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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民国的故事2(下)转载私塾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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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晨,念苏醒来的时候,小屁股还是光裸着的。红着脸拉好裤子,把发梳藏到抽屉里,早早起身,吃完吴妈做的早饭,便出门去书塾上学。书塾在县城东头。去的一路上,还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晚那种难言的感觉。到书塾(其实是先生家前厅)时,她看见周先生正站在桌前写字,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赶忙找了个角落坐下。先生本是前清秀才,自从废了科举,也无意再另寻仕途,便回乡当了私塾先生。学生开蒙之后,日常教学,照例是《三字经》、《弟子规》之类,但有时也用新课本。比如前两天讲到的第十三课:“黑云起,大雨下。云开雨止,虹见天空。其形如弓,色甚美丽。”先生每次都是教生字怎么写。而念苏却喜欢看底下的插图,有两人在旷野上并肩而立,观望天际彩虹。只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许多年后成为这一幕中人时,在北方另一片天空下,她会想着谁,身边的人又是谁。不管是怎样的课文,先生总要带着大家大声读出。一时间满室书声朗朗。先生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一字一字读的时候,可好听了。“不闻机杼声”……“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惟-闻-女-叹-息!”她就跟其它孩子一起,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读着。对于文义,先生并不太给他们讲,只要求他们正襟危坐地诵读。他总说:“你们只管大声读,大声背出来。日后长大了,自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多年后念苏想起,觉得确是如此。这天上课,读的是一首简单的诗,李白的《静夜思》。一群孩子照例朗朗大声而不知所云地读着。可是,刚读出“床前明月光”,念苏心里就忽然有些莫名的感觉。她有些愣愣,张着嘴不发声,也不再跟着大家读。抬头看到先生正看着自己,有些惊惶,低下了头。再抬头,却见先生眼里,并没有凶巴巴的意思。反而朝她点了点头,似有嘉许。念苏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发愣。她只是忽然觉得很喜欢诗。觉得那些像歌一样随口唱出的韵句,背后似乎有一个未知而美好的世界,一个没法用现代口语表达的世界。感觉很朦胧,可是她想起昨晚天井中的月色照地,竟然能与那么多感触结合在一起,仿佛通过别人的句子,那个世界向她打开了门……傍晚下学的时候,小念苏走到周先生面前。羞赧了一会儿,说:“先生,想听您再讲讲诗的意思。总觉得一句诗里,就有好多好多意思。”先生看着她笑了笑。“诗无达诂,很多意思,要你自己长大才懂。而且诗是‘无用之学’,你还想听么?”“还是很想听。”“好啊。开讲之前,我们先来说说,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啊?……”小念苏脸上一脸无辜。她心里当然知道,昨天围观行刑,是逃学去的。逃学的后果,她并没有多想。先装乖巧吧。反正自己平时一直很乖巧,再说其他孩子也有逃学的嘛。“昨天逃学了,是吧。”“嗯……”念苏红着脸低下了头。先生明知故问。“逃学干嘛去了呀?”“没……没干嘛。”念苏小声嗫嚅。“抬起头,看着我。你昨天到底干嘛去了?”“身……身子不舒服,就没来学堂,待在家里面的……”“还说谎!”先生瞪着她。“唔……我跑去衙门那儿看热闹去了……”“看什么热闹呀?”“看……看打……”“哼!看别人挨打,自己逃学的后果,知道吗?”“……”念苏不说话,脸更红了。想起入学的时候,先生说过逃学的惩罚。要自己把板凳搬到大厅里孔夫子牌位前,脱了裤子,伏在上面受笞。如果犯错严重,打完屁股还要跪在院子里忏悔。瞟了一眼墙上,上面挂着一把厚厚的酸枝木戒尺,两指多宽,乌黑乌黑的,多吓人呀……印象里这东西很少取下,趴在板凳上责打人的事也很少发生。先生有一种温润中的威严。只要他人在,众孩童便都老老实实,绝不敢沸反盈天。有时碰到先生有事出去,大家打闹作一团,回头被先生撞见,怒喝一声“都回去坐好!”大家就都立时乖了。有时先生真生气了,取下戒尺敲敲桌子,大家立刻鸦雀无声。反正很少真的责打。“逃学的后果,自己知道吗?”先生又问,声音提高了一些。“知……知道的。要……要趴着挨打。”“把凳子搬过来!自己去把尺子取下来!”念苏拽着自己的衣角,站着不动。带着委屈的声音小声说:“先生不打嘛……羞……唔……学生下次肯定不敢再逃学了。……再说其他人逃学也没挨打嘛……我知道错了嘛。”“过来!”虽然怕,小念苏还是听话地走到先生跟前。先生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看着她。“你还知道羞啊?错在哪了?为什么要打你?”“唔……因为逃学。”先生的声音温和了些:“你在趴在厅里被打屁股就觉得羞,那在趴在监狱前当街挨打是不是更羞?”“嗯……”“换做是你,就算是犯了错,想不想被满街的人围观挨打?” “不想……”“哼,审判署这些北洋官僚,尽是些心术不正之徒,明明想看姑娘挨板子,偏偏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记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要做到这一点,就应当时常常正心诚意,特别是保守着自己的恻隐之心。为学如此,为人也是如此。你虽年纪尚小,要想听我开讲,必须严加管教,根本的大端先要立正。记得前清时候,公堂打板子,也总是大群闲人围观。你以后也想做那样的闲人吗?”念苏摇了摇头。听到先生说要“严加管教”自己,她的心里既觉得温暖,也觉得害怕。“至于为什么我不打其他逃学的孩子?人各有异,那些孩子,只求基本的习字识字。偶尔逃学,责备一下也就够了,多打反致厌学。我今天是看你若有所思,又来主动求问,孺子可教也。可你既然对自己有了要求,而且真心想要学习,那自当对你更严。你自己说,昨天逃学该不该打?”“该打……唔……可是能不能不趴在这里打嘛。”念苏低着头。想到那把乌木尺子,心里更是害怕,于是讨价还价。先生忍住笑,声音却严肃:“跟我到内堂去。今天要重重责打你。”先生并没有拿下墙上挂的戒尺,而是拿起桌上写字用的镇纸。镇纸是黄铜做的,九寸有余,长而薄,比乌木尺子倒是轻巧了很多。先生一手拿着,一手抓着念苏的小手,向内堂走去。念苏被先生捉着,心里怕怕的。去内堂,想来就不用趴在孔夫子牌位前挨打了。毕竟在外厅,谁都可能撞见,小姑娘怕羞,先生还是想得很周到。可是,先生说要“重重责打”,而且这把铜尺子看着也不轻……昨晚打屁股时的遐想还在眼前,但当真要被惩罚,她却立刻怂了起来。到了内堂,先生搬过一张木椅坐下。“过来。”念苏低着头,乖乖走到先生跟前,不敢看先生一眼。“自己把裤子脱了,趴到我腿上来!”念苏上半身慢吞吞地动了下,脚却一点都没挪,似有些不知所措地求饶:“我知道错了,先生不打屁股了,打手心好不好……”先生捉住她的手,“啪啪”打了两下,便一把将她拉过来。“啊!……”没等反应过来,念苏就已被先生抱了起来,放趴在腿上。“不好好反省自己的错,到现在还想讨价还价!”念苏的身子还没长大。这么趴着,脚离地腾空,双手下垂,小屁股就高高地撅着,再加上被先生呵斥,感觉十分无助,只能下意识地抱紧先生的腿。先生按住她的腰,一手将她的裤子褪下。念苏只觉得臀上一凉,脸已经羞红了,一声不吭。念苏自小一直乖巧,连妈妈都没打过她。此刻白嫩的小屁股暴露在空中,忐忑中不知先生何时开始责打。“打你二十下,自己数着。”念苏感到屁股上凉凉的。铜尺比划了一下,正好盖在她的两瓣屁股上。只觉得铜尺轻轻触碰。先生手腕一抖。嗖——啪!一声脆响。“啊!……一!”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小念苏忍不住叫了出来,马上想起还要报数。没有准备,也没有预热,铜尺直接就打了上来。先生手每抖一下,屁股就是一记生疼。比起昨晚自己的小打小闹,成年人的力气不可同日而语,这才让她明白了想象和现实的区别……这才是真正的惩罚。图片:DSC_0235 (3)-2.jpg还没回过神来,啪!啪!啪!屁股上又是响亮的三下。“啊!……二……三……啊!……四……呜哇!”先生打得好重。刚打了几下,念苏就觉得屁股上火辣辣的,憋不住哭了起来。毕竟是孩子,小屁股怎能经得起铜尺责打呢?念苏一边哭,一边小手也不抱先生的腿了,护住屁股不让先生打。先生板着脸说:“把手拿开!”“呜呜……先生不打屁股了!”念苏不肯拿开。可是怎能犟得过先生呢。先生也不多说,直接将她的手反按在背上。“啊!……”先生举起尺子,照着她刚刚想挡的右半边屁股,啪!啪!啪!重重三下。“我叫你逃学!”“啊!五!……先生……我不敢啦……呜呜!”“叫你不听话!”“哇!……六七八!……先生……啊!念儿不敢逃学了!”念苏一边哭,一边求饶。先生并不理会。他知道,这次责打必须要让她实辣辣地记住屁股的疼,才能真正起作用。因此尽管看着她臀上已然有了交错的红痕,仍接着责打。“把屁股撅好!”啪!啪!念苏的小屁股哪里受过这种痛。想扭动身子躲开,却又被先生呵斥着,不敢不听话,只能乖乖地把屁股撅好。啪!啪!啪!铜尺急速落在念苏的小屁股上,并不管有几道红痕已肿了起来。“哇!哇!……先生不打了!……哇!”“‘不打了’是几!”——啪!啪!“啊!九!……十!……十一!”念苏的小屁股扭得越来越厉害,双脚蹬踢,哭声也越来越大。“屁股撅好了!再乱动我就再打二十下!”念苏一面哭,一面重新把屁股撅好。先生的尺子却毫不留情,越打越重。啪!!啪啪!啪啪啪!! “仔细想想为什么挨打!”“哇!……”20下屁股打完,念苏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红红的小屁股蛋,伴着抽泣颤动着。先生心里暗暗好笑。往常要是男孩子的话,才打这几下哪能哭成这样。什么“重重责打”,不过吓唬她让她记住而已。脸上却仍然严肃,把念苏放了下来。“知道错了么?”“知……知道了……呜……念儿一定用心念书,再不逃课了。”“再逃课怎么办!”“被……被先生打……”“打哪里?”“打……打屁股……啊呦!”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把裤子拉好。从明天开始,每天放课后留下。我单独给你将古诗。每次讲四句,渐渐累加。次日等你背诵完四句,我再讲解四句。假使背不出来,一句背不出打10记屁股。念儿听到了吗?”“知道了……呜呜。”见念苏还在呜咽,先生把她拉了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用手轻轻揉她的小屁股。“念儿好好学。先生不愿意因为这个打你。你也不要让老师失望。”念苏依在先生身边被揉着。打完之后被这么轻柔对待,似乎小屁股也没有刚才那么疼了。臀上热热的,心里也是暖暖的。忽然间有些愧疚,再也不能让老师失望了。“念儿下次若是不用功,请先生……重重责打念儿的屁股。”她低着头。说出那几个字确实难为情,但她自己已下了决心。“哪里舍得总是打你呢。责打只是辅助,你有一颗向上之心,什么都有了。”以后的日子里,每天放课后,念苏都会听先生讲诗。先讲汉魏乐府,再是初唐的古绝。从孔雀东南飞,到日出东南隅,从青青河畔草,到行行重行行……周先生虽严,平素却温和耐心。这样冬去春来,日复一日,念苏幼小的心灵,渐渐向那个新世界打开了门。尽管很多句子,那些情、景、事她一知半解,但心里明白这都是好的。乖巧如她,每次都会认真背诵,不敢怠慢学业,惹先生生气。有时先前背的内容背错了,先生并不动怒,只会点点头看着她,又或提醒一下,她自己就会回去继续认真学习。偶尔也有懒散不用心的时候,还想耍小聪明。被先生发现了,就会挨打。照例还是要去内堂挨尺子。念儿很乖巧,知道要挨打了,就乖乖地在先生腿上趴好,把小屁股撅起来让先生责打。先生一把褪下她的裤子,然后一边责备,一边照着她的小屁股打二十到三十下尺子。虽然疼,但念苏知道先生是为自己好,屁股也确实该打,便会忍住疼痛,再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哭了。打完之后认完错,她又会开始好好学习。有一次挨完打后,先生顺便教了她尺子上的两句诗。她仔细看着那对打屁股的黄铜尺子,做得简单而精致。反面打磨光滑,正面刻着画。合在一起时,上面是一株梅花,下有一句词:“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先生说,任何情境下,都要有这样的自知与自重。一年又一年过去。先生慢慢讲到了辞赋,也是一边背,一边讲。先生读书的声音,缓慢温柔,还是像之前一样低沉而好听。念苏只是注意到,先生的眉宇间,常有些愁容。民国建成了几年,仍是时局不稳,军阀割据。偶尔先生跟她闲聊时,也会带上个一两句。不是这边通电指责“公然贿选、丑声四播、国民蒙羞、祸国媚外”,就是那边通电要“戢暴安民、相机剿办”。从民国九年开始,已经有四个年头了,每有战事,各路军阀便先要电告天下,往来攻讦。那些电文,往往骈四俪六,引经据典,文采斐然,各以护民者自居,又描述对手为“民贼”,放在一起对比着看,也是十分有趣。先生嘲讽之余,有时也会跟念苏讲讲这些电文里的典故,一边感叹:国故竟被这样一批人用在这种地方,传统焉能不亡。民国十三年(1924),初秋的暑气仍未消散。县城里似乎驻了些兵,但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听先生说,按这阵子发电报的架势,江浙或终难免一战。但诸方意在争夺上海,估计怎么打也打不到这个偏远的县城来。这天傍晚,下了学,先生仍旧跟小念苏讲辞赋。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已经快要讲完了,只等她从头到尾背一遍,就能开始全文讲解了。先生特意去街上买了酥饼,准备奖励念苏。小酥饼是梅干菜馅儿的,混着少量猪油渣烤出,酥香可口。在这偏远的南方小县城里,是非常美味的零食。念苏毕竟是小孩心性,看到先生买回了酥饼,就可怜巴巴地看着,眼馋不已,结果先生拿着尺子一瞪眼:“背完了再吃!”念苏笑嘻嘻地坐好。她知道先生疼她,随着自己渐渐长大,屁股已经不怎么挨先生的尺子了。再说待会背完,就有好吃的酥饼吃啦。 于是开始背:“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忽然外面传来“轰!”的一声,屋宇震动。远方枪声大作,不一会儿,四面八方传来惊惶的哭喊。一阵阵哒哒的马蹄声急速掠过。小念苏躲到先生怀里,吓坏了。先生听到外头一片喊杀声,夹杂着北方口音。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清楚地知道:兵来了。民国十三年九月,闽浙巡阅使孙传芳率领直系大军,偷渡仙霞岭天险,从浙闽边界的群山中突然发动袭击,北上直插浙军空虚的侧后方。浙军主力被牵制在沪宁沿线,后方或被孙所收买,剩下只有一些收编的部队及地方守军,如何抵挡得住,迅速溃退。先生看着怀里的小念苏,俏脸吓得惨白。两个小羊角辫儿不断颤抖着。从第一次给她讲诗,到现在已经有四年了。小丫头渐渐出落成了大丫头。乱世兵过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是很清楚的,特别是对于妇孺。外头惊惶的呼喊已说明了一切。四面枪声,逃出去是不可能了。他又看了看念苏俊俏可爱的小脸。没有时间多想了。他赶紧去八仙桌抽斗里,拿出仔细包好的四块袁大头,和酥饼一起,放在布袋里。一面解开念苏扎辫子的头绳,一面对她说:“东西拿好。待会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许做声。出去以后,用泥把脸抹黑,把衣服弄脏,尽量披头散发。等天黑之后往北山方向逃出去,逃到寺庙里。记住,别回家,别呆在县城里。好好活着!一定要听话!”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把她丢进米缸里,盖上盖子。只听嘭的一声,门被踢开,几个五大三粗的兵跑了进来。“奉大帅命令,搜查奸细!”士兵们看了一眼屋内,七嘴八舌地说:“现洋放在哪里?”“有鸡有肉吗?俺们保境安民,流血牺牲,你们怎不知道犒劳下老子!”“就你一个人吗?女眷都去哪儿了?”“搜!”“各位军爷,厨房里有腊肉……”先生陪着笑。“妈个逼的,站一边去!”一枪托将他打在地上。士兵们四处翻箱倒柜。“草……都什么破烂玩意啊。啥都没。”“看看有没有藏起来的女眷!”士兵们翻开床板,桌子,四处搜刮。眼看就要走到念苏藏身的米缸前。先生忽然站了起来,用北方官话低声说:“你们这些荼毒乡里的土匪,还敢妄称军人,真是耻与你们同列!卢督军、杨将军早就布防好了,等我们打回来,你们慢慢等着报应吧!”许多年后念苏还是会想起先生低沉的声音。这是她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她记得先生的这句谎言,对一个小女孩意味着什么。对他自己又意味着什么。带头的兵慢慢看了先生一眼。“呦呵,俺们是不是抓住了条大鱼?”“这是卢永祥的手下?怎么躲在这种乡下地方。”“管他呢,总之抓回去领赏少不了!”一群人抓着先生,骂骂咧咧地出去了。直到快入夜了,小念苏才从米缸里爬了出来。外头的声音似乎消停了一些。房间里桌椅倒翻,一片狼藉。念苏小心翼翼地爬出去。内厅地上,纸笔散落。依稀看到地上有一根东西。凑近一看,是那个黄铜梅花镇尺。想来士兵们觉得不值钱,随手扔在地上。另一根却不知道哪儿去了。念苏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好,放在先生给的布袋里。脸上抹了几把灰,头发抓得蓬乱,又在地上滚了两下。活脱就是个小叫花。她并没有听先生的话逃出去。从学塾回家的路,她太熟悉了,哪里有巷子,哪里有近路,哪里有沟渠可以躲起来……就算闭着眼她都知道怎么走。还没到家,她就远远看到一片火光。几个士兵骂骂咧咧地站在家门口……很多回忆似乎再也记不得了。念苏也忘了,那天晚上是蜷在哪里过夜的。火场里只有吴妈的尸首。没有找到许夫人。有人说在暴行之后,那几个兵居然派人回营,招呼同伙一起来。许夫人趁他们没注意,跑向不远的江边,跳了下去。有人说是士兵先奸后杀,又烧屋灭迹……事实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在乱世中,这是百姓的常事。反正念苏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妈妈。还有,那天清晨逃出城时,又路过县监狱前的刑台。台上放着几个首级。其中有一个,是先生的。告示栏上写的“奸细”、“杖毙枭首”什么的,她也记不得了。那一刻她似乎觉得天旋地转。记得那天清晨,天蒙蒙亮。通常这样的时候会有许多鸟在叫吧。但她觉得那一刻天地间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根本不再想什么“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之类的废话了。她只想听先生的话,好好活下来。带着先生给过的一切活下来。有朝一日,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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