因此而变得没有悬念。
张昀翔带球冲出，苗镇宇的拦截被轻易化解，“这个球，我的。”张昀翔轻松上篮，得分。比分已变成8：2。篮板依然被一队拿下，马毓琨带球奔跑，风驰电掣的速度让补防的队员根本无法拦截，“该我进一个了。”三分线外，马毓琨笑著。篮球划出美妙的弧线，场上的观众已经准备欢呼了。这么标准的姿势，这么完美的角度，这个射篮简直如教科书一般精准，褚清沙却在暗暗著急，这个三分如果进的话一队就已经得了11分了，两位数的分数对队员的打击有多大她当然明白。
“什么？被盖了。”全场都不可思议。
不错，这个被认为必进无疑的射篮竟被沈默盖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他刚刚跳了多高你看到了吗？”
“马毓琨被盖了？号称三分之王的马毓琨居然被盖了。”
沈默并不理会场下的议论，只要站在球场上，他眼里就只容得下篮球。上篮，得分，是他唯一的想法，其余的，让他们见鬼去吧。
沈默以蛇形路线运球，近乎疯狂的突破了双人包夹，斜斜踏在三秒区雪白的纵线上，他带球拔地而起，自身惊人的弹跳力和踏在地板上瞬间产生的强大的蹬力将他送上半空，他的身体灵活的旋转出一个270°的美妙弧度，他用左手狠狠抓住球，却突然在空中将球从跨下传到右手,，跟随著身体旋转的频率，他右手持球由下至上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圈，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身子已经飞上了最高点，将篮球狠狠砸进篮筐。
“！！”
篮球被砸在地上又重重弹起，而沈默却正吊在篮筐上。他身在半空俯视著因为他的灌篮而惊愕的人们张大的嘴，却又迅速轻巧的落地。
全场都因为沈默的连过两人旋体270度胯下换手大风车灌篮而沸腾，沈默却只是抬眼看著记分牌上的4，他知道,比赛还很漫长。
场边端坐著的秋瑀宸正在微笑，他知道，经过这样一个灌篮之后，再也没有人会怀疑沈默的能力，嘴边的笑意却又变得意味深长，“沈默，你的日子还长著呢。”
二队的队员们已被这个疯狂的灌篮霸道的气势鼓舞，都活跃的跑动起来，灌篮一向是最能振奋人心的。这也就是无数优秀的球员为它执著的原因吧。
现在拿球的是许霆辙，沈默知道若要从他手里断球非动些脑子不可，他紧紧贴著许霆辙，不时的从旁出击，可是许霆辙毕竟是体重84公斤的大前锋，即使是有三年武术经验，可是沈默若要和他硬碰硬肯定还是要吃亏，虽然一时之间不至于丢球，许霆辙也被沈默如骨之躯般的防守看得死死的，毫无出手的机会，这时，苗镇宇也已赶了上来。
有机会。沈默知道苗镇宇动作灵活，出声道：向左，许霆辙飞快将球交到右手，向右，许霆辙又将球交到左手。许霆辙换手的时机拿捏的非常好，甚至是不等沈默叫完就已完成了动作。“向前”沈默出声诱导，许霆辙忙将球从胯下传到身后，却不想在拍球的空当，沈默已将球勾了出去，用的竟是搏击动作，沈默直接带球向前冲去，停在了左侧三分线45°附近，身体并没有因为突然的停下而有一丝的晃动，停球、起身、飞起、投射，一气呵成，无懈可击，篮球完美的滑入篮筐。
8：7，两次进攻就将比分差距缩小到1分，女生们已经疯狂起来。
“默默，我爱你！”
“默默，加油！”
“默默，再投一个！”
沈默的心早已被篮球占据，哪能听到这些尖叫，一脸冷然的在球场上飞驰。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胡跃也得到2分，马毓琨不愧为3分之王，很快就还以颜色，而二队的队员们也不甘示弱，你来我往，比分不断攀升，谁都想不到实力悬殊的比赛竟演化为拉锯战。
在王舰的帮助下，苗镇宇终于得到了本场比赛他自己的第一个两分。两个人激动的抱在一起，在裁判王安的示意下才继续比赛。
张昀翔在最后3秒以一个漂亮的空心结束了第一节，场上的比分27：25。二队只落后2分。
沈默没有安排任何的战术，只是用坚定的声音说：“我们要的不是输的好看，我们要的是胜利！”
“胜利！胜利！胜利！”二队的队员们大声欢呼，此刻他们对篮球的理解更深了一重。
什么是篮球，篮球是激情、是梦想，是可以让凡人一飞冲天的运动。
第二节一开始，何胥就成功的组织了两次快攻。
“看到了吗？他们传球的路线不是直线，也不是惯用的三角路线。”杨卫国对赵越疆说。
“嗯。好像是菱形。”
“不错。”杨卫国笑笑，却马上严肃起来。“秋瑀宸果然不简单，这种传球的路线简直是双保险，可是，Z中的球员也不错。要没有敏锐的反应能力和默契，这样的路线虽然保险却会拖慢进攻速度。”
赵越疆点头“是。这样的路线虽然减少了丢球的机会，却在无形中增加了传球的次数。”
杨卫国继续，“但是，红方还是打出了漂亮的快攻。他们球员的素质可想而知。”
说话间，比分已变成了可恶的43：29。因为传球方法的改变，一队拿到球后基本从不失手，而沈默无论多努力的切入都毫无接触篮球的机会，只要他一靠近拿球的人，篮球就被迅速转移。四面都是对手，沈默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初中时打二中的那场比赛。更何况，外线的马毓琨让人头痛，三分冷箭防不胜防，场上的比分越拉越大自然可想而知。
沈默在对方的防线上疲于奔命，第二节已经过去9分锺了，9分锺里对方频频得分，而自己这边的4分，其中2分是徐智锡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砍下的，另外2分是靠自己在无数次的奔跑中终于骗来的一个破绽得到的。而在近6分锺里，自己这边还被对方打了一个7：0的小高潮。他在对方的战线中左冲右突却毫无建树，他想到了一个词，困兽之斗。
沈默继续奔跑，眼前只有篮球的影子是清晰的。
“耶！”
“队长好棒！”
球馆的观众并不吝啬掌声和欢呼。
何胥投进了他自己本场的第三个三分。
“灌一个、灌一个”
场下的观众疯狂的呐喊著，已经很久没有气势恢宏的灌篮了。虽然一队表演般的投篮很精彩，频频得手的3分也令人叫绝。但是，毕竟，也需要一个灌篮来振奋一下因为一边倒而有些意兴索然的观众。这场比赛确实是表演赛，但却只是一队的表演赛。
秋瑀宸看著沈默在场中奔走却徒劳无功。这样高强度的比赛，而组织进攻和投篮基本上他都是一肩挑，体力的消耗太大了。“还是太年轻了，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啊，看来，该好好教教他”，秋瑀宸轻轻笑了笑。
跑动中的沈默无意中瞥见了秋瑀宸嘴角的笑意，虽然猜不到笑意的内容，他却将这个笑容自然而然的当作了嘲讽。
秋瑀宸，看不起我是吗？
“灌一个，灌一个”场下的气氛依然热烈。
“灌一个吗？好，就让我沈默来完成这个万众期待也万众瞩目的灌篮吧。”
沈默几乎是箭一般的冲到何胥面前，何胥正要将手中的球传出，带著愤怒的沈默一飞冲天，将球在半路截下，却在空中传给李辛，自己却向后跑去。
这突然的变化让一队的队员们吃了一惊，可是在沈默一记空中转体180°急停接270°旋转背后换手风火轮单手灌篮后，这种震惊全化为了震撼。那一刻，人们才明白，原来凡人，也可以飞。
李辛接球后看到沈默向后跑，当即会意。于是一个转身将球向自己的场地运去。所有人都认为李辛是输糊涂了。还有人感慨“到底是二队的，没打过大型比赛，上场就紧张”。
可秋瑀宸却看出了端倪。好聪明的配合，这是以退为进啊。一队的人全挡在前面，如果要强行带球上篮肯定会被破坏的。
李辛果然将球传给赶上来的沈默，沈默接李辛传球后单枪匹马杀入禁区，凌然的气势竟让打惯大型比赛的一队队员遍体生寒。沈默先胡跃一步转身起跳，身子转出了180°的美妙弧度后仿佛停在半空，左手持球，身子却以一个完美的姿势又旋出了270°的弧度，而在旋转间竟将球从背后左手交到了右手，右手自下而上划出一个圈，球就这样被灌进篮筐！
“！啷！”
球板在晃动，球馆也似乎地动山摇。沈默的第一次转身避开了胡跃的防守，而球接著第二次转身砸进篮筐。而篮网也因为篮球的高转速而旋出白浪。
“天啊，居然有人能做出这样强势的灌篮！”
“惊人的滞空能力！”
“他腰腹间的力量也太强了。”
“这是NBA吗？”
而八卦的女生们已猜起了沈默有几块腹肌。场上的气氛被这一记强势的灌篮燃到了顶点，沈默再接再厉，又连著射了两个三分。第一个入了网，第二个却被胡跃盖了下来。
二队的队员们已死去的斗志被沈默重新燃了起来，比分又慢慢攀升。一队的队员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重新组织进攻的他们很快遏制了二队的进攻势头。
沈默看著场上的记时牌，还有2分锺第二节就结束了，场上的比分是51：40。11分，在秋瑀宸没有上场的时候，就已经落后11分了。
不，已经是13分了。刚才，张昀翔又投进了一球。
“队长，接著。”没想到李辛竟抢下了篮板，沈默看著手上的篮球，请让我飞翔。
沈默用假动作晃过了胡跃和张昀翔，却看到了何胥就站在他面前。
沈默这次并没有试图躲避，如果连何胥都赢不了，更遑论秋瑀宸。
沈默左肩微微晃了一下，何胥并未移动。他知道，沈默绝不会如此简单，可是，没想到沈默这次竟是真的传球，篮球从何胥耳边滑过，如破空的闪电一般带著金色的光晕，沈默从何胥侧面将球捞起，轻轻将球投出。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篮筐上的时候，沈默却已经给了何胥一个胜利的手势。
“刷！”篮球毫无悬念的入网。
“一条龙。”已经有人叫起来。虽然仅有2分，可是这2分却意义重大，不是因为完美的过人，而是记分牌上51：42的分数，9分和11分，虽然只是1球之差，可是1位数和2位数的差别却能将球员从地狱带上天堂。队友们并未浪费沈默的苦心，将9分的差距保持到了第二节结束。
中场的哨声响起，沈默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比赛会更加艰难。
九、早已注定的结局
秋瑀宸好整以暇的看著垂著头站在他面前的球员们，接过田澄递过的水杯，直接递给何胥。
何胥疑惑的双手捧著水杯，秋瑀宸只是简单的吩咐,“把握叫暂停的时机。”
何胥惊讶的看著秋瑀宸，“教练要亲自上场？”
秋瑀宸不理会何胥的问话，只是看著张昀翔，“上半场跑的很活跃，休息一下，终场前的10分锺，我留给你。”
然后看著7号肖海焱，“注意跑位。”
说著就将战术板翻了过来，“2-1-2？”何胥问。
秋瑀宸笑笑，却并不确定。只是自顾自的说：“胡跃很有优势，我相信他防得住沈默。更何况──”秋瑀宸一脸傲然，他并没有说下去，更何况，还有他自己。沈默过得了他吗？这几乎不是一个疑问句。
沈默看著褚清沙忙里忙外的递水照顾队友，不禁忧心忡忡。为了在秋瑀宸上场之前抢得先机，他在上半场尽遣主力，大家打得都很拼，体能的消耗相当大，可是只能将差距缩小到9分，下半场抵不抵得过秋瑀宸上场后的压力呢？
褚清沙递过纸巾，嗔道：“想那些没用的干什么？秋瑀宸上场又怎么样，他不是神啊，你打自己的就好，何必管他？”
“嗯。可是，他到底会排什么样的战术出来呢？2-1-2、3-2、2-3，还是NBA最流行的1-2-2？算了，随机应变吧。”说完，就著褚清沙递上来的水杯喝了一口。
沈默已经习惯了褚清沙看破自己的超能力，可其他的队员却目瞪口呆。不只是惊讶于两人的心有灵犀，更诧异于平时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沈默居然自然的任褚清沙喂水。其实，沈默这时的心思全在下半场的人员调整上，他连自己喝了什么都不知道。
二队实在是没有几个可以和一队抗衡的人啊，贸然换人的话，很可能连第三节都撑不过。
沈默起身看著士气昂扬的队友们，他决定拼了。
李辛看著沈默充满斗志的眼神，“队长，你放心，我们就是打到脱力，也要坚持到比赛结束！”
第三节已经开始，可是却没有人听到开场的哨声，因为球馆已被欢呼和尖叫淹没。
“神话、神话、神话”
呐喊的声音铿锵有力，是啊，这座无虚席甚至走道都占满了人的球馆全因为一个人沸腾──
高中篮球神话──秋瑀宸。
秋瑀宸并未辜负如雷的欢呼，开场就进了一个3分，而且是在距三分线半米的位置起跳，球漂亮的飞入篮筐，而“神话、神话”的呼声已变成尖叫。
胡跃轻而易举的拿下篮板，再将球送给肖海焱，肖海焱却并不自己运球，将球从上空直接传到秋瑀宸手里。李辛自然不会让秋瑀宸打第二波进攻，紧紧贴了上来，李辛是199cm的大个子，整整比秋瑀宸高了10cm。
“传球，传球啊”
这么明显的身高优势，如果出手肯定会被封盖的，场下的观众根本控制不住情绪，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秋瑀宸的亲卫队了，纷纷叫著传球。
秋瑀宸运球突破，李辛紧紧的跟著他跑，可是秋瑀宸并没有刻意加快速度。突然，秋瑀宸向左侧靠了一下李辛，李辛连忙向左防，可就在李辛几乎要抄到球的时候，秋瑀宸突然收了假动作，面对篮筐，逆时针旋转跳起，利用旋转时带来的惯性和手臂力量轻松投篮，球打著美丽的旋飞了出去，却稳稳的落入篮筐。
“耶！”
“帅！”
“好强！”
“够屌！”
“篮球神话，出神入化”“篮球神话，出神入化”不只口号声整齐划一，还打出了大幅标语。
全场已为秋瑀宸开场1分锺就得到5分而疯狂。
比赛继续进行，似是秋瑀宸的进球激起了沈默的斗志，现在的沈默已游离于躯体之外了。胡跃正运球迎上拦在面前的徐智锡，为防徐智锡盗球，胡跃将篮球从右手交到左手，跨上一步过了徐智锡,可是却不想这时沈默竟突然插过来，手臂正好放在球线上,轻松将球带走，看起来好像是胡跃自己将球送入沈默手中一般。沈默接球后毫不停留，直接插入对方禁区，起跳，出手，球落地之后，篮筐还在颤动。
“默默也好棒啊！”一个挥舞棒棒糖的女生尖叫，刺耳的声音将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默默是你叫的吗？”其他的女生纷纷表示不满。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沈默却皱了皱眉，什么叫也好棒啊。可转瞬之间立马跑动起来，打球的时候走神，还是从来没有过的。那个人，给自己的压力就这么大吗？
秋瑀宸灵活的在各个位置上交替跑动，速度感几乎将这种奔跑变成飞翔。在秋瑀宸的组织下，一队势如破竹，比分已飙升到了67，而二队这边，依然是可怜的44。自沈默刚才那记进球后，二队的球员根本连球也摸不到。
“你看出秋瑀宸用的是什么战术了？”杨卫国问身边的赵越疆。
“传统的2-1-2啊。”赵越疆一脸不屑，这也值得问啊。
杨卫国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动脑子，“这是2-1-2和2-3联防的结合。因为2-3联防本来就是从最基本的2-1-2联防变形而来的，因此，两者结合起来非常容易。而秋瑀宸利用极强的个人能力将这两种联防用的炉火纯青。2-3联防的优点和2-1-2相似，都以巩固篮板和保护篮下为目的，而且加强了对对方溜底线的防范。你看，现在沈默要进球就困难多了。”
赵越疆不以为然，“可是这两种联防都有致命的弱点，如果篮下中锋上提过慢的话，是极可能被对方从45度插入的前锋在小禁区的盲区里得手的。”
杨卫国点头说，“不错，不只是小禁区，还有罚球线，如果遇到个人能力很强的前锋那是防不胜防啊。”
赵越疆不禁得意，“所以，也没什么厉害的。”
杨卫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可你要知道Z中的胡跃号称高中篮球界第一中锋，若不是对胡跃的控制力有信心，面对沈默这样的前锋，秋瑀宸又怎么敢这么放心的排这个阵型出来。”
赵越疆笑笑说，“胡跃已经打了整整两节了，犯规也有2次，秋瑀宸要是把宝押在胡跃身上，我看他也高明不到哪去。”
杨卫国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对被传媒奉若神明的秋瑀宸非常不满，他也并不想依靠一两场比赛来改变赵越疆的看法，只是抬眼看了看记分牌，78：56，第三节还有5分锺，看来这场比赛红方的分数很有希望破百。
沈默这时只觉得自己像困在笼中的狮子，虽有利爪獠牙，可是却无能为力，秋瑀宸刚才又断了他的球。
他好不容易才从肖海焱手中把球拦截下来，秋瑀宸却在他单手运球时上步，身体紧贴他身体右侧,手臂长伸插入身体和球之间迅速将球拍掉。其实处理这种断球沈默很有经验，只需要在对手冲上来时猛一右侧身,用左肩挡在敌人的前进路线就可以了。有时候，甚至还可以在对方冲上来的时候用肩一打，他就是用这个方法放倒过一个比自己壮得多的人。可是，秋瑀宸的反应实在太快了，像是早已看破他的意图一样，在沈默侧身的一瞬间迅速将球勾出去，而沈默还因为这个猛烈的右侧身重心不稳，晃了一下，若不是秋瑀宸扶了他一下，就算不摔倒也要踉跄一下，那就难看极了。
依然是秋瑀宸拿球，二队的其他队员似是已不敢面对他，只要见到秋瑀宸就纷纷退避三舍，只剩李辛和沈默两个人锲而不舍。高强度的比赛已让李辛大汗淋漓，可是他依然冲上前去封盖秋瑀宸的球。
“宸宸被盖了吗？”
“不要啊！”
“啊！球进了！”
女生们欢呼著。
“怎么会进的？”
“后仰跳投！”赵越疆叫了出来，居然是后仰跳投。
不错，秋瑀宸面对比自己高10cm的李辛打入的这一球，用的正是后仰。他起跳很轻，上半身向后倾下，两脚以一个极其自然的角度伸开，尤其是他的腰，似乎是柳枝一般柔软，他发力的双手是那么的轻柔，可是球却进的那么霸道，他舒展的全身如飘荡在天边的云，而身体向后弯的弧度不禁让人怀疑，难道他连过柔术？
如果说前面的时间是场表演，那这个进球之后，这场比赛，已成为艺术。
赵越疆看著杨卫国，“教练，他居然能在这个角度做出后仰？”
杨卫国也不禁赞叹起来，“这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的动作，那么舒展，给人带来身在云端的错觉。”
赵越疆急著说，“他后仰的度数肯定超过45°了吧，这怎么可能？”
杨卫国看了看眼前的弟子，从鼻子中发出哼的一声，“这算什么，我见过一个比这还夸张的，有70°了吧。”
赵越疆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强中自有强中手，怎么不可能，而且我肯定，秋瑀宸的后仰就是跟他学的。”杨卫国说。
“难道您说的是他？”赵越疆不再怀疑杨卫国的话。
杨卫国长叹一声，“不错。就是他，天才篮球手乔熳汐。”
场上的气氛已热烈到诡异，只要是秋瑀宸带球，全场就会发出欢呼声。无论秋瑀宸是运球、断球、传球、还是上篮，只要他在场上，表演赛就是他的个人秀。沈默终于利用一次空当灌了一个双手飞身，可是不到10秒，秋瑀宸马上用一记双手倒灌将沈默打入地狱。可是，沈默还来不及叹息，马毓琨就又用一记3分将他从第16层打入17层。
87：58。
这哪里还是比赛，简直是肆虐。
其实秋瑀宸比沈默更心急，他只要一站在球场上就不顾一切，比赛已经变成一边倒，可看性真的降低了不少啊。或许是自己太为难沈默了，二队和一队的较量，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啊。正想到这里，就听到“！”一声巨响，篮球砸上篮板，沈默投出的一球被弹出来了。
“漂亮！”
原来李辛趁机将这弹出的一球补了进去。
87：60.
还差27分。
球又回到沈默手里，胡跃出手将球断下，正打算突破，却听到裁判一声哨响。“红方4号，打手犯规。”
秋瑀宸嘴角露出微笑，他当然看得出这次犯规是沈默故意引诱胡跃的，在这之前，胡跃就因为和李辛单人对抗而领到1次犯规，现在，已经是4犯了。秋瑀宸使了个眼色给场下的何胥，何胥会意的做出了换人的决定，用程焰莘换下了胡跃。
程焰莘在篮下的反应自然不能和胡跃相比，2-3联防的破绽逐渐暴露，很快就被沈默找到了突破点，同赵越疆猜的一样，沈默果然利用了对方防守的盲点，投入了两个进球。
87：64。比分的差距慢慢缩小，二队甚至还在这几分锺内打出了个6：0的小高潮。
秋瑀宸怎么能任沈默在自己的场地为所欲为，他直接出手，盖下了沈默的第4个球，然后自己单手运球，用漂亮的背后换手过了沈默，上篮得分。
比分牌上的数字重新触目惊心起来，89：64.
25分的差距啊，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球权在一队手里。
秋瑀宸带著球向前奔跑，大有舍我其谁的架势，二队上来补防的队员竟不敢和他正面交锋，秋瑀宸带球冲进三分线，将球从背后自右手交到左手，右手撑地，身子竟飞了起来，而就在凌空之时，做了一个漂亮的空翻，球从胯下重新回到右手，右手借著身子旋转时的惯性将球直接砸入篮筐。
“轰！”
篮架都因为这强势的一灌而晃动起来，而整个球馆寂然无声。或许，这一记灌篮太夸张，无论多少分贝的欢呼都已经不能为他增添一分光彩。
“我的天！”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上帝！”
“太夸张了！”
“不可思议！”
背后换手单手支撑前空翻胯下换手风火轮灌篮，这种电脑游戏中才会出现的灌篮竟被秋瑀宸复制了，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大脑瞬间短路，或者就是眼花了。可是，直到看到依然晃动的篮架，才确定，这，就是现实！
因为太过震惊，裁判都忘了吹响第三节结束的哨音。好在，计时器不会像人一样被主观的情绪左右，而记分牌上的91：64也替一队提前锁定了胜局。
王安醒悟似的吹完了口哨，冲过去抱住瑀宸，“你，你简直不是人！”
一队的队员们将秋瑀宸围在中间，“教练，你怎么做到的？”
秋瑀宸迅速躲过队友的围追堵截，作为翼盟的大哥，这些人又怎么能真的围住他。这个灌篮还是他和乔熳汐打赌的时候创出来的。他那时候迷上灌篮游戏，被乔熳汐以玩物丧志为由罚得起不了床，却还是不服气，乔熳汐看出他的不满，答应他只要在一个月之内做出游戏中的所有灌篮，就从此不再干涉他“不务正业”的行为。那一个月，他身上几乎就没有完好的地方，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甚至有一次，差点摔断肋骨，却终于还是练成了那些梦幻般的扣篮动作。可是，当他自己也能做出这些动作时，他就对游戏不感兴趣了。因为，不用在虚拟的世界，他已能体会到篮球的快乐。
第四节打的很惨烈，沈默末路英雄般的灌篮无法挽回二队必败的事实，秋瑀宸却鬼使神差般的排出了对位联防的战术。对位联防是以固定人员固定防守一定区域的方式进行防守，变化多端，可随时变成盯人和站位联防，可是对位联防的攻击性却降低了不少，而且根本不适用于快速进攻，杨卫国暗暗猜测，可能是因为前三节的体能消耗太严重了吧。
沈默拼尽全力跌跌撞撞的打进了一个极为侥幸的3分，头上的汗珠随著奔跑大滴大滴的落在地板上，因为消耗太过严重的体能使得传球频频失误。第四节反倒是休整了一节的张昀翔大展神威，在球场上活跃的奔走，沈默紧紧贴著张昀翔，可是断球的成功率却下降了很多，记时器飞快的转著，据比赛结束还有4.6s，沈默终于拿到了球，过人的动作虽不如前两节那么漂亮，却总算突破了包夹。没时间了，雪白的三分线就在眼前，出手，球进了。
103：81，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失败，可是，开场和结束的球都是自己投入的，也算有始有终吧。
“什么？”
记分牌上的81又变成了可恶的78。
“无效。”王安示意。
秋瑀宸似是比沈默还著急，飞快的重放了比赛录像，原来在篮球入网之前，比赛已经结束了。
全场一片叹息声，可沈默却连一个惋惜的表情都没有，独自走向了更衣室。那一刻，灯光亮起，彩带飘飞，可沈默修长的影子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喂！”
沈默回头，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正向他冲过来，因为跑的太急，竟跌在了他怀里。
沈默扶起褚清沙，轻轻推开，却不料褚清沙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良久，褚清沙才抬起温柔如水的眼波，“我知道现在的你需要一个拥抱，我给你。无关友情，无关爱情，无关心态，无关状态，无关希望，无关失望，无关信念，无关信仰，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
沈默不说什么，任褚清沙牵起他的手，消失在走廊尽头，却没有看到，就在他身后，秋瑀宸孤单伫立的寂寞身影。
何胥看著教练呆呆的站在通往更衣室的长廊里，“是因为胜利的寂寞感吗？”他暗暗问著自己，却不敢向秋瑀宸透露自己的疑惑，“教练，要开检讨会吗？”
秋瑀宸收起一脸忧伤，回复了习惯性的冷酷表情，瞥了一眼何胥就径直向前走去。
何胥暗骂自己找抽，每场比赛结束都要开检讨会的，真是多此一问。
“很帅啊。”
“真的？”
“当然了。”
“那有没有奖励？”
何胥连忙快步向前走去，他可不想看什么少儿不宜镜头。更何况，他今天的表现也是可以回去和连昕要奖励的。只是，程焰莘和何岫萑缠绵的太久了，直到所有人都回到专用的会议室，他们还没有出现。
何胥按下暂停键，刚才比赛的录影正停在沈默开场的快攻上，屏幕上，沈默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和现在的沮丧判若两人。即使他没有任何表情，却依然能让人感到此刻的脆弱。
“这场比赛大家都打得很努力。尤其是蓝方，最后1秒都没有放弃。却突然想到那个被判无效的进球，何胥觉得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正踌躇著该怎样说下去，却被秋瑀宸的声音冷冷打断，“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的？”
“教练。”所有人起立向秋瑀宸打招呼。秋瑀宸走到椅子前，却并不坐下，“依我看，这场比赛打得失败极了，简直是乏善可陈。”
映像中的秋瑀宸从未这么凌厉过，即使是检讨会，他也只交给何胥去评点，自己只是偶尔提出一两句意见，一语中的，却绝不似现在这般咄咄逼人。
秋瑀宸将录影稍稍后倒一下，正是苗镇宇抢到篮板的地方，“胡跃，被比自己低30cm的人抢篮板是什么感觉？”
胡跃垂著头站得笔直，这种站姿让207cm的他突兀在会议室里。
秋瑀宸却并不多说，又快进到马毓琨被盖的3分那里，“如果这个球出手的角度能再正一点，又怎么会被盖下来，当时你完全有时间调整时机的，贪功冒进。”
马毓琨连忙起立，“教练，对不起。”
秋瑀宸不理会马毓琨的道歉，将录影停在许霆辙被断球那一刻：“只要坚持自己的判断，哪有这么容易被骗到？”
许霆辙也红著脸站起来。
录影已被推进到第二节李辛向后带球那里：“这么明显的以退为进都看不出来，以擅于观察场上形势闻名的队长哪去了？”
何胥不待秋瑀宸开口就已经站起。
“昀翔的卡位不错，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队友拿球的时候要注意侧掩护，你在做什么？”
“教练──”
“报告！”张昀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喊报告的声音打断。
秋瑀宸自然猜到姗姗来迟的是和女友何岫萑卿卿我我的程焰莘，他没有给出任何应答，只是对何胥说，‘让他明天去找沈默报到，一个心思不在篮球上的人，没资格留在一队。’还有，我要宣布一项决定，我要将二队的一名队员调到一队。”
所有人都认为被调到一队的肯定是沈默，他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精彩了，一个人独得39分，是整个二队分数的一半。可是，沈默自己却知道，这项决定和他无关。他输了和秋瑀宸的赌约，自然失去了进入一队的资格。更何况，如果自己被调到一队，那秋瑀宸又何必让程焰莘找自己报到呢。程焰莘是中锋，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获准进入一队的是今天得到11分14个篮板7次助攻的李辛。
果然，秋瑀宸宣布了他的决定，“从明天起，李辛加入一队训练。二队的队长，继续由沈默担任。”
这项决定让除了沈默之外的所有人大跌眼镜，甚至连李辛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是那样的渴望进入一队，可是梦想真的实现的时候，却觉得不可思议。
沈默捣了李辛一下，两人一起回答：“是，教练。”
两个人的声音都在颤抖，不过，李辛是因为激动，沈默呢，谁也不知道。
“教练，我认为凭沈学弟的球技足以进入一队。”何胥大胆进言，说完之后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气。
秋瑀宸却只是看著沈默，“你对队长的话怎么看？”
沈默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我不知道。”
秋瑀宸不看沈默已惨白的脸，将目光投向肖海焱，“整场比赛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简直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啪”，关掉了放映机，坐了下来，不发一言。
依然是何胥打破沈默，“每人50个俯卧撑。”说完自己先俯身做了起来。
二队的队员瞠目结舌的看著受罚的一队队员们，这些平时在他们看来趾高气扬的队员整齐的报著数，因为比赛的原因体力消耗很大，报数的速度并不快。
沈默回头看著自己的队员，“看什么？自己打的很好吗？从第二节开始就毫无斗志，25分是怎么输掉的，还要我一个一个说吗？今天上场的所有人，一样！”说完也俯下身子。
“是，队长。”二队的队员们整齐的应答，也响起了报数的声音。
秋瑀宸眼中掠过一丝赞赏，只是一个星期训练和一场比赛，沈默似乎完全树立了队长的权威。他只是高一的学弟啊，令行禁止，心悦诚服，这是什么样的领导才能。秋瑀宸泛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果然是值得我出手调教的人。”只是，出口的话却变成没有任何感情的，“队长翻倍。”
十、愿赌如何服输
沈默自从比赛结束后就惴惴不安的等待著秋瑀宸曾说过的“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代价”，可秋瑀宸好像并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表演赛是周日进行，今天已经是星期三了，可是，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也好啊，暴风雨前的宁静实在太考验心脏。
褚清沙看穿了沈默的不安，笑著说，“我记得有一个对白很精彩。”
沈默哪有心思听她说故事，只是拎著暖水瓶上楼。
褚清沙笑问：“什么比‘死’更痛苦？”
沈默脱口而出：“等死。”
褚清沙接过暖水瓶笑笑“又被我说中了吧。谢谢。还是不进去坐？”
沈默倒也难得的幽默起来，“我去领死。”
这些天，褚清沙以对台词为名替沈默申请到了随时出入自己宿舍楼的特权，其实只是变相的抓壮丁做苦工。褚清沙最讨厌打水，却又喝不惯饮水机中的水，经常喝矿泉水对身体不好，于是，打水的任务就历史地落在了沈默肩上。
沈默还记得星期一的时候，自己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原因被秋瑀宸罚跑步。10圈跑完，秋瑀宸也来到了操场。
“教练，沈默跑完了。”
“跑完了？”
“是。”
“那就再跑10圈。”
沈默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却还是大声应答之后继续无聊的体罚。正跑著步，却看到秋瑀宸正和一个女生说话。尽管站在189cm的秋瑀宸身边，那个女生依然不显得矮。等沈默完成了莫名其妙的另外10圈来到秋瑀宸面前的时候，才发现那个高挑的女生居然是褚清沙。
“教练，沈默跑完了。”Z中标准的400米塑胶跑道让沈默大汗淋漓。
褚清沙左手拎著小巧的保温桶，右手拿出了纸巾。不是女生喜欢的带香味的面纸，而是她自己惯用的watsons。沈默哪敢让褚清沙帮他擦汗，连忙接过说了声“谢谢”，说完还偷偷瞄了秋瑀宸一眼。
秋瑀宸看著操场的另一头，沈默的小动作却落在褚清沙眼底，她推了一下秋瑀宸，笑著说“把队员当儿子管啊，看他多怕你？”
秋瑀宸飞快转移话题，“褚主席，那篮球社的经费就这么定了。”
褚清沙笑笑：“怎么说你的当家明星也是我的partner，放心吧，6000，可以吗？”
秋瑀宸微微颔首，将视线转移到惴惴不安的沈默身上，“回球馆，自抛自接地面反弹球、背后斜后方单手抛接球、原地胯下8字换手交接球、环绕头、颈、胸、腿交接球，各做50个就可以回去了。”说完就转身朝球馆走去。
“是，教练。”沈默向球馆跑去，他可不敢跟在秋瑀宸后面散步。
完成了训练任务，沈默打算洗过澡后问问秋瑀宸什么时候履行赌约。以前，秋瑀宸都是等他洗完澡后对他当天的训练做过评点才走的，可是，当沈默走出浴室，秋瑀宸早已经回去了。
沈默无奈的锁上球馆的门，九月的天黑得不算早，但此刻，黑幕已落了下来，迷迷蒙蒙的，半黑不灰，像极了沈默的心情。那个赌约，他已经担心好久了。
“才练完啊？”褚清沙的声音意外的响起。
沈默给了一个你怎么在这的眼神。
褚清沙晃晃手中小巧的保温桶，“等你啊。”不待沈默释放另一道疑问就拧开了盖子，香气四溢。“我褒了汤给你，快喝了吧。”
不知道是什么炖成的浓汤被褚清沙倒在盖子里递给沈默，沈默推辞间无意中碰到她的手，今年的天气并不很冷，可她的手却冷的像冰，站了好久了吧。想到这里，沈默又如何能拒绝，轻轻抿了一口，汤的滋味竟格外好，也许是高强度的训练太累的缘故，沈默全喝了下去。
褚清沙又倒出一杯，沈默将瓶盖递了回去，“温度刚刚好，外面那么冷，你喝了吧。”说完恨不得咬断舌头，他还从来没有和谁这样说过话。
褚清沙笑著一饮而尽，“现在不介意了？”
沈默恍然，原来褚清沙是在取笑他所谓的共用水杯等于间接亲吻的理论，连忙辩解：“我从来就没这么说过？”
褚清沙浅笑：“我说什么了吗？”
沈默彻底无语。天色已黑了下来，绅士风度让他履行起护花使者的职责。沈默既然已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褚清沙当然更不会有半分矜持。于是，等沈默训练，替褚清沙打水就成为了不用言传的约定。
“教练，我想和您谈谈赌约的事。”手机里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迫不及待了？”秋瑀宸慢条斯理的问。
“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如果能看到沈默这时的表情，秋瑀宸一定会确信，沈默看似平静的语声想表达的意思实际上是早死早超生。
“我来你宿舍楼下接你。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带好东西，你今晚大概回不去了。”秋瑀宸的话让沈默有了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沈默接过秋瑀宸手中的藤条，轻轻折了一下，“很好的韧性，不会伤筋动骨，但绝对‘痛’快淋漓。”
秋瑀宸觉得眼前的沈默有些陌生，他似乎还讥诮的笑了一下，眼中分明写著“不过如此”四个大字。可还不待秋瑀宸仔细玩味他的真正意图，沈默已飞快的褪去上衣，以极其标准的姿势撑在墙边。
轮廓优美的后背就那样赤裸的呈现在秋瑀宸眼前，锁骨的弧线非常完美，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闪著蜜色的光泽。可是却能看出隐隐的鞭打过的痕迹。秋瑀宸自然辨得出是半年前的伤，其中有两条鞭痕现在看依然很狰狞。
沈默笑的很随意，“几个月前，不小心进了龙城社的刑堂。”
秋瑀宸很快将惊讶押下去，“是吗？”
此时的沈默竟透出些完全不属于他的浪子气息：“用不用我告诉你我的生理极限？”
秋瑀宸却已回复了冰冷的语调：“不用。我并不打算这样处罚你。”
沈默惊讶的转过身，秋瑀宸迎上他满是诧异的眸子，“脱了裤子，去那边床上趴好。你知道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这时的沈默全没了刚才的洒脱不羁，“教练，不要。”
秋瑀宸看著他满脸哀求的神色，轻轻吐出四个字“愿赌服输。”
沈默的眸子瞬间暗淡下来，却飞快的开口，“教练，我虽然没有被人打过──那里。但是我确定鞭背一定比那里痛得多。”
秋瑀宸声色俱厉的说：“沈默，我记得我们订赌约的时候并没有说过你有讨价还价的权力。立刻做好！你走得出龙城社的刑堂，也大可以试试闯不闯得出这间惩戒室。”
沈默继续哀求，“教练，我不介意你翻倍，只要不打那里。”
秋瑀宸冷冷问：“沈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三秒违例？”
沈默愣了一下，却迅速回答：“当某队在前场控制活球并且比赛计时锺正在运行时，该队的队员不得停留在对方队的限制区内超过持续的3秒锺。”
秋瑀宸却冷笑道：“在这间惩戒室里，三秒违例的意思是说我的所有命令都必须在3秒内完成，否则，将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说完，还故意看了看腕上的表：“貌似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沈默甚至来不及穿上衣服，飞快的跑去开门，可是原来在他对面的秋瑀宸却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门口，沈默再也顾不得什么赌约不赌约的，出手就是截拳道的必杀技，不料他的绝招竟被秋瑀宸轻而易举的化解。
秋瑀宸将沈默按在床上：“截拳道练得不到家啊。李小龙的功夫一向是一招制敌，你怎么学起成龙来了，一招制己。”说著就将沈默的裤子拽了下来，CK的内裤果然质量优良，即使是被秋瑀宸那么猛的拉下，也没有撕破。
沈默在来惩戒室之前就换上了宽松的家居服，他自己脱了上衣，现在连裤子也被秋瑀宸脱下，全身已是一丝不怪。他红著脸在床上挣扎，秋瑀宸却不知用什么样的手法按住他的腰，让一向破解近身压制很有经验的沈默动弹不得。“教练──啊──”
哀求还没开口，臀上已挨了狠狠一藤。秋瑀宸特地将第一藤落在他臀腿之间，沈默被秋瑀宸按著，连颤抖都没有机会。藤条击打的疼痛仿佛要将他撕裂，而清晰的灼烈感就顺著那道青紫钻进沈默的皮肤里。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嗖~啪。”藤条夹著破风的声音间隔均等的起落10下，正全落在第一藤的位置。
臀腿之间的皮肤本就最脆弱，秋瑀宸又毫不留情，虽然特制的藤杖击打不会破皮，可已经有了清晰的血痕。沈默知道，这连著11下左腿上的抽打绝对可以保证他明天只能用右腿跳著上课。
只是沈默却在秋瑀宸松手的一瞬间拼尽全力滚下床来：“你变态！”沈默大声喝骂。
秋瑀宸并不恼怒，只是将他从地上重新按回床上，同样无情的10下，落在右腿相同的位置。
沈默借著这10下抽痛晃动身子，试图再一次滚下床，可却被秋瑀宸死死按住。藤条带来的痛楚仿佛烈油烫过的皮肤上爬过无数只虫子，虫子的身上还长满尖锐的触角。沈默强迫自己撑起身子，“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秋瑀宸毫不怜惜的再一次举起藤条，整齐的10道带著青又泛著紫的鞭痕落在沈默紧翘的臀上。秋瑀宸这次并没有再按著沈默，他知道，现在的沈默完全没有挣扎的力气。
秋瑀宸伸手拍了一下沈默的臀，只是3成力道的落掌却让沈默身子打颤。“就凭现在趴在这里的是你。”
沈默不顾牵动伤口愤愤地抬头：“残暴！”
秋瑀宸用竖著落下的10鞭回应沈默的愤怒，20下藤条将沈默的臀变成了紫色交织的棋盘，藤条交接处是让人心疼的血斑，秋瑀宸沈声说“现在认错的话就正式开始今天的惩罚。”
刚才的鞭打将沈默的泪水逼了出来，额上的冷汗、眼中的泪珠将床单打湿了一片。沈默暗骂自己不争气，他忍得住口中的尖叫，可是汗水和泪水却实在不受他控制。沈默稳住声音：“我知道我有错。”
秋瑀宸没想到沈默会这么快认错，惊愕间沈默就马上印证了秋瑀宸的怀疑。他继续用喑哑的嗓子发出固执的声音，语声虽含混却很坚定：“但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认错！”
混迹黑道的秋瑀宸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从小就对血的味道非常敏感。可是，他并没有看到沈默靠咬嘴唇来压抑惨呼，自己落鞭虽重，也没有真的让他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沈默将头埋在单子里，似乎是伸手想拉被扔在旁边的衣服，却疼得不能移动半分。秋瑀宸联想起他含糊的语声，将沈默的头扳起来，“张嘴！”
沈默紧紧抿著唇。
“沈默，不要逼我给你撬开！舌头伸出来！”秋瑀宸捏著沈默的下巴。
“放手，不用看，你猜得不错。”被秋瑀宸捏住下巴的沈默勉强吐出几句话。
秋瑀宸提起沈默的身子又重重砸下。抓起床边的藤杖，毫不犹豫的起落。破风的声音连成一线，快的已几乎只有轰鸣。而击上裸臀的声音却是格外清晰，不知打了多少下，直到那整齐的棋盘格一片凌乱，臀上最浅的颜色也是绛紫，秋瑀宸才停手。
沈默依然一声不吭，不是因为他自虐般的压抑，而是落鞭太急，他根本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秋瑀宸将藤条扔到地上，他被自己刚才疯狂般的落鞭吓了一跳。他从来是个擅于控制情绪的人，即使对何胥也做过同样的训诫，可是，却绝对不会这么失常。秋瑀宸看著沈默本就单薄的身体软软的搭在床上，心中阵阵抽痛，“沈默，我告诉你──要是再敢咬著舌头，我绝饶不了你！你不想活了？”
沈默隔了好久才发出声音，嗓音是意料中的喑哑，“那样的力道你再落几鞭，不用咬著舌尖我也活不了。”
秋瑀宸被沈默轻飘飘的一句话击中，似乎要倒下去。他勉强自己稳住身子，不让沈默听出他言语中的担心“沈默，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再这样，我就去sm的店里买个口球塞到你嘴里。”
沈默被吓了一跳，却也上来了脾气，“随便你！”
秋瑀宸看著已没有半分力气的沈默摊在床上，走到房间另一角的柜子里取出一瓶乳液，走到沈默身边的时候，秋瑀宸看到沈默腿上的肌肉抽了一下。他知道，沈默是真的被他打怕了。心中虽然含著歉疚，嘴上却什么也不说。当他知道沈默靠咬著舌尖压抑喊叫的时候真的是震怒了，他难道就这么抗拒自己？自己虽然控制著落鞭的力道，可是万一真的超过了极限呢？瞬间的疼痛很可能会让沈默咬断舌头。沈默，难道你一定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反抗我的训诫？
秋瑀宸小心翼翼地将乳液涂到沈默伤处。他知道，这种药对缓解疼痛很有效，绝不会带来额外的痛苦。秋瑀宸轻轻的揉著沈默的臀，直到乳白色的液体完全渗入皮肤。沈默也不挣扎，认命似的由著秋瑀宸上药。
秋瑀宸将沈默轻轻抱起，放在床上，知道沈默绝没有力气调整姿势，秋瑀宸尽可能的让他的伤痕不要碰到床单。可是，刚才那一阵疯狂的藤条打得太凌乱，即使是趴著，也有几道伤被压在身下。沈默抽了两口冷气，安静地任秋瑀宸拨弄。秋瑀宸轻轻替沈默盖上被子，即使是很轻的太空棉，还是让沈默的身子抖了一下。
秋瑀宸的动作轻柔，语声却是说不出的凌厉，“给你半小时好好反省，若是爬得出去，尽管逃。”
“是，教练。”可能是俯卧的原因，沈默的声音有些闷。
秋瑀宸倒是没想到沈默会回应他的话，愣了一下，快步走出惩戒室。他怕再呆下去，会温柔到连自己都鄙视自己。秋瑀宸也猜到沈默受不了的并不是责打，而是被褪去裤子的责打，抗拒的也不是认错，而是在藤条之下认错，甚至坚持的也不是不在“敌人”面前惨叫，而是不在屈辱之下惨叫。他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又怎么会不明白。
秋瑀宸推开惩戒室的门，只凭呼吸的频率就猜到沈默睡著了。这样也睡得著，秋瑀宸不禁佩服起沈默来。
沈默睡得并不安稳，秋瑀宸推门的声音马上吵起了他。
“想清楚了？”秋瑀宸问。
“没有。”声音是任性的倔强。
秋瑀宸扔过沈默的睡衣，“给你1分锺穿好衣服。”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出门。
秋瑀宸再次推开门的时候，沈默却跌在地上，不顾臀部直接著地的疼痛，先伸手将被子拉了下来。
秋瑀宸当然知道沈默痛成这样，在1分锺之内又怎么穿得好衣服。抬眼一看，雪白的内裤已不在床上，不由心中暗叹“倔强的小家夥，屁股肿成那样，将内裤套上去吃了不少苦吧。”秋瑀宸走上前扶起沈默，睡裤已套到了小腿的地方，秋瑀宸替沈默提上裤子，又将衣服的纽扣寄好，听到他极轻地说了声谢谢，心猛地一跳。却不料，眸子中浓浓的怜惜全落在沈默眼里。
秋瑀宸指了指墙角：“老规矩。我不希望看到变形的军姿。”
沈默撑著床慢慢移到惩戒室的另一端，然后扶著墙一步一步挪到秋瑀宸指定的墙角。乳液的效果不错，又给了时间休息，更何况受过武术训练的沈默本身的体质也很好，即使如此，当沈默强迫自己绷紧双腿的时候，一滴冷汗还是砸在了地板上。最初的20下全打在大腿根部，不用超人的推理能力秋瑀宸也能猜到沈默维持这个姿势有多辛苦。
秋瑀宸关上门走出去，两种念头不停交战。一会希望沈默小小的偷懒，一会又怕他真的偷懒让自己失望。翼盟和恒河的事务堆在秋瑀宸面前，厚厚的文件抗议著他的心不在焉，可是，他却实在静不下心来。终于，秋瑀宸强迫自己去看看那个偏执的孩子，推开门，就看到沈默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
秋瑀宸连忙跑过去查看，僵硬的小腿肌肉让他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小腿抽筋的疼痛让沈默跌倒在地上，可是刚挨过藤条的他却不敢坐下，这样的痛苦可想而知。秋瑀宸用熟练的手法替沈默按摩，灵活的手指替他放松僵硬的肌肉，等到缓解了疼痛才将沈默抱到床上，轻声说“只是一般的抽筋，没关系。大概是由于在长个子的原因。”
沈默很自觉的无视了秋瑀宸的安慰,勉力站起身,“对不起，教练。这次的意外我必须负责。”说完，就重新拖著疲惫和疼痛交织的身子挨到墙角，继续没有完成的惩罚。
秋瑀宸看著沈默单薄的背影孤独的伫立在墙角，骄傲而倔强，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难道就不能给我个机会放过你一次？”虽是满面的不忍与怜惜，冲出口的话却依然带著残酷的教练腔调，“1小时之后我会回来，如果你还是不愿认错的话，我不介意提供帮助？”
“谢谢教练。”沈默的语声听不出是赌气还是已习惯的带著不满的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